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1月下旬的這幾天,在奉天城內的東北抗俄軍司令部裏是一片喜氣洋洋。蔣j石在11月20日召集奉軍諸將向他們宣布,自己已經和徐樹錚達成了釋放張作霖的協議!將以放徐樹錚麾下的四師北洋軍入關為條件,換回奉軍領袖,國民政府副〖主〗席兼東北保安司令張作霖!


    聽到這個消息,奉軍裏麵這些張作霖的老兄弟們自然是大喜過望,紛紛彈冠相慶,言語中間對蔣j石也尊敬了不少。而蔣j石也的確是夠朋友,下令在整個奉天省的地盤上大籌所謂的“抗俄餉”。每畝地加征一年的田賦,商鋪的商稅也翻翻,籌集到的兩三百萬元自然是變成了銀彈、肉彈打向了奉軍的將領!


    而奉天城內原來張作霖大帥府改用為臨時東北抗俄軍司令部的這個地方,更是成天大擺筵席。還有從上海、天津、北京請來的舞小姐和名妓陪酒陪舞,王柏齡、戴季陶、何成浚他們這些蔣j石的幕僚更是陪著奉軍將領們搓麻將推牌九,鈔票一捆一捆的輸出去!幾天下來,蔣j石光把兄弟就多了十好幾個了。


    不過今天這些奉軍將領們來到東北抗俄軍司令部裏以後,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看見酒席和牌桌,那些鶯鶯燕燕的美女也不見了蹤影。老虎廳已經被布置成了個會議室的模樣,國民〖革〗命軍第一軍,還有新編第一軍的部分將領(這兩個軍尚未全部到齊)都軍服嚴整地坐在那裏。


    剛剛被徐樹錚釋放,投效到蔣j石麾下的郭鬆齡站會議室門口。將前來開會的奉軍將領都領到各自的座位上。等到人差不多到齊的時候,就聽見:“蔣總司令到!”的唱名聲。會議室內所有的軍官,不管是哪個係統的,都站得筆直。門口一陣靴聲響亮,走進來的正是麵色嚴肅的蔣j石!


    老蔣大步走到會議桌中間靠前的位子上麵坐了下來,又對會議桌兩邊肅立著的軍官低聲說了句:“請坐”。


    兩個跟著他走進來的年輕參謀拉開了會議室牆壁上大幅地圖前麵的幕布。地圖上麵,一個個藍色的箭頭從奉天、吉林和黑龍江省各地延伸指向了哈爾濱。


    蔣j石的銳目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將眾人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大部分的奉軍將領都擰起了眉毛。因為他們已經看出那些藍色的箭頭代表的正是他們自己的軍隊!


    “諸位,已經接到哈爾濱方麵徐又錚將軍的通報,他的四個師已經收拾好行裝。隨時可以換防南下了。也就是說,張雨亭將軍很快就能獲釋了。今天請大家前來,就是討論接防哈爾濱的事情……他們北洋軍這就要回關內去了。可是齊齊哈爾的俄國侵略者還沒有走!把這些侵略者趕出國去的使命,現在就落在了在座諸位的肩膀上了。”蔣j石的語調淡淡的,他的容色同樣也是淡淡的。他的話音方落,會議室裏的奉軍將領就開始嗡嗡地議論起來了。


    “姓徐的會不會言而無信?咱們要是這樣放走了他的四個師,他會不會把大帥帶回北京去?”


    “老毛子在齊齊哈爾可是屯兵六萬!咱們奉軍的三個軍總兵力也不過是六萬上下,恐怕打不過人家啊……”


    “蔣總司令,可不可以等你們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到齊了以後,再放北洋的軍隊入關?到時候咱們一起北上把老毛子打出去!”


