南翔,古猗園,安家軍司令部。


    安毅正在關注攜帶大量兩百公斤級高爆穿甲彈逼向日軍戰艦群的AB26轟炸機群的情況,突然得到杭州空戰的最新訊息,脫口罵道:


    “肯定是美國人!操他媽的,美國人連自己壓箱點兒的好東西都賣給了日本人,難道就不怕日本人反噬,最後這股失去控製的力量會用於對付自己?”


    林飛驚訝地問道:“司令,你的意思是這種新型轟炸機是美國人生產的?”


    安毅點了點頭:“目前除了我們擁有遠程轟炸機外,就隻有美國人在研究這玩意兒根據美國方麵的情報,波音公司早在三四年二月便研製出軍方先後命名為XBLR-1、XB-15的四發轟炸機樣機,並於三四年六月十八日設計、八月十六日製造出Model299原型機。這種戰機機組編製九人,包括正副飛行員、投彈手、領航/無線電報員和五個炮手,擁有五挺12.7毫米機槍,同時內部的彈艙還可以容納八枚272千克炸彈,最大載彈量2,176千克。三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在西雅圖首飛成功,軍方將其命名為YB-17,這個Y指使用空軍的備用資金購買這些飛機,而不是正常撥款。


    “空軍原本計劃預定二百二十架,由於對這種新型轟炸機的自信,波音公司一口氣生產了三百架,結果軍方卻隻下了六十五架的訂單,最後更是削減到隻訂購十三架,剩下的二百八十七架全部都放在機庫裏,擠占了波音公司大量研發資金,導致整個公司舉步維艱。我估計這次波音公司悄悄與日本方麵達成了協議,把那二百八十三架轟炸機全都賣給了日本人真操蛋,不知道是哪個孫子發現的這種轟炸機集群作戰的戰術,日本人竟然拿來對付我們了。”


    “不會吧?”林飛張大了嘴巴,不信地問道:“美國人連這麽好的轟炸機也舍得賣給日本人?”


    “好!?沒有經過實戰證明,誰知道哪款戰機好、哪款戰機差?”


    安毅搖頭苦笑:“現在美國的經濟陷入可怕的經濟危機的死循環,國民經濟已經連續幾個月出現負增漲,現在隻要能夠給美國拉來訂單,就算是有公司暗中違規,美國政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況且,聽說此前在幾次測試中,YB-17都出現了重大事故,最嚴重的一次,是三五年十月在萊特機場起飛時墜毀並起火燃燒的重大事故,機組全體人員遇難,參與測試的空軍飛行員和波音公司的試飛員通通完蛋,導致空軍高層認為這種四發轟炸機安全隱患太多,裝備這種飛機,是對空軍將士生命的嚴重不負責任,於是轉而開始裝備道格拉斯飛機公司研製的格拉斯DB-1雙發轟炸機,這種轟炸機的軍用型號為B-18。


    “B-18比起YB-17慢上許多,且航程短、載彈量少、防禦武器貧弱,唯一值得肯定的優點就是造價隻有YB-17的一半,因為其基本設計源自於DC-2客機,設計風險看起來也小許多,故此美國空軍一口氣訂購了三百架,而YB-17則被徹底打入了冷宮。”


    (注:手頭有一份日本海軍1937年5月的進口測試機清單,其中就有YB-17,所以在屢受挫折的情況下,日軍會想方設法進口。真實的曆史之所以沒有這筆采購案,與日軍在中國戰場打得太順有關。)“那現在怎麽辦?這種轟炸機皮堅肉厚,火力強大,一旦采取有針對性的編隊作戰方式,就像烏龜殼一樣,難以敲碎”林飛擔憂地搖了搖頭。


    “恐懼來源於未知,既然知道是什麽機型,要對付它也不是太難。這種重轟炸機的外部裝甲極厚,但並非是刀槍不入,我們的20mm機炮足以對付它,當然由通用機槍改製的7.62口徑的航空機槍已經不能適應現在空戰的需要,我們必須得尋找威力更大的航空機槍才行唉,此次空戰過後,我們的A26的武器係統必須得改造了,以後的新機型也得采用全新的武器係統,已經定型的蚊式戰機和A27戰鬥機都得回爐,根據武器係統的變化重新設計修改狗日的,原本日本的飛機過於注重靈活性,皮薄得很,打不上幾槍就得完蛋,咱們的空戰武器足夠用了,可是,現在美國佬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把自己的好寶貝賣給了小日本,害得咱們必須得跟著升級換代,日子難熬啊!”安毅罵罵咧咧地道。


