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在的時候我就開始看書班長走了以後我更加看書後來該走的不該走的都走了我就有更多的時間看書了。


    我看的書完全是雜亂無章的既然沒有機會去看世界那就看書吧什麽書都可以軍事的地理的自然的詩歌甚至劇本一片蕪雜往裏塞就是了反正我自知我的知識普及度幾乎為零加上死刻棺材板的記性也許以後有時間印證。


    團裏的圖書館也很蕪雜軍事倒是好好地分了科目可我看生物類時看過一部叫《白鯨》的而《李自成》是看曆史欄目的時候才看到的。


    管書的家夥顯然不一定是愛看書的家夥這在軍隊一樣適用。


    後來終於有機會被人取笑了機步團來了一班軍訓的學生有幾個讀書最多的現我居然也知道集體無意識和布匿戰爭就很驚訝調查到本團也有一個圖書館就很驚喜於是我被笑話了他們告訴我這根本不能算圖書館藏書隻有幾千索引根本沒有排列一塌糊塗最要命的是沒有一本書不落伍的可以送到災區去了。


    他們說得非常對。


    我相信這裏的絕大部分書是他們爛熟於心的可我想:也許《白鯨》和《李自成》這兩部書他們沒有看過他們說太老了不屑於看。


    我並不認為那兩部書有多好我的鑒賞水平也實在是不高直至昨天為止我看《東方》一書中一個很老套的情節還看得兩眼潮書像人一樣也會老嗎?就算是老人不是會告訴你更多東西嗎?


    我知道我的圖書館最後肯定成了他們善意的笑話因為走的時候他們說要給我的圖書館捐贈一批圖書盡管沒有了下文。


    我知道我所在的這個團還有很多人像我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堪稱亂七八糟地在讀所謂圖書館裏的書因為書很貴不是窮士兵買的東西在有限的軍費開支裏我們隻能利用。


    現在我所在的部隊已經有圖書館了更方便的是索性把整批的書當了下來放在局域網裏要看自己調就是了算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資源。


    我知道我們仍然會被笑話因為我們永遠不會知道現在的人們在讀些什麽。團長在軍訓學生走後說了一句話:他們永遠是走在時代前麵的人。


    這句話做什麽理解都可以的。


    我被笑話後很認真地在日記本上記下這麽幾句我知道這也是一個落伍的行為。


    書是要讀的翻開書書才有了生命日子是要過的歲月踩上了腳印才算流而不逝。


    我被取笑過無數次但這次讓我最不習慣我有點……急了。


    ★二級士官許三多オ


    回連隊不久成才就辦手續調去紅三連任班副去了。他做了鋼七連第一個跳槽的兵。


    臨走時成才打開背包裏邊有三條煙分別是塔山、紅河和大建設成才將那條塔山扔在了桌上。


    給大家抽的。他說。


    但誰都沒有反應。成才也不期待什麽反應許三多幫他拿了行李就出門去了。到門口時成才回身敬禮所有人中隻有班長麵無表情地給他還禮。


    許三多跟在成才身後穿過操場操場上沒有一個兵但幾乎所有的兵都在班宿舍裏看著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叛徒。


    成才咬著牙默默地走著許三多陪著他。走著走著一隻手不由得搭在了成才肩上。對軍人來說這是違規的。但許三多覺得這時的成才需要他這樣。


    離開是很簡單的拎起日常用品前往百米外的另一個宿舍即可可這完全改變了一種生活成才這位前狙擊手到了三連後將揮他在文體方麵的才能許三多想起成才問過他做狙擊手好還是轉誌願兵好現在他自己選擇了後者。


    紅三連這邊倒是十分的活躍。指導員親自把成才迎進宿舍裏。


    他說這個連現在正是大換血的時候以後你就是骨幹了!就你在七連的表現我們是絕對信得過的過兩月師裏田徑賽還指著你露一手呢!他說許三多你也回來吧你原來就是咱們連的你跟成才不是老鄉嗎?你們倆要聯手成才的短跑你的長跑咱們連就把全師給震啦!


    成才馬上攔住了指導員的話他說他是鋼七連最好的兵他不會來這的。許三多卻在一旁沉默著看著成才一件一件地擺著自己的東西看看擺得差不多了便扯了扯成才說:成才我先回去啦。


    成才默默地點點頭說許三多你以後要常來看我。


    許三多忽然現成才的眼裏盡是寂寞他知道成才其實不想離開七連。


    成才說:許三多我隻有你這一個朋友我在連裏交了那麽些人最後隻有你一個人來送我。許三多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他說:他們不像你想的那樣的。


    往回走的時候正碰著史今出來找他。


    史今說許三多正找你呢團裏命令讓你明天去師部做夜間射擊示範。許三多想也不想就問那咱們什麽時候走?史今說我不去就你一個。這個回答讓許三多愣了好久半天才問去多久?史今說一個月。


