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丁漁明白為何大宋官府會對慕容啟的陰謀如此配合,原來不是慕容啟說服大宋和他一起做大買賣,而是大宋要清洗江南武林,慕容啟借此機會實施自己的陰謀。他問道:“你向楊行簡提出的斬首計劃,就是錢王寶藏?”


    “不錯!”慕容啟點頭道:“無論這些武林人士如何狡猾,總脫不了趨利的本性。與其耗費氣力將這些掌門、長老之流一個個找出來斬殺,不如拋出一個令他們無法抗拒的香餌,引他們自己踩入陷阱,自尋死路。而錢王寶藏,就是最誘人的餌料。”


    丁漁想起擂台比武的第二天早上,當江南武盟的一眾掌門發現賀家人被殺、龍泉劍派和慕容立消失之後,不顧明顯存在的疑點,不顧可能存在的陷阱,一心隻怕寶藏被人捷足先登,迫不及待地一個個跳到挖好的陷阱當中。不得不說,慕容啟對這些武林人士的心理當真把握得十足到位。


    “既然這錢王寶藏的陰謀是你和楊行簡一同設下的,那不消說,寶藏既然是假的,那規模宏大的地宮也是楊行簡不惜人力物力挖出來的了?”


    慕容啟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來江南已經有些時日,想必你也聽說過錢王寶藏的由來?”


    丁漁歎道:“吳越國末代國主錢弘俶在歸降趙宋之前,留給自家後代作複國之用的寶藏,被貼身宮衛背叛,藏寶圖輾轉流落江湖——整件事情聽起來煞有介事,合情合理,直到發現賀家被殺之前,我都沒有懷疑過寶藏的真假,光衝這一點,我佩服你。”


    慕容啟嗬嗬一笑,說道:“佩服不敢當,你之所以會覺得整件事情合情合理,不是因為我編的好,而是因為關於錢王寶藏的一切,其實九成九都是真的。”


    看見丁漁吃驚的反應,慕容啟不無得意地笑笑,說道:“不錯!當年錢弘俶確實留下了一筆驚世財富,收藏的地方也正是那座地宮。在江湖傳言中,錢弘俶在趕赴開封之前,藏寶圖先是被一名寵妃和一名侍衛盜走,之後他派出七名貼身侍衛斬殺逃妃逃侍,追回寶藏。


    但七名侍衛中有五名背叛,將追回的藏寶圖昧下,回頭對錢弘俶說無法尋回藏寶圖。而錢弘俶信以為真,當時趙光義又令他限期趕赴開封歸降,他擔心事情鬧起來被趙光義知道,便隻好不了了之。”


    丁漁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所聽到的寶藏由來。


    慕容啟搖頭道:“這個傳言當中,隻有一個地方是假的。那就是,錢弘俶不像傳言中那麽傻,他第一時間就識破了五名侍衛的謊言,他當時不動聲色,待去到開封之後,便將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了趙光義。隻因對他來說,如果寶藏一定無法保住的話,他寧可將寶藏交給正麵勝過他的趙光義,也不願留給背後捅他一刀的奴才。


    當那五名侍衛一人拿著一張殘圖,心中竊喜地等待挖掘寶藏的合適時機時,趙光義早已暗中派人將所有藏寶起了出來,收入官庫當中。所以,其實早在七八年前,錢王寶藏就已成了一座空殼。不過當時整個江南的黑白兩道,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楊行簡和幾名高級官員,就隻有我一個人。


    我當時就想到,可以利用這個空殼寶藏來作一個絕殺江南武林的大型陷阱。隻不過對我來說,若沒有官府配合剿滅門派,我無法從殺人中獲得足夠的利益。因此這個陷阱一直以來,隻存在於我的腦海中,直到最近趙光義下令掃平江南武林,我才誘導楊行簡將其付諸行動。


    有了這個空殼寶藏,我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隻要找人暗中放出那五名侍衛的身份和他們身懷藏寶圖的消息,江南武林便自行查出寶藏的來龍去脈,進而為了爭奪藏寶圖自相殘殺,然後成立江南武盟,自行步入陷阱。在整個過程中,我唯一需要留神的,就是我兒慕容立。


    我之前已和你說過,為了‘穆先生’這一身份不被識破,我假做走火入魔,騙過了家人,連我兒子也不例外。在布置寶藏陷阱時,我也沒有立即將真相告知他們。箇中原因,一來是為了保密身份;二來是想讓立兒他們多經些曆練。


    而立兒和滄海他們也果真沒讓我失望,隻憑著五六人之力,硬生生從江南的各大門派當中虎口奪食,搶下一份藏寶殘圖,後來更奪下一把盟主的交椅。不過最令我欣慰的,是立兒和滄海在擂台比武結束後的那一晚的行事。”


    關於慕容啟的整個陰謀,丁漁有三處想不通,其中地宮的建造者、和朝廷出兵配合這兩點已經解開,唯一還不明白的,就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聽慕容啟終於說到這一點,丁漁打醒了精神,凝神傾聽。


    慕容啟問丁漁:“想必你已經猜到,那天晚上,屠滅賀家駐地,擄走龍泉劍派掌門,這兩件事情都是立兒和滄海所為,但是你想不明白,明明第二天所有人都會死於地宮陷阱,為何他們還要費力提前殺人,可是如此?”


    丁漁點頭。


    慕容啟麵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笑容,像是想起了什麽高興的事情,他說道:“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陷阱計劃,他們和其他三十六家門派一樣,都以為地宮中真有大筆寶藏。而慕容立身為我慕容家子孫,時刻不忘為興複大燕積蓄本錢,自然不滿足於隻得到區區一成半的寶藏。他殺人,是為了能夠獨占大部分寶藏。


    立兒的計劃分為兩步,第一步,用劍殺死賀家駐地的所有人,嫁禍龍泉劍派,取走賀家那一份藏寶殘圖。然後暗殺龍泉劍派掌門,奪走他的那份殘圖,並將屍體藏於隱蔽處,使龍泉劍派無法擺脫殺人嫌疑;


    第二步,連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原來立兒早已根據手上的殘圖,找高手匠人做了幾張一模一樣的紙張,還有顏色相同的墨汁。他奪得兩張殘圖之後,便用事先準備的紙墨偽造兩張九真一假的殘圖,再將兩張假圖藏在龍泉劍派的駐地之中。他這樣做,既加重了龍泉劍派的殺人嫌疑,又令兩張假圖流入其他門派手中。


    你應該知道,那五張藏寶殘圖標注了地宮中的種種機關。其他門派拿到了假圖,就意味著有部分機關,隻有慕容家知道,他便可以利用這部分機關,來暗算其他兩家盟主門派。到了最後,五家盟主門派隻有慕容家進入地宮並存活下來,那寶藏的大部分自然歸慕容家所有,至於其餘的中小型門派,他會將其中大部分活著帶出地宮,並將他們應得的寶藏分給他們。


    若立兒的計劃成功,慕容家這一趟地宮之行,收獲的不僅是金銀,更有數十家門派的人心,執掌江南武盟易如反掌——如此心機手段,即便我在立兒這個年紀,也沒有如此周全的謀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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