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你沒事吧?”看見“包長風”失神的模樣,李竹疑惑地問道。


    丁漁回過神來,再次看了麵前的小和尚一眼,這張熟悉的臉如同一道破開迷霧的閃電,讓他看清了慕容龍城計劃中的又一片碎片。


    包長風的使命是殺了僧可,同時包長風的使命是將這名和僧可一模一樣的小和尚帶走。很明顯,這名小和尚將頂替僧可的身份,成為段英思的兒子。等到段英思奪回皇位,這名小和尚就是大理太子,忠於慕容龍城的大理太子!


    慕容龍城沒打算控製年幼的皇太孫,他直接給大理國塞了一個傀儡太子,一旦他殺了段英思,傀儡太子便升級成傀儡皇帝,而慕容龍城,則成了大理國的太上皇——好心機!好手段!


    丁漁幹咳兩聲,啞聲道:“沒事,隻是看到不久前被我殺掉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一時間有些失神而已。”


    那李竹得意道:“可不是嗎!當初屬下花了整整一年多時間,終於在大理段氏的一房遠親中找到了此子,那時他的容貌就與那段素可有七八分相似,其後再經東瀛鬼醫的妙手,如今屬下敢擔保,就算把他和那真段素可擺在段英思麵前,他也決計分不出誰是誰。”


    丁漁站起身來,繞著問那假段素可轉了一圈,果然連耳後的胎記都做得一模一樣。他讚許地點點頭,問道:“那段素可的生平,你可曾背熟了?”


    假段素可恭順地答道:“已經背得爛熟,夢裏也不會說錯。如今隻差段素可的武功境界,不知段英思究竟傳了多少一陽指心法給他?”


    丁漁心中恍然,段英思暗中將一陽指心法傳給了僧可,這件事除了他二人無人知曉。後來他在天龍寺脫身的那晚顯露了武功,被慕容氏窺見,他們不知道僧可有多少武功在身,所以後來哪怕僧可和段英思分開,他們也不敢直接將這個冒牌貨頂上。


    包長風此行除了解決張家的事情,想必還擔負著從僧可處拷問消息、然後滅口的任務,隻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拷問,就被自己殺了。


    想清楚了這一節,丁漁開口道:“不妨事,段素可的武功我已盡知,你收拾一下隨我離開,我在路上告訴你。”


    雖然知道慕容氏煞費苦心建立了這樣一個隱蔽的村莊,裏頭必然不止藏了一個冒牌段素可,如果毀了這條村莊,必然能給慕容龍城狠狠地放一次血。但是當丁漁看見這個冒牌貨時,他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慕容龍城想要用這個精心製造的假貨來冒充他,那麽他同樣可以反過來冒充這個假貨,混進慕容氏的核心陣營,呆在段英思身邊,伺機將慕容龍城的陰謀透露給他,從而了斷他奪舍的因果。


    要做到這一點,就意味著現在不能打草驚蛇。他需要李竹相信領走冒牌段素可的是包長風,並將這個消息傳遞給慕容氏。因此他按下了殺心,默默地帶著裝束整齊的假段素可離開了羊蹄村。


    兩人走了有一個多時辰,假僧可顯然是慕容龍城的忠誠粉,一路上不斷向丁漁打聽慕容龍城的英雄事跡。丁漁哪裏知道慕容龍城幹過什麽事情,隻好一通胡謅蒙混過去。


    聽故事聽得興高采烈的假僧可並沒有注意到,在“包大人”的帶領下,他們行進的道路越來越偏僻,直到一頭山鹿被馬蹄聲驚擾,在兩人前方不遠處一躍而過,假僧可這才現,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走進了一座茂密的樹林中。


    “包四先生,”假僧可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瀘州府王家嗎?”


    “嗯,這是近路。”丁漁淡淡地道。


    忽然一陣山風吹過,丁漁勒住馬匹,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假僧可疑惑地道:“包四先生,可是有什麽不妥?”


    丁漁向他招了招手,說道:“剛才風大閃了眼睛,你幫我看看,眼裏麵有沒有進砂。”


    假僧可不疑有他,走上前去看向丁漁的雙眼。他看見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一下子便將他的心神吸了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可怕的漩渦終於消失了,假僧可的神智慢慢清醒過來,他不知道剛才生了什麽事,隻模糊記得,自己好像回答了很多問題,說了很多話,以至於現在嘴巴有些幹。


    他迷糊地問道:“包四先生,剛才生了什麽事?”


    丁漁平靜地道:“沒什麽,就是從你的口中,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現在,你可以死了。”


    假僧可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他剛想再問,便覺一股陽和的力道自乳根穴透入,心髒隨之一顫,便停止了搏動。


    瀘州城坐落於蜀地東南部,長江與沱江交匯處,坐擁大片沃土,城內又有河道交織成網,堪稱魚米之鄉。此外更有一樁妙處,城中隨處一掘,便有清甜淡水湧出,再加上土產的水稻高粱,釀出的酒水堪稱一絕,因此自古亦有酒城之稱。


    在這樣一座以酒聞名的大城中,若問城守相公姓甚名誰,也許有人不知道;但若說到王照泉,恐怕全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因王照泉,正是瀘州最大酒廠“照泉玉漿”的創始人,也是瀘州王家的當代家主。


    在瀘州城最興旺的東南角,地價高昂,所有城中富人,無不以在城東南擁有一座三進宅子為榮。而就在這寸金尺土之地,卻有一間占地十數畝的大宅院,外周紅牆綠瓦,院內庭院流水、花木掩映間,隱約可見一座座飛簷鬥角,於典雅清幽中,透出無比的豪奢——這正是王家的府邸。


    西花園中,一座八角涼亭下,兩名俊朗非凡的中年男子正對坐手談,旁邊一名身著綢緞長袍的矍鑠老者手搖折扇,於一旁觀戰。


    那年紀稍輕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隨手應了一子,隻聽那對手笑道:“英思賢弟,你這一著落下,東北角卻是盡歸為兄所有了啊!”


    段英思一愣,細看之下,果然方才那一子落偏了,他苦笑一聲,接連投下兩子,道:“舉手無悔,是慕容兄長勝了。”


    慕容龍城道:“賢弟這幾日神思不屬,可是心憂令郎之事?”


    段英思歎道:“不瞞兄長,自上回得知有人在雅州城見過素可孩兒,如今已十數天沒有音訊,那孩兒自幼出家,不知江湖險惡,我實是放心不下。”


    慕容龍城安慰道:“賢弟無需擔憂,我已派了包長風去雅州打探,照泉兄也知會了雅州的官府,想必不日便有佳音回傳。”


    旁邊觀棋的王照泉正要開言安穩,忽聽得大門外隱隱傳來喧嘩聲,王照泉皺眉對侍候的下人吩咐道:“去看看,是誰人在我王府前攪鬧。”


    那下人應了一聲,一溜小跑離開了,不多時跑回來道:“回稟老爺,是一名十來歲的小和尚,滿身是傷地倒在大門外,門房上前詢問,他隻說了‘我叫僧可’四字,便暈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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