    許三多的眼睛馬上就大了他說那我不去。史今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說這由你說去和不去嗎?許三多說:可我的夜間射擊是你教的呀!史今知道他的意思隻好拿出班長的口氣他說我不去自然有不讓我去的理由。當兵的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這個道理許三多也懂就挨著班長一起往宿舍走。


    走在路上的時候史今有些感慨他說許三多你今天做得很不錯。班長的話有點突然許三多一時聽不懂他說什麽?史今說最後到了他走的時候總得有個人送送他。你很寬容當兵做人這都是個很重要的東西。


    許三多明白了怔了一會。


    往前走是七連回過頭是三連。許三多覺得自己明白了成才了。他胸裏憋著氣力可麵對世界卻無能為力於是他突然大聲地吼道:他沒到最後!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


    許三多是從來都沒對史今大過嗓門的史今突然地就愣在了那裏。對不起是我錯了他當然沒到最後。史今意識到了什麽對許三多說道。史今的態度令許三多一下子回過神來他連忙搶過話兒。


    我錯了班長我不該對你吼。


    我知道你難受。史今說。


    許三多說:他搶不到第一他是被我逼走的。


    許三多的臉顯得有些沮喪。史今便說:怎麽能這麽說呢?可許三多說:是這樣的。我笨我總是怕把事情做不好可我現在想我幹嗎要把事情做這麽好呢?機會這個詞我現在明白了機會是很少的呀!


    許三多說著都快要哭出來了。


    史今知道再說什麽這時都是多餘的便不再說了。


    許三多並沒打算違抗命令尤其是史今傳達的命令。他坐上一輛軍用越野車就報到去了。越野車的前邊是師部參謀正翻看著許三多的材料。但他有點不可理解他問許三多:你兩次集團軍比武冠亞軍一次軍區比賽獲得名次你怎麽還會是個列兵呢?


    許三多不做回答。他正看著車後的團部大門口他看到他的班長史今正站在那裏不停地對他揮手。


    許三多走的時候團長正在參加一個由更多高層舉行的會議師長在談一個議題說我軍正在掀起一場觸及筋骨的改革曾經是從遊擊戰模式轉入裝甲化集團化的正規模式這是個拿來主義。現在是從拿來主義轉為真正適合我國國情的作戰模式這牽涉到編製。而那場不公平的夏季演習就是試圖改變官兵作戰意識的一個部分。


    團長點頭說:我明白。


    這關係到很多部隊的存亡。


    師長說得斬釘截鐵這份斬釘截鐵導致了一片沉默。


    沉默中團長有些心煩地掃一眼眼前放著的打印材料:


    《全重裝部隊是否完全適合低烈度局部戰爭的需要》


    《傳統的偵察部隊是否能滿足bsp;對他來說每一個都是一個理性而殘酷的問題。


    也就是說鋼七連要被解散然後麵對現代戰場新建一個裝備自行式光電設備的偵察連連裏的士兵要求有相當的物理和化學底子。オ


    黑漆漆的山巒間閃現出一個微小的光靶。


    是許三多在示範射擊。立射、臥射、跪射、側身射、急射不管哪一種對許三多來說那隻像是一場雜技。看著一個個被打滅的遊動光靶後邊的觀摩兵們讚賞不已。


    轉眼間許三多就這樣示範了一個月了。


    他把槍剛一放下旁邊的軍官馬上伸出大拇指來。


    你怎麽練的?


    許三多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也是班長教出來的我們班長說夜間射擊和白晝射擊其實區別不大還是眼到手到手到槍到最重要是心到如果等目標架到瞄準基線上再開始射擊那個人則不該上戰場而隻能打五分錢一槍的氣球靶……


    聽他這話靶場響起一片笑聲。


    笑聲打不斷許三多想說的話他繼續地告訴他們:夜間射擊尤重感覺打好夜間射擊的兵比打白晝射擊的兵耗彈好幾倍可以說他是拿子彈喂出來的。夜霧和水汽會把點狀的燈光升成一團我們必須找好這個點和團的區別。數據很重要那是個驗證也是接收信息的一條捷徑可對一個手裏拿槍的士兵來說要有槍感槍感像人生的很多事一樣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也是我們班長說的……


    又有光靶亮起一陣齊射的聲音把許三多的說話打斷了。オ


    許三多要離開師部回七連那天碰著了團長。團長是從師部指揮樓裏出來的懷裏揣著個印著“機密”字樣的牛皮紙信封心情有些沉重。那裏邊是軍區核批下來的訣議——一份有關“T師B團鋼七連改編事宜”的文件。


    團長說許三多你教了一個月表揚你的電話我接了三個。許三多撓撓頭他說是他們願意學。然後問團長您怎麽在這?團長說我來師部開會。許三多說:我那點經驗早就教完了明天我就搭班車回去!團長說不用了。他說我已跟師部打招呼了今天就順便把你一車帶回去。許三多說那不好吧?團長說路上挺長的我還想有個人說話呢。


    許三多這才樂了。他說那您等我一分鍾!說完撒開腿就跑。團長剛點上煙許三多提著行李已經回到了團長麵前。他早就準備好了。


    路上團長問他:許三多你在鋼七連呆得怎麽樣?許三多說挺好。團長說知道你挺好每季度都拔了旗回來。我是問你怎麽個好法?許三多想了想:跟家一個樣。


    團長嗬了一聲停了一會接著問:……如果沒了呢?