    見安毅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作戰室裏一群將帥原本的惶恐不安一掃而光,定下心來,各安其位。


    安毅確實非無的放矢,對付這種全新的空戰模式,自身就是飛行員的安毅有著自己的考慮。


    既然火力不夠強大,那麽,7.62口徑的航空機槍就改成12.7口徑的,而且全部換成彈鏈或者彈帶供彈,大幅度提升戰鬥機的攜彈量,而且機頭的機炮也由20mm改成23mm,這樣殺傷力起碼提升一倍有餘嗯,還得加大火力,兩挺機槍火力不夠,就裝四挺,甚至是六挺、八挺,機頭的機炮一門不夠,就裝兩門、三門,甚至是四門。


    隨著上個月特斯拉把研究的重點放到研究送大型線圈上天後,現在敘府對於火箭推進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不小的進展,說不一定能夠把大威力的火箭發射裝置,安上戰機,以火箭彈恐怖的破甲能力,對付日軍的四發轟炸機編隊,還不是手到擒來?反正現在發動機研究頻頻獲得突破,下次就采取更大馬力的風冷式發動機,學美國人的戰機發展思路,加大戰機的裝甲厚度,提高戰機的飛行速度,通過大力提升空戰的生存能力來與小日本空軍對抗。


    安毅想到這裏,連忙把自己的戰機發展思路紙筆記錄下來,然後讓沈鳳道把這封定義為絕密的電報,通過專用密電碼發往敘府,由龔茜交給專人進行課題攻關。隻要有特斯拉這個科學怪才在,有著丁墨蘭這個號稱特斯拉傳人的奇女子輔佐,任何難題都有解決的可能或許這種新機型,會被命名為A28。


    就在安毅浮想聯翩之際,剛剛停下不久的防空警報聲,再次淒厲地響了起來。


    從美夢中醒來的安毅,和林飛對視一眼,眼中均露出驚駭之色:杭州一線激戰正酣,按照滯空時間計算,日軍那龐大的混編戰機群,已經不足以再支持大規模的連續戰鬥,這一次防空警報聲響起,肯定是日軍位於浦東的戰機群出動了


    杭州灣。


    規模龐大讓人心驚肉跳的戰艦群,遊弋在杭州灣東南部、寧波港東北洋麵的水域。


    上午十一點,西南空軍AB26轟炸機編隊呈“人”字形,飛臨杭州灣海麵上空,在偵察機的指引下,迅速向日軍的戰艦撲去。


    九千米高空中,已經接替穆春中尉擔任警戒任務的西南空軍二團第六中隊長葉飛中校,語氣沉重地介紹了日軍艦隊的情況:


    “杭州灣一線之日本海軍艦隊,擁有航空母艦四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十二艘,驅逐艦二十艘,其他還有炮艇、補給艦若幹,防空火力極為強大,我們一架S3偵察機為了查探日軍的防空炮火密度,俯衝至1000米高度時即被艦船射出的密集彈雨擊中,駕駛戰機的趙誌雲少尉英雄犧牲。


    “通過此次測試,我們發現日軍戰艦群防空陣型排列極為合理,短時間內便可以封鎖整個空域,除非我方願意付出重大代價,否則隻能用高空轟炸的方式完成任務。而且,日軍艦群中兩艘航母上,還有四十餘架剛剛從下麵機庫升上來的日本海軍三菱九六式艦上戰鬥機,對我方極具威脅。故此,我建議:如今局勢是敵強我弱,我方應以保存實力為第一要務,取消此次作戰任務!”


