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之間,觥箸交錯,安毅對誰都恭恭敬敬,一點兒也沒擺架子,得到眾人交口稱讚。


    在給於右任、葉楚傖敬酒的時候,兩位老人笑眯眯地看著他,上下打量,不斷點頭。安毅總覺得有點像老泰山看女婿,心裏很不自在,硬著頭皮,親自給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斟滿酒,並送入兩位老者手裏,隨後先幹為敬。


    喝完酒,於右任興致來了,拉著安毅的手,溫言細語,要他留京期間到家裏一敘,葉楚傖也不怠慢,待於右任說完,也把安毅拉到身邊,說他是葉家的孫女婿,不能厚此薄彼。


    安毅唯唯諾諾,表示一定會登門造訪。


    自與葉子欣、於可馨和蔣鳳英發生關係後,南華那邊蔣雲山在張承柱的親自說合下,已經沒有任何問題,隨後張承柱又到敘府葉家拜訪。


    三月份,在葉楚傖的主持下,安毅與葉子欣訂了婚,這次正式確立關係後,無疑是為上次訂婚正了名,葉家二老樂得合不攏嘴,一個電話打到南京,葉楚傖極為振奮,隨後消息便傳回江蘇葉氏老宅,家族上下喜氣洋洋。


    要知道現在安毅坐擁西南和南華、蒙古、中亞諸地,已握帝王之資。雖然如今是民國了,皇親國戚的名頭不如以前好用,但不管怎麽說朝裏有人好做官,葉子欣能夠與安毅結合,對葉家而言無疑是一個大利好。


    葉家作為江蘇吳縣數得上號的大家族,族中子弟上百,能夠在南京政府之外,另有一個出路,誰不拍手叫好?雖然說南華對官員的要求嚴格了些,在拔擢之前還需要經過係統的培訓,樹立什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工作作風,擔任公職之間,還有這樣那樣的監督和約束,但擔任公務人員總比經商來得體麵和光彩,也更為體現一個家族的底蘊。


    況且,葉家作為老牌世家,本身也不缺乏經商的人才,在資金方麵有著充裕的保證,不需要為了錢貪汙受賄,隻需要本本分分用政績升遷即可,官做得越大,家族也就越發興旺發達。所謂狡兔三窟,不管將來南京政府怎麽樣,隻要南華政府巍然不倒,葉家的榮光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自古以來世家大族便是通過這樣保存自己,三國時期,諸葛亮主蜀漢,諸葛瑾投東吳,諸葛誕事曹魏,便把這種家族的小算盤演繹得淋漓盡致。


    在搞定葉家後,張承柱又飛南京,和趙瑞一起,登上於右任家的大門。


    於右任原名伯循,從以字行,號騷心,又號髯翁,一八七八年生於陝西三原。他早年追隨中山先生,投身於推翻清王朝封建統治的辛亥革命,民國建立後,先後出任交通次長、靖**司令、陝軍司令、國民政府審計院長、監察院長等職務。


    於右任不僅是一位民主革命的先驅者,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詩人和清末以來傑出的書法家。他的詩、詞、曲有很高的造詣,尤其為世人所推崇的、成就最高的還是他的書法藝術。


    於右任的書法,在北魏楷書中融入了行書和隸書的筆意,融碑帖於一爐,雄豪婉麗,衝淡清奇。進入三十年代後,他精研草書,訴法進入出神入化的至高境界,字字奇險,絕無雷同。在他的筆下,將草書熔章草、今草、狂草於一爐,時呈平穩拖長之形,時而作險絕之勢,時而與主題緊相粘連,時而縱放宕出而回環呼應,雄渾奇偉、瀟灑脫俗、簡潔質樸,給人以儀態萬千之感。他將推廣標準草書“易識、易寫、準確、美麗”的原則用於實踐,作到筆筆隨意,字字有別,大小斜正,恰到好處。結體重心低下,用筆含蓄儲勢,出神入化。


    於右任兩歲時母親去世,自小家境貧寒,不得不牧羊貼補家用,後得於氏族人資助,入讀私塾,十七歲時以案首入讀陝西公學,二十歲高中鄉試第一,才名傳遍陝西。於右任數房妻子,生下女兒一打,男丁卻無一個,倒是兄長名下有三子,於可馨便是長子的三女。由於於右任少時得到族人的恩惠,功成名就後也不忘提攜,二十年代末期陝西大旱期間陸續把於氏族人搬到了南京,到現在經過數年經營,也算是南京新興的世家。


    於右任是一個愛國者,向來就對抵禦外辱收複國土的安毅極為欣賞,換做其他人有了兩房妻子還要染指自己的侄孫女,少不了一通斥責,但放在安毅身上,卻愛屋及烏,聲言英雄美人,古之佳配,侄孫女與安毅的結合,實在是一樁美事,當即賦詩一首以賀。


    此番相見,適逢安家軍新近剛剛取得對暹羅戰事的決定性勝利,華人的地位在國際上與日俱增,於右任對安毅更加親睞有加,言辭之中滿是讚賞


    酒席將散時,陳繼承和楊傑姍姍來遲,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十餘個黃埔師兄弟。


    安毅對此早有準備,把眾人帶到後麵的一間雅閣裏,吩咐送上酒菜。待安毅忙碌完,陳繼承拉著安毅坐下,懇切地說:“小毅,為兄有件事情想求你”


    自宴席開始到現在,安毅起碼喝了兩斤酒,但自北伐以來久經考驗,加上跟隨老沈練習內家拳,對酒精已有一定的抵禦力,頭腦分外清明,聽到陳繼承這麽一說,回答道:“武民兄,我們兄弟何至於此?有什麽要求就說吧,隻要我能做到的,就答應你們。”


    陳繼承與楊傑對視一眼,隨後陳繼承壓低聲音:“我和耿光想投奔你!還有十多個不得誌的黃埔前四期弟兄,你放個話,收不收留?”