    許三多不理解團長說的什麽他說怎麽會沒了呢?


    團長說我是打個比方我是說如果沒了呢?


    許三多的臉色這下認真了起來半天沒有響聲。


    ……行了行了你別想了我就是打個比方。團長歎了口氣但心情十分沉重。過了一會又禁不住對許三多說:許三多我跟你說吧我還沒當團長那會吧整天就盼著換新型坦克現在我這團長也幹了一陣啦我就開始有點怕換那新型坦克你知道是為什麽嗎?許三多搖搖頭。團長接著說:因為老坦克是四人乘員組新坦克是自動裝彈的三人乘員組那就是說每四個人中間就得走一個人。我想不出那些被遣走的兵是什麽心情。……你送過兵嗎?


    許三多說我送過我們班長。……老班長。


    哭了嗎?


    沒有。我過二十了不哭。


    團長哎了一聲:你真是還小啊。


    團長懷著十分沉重的心事但一時又不能告訴許三多。那就是他手裏拿著的“機密”。


    團長在團部大院下車後司機沒事便與許三多搭訕了起來他說團長還真是很看得起你啊!也是每季度都是拔旗大將不折不扣的尖子。許三多說:我不是什麽尖子。司機以為許三多是害羞便說這有什麽不好意思呢?我要是下連隊一門心思就做尖子。


    許三多看著回去的路並不遠便跟司機說:離連裏沒幾步我自己走過去吧。司機卻說那不行團長說了送到連門口的。你不願意聽我不叫就行了。


    司機說著就動起了汽車慢慢地往前開去。


    尖子……不許三多我跟你們班長是同鄉來的。


    河北定縣?


    河北定縣。對了他走了沒有?


    走?上哪?許三多摸不到頭腦。


    複員啊命令一星期前就下來了他跟我說的……


    話聲沒落車門砰地響了一聲許三多從行駛的車上跳了下去手裏拎著行李就飛跑而去。


    司機頓時目瞪口呆差點跟迎麵而來的坦克撞在一起。


    許三多衝進宿舍時幾乎撞在高城的身上看見高城身後的史今和伍六一這才眉開眼笑了。


    報告連長!報告班長!


    高城掃了許三多一眼:你在搞什麽?


    許三多憨憨地笑了他說他們嚇唬我!連長他們說班長要走還真嚇著我了怎麽可能……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許三多不是傻子他看得出高城的表情也看得見伍六一幫史今拎著的包那根本就是個正要出門的樣子。


    許三多看著收拾得幹幹淨淨的自己的上鋪那是史今的床現在就剩了光板了。


    許三多慌了手腳了:……幹什麽?……班長不是說三班搞好了就給你提幹嗎?連長三班搞得不好嗎?三班是不是最好的?你還要什麽?錦旗我拿回來!訓練我們能抓上去!


    高城說你在說什麽?這提幹的話誰跟你說的?


    史今淒然一笑他說我說的我騙他的。這孩子心眼實在我跟他說三班搞好了就提幹提幹就不走了。


    許三多有點蒙了他退了兩步他從沒想過那是一個謊。


    史今對他苦笑著:許三多我不對再說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


    高城明白過來了他說許三多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那麽玩命地練啦這官司我以後再跟你打現在先……


    高城想擺脫許三多帶史今離開。許三多不幹他攔住門口拚命地喊道:你還讓我怎麽樣?我什麽都不懂!什麽都是班長教的!我不知道什麽榮譽、團隊精神、機步協同、擒拿捕俘!全是班長教的!我就是個傻瓜!就會拖後腿丟人現眼!你還讓班長怎麽樣?你還要三班怎麽樣?你要不要錦旗?我去給你扛回來!就這個季度集團軍比武我給你拿第一我保證你讓班長留下!


    高城讓許三多喊暈了他需要緩一下。


    你是在跟我做買賣嗎?那我給你個實價!許三多別看你現在扛旗奪帥是把好手!你是個尖子給我四五個你這種尖子來換我這班長我不換!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們一塊呆了五年!我在這連當排長的時候他就是我的兵!你這個新兵蛋子你懂嗎?


    我不是新兵蛋子。許三多臉紅脖子粗的:我也不是尖子!


    行了行了史今說。連長你別跟他暈了頭地吵。許三多你也別犯渾退伍報告是我自己打的連長也盡力了可他就是個連長……


    我沒盡力!高城說。高城的話裏有氣。


    史今說連長你別說氣話你跟他新兵蛋子計較幹什麽?高城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說我沒跟他計較。


    許三多還是扯著嗓子:我不是新兵蛋子!