    所有參與此次轟炸的空軍將士心情都一陣沉重。機群在起飛時,已經知道杭州空戰不利、我軍已有三十架戰機隕落的消息,每一個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絲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情懷。


    盡管此前,已經有空一團成功偷襲海洲灣一線日軍主力艦隊並且取得炸沉日軍加賀號航空母艦的輝煌成就,但是,那是在天公作美雲層厚重、兼之日軍艦隊得意忘形驟不及防的情況下獲得的戰績。今天碧空萬裏無雲,遠遠地日軍海麵艦艇就可以發現戰機來襲方向,並且從日本海陸空軍此次親密無間攜手執行任務的情況來看,肯定預料到了西南空軍可能出現的空襲,並對此有所預防。


    “全體轟炸機注意,現在開始下降高度,至六千米高空時掠過日軍戰艦群上空,進行高空投彈。注意,目前淞滬地區敵我態勢已呈現敵強我弱,若是早早地就把我們的戰機消耗光,那以後誰來保衛這片土地?大家執行命令吧,出了問題由我來負責!”


    擔任此次轟炸總指揮的空二團團長張樸少將大聲發布命令。


    杭州灣海麵上的日軍艦群,在轟炸機編隊的蹤跡在北方天空出現的一刹那,立即拉響了防空戰鬥警報,所有的防空高炮炮口,斜指天際,於今年七月二十九號提前竣工的蒼龍號航空母艦及老式的能夠停靠48架戰機的“龍驤”號航空母艦的甲板上,迅速繁忙起來,三菱九六式艦上戰鬥機紛紛駛上跑道,向天空中飛去。


    轟炸機群沒有絲毫降低高度的意思,在水麵艦艇防空高炮齊齊轟鳴的情況下,開始進行投彈。


    每一架轟炸機的彈倉均自動打開,兩百公斤重的高爆穿甲彈,如下冰雹般一口下扔下十個,扔完後沒有絲毫減速觀看戰果的意思,向著南方的天空繼續飛行,直至脫離交戰空域,擺脫尾隨的日軍九六式艦上戰鬥機,才轉而向西飛去。


    六十架轟炸機,一口氣在同一片海域扔下600枚高爆穿甲彈,就算其中大部分炸彈都扔偏,但總有瞎貓碰著死耗子的時候,兩架小型驅逐艦直接被命中艦橋位置,200公斤級穿甲彈恐怖的穿透能力展現無遺,直接咬破厚厚的艦船裝甲穿入艦船內部,迅即發生劇烈爆炸,引發彈藥艙的殉爆,連續的爆炸把船體直接撕裂成兩半,然後在大火和硝煙中緩緩沉沒。


    有一艘戰列艦和兩艘巡洋艦,分別被擊中甲板,擊穿大大的窟窿,燃起熊熊烈火,但由於落點不佳,兼之戰列艦和巡洋艦的裝甲,遠非驅逐艦可比,所以並未對艦隻形成致命的打擊。倒是有四艘炮艇和補給艦,雖然沒有被直接命中,但是炸彈的落點距離艦船太近,而船的自身噸位又太小,數十米高的巨浪掀起,一下子把這幾艘倒黴的艦船傾覆。


    一波攻擊下來,海麵上密密麻麻都是跳海的水兵,大量搜救艇迅速被派出,把鬼子的水兵救上附近的艦船。


    就在安家軍的轟炸機編隊,對日軍戰艦進行攻擊時,浦東機場日本陸軍航空兵的四百餘架戰機,分成數十個編隊,突然升空,向江浙皖腹地殺去。


    此時安家軍空軍已經抽調一空,各大機場空空如也,已經沒有多餘的戰鬥機來迎擊日軍的戰機群。


    浦東日軍的戰機可謂五花八門,既有美國的寇蒂斯XP-40戰鬥機,又有意大利的CR.32雙翼戰鬥機,還有部分新近采購自歐美國家的戰鬥機樣機,如“噴火”300型和K5054型原型機、“颶風”樣品機等,再加上日軍的Ki27中島九七、Ki43隼式戰鬥機以及三菱九二式、九七式重爆擊機,組成一個個龐大的戰鬥集群,以浦東的飛機場為中心,向內陸地區席卷而去。