    安毅大吃一驚:“什麽?武民兄,你是說你和耿光將軍可是耿光將軍是軍令次長啊,若是去了我那兒,委座哪裏怎麽說?”


    旁邊楊傑有些痛苦不堪地搖了搖頭:“安我和武民一樣,叫你小毅吧,恐怕您還不知道,我現在是無官一聲輕,要回雲南老家種紅薯去了”


    “怎麽會這樣?”安毅不解地問道。


    陳繼承代為解釋:“耿光正值,從不以諛言迎合,本月一日總參舉行會議,委員長征詢對波、德開戰的預測,耿光預言德國會在一個月內擊敗波蘭,被委座斥為嘩眾取寵,加上耿光與何總長間存在宿怨,憤而提出辭職,委座竟當場允諾,並送一套《曾文正公全集》要他好好閱讀,並寫出感想。耿光覺得無聊,胡亂看完,隨便寫了篇感想交差,委座大發脾氣,把耿光的中將加上將銜也給摘除了,讓他回老家好好思過。”


    安毅對於楊傑與蔣介石之間的恩怨,還是頗為了解的。


    三四年十月,楊傑從歐洲考察歸來,立即撰寫《歐洲各**事考察報告》,隨後被蔣介石看中,立即任命他為代參謀總長、城塞組長兼防空委員會主任等職務。在檢查新買飛機時,楊傑發覺是用報廢飛機改裝,於是向蔣介石告狀,但由於購買飛機是孔祥熙經辦,蔣介石避而不作處理,他憤然辭去航空委員會的職務。後來,孔祥熙聯合陳果夫兄弟和何應欽,控告他貪汙公款,蔣介石未作任何調查,即把楊傑的城塞組長和代總參謀長的職務撤銷了。


    三五年一月,發現冤枉好人後,在被蔣介石冷藏兩個月後,楊傑又被任命擔任陸大教育長,同樣八月組織廬山軍官訓練團,蔣介石任團長,楊傑任團副,十一月當選國民黨中央執委。楊傑性情耿直,對事不對人,完全不給別人留麵子,陳誠第四次圍剿江西中央紅軍,被朱德打的慘敗,他放言陳誠就是一頭豬,連敵情都摸不清就瞎撞。蔣介石把何應欽寫的對日作戰計劃拿給他看,他看完撕碎了就開罵:“狗屁計劃。”隨後他立即另外寫了一份交給蔣介石。蔣介石在廬山軍官訓練團講話:“我姓蔣的不抗日,全國人民共誅之。”他立即站起來回應:“我到外國轉了一圈,看見各國都在忙,德國在忙,蘇聯在忙,意大利在忙,日本也在忙,好像吞了我東三省還不滿足,還要氣勢洶洶的滅亡中國。可我回到上海一看,遍地是閑人,政府官員更閑,吃喝玩樂通宵達旦,簡直把東三省淪陷的恥辱置之腦後。希望委員長能切實拿出抗日的措施來。”蔣介石聽了如坐針氈,心裏就埋下了釘子。


    去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後,卸任陸大教育長擔任參謀次長的楊傑,受命前往蘇聯考察,實際上是爭取中蘇結盟和蘇聯的武器援助,斯大林沒有答應中蘇結盟,但同意給國民政府一億盧布的軍火組建二十個蘇械師,另外附送一個蘇聯援華航空隊,歸國後楊傑因功加上將銜,並被任命為軍令次長,可惜後來隨著遠東和蘇聯開戰,蘇聯便取消了援助,到今年安家軍進攻中亞,斯大林更是一氣之下,驅逐了中國駐莫斯科大使,楊傑的功勞便沒了。


    安毅吃不準楊傑的態度,想了想問道:“耿光將軍,我想問一下,你對南華是如何看待的?”


    楊傑毫不猶豫地道:“南華猶如初升之朝陽,蓬勃向上,而國民政府暮氣沉沉,若老人垂暮,不可同日而語。我觀局勢,南華的成就絕不限於暹羅,一待歐洲有變,則馬來亞、緬甸甚至印度都有機會染指,屆時遠東、蒙古、中亞和南華連成一體,大業可成!”


    安毅瞪目結舌,半天合不攏嘴。


    也隻有安毅才能接受楊傑這般漫無目的遐想,換做蔣介石,恐怕又要斥責為異想天開了,要知道英國可是當今世界數一數二的大國,雖然現在不複上世紀日不落帝國的風采,但全球第一大海軍的名頭豈是虛妄?南華要染指以上地區,就要冒著與英國開戰的風險,這在保守的蔣介石看來,是絕對難以接受的。


    安毅突然決定,一定要抓住眼前這個人才,至於陳繼承等人,則盡量爭取,南華需要的幹部實在太多,雖然那些黃埔師兄弟不一定能力出眾,但好歹受過係統的軍政培訓,再加上十多年的磨礪,想必對這個社會有了更多的認識,隻要在任職之前好好集中培訓一下,當個縣長還是勝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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