    史今拍拍許三多腦袋說:你當然不是新兵蛋子可班長眼裏你總是有點……史今這句沒有說完許三多幾乎要哭了。他說你明知道我好騙你還騙我……史今說許三多騙你是我不對可你也不好你都二十一啦二十一歲的人哪還能盡把些想頭放在別人身上?你得為你自己活了呀我說你得活個明白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你是個兵很好的兵不是個孩子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句話你沒體會吧?是啊你還沒見過人走人留呢這回體會到啦……


    許三多說我不要體會!史今隻有硬起口氣了他說許三多對自己負責你是個老兵!許三多說什麽老兵新兵滾他個蛋的!反正今天你走不了!他回身就搶了伍六一手上的包死死抱住像頭怒的獅子。


    史今說你別傻了我就是個班長班長幾年就要一換的又不是你爹。可許三多躲閃著就是不把行李還他。史今說你不要傻我不跟你動手我真的不跟你動手。說著猛地就是一撲要撲回自己的行李但許三多早閃開了史今什麽也沒有撲著。史今隻好苦笑了他說你看看你還真快真是不一樣了把包給我。


    許三多就是不給。


    史今一點辦法也沒有。


    史今說好好好包我不要了反正就是幾件衣服。說著真的掉頭向門口走去那意思明顯是真的要走了。許三多一看慌了追上去大聲地喊道:班長你別走!


    兩人於是又搶起了那一個行李包誰也不肯放手。


    史今對這個死性子簡直有點絕望他隻有求救一旁的高城和伍六一:你們幫幫我!高城和伍六一在旁邊一直看得愣隻好上來幫忙。三個對付一個幾乎是將許三多的指頭一個一個地扳開。


    忽然許三多失聲地哭泣了起來。


    高城和伍六一還有史今一時都怔住了。


    都不知道如何才好。


    史今的眼淚也呼地下來了。


    他隻好拍了拍許三多:別哭了你自己保重。


    然後提著行李走了。


    又是車站。


    伍六一幫史今把那個迷彩包放在了列車的行李架上一個兵五年生活也就是這點行裝了。高城將一根煙在嘴裏幹咬著三人無語。


    許三多沒有上來他一直地站在車下目光裏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他不是來送你嗎?怎麽不上來?高城對史今說道。


    史今說:他生氣我騙了他。


    高城說道:不成熟這個兵不成熟。


    誰都知道這話是有意說給許三多聽的。


    史今不覺又是一臉的苦笑他說我是騙了他騙得他挺辛苦的誰像他這樣都不是一朝一夕就練出來的。他比咱們強那麽一丁點因為他吃的苦頭比咱們多三四倍。


    你不是為他好嗎?高城一貫地強硬著。史今搖頭說那也不是個理。六一以後你對他好點。伍六一說他是被慣的!史今說他有潛力沒錯你也別光把他當對手他也是個孩子沒經過什麽事。伍六一說那就給兩件事他擔著!史今說這就不是我管的啦以後你們好好幹吧。


    高城愣了一會突然道:你怎麽趁著三班訓練這會走呢?他們回來會罵死我的。


    史今為難地說你多擔當點吧。我怕人多了挺不住。


    高城想了想:對還是清淨點好。有空來信。史今說會的。高城說得空來看看。史今又說一定。高城說得空我去看你。史今說我等著。六一你也來信。


    伍六一點點頭嗯哪了一聲。


    說完高城和伍六一就下車去了。


    列車開始行駛了高城和伍六一追在車後大聲地嚷嚷著聽見聽不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這麽一次情緒上的宣泄。


    許三多卻紋絲不動地木立著看著車遠走。史今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對著許三多大聲地喊著什麽許三多依然木木地看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車越走越遠最後走沒了。高城和伍六一沉默著走了回來看見許三多還在愣愣地看著車去的方向伍六一說了一聲:許三多回去啦!


    許三多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高城突然喊道:許三多我命令你回去!


    許三多還是沒有反應他依舊愣愣地站著看著史今消失而去的方向。他今天是最不聽話的一個兵。


    高城和伍六一在車站外邊上車坐了好一會還是沒有看到許三多的鬼影高城氣得狠狠對方向盤砸了一拳。伍六一隻好對高城說:連長你先回去吧。


    高城說:我再等會。


    伍六一說連裏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高城猶豫了一下便吩咐伍六一:別動粗。他是真難受。


    伍六一說我知道我不動粗。


    伍六一說著從車上下來讓高城將車先開回去。


    許三多還在站台上孤魂野鬼似的站著伍六一上去就揪住他的脖領狠狠地往回拖。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著不知生了什麽事。


    伍六一說:你今天痛快啦?讓我也痛快痛快!先甭說班長騙沒騙你我就問你你弄好了班長提幹這種鬼話你怎麽會信?你就那麽樂意被人哄?我現在就告訴你實話!第一是隻有一個的你拿了別人就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改革裁軍是淘汰率驚人稍走下坡路的兵都準備走人。班長沒有走下坡路可咱們幾個王八蛋往上一頂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班長就顯得在走下坡路了!你拿名次爭先進上邊就問了這麽優秀的士兵怎麽還是個列兵啊?可三班有班長了呀!他這人又不爭不搶一看不合適了就打退伍報告!上邊一看很好光看成績沒什麽出色的嘛軍齡也冒啦批吧!