    昆山機場,當天空中傳來敵機沉重的馬達轟嗚和炸彈落下的尖嘯聲時,昆山縣城裏還沒有來得及轉移的民眾,嚇得四處奔逃,無助地尋找地方躲避,而機場內也是一片混亂,這是一個相當悲慘的局麵——日軍的戰機就好像一群目中無人的盜賊,一路上毫無阻攔地便飛臨機場上空,在地麵防空炮火齊齊轟鳴的情況下,一邊躲避,一邊盤旋著扔下炸彈。


    雖然不時有日軍的戰機被地麵的防空炮車的四聯機槍、防空陣地的高射機槍和高射炮射出的彈幕擊中,嗚咽著落下地麵,發出劇烈的爆炸,但日軍戰機投下的炸彈,也先後擊中機場指揮中心、油庫、彈藥庫、跑道、飛行員休息的房子等建築,很快,整個昆山機場內外,燃起了衝天的大火。


    日軍戰機群見已成功破壞機場,便開始對各個防空陣地進行精確的攻擊,用炸彈和低空飛行掃射,清除地麵所有的防空炮火,同時把四處奔跑的中**人和平民打得仰麵朝天。


    西南空軍三團團長陸庚辰少將,剛剛從機場指揮中心裏衝出來,背後就傳來熾熱的熱浪,插滿天線的房屋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


    陸庚辰少將趴在草地上,一動不動,聽憑潑水般的子彈,“噗噗”地落在四周,欲哭無淚。此時此刻,這位西南空軍威風凜凜的空軍少將,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具木頭人,對四周濺起的危險和死亡威脅,毫無知覺。他親眼目睹一架又一架日本戰機呼嘯而來,俯衝,掃射,航空機槍噴吐著火舌,然後拉升機頭,再俯衝,再掃射周而複始。


    地麵上的高炮和高射機槍陣地,在日軍戰鬥機和轟炸機緊密無間的配合下,在炸彈和航空機槍子彈高密度的打擊下,很快便損失殆盡。配備西南空軍第三團的二十輛防空四聯戰車,也在幹掉三架日軍戰機後,全部燃起了熊熊大火,成為一堆堆廢銅爛鐵。


    陸庚辰心情抑鬱地仰起頭,憑著敏銳的目力,他幾乎能夠看清楚飛機座艙裏日本飛行員那得意洋洋的醜陋的臉。


    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


    鬼子們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呼嘯肆虐,袍澤和百姓的生命,在陸庚辰的眼前被活活地撕裂,作為一個飛行了兩千多個小時的西南空軍飛行將軍,卻隻能眼睜睜躲在草叢中發呆。老鷹一旦失去了翅膀,或許跟在糞坑裏啄食的母雞差不多,可悲可歎啊!


    當然,這並不是或者說不能算作是誰的過錯,因為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雖然熱血沸騰,有滿腔報國之誌,但是命運,卻偏偏把你置於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尷尬境地。今天空三團傾巢出動,迎擊日軍的戰機群,這並沒有錯,錯就在錯在西南空軍手頭的兵力還是太少,無法處處予以兼顧。


    第一批日機達到了作戰目的,轟炸掃射後,彈藥基本耗盡,開始陸續返航,整個昆山機場,到處大火熊熊,地麵防空火力損失殆盡,許多重要的建築物遭到徹底的破壞。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跑道破壞得並不十分嚴重。陸庚辰仰望碧波如洗的藍天,憂心如焚,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一旦日軍戰機的第二批攻擊波到達,屆時非但機場不能保全,那時就算是我軍第三團的戰機返航也無法降落。


    早在警報聲響起之時,陸庚辰少將便向西南空軍前指要求戰機盡快返航,總部也已經答應,可是,由於機場指揮中心已經被日軍第一波轟炸給破壞,盡管陸團長望穿秋水,但是並不知道空三團第十三、十四、十五這三個戰鬥機中隊現在已經飛到了哪個地方,何時才能抵達昆山機場。


    就在陸庚辰焦慮不安之際,空氣中有了一絲輕微的、不容易被人察覺的馬達振蕩,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陸庚辰心髒猛烈收縮,然後張開嘴巴,大口地呼吸著,周身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沒錯,耳朵不會欺騙自己,是A26戰機群返航了,陸庚辰跳了起來,揮動雙手,踉踉蹌蹌地奔向跑道。這種情形,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燦板一一不僅是救命的燦板,更是複仇的快艇,將搭載他向日本人傾泄一個安家軍空軍將士的全部仇恨和憤怒。