    聽了這些奉軍將領的話,蔣j石淡淡地笑了:“現在的關內是個什麽局麵,相信諸位都非常清楚!是我們國民政府和北洋政府在爭天下啊……兩邊撕破臉也不過是年內的事情了!到時候我這個國民政府委任的抗俄軍總司令還能放北洋的四個師入關去嗎?就算我肯答應。孫先生和常副委員長也不會同意的,所以等咱們的大軍齊集再放徐又錚入關是不現實的。為了張雨亭將軍的安危,我們也隻有冒一次險了!不過請諸位盡管放心,我蔣某人是不會隨隨便便犧牲自己兄弟(他和孫烈臣、張作相、吳俊升他們已經拜了把子)的。俄國人那裏,我自有辦法應付。”


    在座的奉軍將領聞言大多一言不發。隻有楊宇霆淡淡地問了一句:“總司令有什麽妙計?不如說來聽聽吧。”


    蔣j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對付俄國人的辦法涉及到一些國際上的安排,現在都還處於保密狀態,恕我不能相告了。下麵就聽王參謀長來頒布命令吧。”


    楊宇霆皺了下眉,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和蔣j石糾纏下去。至於部隊調動的命令,用不著王柏齡說,他也能從地圖上看出來了。奉軍在奉天的兩個師(由原來的的27、28師擴編而來)全部開往哈爾濱布防!奉天省這裏隻剩下少量的地方武裝,還有陸續開到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和新編第一軍了,奉天省的地盤隻怕要從此姓了蔣!


    可是現在,他卻沒有辦法提出反對的意見。原因很簡單,這裏麵涉及到張作霖的安危!奉軍是張作霖一手建立起來的,說穿了就是張家的私兵,那票奉軍的師長、旅長、團長們也大多比較看重義氣。現在誰要是敢說不要張作霖的話,隻怕會被他們活吃了下去吧?現在也隻有先救回張作霖再說了。


    ……


    夜色漸漸地開始籠罩東北大地了,整個哈爾濱市一片漆黑,隻有鬆huā江邊上的哈爾濱火車站周圍燈火通明。大隊大隊的北洋軍士兵正排著整齊的隊伍,默默地等待上車的命令。相比他們離開北京時候的混亂,現在這些士兵已經學會遵守秩序了。


    徐樹錚背著手和吳佩孚走在站台上,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一大群幕僚隨從。兩個人靜靜地走著。都皺著眉頭一言不發,走了半晌,幾乎到了站台盡頭的時候,徐樹錚才站定了下來,抱著膀子問吳佩孚:“子玉,想好了嗎?”


    吳佩孚好像愣了一下,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從自己的思緒裏麵拉了出來似的。好容易才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又錚,初步的設想已經有了……必須收縮兵力。長江一線都扔給南方,南北決戰的戰場隻能擺在中原。”


    “為什麽要這樣?”


    “南方的優勢在軍隊的數量,他們在閩粵兩省建立的國民動員體係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已經為他們的國民〖革〗命軍提供了幾十萬兵員,再加上各地投靠依附他們的軍隊……南方在未來的這場大決戰中可以動用的兵力將在一百萬以上!而我們北洋頂多隻有三四十萬可用之兵,還要留出相當部分提防東北的蔣j石,山西的閻錫山。因此在兵力數量上麵,我們北洋是處於絕對劣勢的,所以必須要將有限的兵力集中起來,置於大軍〖運〗動的便地。也就是中原地區,利用那裏便利的交通迅速調動部隊,將沿津浦、京漢兩條鐵路線北伐的南軍逐個擊破。”


    徐樹錚淡淡一笑:“那他們要是暫時不北伐呢?子玉,你也知道他們的國民動員體係的厲害……如果他們推進到長江一線以後。不立即北上,而是用閩粵的體製整頓南方,建立軍政獨裁和國民動員體製。等到把南方治理好了再北伐,到時候咱們北洋恐怕就要麵對兩百萬、三百萬的國民〖革〗命軍了……那時候,我們大概隻有投降了吧?”