    許三多聽得似乎毫無反應伍六一狠狠推了他一把說:現在聽明白了嗎?班長是被你……不是被咱們兩個逼走的記得跑越野嗎?你第一我第二班長第三班長是被咱們兩個王八蛋逼走的現在我痛快完啦你愛回去不回去就自己看著辦吧!


    伍六一又推了許三多一把然後揚長而去。


    已經很晚了指導員洪興國偷偷往三班宿舍張望了一下現屋裏那幾個兵還是沉默著忙自己的事不時有人往那空板床上看一眼又趕緊把目光挪開。


    許三多悄沒聲息地出現在洪興國的身後。洪興國轉身時嚇了一跳。


    許三多把你的鋪搬到上鋪這兩天有新兵要來!洪興國吩咐道:你暫任代理班長命令明天就下……許三多你已經是做班長的人了不光在訓練上在情感上也必須成熟一點懂嗎?


    好久許三多才回答了一聲是。


    洪興國吩咐完就走了。但那張鋪板仍是空著的。許三多還是睡在他的下鋪。三班的士兵並沒有聽指導員的命令一直保留著班長的鋪位。


    兩天後洪興國帶著一名年輕的士兵走了進來。


    三班的士兵們正在打掃內務。


    洪興國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從電子戰營調來的馬小帥學員兵當然也是高材生。馬小帥這是你們三班許班長。


    馬小帥馬上給許三多敬了一禮。


    許三多生硬地還了一禮沉默一下看看一旁的伍六一吩咐道:伍班副你給新同誌交代一下有關的內務情況。


    伍六一便對馬小帥說:這是你專用的儲物櫃隻允許放軍裝內衣和漱洗用具和一些相關業的書籍十一號掛鉤是你的軍裝軍帽和武裝帶可以掛在上邊我們要求不管型號大小必須掛得一般齊我們相信良好的內務是能夠鍛煉軍人的素質……


    許三多在自己的鋪前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下那空床板將整個的被褥捧了上去。


    馬小帥你睡這張床我的下鋪。


    這對三班來說是一個時代的終結於是史今在這個班的最後一點痕跡也消失了。


    許三多整理著那張鋪位他並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宿舍裏的其他人都僵硬地站著。オ


    團長在辦公室裏已經解開那封“機密”的卷宗將裏邊的文件遞給參謀長。參謀長看著那份題為“T師B團鋼七連改編事宜”的文件說:這不是個簡單的化整為零它是把一個光榮的連隊完全拆散我們拆的可是鋼七連活著的兵!


    雖然消息還沒有公開但一些人事上的調整已經在進行著。團長挺無奈地歎口氣倒像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這對許三多來說史班長隻是鋼七連走的第一個人往下嚴格的篩選將開始七連的每個人都麵臨著改編的生存危機。


    幾天後的靶場上七連正在打活動靶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有幾個團部參謀拿著本在身後記錄。人人都格外地抖擻精神經常出現幾支步槍同時打得一個活動靶四分五裂的情況。


    槍聲漸漸稀落下來隻剩下伍六一和許三多兩個人在射擊了眾人都看著因為看這兩人的射擊是一種享受似乎他們和子彈有一種默契。


    忽然許三多停止了射擊。ジ市∧說怎麽啦?


    許三多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他留伍六一一個人在那裏進行步槍獨奏。


    許三多從停放的步戰車中間走過現白鐵軍和新來的學員兵馬小帥在說著什麽問道:這是聊天的地方嗎?馬小帥嚷了聲是就跑開了他知道許三多是個不太注重這類小節的人而白鐵軍則更是過分。他說哎喲許班代俺們這廂有禮啦!


    許三多不吃這套:代理班長就代理班長什麽叫班代啊?


    俺們看著你長大的這班代是老兵專用詞組。


    好好老兵大哥你有話請說。


    班代大人請過來我這有絕密內參。


    什麽內參?


    白鐵軍看著遠處那幾個參謀在交換著意見說:知道為什麽他們天天跟著咱們嗎?評估。


    為什麽要評估呢?我們是一線部隊做個評估不是很正常的嗎?


    白鐵軍故作神秘早就是慣常表情了。他說我告訴你深層的含義鋼七連要改編啦!


    許三多說這就是你的絕密內參?上星期我就聽過了誰會信這種謠言?