    大約過了一兩分鍾,銀色的A26戰鬥機貼著地麵,顛顛簸簸地緊急降落,緊接著,又有二十餘架塗有飛狐標誌的戰鬥機先後在跑道上著陸。機場人員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用幸存的加油車、彈藥車,給戰機一一加滿油,然後填充滿彈藥。


    陸庚辰奔上前去,跨上那架最先降落的A26戰鬥機,把原來的飛行員拉下座艙,自己坐了進去,然後大吼一聲“出發”,隨著發動機一陣咆哮,A26戰鬥機開始快速地滑向跑道,冒著機場到處騰起的滾滾濃煙,振翅升空。


    空三團的飛行員,見團長這一回竟然親自上陣了,不由精神大振,也迅速合上駕駛艙,跌跌撞撞地跟在陸庚辰後麵起飛。


    恰好這時,日軍戰機第二攻擊波到達昆山機場上空,機場上立刻布滿日本戰機發出的令人恐怖的沉重的嗡嗡聲。


    A26戰鬥機群出人意料的出現,打亂了日軍機群的進攻隊形,因此那些本來可以從容不迫投彈掃射的轟炸機,都把炸彈扔到了機場外的水田裏。


    現在插上翅膀的陸庚辰,已經不再是沉默的木頭,又或者是糞坑裏啄食的老母雞,他的全部精神力量,都有了A26戰鬥機這一強大的物質力量的依托。要知道,僅僅擁有精神力量,是無法抵禦日軍戰機進攻的,所以當陸庚辰把這架裝滿子彈和仇恨的A26戰鬥機操縱得呼呼亂響時,一馬當先的他,心裏不僅絲毫沒有敵眾我寡的孤單和膽怯,反而有一種虎入羊群或者貓捉老鼠的威武感覺。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場虎同羊群的決鬥。


    由於返航的日軍混編機群,通過無線電波向其指揮部報告昆山機場已經失去抵抗能力,且跑道被毀,隻需派遣轟炸機群善後,徹底把機場破壞掉就行了,所以,在攻向大陸內部的一**機群中,日軍的指揮官臨時抽調了二十二架轟炸機,準備徹底癱瘓昆山機場。


    因此,當陸團長駕駛戰鬥機迅速逼近日軍轟炸機,並且毫不費力就逮住日軍轟炸機那慢吞吞的巨大機身,甚至從座艙裏就能將鬼子飛行員那張驚慌失措的醜臉看得清清楚楚時,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報複快感。


    第一個回合交鋒,隻用了不到五分鍾時間,陸團長的航空機槍,就好像鞭子猛烈抽打著日軍的戰機,很快就有兩架三菱九七式重爆擊機拖著滾滾濃煙,先後栽下地麵,一架打著旋,跌入波光粼粼的傀儡湖中,湖麵上濺起了巨大的水柱,另一架則撞中了昆山縣城裏的一棟民居,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包抄過來的其餘A26戰鬥機,像快速的獵鷹,很快追上並團團圍住笨重的日本轟炸機群。天空中炮聲隆隆,拖著長長曳光的機炮和航空機槍子彈,到處都在晃動。日軍轟炸機群在慌亂中扔掉所有炸彈,試圖讓自己逃得更快一點,並用唯一一挺塔式機槍拚命抵抗,但是這仍然不能幫助他們逃脫已經臨頭的滅頂之災。


    西南空軍的健兒,駕駛著威力極為不俗的A26戰鬥機,從後麵迫趕他們,呼嘯的航空機槍子彈和機炮炮彈,好像飛舞的死神,緊緊地攫住魂飛魄散的日本人,日軍轟炸機好像破碎的木片那樣,飛濺開來,在空中爆炸起火,四分五裂。


    這一仗前後隻用了不到一刻鍾,日本重型轟炸機被擊落九架,擊傷多架,日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並非所有機場都有昆山機場的好運氣。


