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過,烏斯季卡緬城西的軍營。


    睡得迷迷糊糊間,安毅突然覺得似乎有隱隱約約的轟鳴聲,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坐起,沈鳳道這時已經警覺地推開門走進了房間,安毅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側耳傾聽。這時,警衛人員已經全部起床,來到安毅的房間,抽出了腰間槍套裏的手槍,細細聆聽。


    “轟轟——”


    那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了。


    “簌簌——”


    帳篷內,掛著衣服的架子,開始抖動了起來,大地也跟著劇烈地震動起來。


    安毅與沈鳳道對視一眼,兩人迅速把腦袋一歪,側耳趴在地上。


    “咚咚——”


    巨大而清晰無比的聲音,一下子猛烈地灌入兩人的耳朵裏,那巨大的震動聲,讓人心神俱顫。


    “地震嗎?”安毅脫口問道。


    “不大像!”


    沈鳳道搖搖頭,隨即有些不確定地道:“像牛馬或者動物群跑動的聲音,比如是——”


    沈鳳道話音未落,“轟轟”的聲音已經大到震耳欲聾,大地地顫抖也越來越劇烈,隨後,安毅房間裏的床板也開始抖動起來。


    “騎兵!”


    安毅幾乎和沈鳳道同時於驚呼出聲。


    沒錯,一定是騎兵!雖然在北伐和與日軍的對敵中,多次有過與騎兵作戰的經驗,但是如此規模的騎兵,卻從來未遇到過,以至於先前根本就沒向騎兵上想。


    軍營裏的警報聲響了起來,“集合!迎敵!”外麵守夜值勤的軍官,開始大聲叫喚。


    安毅整了整衣冠,和沈鳳道一起走出房間,通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外麵的操場,眼前的一切讓安毅非常欣慰,士兵們並沒有驚慌失措到處亂躥,他們正在列隊集合,然後在軍官的帶領下,迅速開出營地,到營房周圍事先挖掘好的戰壕迎敵。


    許多校官大聲吼叫,雖然有不少匆匆忙忙四下裏尋找自己隊伍的士兵,但是這些士兵在麵帶驚慌的同時,卻緊緊地抓著手裏的武器。見到這種情況,安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跳到一輛運兵卡車上,大聲說:


    “弟兄們,我是安毅!我現在命令:所有團、營、連幹部,立即帶著你們的人,到離你們最近的戰壕裏去!蘇聯人的騎兵來了!我們要讓那些自以為多長了四條腿就可以天下無敵的斯拉夫人明白,我們中國人是不可戰勝的!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蘇聯人,嚐嚐安家軍的厲害,告訴他們,現在不是1900年!”


    在官兵們精神大振的怒吼叫聲中,喧囂的營地開始有序地忙碌起來。


    跳下卡車,安毅看到胡繼秧匆匆而來,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敵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我們竟然還一無所知?”


    胡繼秧麵帶慚愧之色:“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烏斯季卡緬以南的卡爾寶山脈和成吉斯套山脈北麓城市科克彼克提駐紮有第十集團軍一個師,齋桑泊周邊地區也有一個師,照理不會出現這種狀況才是,進一步的消息需要抓到俘虜才能核實!”


    安毅點了點頭:“營地周邊的防禦工事牢固嗎?兵力夠不夠?”


    胡繼秧見安毅沒有責怪之意,鬆了口氣:“我已經命令劉宇通知王昱,叫他帶著直屬警衛軍緊急馳援,現在我們營地有一個師駐防,問題應該不大!”


    傾聽著原來越近震得人心靈發顫的巨大馬蹄聲,安毅皺了皺眉:“聽這聲響,敵人不下於一個騎兵軍,甚至有可能是兩個騎兵軍,真的有把握嗎?”


    胡繼秧自信地說:“烏斯季卡緬地形特殊,一條額爾齊斯河把整個城市分割成兩半,所以我們隻能東西兩岸分別駐軍。針對這一情況,我們在東西兩岸都構築了極為堅固的工事,便是預防敵人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通道突然出現,把我們攔腰截斷,進而威脅額爾齊斯河大橋的安全。”


    安毅聽了微微頷首:“好吧,我也好久沒親曆過戰場了,走,去看看情況。”


    “是!”


    胡繼秧轉身跟上,沒過多久劉宇帶著五六名參謀趕到,向胡繼秧說已經通知到了,警衛軍很快就會趕來增援。


    “咚咚——”


    一輛隱蔽在土木掩體後麵的20毫米機關炮,隻露出小半個炮身在外麵,雙管20毫米炮正在拚命地向遠處的黑暗中噴吐著兵乓球大小的火球。


    “轟轟——”


    聲音越來越大聲,安毅進入戰壕的時候,清楚地看見那些躲避在戰壕裏向夜色裏射擊的士兵,都被這巨大的動人心魄的聲音,嚇得都有些瑟瑟發抖了。有幾個士兵發出了大聲的咆哮,企圖在開火的同時,把自己心裏的恐懼也給一起發泄掉。


    麵對遠方黑暗中正快速接近的蘇聯騎兵,安毅也感覺到一陣明顯的心驚肉跳,轉過身問道:“怎麽沒打照明彈?”