    白鐵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許三多說瞪我幹什麽?白鐵軍說班代你真是塊做班長的好料子馬上就知道維護軍心是第一重要的。許三多說什麽意思?白鐵軍說你知道這回是真的要不你打靶的時候為什麽要讓著伍班副?許三多說我競技狀態不好。白鐵軍說你知道連裏團裏這有意無意搞的每一次測試都關係到這個人以後能不能在部隊裏呆下去所以你讓他。


    許三多說沒有。白鐵軍說我還有幾月就複員了這改編的事跟我沒多大關係。不過班代……


    許三多說:是班長!


    班長就班長白鐵軍說我們看著你著急啊七連的兵都太好鬥了你這號的人是沒有的所以我必須提醒你你這樣做是沒有用的。如果說白鐵軍從來就不習慣太誠懇的話那他這次是誠懇的甚至帶點憐憫。許三多覺得很熟悉打他的孬兵時代過去後已經很少人用這種眼光看他了。他終於歎了口氣知道太大的事情總是瞞不過去的於是說道:不管怎麽樣改編這事眼下還隻算流言蜚語。


    評估完畢許三多和伍六一在戰車後門邊看著最後一名士兵上車。按慣例隨後是班副上車班長最後。伍六一卻沒動窩許三多看他一眼他的眼睛告訴他你上。


    伍六一卻說:今兒不算。


    許三多知道他說什麽說:那什麽算?


    伍六一說:回去比別的比出來什麽什麽才算。


    不等許三多回答伍六一自己上車去了。


    伍六一回營就上三連食堂去揭鍋。


    他揭的是灶上的大鐵鍋然後叫人把鍋抬到門口對著許三多說:這個是單兵攜行具中最難背的家夥。司務長一看嚇壞了:背這個跑呀?你幹嗎不背步戰車跑?


    伍六一要玩真的了。


    一頂軍帽握在甘小寧手上他一聲令軍帽落地。許三多和伍六一兩人一人背一口鍋手上兩箱機槍彈就飛了出去。


    誰都知道那樣跑起來有多別扭背上一口直徑一米多的鍋手還沒法扶。每一步鐵鍋沿都在兩人腰上重重打磨著。


    兩人那簡直是自虐。


    許三多很快就習慣了。從班長走後伍六一對他就沒過好臉一直玩命地比比一切粗重的細巧的文的武的比拿手的和不拿手的。


    從背上的劇痛中許三多忽然明白一件事情其實班長走了最難受的並非是他。


    所以最後先達到終點的還是伍六一。


    可伍六一現了問題他說不算。


    許三多說你要怎樣才算?


    伍六一還是那一句:比出來才算。


    兩人接著又比起了俯臥撐。記數的是甘小寧和白鐵軍。一群士兵在旁邊呐喊著助威。


    最後輸的還是許三多。


    許三多從一開始就一直輸玩命地輸這讓伍六一更加生氣了他把這種容讓當作一種蔑視。事實不是事實是許三多不想再搶走別人的機會有了這種念頭的人根本沒有力氣。


    白鐵軍著急了他說:班代你起來呀!


    許三多不動彈。


    伍六一又撐著多做了一個最後在戰士們的歎息聲中整個人砸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躺到了床上去了。


    一個在床上趴著一個在床上側著。


    外邊的操場上高城突然集合連隊床上的兩人你瞪我我瞪你誰也動不了。


    列隊進宿舍一排先進行參觀。高城命令道。


    兩人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但誰也沒有做聲。


    門開了一個排的士兵神情古怪地列隊而進默默的像是追悼會似的。


    高城說話了:成縱列隊形向右轉立正稍息。現在看好了就是這兩位今兒下午負荷跑了五千米兩人又比著做了兩百多個俯臥撐現在算是消停了趴窩了。兩位別不好意思把衣服撩起來。


    兩人不情不願地撩起衣服兩張磨破的背上全打著繃帶。


    同誌們有什麽感想啊?


    伍六一嘴裏卻還哼哼地說:爬了起來就又是一條好漢。


    高城憤怒了:你爬得起來的時候再做檢討吧。白鐵軍你們同班又是幫凶你個言吧?


    白鐵軍的嘴裏剛剛說了一句班代後邊就沒詞了。


    說話呀!高城命令道。


    班長和班副這種敢練敢比敢拚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學習的!白鐵軍大聲回答道。


    高城哼了一聲:學習是吧?好你現在就學兩百個俯臥撐。


    白鐵軍頓時慌了說:報告連長我不是尖子撐死五十個。


    一百個!


    白鐵軍二話不說就在地上做起了俯臥撐。


    高城轉身把眼光落在甘小寧的身上:你的態度呢?


    甘小寧撓撓頭:我能做一百個我做一百五十吧。


    兩百個!