    在這一波打擊中,新落成不久的鬆江機場、嘉定機場和太倉機艙,遭受重創,已經不堪使用。蘇州機場、無錫機場、常熟機場、嘉興機場遭受嚴重打擊,而青浦機場由於靠近澱山湖邊,加之這個新機場又是利用水田鋪設礦渣、磚石、煤灰所建,周圍都是綠油油的田地,位置比較隱蔽,沒有被日軍戰機發現,僥幸逃過一劫。


    最慘的還是杭州筧橋機場,整個機場被炸得隨處可見深達數米的巨坑,所有的設置全部報廢,已經無法再投入使用。


    正因為幾乎所有機場都遭受攻擊,所以西南空軍的AB26轟炸機群在執行完任務後,沒有返回始發機場,而是前往南昌機場,暫時規避敵機的打擊


    南京城裏,隨著防空警報聲驟然響起,氣氛變得極為緊張。


    沒有聽從江南集團的安排撤離,而是想到首都南京再視情況決定家人今後行趾的淞滬地區難民,剛剛停下腳步喘息一口氣,驟然聽到淒厲的防空警報聲,大駭之下,再次哭爹喊娘,拖兒帶女,沒命地向城外跑去。


    汪精衛的轎車,在南京街頭緩緩駛過,在淒厲的防空警報聲中,在周邊難民的不斷碰撞下,不停地按響喇叭。


    車廂裏,汪精衛有些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秘書劉首江會意地拉開車窗玻璃。


    汪精衛探出頭,看見車窗外扶老攜幼的難民們一張張肮髒疲憊和驚慌失措的容顏,再看到躺在街沿邊身上沾滿蒼蠅和蚊蛆的傷病難民,一張白皙得像女人般的嫩臉漲得通紅,嘴裏喃喃地道:


    “誰見到這幅成千上萬老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慘景,不心生感觸?百姓何辜,遭到如此磨難,難道除了打仗之外,中日之間就不能和平共處下去嗎?”


    劉首江不明汪精衛此話何意,笑著恭維:“主席牽掛民眾福祉,真乃天下官員之楷模。在首江記憶中,這好像是開戰來南京城第一次拉響防空警報,相對於中日間的國力,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注:汪精衛一直擔任中政會主席職務,故劉首江稱呼其為主席。)汪精衛心情沉重,連連歎息:“可悲,可歎!現在中日兩國就像是兩顆棋子,身不由己,被人操縱著不斷捉對廝殺,兩敗皆傷,可恨可惱啊!”


    劉首江有些不解地問道:“主席,如果說中國被操縱,還有可能,但日本本身就是列強,擁有全世界排名第三的強大海軍,誰能操縱他們?”


    汪精衛靠在後座上:“很明顯,美國人,隻能是美國人!美國人不僅提供給日本石油、橡膠、鋼鐵和武器技術,眼看著日本不行了,中日戰爭快結束了,又迅速把自己最先進的戰機賣給日本,怕的就是天下太平了,他們的訂單也就沒了。隻有全世界都不斷地打仗,美國的資本家才能源源不斷地獲得利益,美國才能利用國際工廠的優勢,迅速擺脫經濟危機的泥潭,繼續鞏固其頭號工業大國的地位。


    “首江啊,不知道你想過沒有,自九一八後,日本從中國掠奪走那麽多的黃金和白銀,怎麽還是那麽窮,那麽那些財富現在都到哪裏去了啊?”


    劉首江心裏一動,順著汪精衛的口氣回答:“主席,莫非是美國?”


    汪精衛讚賞地點了點頭:“沒錯,現在那些黃金白銀都在美國各大銀行的金庫裏,轉換為日本急需的石油、鋼鐵、橡膠等物資,還有種種先進技術,和咱們中國打仗,然後日本又繼續用搶劫去的東西,向美國的財閥們購買。所以說,中日兩國打仗,其實最後獲利的,還是陰險狡詐的美國人啊!”


    劉首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新奇的觀點,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汪精衛又道:“所以,我在日本的朋友,希望我們能夠放棄抵抗,共建大東亞共榮圈,中日兩國攜手起來,一致對付白種人的剝削和壓榨。”


    “啊!?”


    劉首江突然明白了,原來這是汪精衛在為投降尋找借口啊!