    “不會的!”吳佩孚冷冷一笑:“國民政府在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從一個偏居閩粵的地方政權,席卷了大半個〖中〗國的土地,孫中山和常瑞青怎麽可能不被這種輝煌勝利衝昏頭腦?而且他們內部現在還有常蔣之爭!咱們的四個師能夠入關,不就是因為常蔣矛盾嗎?又錚,你擔心他們治理好了南方發動幾百萬軍隊再北伐,他常瑞青也一定擔心蔣j石理順了東北就揮軍入關來跟他搶北京城這個大蛋糕!”


    徐樹錚緩緩搖頭。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子玉,你以為我們這次能入關完全是蔣j石在自作主張嗎?我看不見得……如果常瑞青一定要阻止,肯定是有辦法的!我有種感覺,常瑞青是有意讓我們回關內去的……他可能有打敗我們的辦法!”


    吳佩孚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又錚兄你多慮了。我承認常瑞青在政治、外交、經濟上都是一把好手!十個吳佩孚也比不上一個常瑞青。可是要真刀真槍在戰場上麵見真章,他還是太嫩了……他從保定軍校畢業不過兩年多,而且沒有經過什麽大戰。他們國民〖革〗命軍的戰場經驗也同樣不能和咱們北洋軍比,不過是些新兵蛋子而已!我吳佩孚有三十萬兵就足以打敗常瑞青的一百萬大軍了!”


    徐樹錚知道吳佩孚的軍事才能有多高,他滿意地笑了笑,轉過身就和吳佩孚一起往一節加掛在軍列上的huā車走去。這個時候,就看見張作霖在十幾個徐樹錚衛隊官兵的護送下,也來到了火車站,上了那輛huā車。


    吳佩孚皺了下眉毛對徐樹錚道:“又錚,你怎麽安排他和咱們坐一節車廂?尷尬不尷尬啊?”


    徐樹錚笑著搖搖頭,俯在吳佩孚耳邊低聲道:“不尷尬,就是有點滲人罷了!”他說話的這個時候,一條手指寬的麻繩已經緊緊地勒在了張作霖將軍的脖子上了!


    ……


    有人因為常瑞青的蝴蝶效應,帶著滿腔的悲憤和遺憾糊裏糊塗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有人因為常瑞青的……生理需求而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來了。


    “司令,恭喜!恭喜!”


    今天上午,常瑞青一走進自己在軍事委員會的辦公室,已經等候在那裏的一些人就紛紛起立向他道喜了。常瑞青也不像往日那樣嚴肅,而是滿臉堆笑地衝著大家點頭,還笑吟吟地說著:“同喜!同喜!”原來我們常大軍閥的三姨太潘小倩在昨天晚上順利產下了一個七斤多重的男嬰,常瑞青終於當上爸爸了!


    不過一大早聚集在這間辦公室內的這些人,卻不是專程來給常瑞青道喜的。而是為了一個人的死亡被常瑞青用電話叫來開會的。


    這間辦公室原來是兩廣巡閱使陸榮廷的書房,很是寬敞明亮,現在擠進七八個人也不顯得擁擠。今天來這裏開會的都是常瑞青的心腹班底,吳石、金永炎、盧逸軒、任怡江、孟離、徐祖貽、孫宏等人。白崇禧、王君皓、顏豪、徐庭瑤、張治中這些人現在都領兵在外,因此也沒辦法趕回廣州來和常瑞青商量事情。


    幾個人給常瑞青道過喜以後,就分頭落座。辦公室裏的氣氛也凝重起來了。常瑞青坐到了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將一份軍事情報局連夜送到他家裏的報告扔在桌上。苦笑道:“真沒想到,張作霖英雄一世,居然死得那麽不明不白……不過蔣j石的手腕還真是高明啊!”