    甘小寧沒說什麽趴在白鐵軍身邊也做了起來。


    這時高城忽然不生氣了。他的嘴角出現了一點笑意。


    隨後是二排進來。洪興國有點擔心悄悄地對高城說連長有個意思就行了。高城說不行這種歪風邪氣我怕他們至死方休。


    這天吃飯的時候許三多碰見了成才。他現成才的眼神裏比自己更加落寞。


    軍地的餐廳說是吃飯實則是喝酒。那一餐兩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喝得成才的身子都有些晃了成才又一口氣拎來四瓶啤酒。許三多說喝了。可成才說:我想喝。許三多說你還得回紅三連呢。


    紅三連?這時成才突然說:許三多我想回鋼七連。


    許三多強打著精神他現在實在沒有鼓勵別人的力氣:我知道你不想走可……到哪都得好好幹啊成才這才是你嘛!


    成才說你不知道!我不好好幹我累了!


    許三多說你受什麽委屈了?


    成才說:我轉誌願兵了。一級士官。


    許三多樂了:這不是挺好的嗎!成才我還是列兵你就是士官了你看你什麽事情都走在我前麵。


    成才卻說我不高興。可許三多還是忍不住樂他說好好你不高興。想了想


    說:得慶祝一下吧怎麽慶祝呢?士官同誌我不愛喝酒我給你敬個禮吧!


    真的就給成才敬了一個禮可許三多的手還沒有放下成才的嘴就一扁一扁地要哭起來了。


    他說許三多連你也取笑我了?許三多說我沒有我怎麽會取笑你呢?這不是個好事嗎?成才我知道你其實就想在七連幹狙擊手可你去了三連不就為做了士官好認認真真做自己的事嗎?現在做成了不是個好事嗎?


    成才說我轉了誌願兵升了士官做了班長可是許三多你知道我去哪個班嗎?


    哪個班?


    你來的地方。


    我來的地方?


    你從哪來的你不知道啊?


    下榕樹鄉?不可能哪咱那沒部隊呀。


    成才憤怒了:你是從五班來的你知道嗎?荒漠裏油管邊舅舅不痛姥姥不愛……


    紅三連五班?!許三多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成才又氣了:你笑什麽?你覺得我很好笑?


    許三多說我是覺得真巧。


    成才說對你來說是巧吧可對我來說它是落後兵的療養院是所有班長的墳墓!


    許三多想了想說:五班不像你想的那樣。


    成才說你看看我這個圈子繞的啊好像做夢一樣七連的人都被我得罪了三連我也沒朋友……


    許三多還是對成才說:五班真的挺好的老魏、薛林、李夢他們都是不錯的人。


    成才說好你怎麽不去?還說李夢就是這個李夢好好的班長不幹了非得去團部做公務員!我就是去頂他的缺!


    許三多一聽真的驚訝了他說李夢去團部啦?


    成才說我說我的事你管他幹什麽?聽說管團報的幹事特賞識他說他文章寫得好在雜誌上表過。


    李夢的啦?許三多不覺又是開心地笑了。


    成才卻說當兵的寫什麽呢?他能在八百米外打滅一個燈泡嗎?他能在臭水溝裏一趴一天等一個目標嗎?他就是不務正業!成才看著許三多苦笑的臉忽然間很沮喪。他說許三多你為什麽不說說我?許三多說:說你什麽?成才說:你可以罵我說我機關算盡太聰明什麽的。我的機心也很重我這幾天就一直在想我要是跟你一樣踏實就好了我就還在七連除了我的狙擊步槍什麽都不想。


    一聽成才留戀七連許三多的心忽然就緊了。許三多真想把情況告訴成才可話到嘴邊又閉上了。


    轉身許三多就到團部團報編輯室找李夢去了。一進門就被張幹事認出來了他說你就是我畫過的那個兵!許三多說您還記得我呀?張幹事一下就得意了他說那可是拿了全軍獎的畫兒。有什麽事?


    許三多說請問李夢在嗎?張幹事說對了他是你的戰友你來看你的戰友?許三多說對如果有什麽不方┍恪…


    張幹事說方便方便!而且我正在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許三多愣了:等我這樣的人?


    張幹事說對。我正寫一篇關於戰友情的征文。我實在應該去體會一下戰士們樸實的感情可我還得參加這個唉太忙太忙浮生空自忙啊。


    許三多看看他手上拿的那印不知道那是什麽。張幹事告訴他那是篆刻一種古老而高雅的藝術。許三多就說您懂得真多。可張幹事竟然歎氣他說有時候我希望自己懂得少一點這樣我可以拿出真正專心的作品。


    許三多不由又是一愣。


    張幹事說我現在要采訪你了先談談你的戰友吧。許三多以為他說的是李夢便問道:他去哪兒啦?張幹事說他一會就回來。然後問許三多:戰友這個詞能在你心裏喚起一種神聖的感情嗎?