    可是,現在蔣介石兵強馬壯,一支獨大,汪精衛有把握能夠說服蔣介石嗎?或許今天的空襲,能夠為汪精衛的投降理論,找到一個由頭吧!現在劉首江和汪精衛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所以看到汪精衛期待的目光,劉首江隻得含笑說:“主席高見,字字珠璣,直指事件之本質,首江佩服啊!”


    汪精衛得意地閉上眼睛,不再言語,劉首江的心卻被擾亂了。若是汪精衛執意投降,自己該怎麽辦?難道當漢奸嗎?


    南京城東南方空域,日軍一個由戰鬥機、轟炸機和偵察機混編的龐大機群,飛向中華民國首都南京上空。


    駐守南京機場的中央空軍第三大隊、淮安機場的第四大隊、徐州機場的第五大隊戰機的A25、A26戰機群,已經在雷達的預警下,嚴陣以待,雙方一碰頭,便在南京城東南方向的秦淮河空域,發生激烈的空戰。


    這完全就是鬥智鬥勇的激戰,圍追遁逃,左翻右滾,上竄下衝,直殺得風雲助威,天地變色!


    南京地界的民眾,不管是逃難至此的,還是一直住在這裏的,隻要看到塗著膏藥旗標誌的飛機嗚咽著落下,就會發出巨大的歡呼,反之,若是塗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戰機落下,則發出陣陣哀歎。


    一名日本飛行員及時跳傘,安全降落在地,但是僅僅十幾分鍾後,就被聞訊趕到的憤怒的中國老百姓團團圍住,鋤棍交加,當場斃命。


    空戰十分激烈,其中有一架日軍戰機中彈後,拖曳著長長的煙霧,墜向南京城內,但迅速被布置於南京城周邊的防空高炮擊中,淩空破碎解體。


    這個時候,中央空軍的將士,才想起南京城外布置有西南空軍的防空旅,如夢初醒,迅速向南京空域撤退,但日軍的戰機群或許是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又或許是燃油和彈藥告罄,竟然調轉方向返航了。


    此役中央空軍A25戰鬥機折損十八架,A26戰鬥機折損五架,跳傘的飛行員全部獲救,日軍損失幾乎是中國空軍的兩倍,其中包括寇蒂斯XP-40戰鬥機七架、Ki27中島九七式戰鬥機十二架、三菱九二式重暴擊機九架、九七式重爆擊機四架、Ki43隼式戰鬥機六架,所有跳傘的飛行員,全部都被中國民眾亂棍打死


    蕪湖空域,一架西南航空公司由南京飛往敘府的客機,被日軍一個飛行中隊發現,帶隊的黑田少佐親自尾隨跟蹤數分鍾,終於確定這是帝國的死對頭安家軍所擁有的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機。


    按照國際公約觀定,沿正常航線飛行的民航客機應受保護,任何交戰雙方都不得對其發動襲擊。


    可惜,戰爭是一種非常時期的非常行為,大和民族正是因為不大願意墨守常規所以才熱愛戰爭。黑田少佐一看見西南航空公司AN5客機那修長的銀白色機身,就感到心裏湧動著一種難以抑製的犯罪**。


    此時,整個江南大地,中日雙方的空軍,到處都在接火、交戰,鬼子飛行員們的戰爭激情正在洶湧澎湃,根本談不上理性可言,日軍飛行員的眼睛裏,閃動著機關炮口猛烈噴吐的火光,因此對鬼子軍官來說,戰爭自身就是法律,一切國際公約均無效力。


    於是,黑田少佐斷然下達了進攻命令,兩架全副武裝的日本戰鬥機撲上去,黑田少佐親自開火,第一串密集的彈雨,就斜斜地切斷這架敘府飛機廠製造的能夠容納二十八位旅客的民航客機的一隻翅膀。半分鍾後,準確的航空機槍,又打掉客機尾翼,把客艙炸開兩個大洞。鬼子齷齪的飛行員原本指望心滿意足地看著客機在空中痛苦地打著旋,拖著長長的黑煙傾斜墜落,不料這架客機竟然並沒有起火爆炸或者粉身碎骨,它隻是跌跌撞撞地緊急迫降在一片河灘上,幸免於難。