    胡繼秧道:“等到敵人踩響地雷就發射,提前發射,敵人隱身在夜色裏,而我們卻暴露在對方的火力下,得不償失!”


    “好!”


    安毅讚賞地點了點頭,剛想表揚兩句,就聽到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傳來。在明滅的爆炸光亮中,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飛上天空,化為碎片。


    爆炸聲接連響起,越來越近。


    蘇軍指揮官也真夠狠心的,竟然絲毫遲疑也沒有,任由衝鋒的騎兵用活生生的**,撞開一條前進的血肉通道。


    三發照明彈適時衝上天空,在紅色的光照耀下,槍炮聲、呐喊聲、中彈呻吟聲連成了一片。


    “砰砰——”


    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大地猛地爆出大團大團的火光,在火光的輝映下,無數點點小的火光,向著防守陣地飛速接近。


    那是蘇聯騎兵知道偷襲失敗後亮起的火把!


    手持騎槍的蘇聯騎兵,一旦越過戰壕衝進營地後,就會毫不猶豫拔出掛在馬鞍旁邊的雪亮馬刀,進行慘烈的肉搏戰!


    在黑暗中,步兵與騎兵進行肉搏,那簡直就是有死無生,如果說戰局真的向著那一方麵發展的話,那就是一場蘇聯騎兵對安家軍的無情屠殺!


    安毅幾步走進戰壕轉角處的地下掩體裏,第二十八師八十四團團長劉長寶中校正在指揮機槍排對外射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抬起頭一看,發現是安毅,又驚又喜,戰起來準備行禮,被安毅給製止了。


    安毅轉過身,對跟進來的胡繼秧和劉宇道:“立即傳達我的命令,把營地裏的汽車燈、探照燈、坦克的車頭燈……一切能夠照亮蘇聯騎兵的東西,打開後對準蘇聯騎兵衝鋒的方向!”


    劉宇立即指示通訊參謀立即把安毅的命令傳達出去。


    安毅看了看周圍,隻見團長跪回到原位,指揮九挺12.7mm高平兩用機槍,從掩體的發射孔向外麵開著火。


    安毅湊近掩體的瞭望孔前,看著照明彈照耀下舉著火把飛速接近的蘇聯騎兵,點點頭:“對,就這樣,要用火力壓製敵人!還有,吩咐下去,叫將士們給半自動步槍上刺刀!隨時準備拚命!”


    說完,直起身,大步走出工事,隻聽從掩體裏麵傳來激動的回答聲:“我知道該怎麽做,主席!哪怕隻剩我一個人,也絕不放過一個毛子兵過陣地!”


    安毅停下腳步,對胡繼秧和劉宇道:“你們跟著我,怎麽指揮戰鬥?回去吧,我四處看看,有老沈和警衛們在身邊保護,沒問題的!”


    胡繼秧和劉宇對視一眼,胡繼秧有些遲疑地道:“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我就不信今天會在這裏栽跟頭!你們留一個通訊參謀給我,我有需要,隨時通過步話機聯係你們!去吧!”


    “是!”


    看到安毅態度很堅決,胡繼秧和劉宇沒有堅持,領命而去。


    安毅帶著人繼續前行,越來到一條較深的壕溝裏,隻見麵前幾米遠的地方,一個營長正在指揮架設迫擊炮。六門81mm迫擊炮和十二門60mm口徑迫擊炮迅速樹立起來,營長簡單地報出一串數字,一門門迫擊炮噴出一股股烈焰,對準突擊的蘇軍騎兵就是一陣急速炮擊。


    炮彈在騎兵群中炸響,不時有人在慘叫聲中翻身落馬。


    “打得好!”


    安毅的鼓勵聲驚醒了炮連的將士,通過頭頂照明彈的光線,他們看清楚是安毅,一個個手忙腳亂地準備敬禮,安毅走了上去,道:“別管我了,殺敵人要緊!你們炮兵號稱戰爭之神,希望能夠對戰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營長和一眾炮手點頭應是,安毅沒有停留,繼續前行,身後再次傳來密集的炮擊聲。


    戰壕裏,各種槍械的爆鳴聲組成一首宏大的交響曲。無數道閃亮的火舌,從戰壕裏向外麵噴射著,這中間即有半自動步槍噴出的不到寸許的火舌(具有消焰作用),也有20毫米機關炮恐怖的近乎尺長的火焰。


    蘇軍的騎兵就像是一股洪流,而安家軍的陣地就像是一道堅固的堤壩,洪流撞擊在堤壩上,粉身碎骨,蘇軍的騎兵也仿佛是被一道無形的牆,阻隔於陣地前方五十餘米外,成片成片地倒下,轉眼間人和馬的屍體,便堆砌了一兩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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