    許三多好像聽不懂他說的神聖。張幹事隻好啟了他說就是感動得不行一想起來就想哭什麽的?許三多卻告訴他:我們連長不喜歡我們哭我們是鋼七連打仗的部隊……


    一說到鋼七連許三多就說不下去了他為鋼七連感到難受。


    不要壓製自己的感情好好想一想。


    壓製?沒有啊我們班長也說了當兵的時候不要想太多脫了軍裝回家能想一輩子。


    張幹事不滿意他總要套出一點什麽來他說這麽說吧一種越一切的情感一種炮彈炸過來時撲在他人身上的那種衝動什麽的。


    許三多說那得等打仗時才知道。


    張幹事顯然很失望了他說你是有思想的啊!可許三多說可我真沒想對不起。


    張幹事隻好低頭繼續砸他的印。許三多看著有點好奇又問您這是在幹什麽?張幹事說:我要在這方印上造出曆盡滄桑的效果看見這裂痕沒?這代表歲月的年輪。


    許三多聽不懂:歲月也能造出來呀?


    張幹事隻好抬頭瞪了他一眼。


    許三多笑笑的說我是說您真行。


    兩人一時就有點僵了幸好李夢進來把一塑料袋土豆放在桌上嘴裏說:看菜給您買回來啦這可是新土豆。他原來是替張幹事買菜去了。這李夢真會。


    說完李夢現了許三多於是大喊了一聲把許三多給抱住了。


    李夢真是表了了那叫《荒原上的老馬》。


    許三多看著李夢給他看的那本雜誌問是我們那老馬嗎?


    李夢麵有得色說不成體統但是有紀念意義。一個愛情故事。


    許三多說是老馬臨走時說的那事?他和牧羊姑娘什麽的?


    是。李夢想起有點難堪把書拿過來合上:我已經修改過了比原來好很多了。


    許三多說:可你寫的事情是根本沒有生過的呀!


    那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他已經走了。李夢說許三多你還是這麽死性這是又不是散文!


    可許三多說:老馬知道了會不高興的。李夢說他會高興的不是每個人都能被寫進的。


    許三多的眼神裏卻充滿否定。他忽然問:薛林和老魏呢?李夢說薛林還在五班可老魏兩月前複員走了。


    許三多腦裏好像有點嗡嗡地響他說那為什麽不告訴我?


    李夢說我們尋思你挺忙的全團掛號的尖子嘛。


    許三多默然了一會真的有點傷心他說你們每個人走的時候我都想送。我們是一個班的。李夢說我不會走的許三多我以後就在團部了以後你那邊有什麽先進事跡要先告訴我我是軍報的特約通訊員。以後你抓事跡我寫稿咱們倆一塊風光。


    我們那沒什麽先進事跡。


    沒有事跡可以挖掘一些有亮點的語言嘛!比如說現在不盡鬧改編嗎?弄些別看人走心不涼回家建設為國防什麽的……


    許三多不想聽下去了他說李夢我回連隊了。說完轉身就走。李夢看著走去的許三多臉上終於露出些不滿的表情他覺得有些悻悻的。


    張幹事卻終於把那塊印砸好了他如釋重負地放在桌上然後去檢查李夢買回的土豆。一邊看一邊說:小李子你這戰友可不咋的……這土豆也不咋的嘛。李夢說挑土豆我可有一套您聽我的錯不了……戰友嘛他怎麽的我都不在乎這麽高尚的感情哪能計較什麽回報呢?


    張幹事忽然就扔了手裏的土豆他說:這話對了小李子你再給我來這麽兩句。


    李夢一下就精神了他說:戰友好像身上長出的一條胳臂一塊長了三年一下沒了是怎麽著也受不了……


    張幹事找了一張紙便狂記了起來嘴裏說:接著說接著說。


    李夢說:戰友絕對不會成為往事因為我們都是一塊兒成長的……


    接著說接著說我瞧這篇文章要出來了。小李子這文章咱們倆一塊署名弄不好得獎!


    李夢備受鼓勵了他說戰友是最男人的交情因為我們都是想著共一個壕溝的;戰友是最無私的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整體他死了我就死了一部分他走了我就走了一部分。如果我戰死了我最擔心的是我的戰友因為我知道他被切掉了一條膀臂;如果我走了我最掛念的是我的戰友因為我太希望他比我在的時候活得更好……オ


    七連的會議室裏參謀長和幾名軍官都在等著高城和洪興國兩人的到來。參謀長讓他們坐下。高城不坐他說我站著舒服!請團長指示!


    高城的說話和眼神都像帶著刀子參謀長暗暗歎了口氣說:沒有什麽指示命令已經下達了就在桌上。高城徑直地邁向桌邊翻開了那本薄薄的名冊上邊寫著:《T師B團第七裝甲偵察連編製改革計劃:期人員分配名單》。第一個躍入眼簾的名字便是指導員洪興國改任c團九連指導員。下一個是三班的老兵白鐵軍役期將滿提前複員。


    高城一張一張地翻著心在一點一點地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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