    這個情景惹得黑田少佐更加怒火中燒。大和民族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過自卑了,他們動不動就說:請你向天皇陛下自裁吧!就好像讓別人去死是種莫大的榮譽一樣。現在支那客機竟然不想去死,這個事實就讓黑田少佐們感到很受侮辱,自尊心很受傷害,於是好幾架日本飛機一齊大顯身手,把那些企圖鑽出機艙逃命的中國乘客打得血肉橫飛,客機炸得粉身碎骨才罷手。


    就在黑田少佐對著送話器大聲狂笑的時候,南昌機場趕赴前線的機群適時殺到,目睹地麵上熊熊燃燒的客機,什麽都明白了,空七團團長甘步蟾少將怒斥一聲“畜生”,然後就率領三個中隊四十架戰鬥機,向日軍戰機群撲了過去。


    這一個編隊的日軍為了保證續航能力,裝備的全部是Ki43隼式戰鬥機。


    在戰鬥中,空七團牢牢掌握由空六團團長劉子雲少將在華北總結的對隼式戰鬥機的作戰原則,采取打了就跑、快速俯衝、不斷穿插的戰術,最後在自身付出十二架戰機的代價下,全殲了來犯的二十二架隼式戰鬥機,為客機上的三十位乘客和機組人員,報仇雪了恨


    今天對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馮玉祥來說,可謂九死一生。


    在蘇州的戰區司令部裏,聽到杭州戰火驟起後,馮玉祥非常震驚,立即帶著隨從,經公路向杭州城前進,汽車剛剛行駛至太湖邊,頭頂上烏鴉般的日軍飛機由東向西飛來,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後,濃煙烈火衝天燒。


    冒著硝煙,汽車瘋狂地向前行駛,日軍的戰機在天上緊追不放,馮玉祥無奈之下,隻好和他的隨從疏散到瓜田裏躲避,一架敵機低空飛行,連駕駛員和飛機上的機槍都看得非常清楚了,可敵機沒有掃射轟炸,盤旋了幾圈就飛走了。


    汽車繼續前行,路上,再次有六架日軍戰機跟著馮玉祥的小車盤旋轟炸,馮玉祥不顧一切,命令司機冒著槍彈驅車前進。


    “敵機如果投彈,自難幸免,我當高呼中華民族萬歲,雖以身殉,我留這壯麗的口號,作為我民族祈求解放的最後呼聲。”馮將軍對他的隨從說道。


    說起來真像是有神佛庇佑,在日軍戰機群瘋狂轟炸下,馮玉祥竟然毫發無損,很快便來到距離嘉興縣城二十五公裏的地方。這時,日軍戰機群正興師動眾轟炸嘉興機場,來往穿梭的日軍戰鬥機,頻頻盯上馮玉祥的轎車。


    結果就是——雖然馮玉祥很不情願,但轎車依然走走停停,馮玉祥也不停地被人從車裏扶起來或者拖下去,臥倒於路旁水溝裏、田埂泥塘裏,弄得一身一臉都是汙穢。可是日軍的戰機卻不停來襲,這架剛飛走,那邊又飛來一架,在頭頂不斷盤旋,所以馮玉祥的汽車,遲遲無法趕到嘉興,更不要說趕到杭州了。


    馮玉祥非常生氣,很不習慣被人拽來拽去,並且還有成串的機槍子彈,強迫他必須要趴在地下,把臉貼在冰涼的散發著豬糞臭味的濕漉漉的泥土上,這樣的滋味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馮玉祥的尊嚴無法忍受這種屈辱,因此窩了一肚子火,大叫大嚷:“我不要坐車了!”馮玉祥憤怒地說:“我自己走路,革命軍人死也不能叫鬼子看了笑話去!”


    於是,這位視死如歸的軍委副主席兼第三戰區總司令,就光棍地從地上站了起米,在敵機呼嘯聲中邁開大步,走上通往嘉興城區的漫長道路,這樣一直走到晚上全身都快散架了才趕到嘉興。隨後通過電話他才知道,日間數十架日軍戰機狂轟濫炸,他位於蘇州的戰區司令部已經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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