    吳石哦了一聲。就接過了話題:“耀如兄,你怎麽就認定張雨亭是被蔣j石除掉的呢?軍情局的報告上好像沒有寫吧?”身為陸軍次長兼黃埔軍校校長,軍事情報局的報告自然也會送去他的府上。所以他幾乎是和常瑞青同時得到張作霖死亡的消息的。


    常瑞青瞥了眼軍情局的兩個頭頭,任怡江和孫宏:“軍情局的報告上當然不會寫,那一定是極為保密的事情……要是能被軍情局安插的探子打聽到,蔣j石和徐樹錚就不是幹大事的人了!”他歎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惋惜的表情:“好了,不談張雨亭了,他已經和咱們這個大時代永別了。他一消失,蔣j石整合東北勢力的速度也能加快許多吧?看來咱們得加快北伐的步伐了,我可不希望讓蔣j石先進北京城!”


    聽了他的表態,辦公室裏幾個負責軍事的幕僚都忍不住皺起了眉毛。盧逸軒第一個開口提醒道:“耀如。這北京城離東北不過300多公裏,離咱們的廣東、福建可就遠多了。而且根據情報,徐又錚這回帶兵入關就是針對咱們的……他和蔣j石有了默契,一定會集中北洋軍的主力和咱們決戰!這北洋軍真要是發了急拚起命來,可夠咱們喝上一壺的了。”


    常瑞青的臉色沉了下來。說話的聲音也是無比的凝重:“我們一定要比蔣j石先一步進北京!不是因為要和蔣j石爭權奪利,而是不能讓他的軍隊離開東北……如果北洋軍要集中主力和咱們會戰,那也沒關係,打垮他們就是了!”說著他目光炯炯地掃了一下眾人:“諸位,對於即將到來的決戰,你們有什麽建議盡管可以提出!”


    ……


    1918年11月23日。就在常瑞青和一幹心腹開始謀劃同北洋的決戰計劃的時候。中華民國的首都北京也在一夜之間變了天!從關外返回的四個師的北洋軍剛一下火車,就立即發動了軍事政變。守衛北京的北洋第13師和第15師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進行任何抵抗,任由政變軍隊接管了北京城內的所有重要地點,並且包圍了總統府和國務院所在的中南海……


    當天中午,領導這場政變的徐樹錚、吳佩孚、馮玉祥等人進入中南海,在大總統馮國璋所居住的居仁堂內,向馮國璋、王士珍兩人“請罪”。


    對於這場軍事政變,馮國璋和王士珍兩個人居然沒有表現出一點慌張的樣子。兩個老人的平和的目光緩緩地在三個政變領導人的身上掃過,最後馮國璋歎了口氣,淡淡地道:“又錚,你這又是何苦呢?”


    王士珍也附和道:“是啊,又錚,咱們北洋的人心在袁宮保做皇上之前就已經散了,你這樣也挽不回什麽來的,反而苦了老百姓,我看還是算了吧。”


    徐樹錚啪的一個立正,大聲道:“大總統,聘老。懇請二位支持我等提出的軍政法案,實行軍政,團結北洋,同南方的亂黨決一死戰!”


    馮國璋和王士珍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流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如果說起對北洋團體的感情,他們兩人恐怕比徐樹錚、吳佩孚還要深厚。他們又何嚐忍心看到這個由李鴻章所創立的,在〖中〗國政壇上叱詫風雲幾十年的軍政集團在自己的手中徹底滅亡呢?隻是他們的才能實在是有限,麵對迅速崛起的南方國民政府,實在是沒有一點應對的辦法。現在能有徐樹錚這樣的後起之秀接過風雨飄搖的北洋集團,大概也不是最壞的選擇吧?所以他們兩個在風聞到政變的消息後,隻是睜一眼閉一眼,沒有采取任何防備措施。


    現在看到徐樹錚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馮國璋和王士珍同時鬆了口氣,流露出來如釋重負的表情。


    “又錚。”馮國璋站起身,走到徐樹錚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你有信心挽救現在的局麵,那北洋這艘破船就交給你了,我和聘卿都去天津隱居,看著你們這些晚輩怎麽樣力挽狂瀾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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