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警報聲呼嘯的軍車突然從街邊的小巷子中駛出,把滿腦子都是心事的岡村寧次嚇了一跳。眼下的東京街頭上麵時常會有這種屬於憲兵司令部管轄的經過特別改造的卡車出沒。這是憲兵用來逮捕“叛逆分子”的車輛,那種刺耳的警報聲據說還能用來震懾立場不堅定的國民!不過在岡村這個日本特務機關的大頭目看來,這種舉措根本就是在動搖東京的人心。實際上哪兒來那麽多的叛逆,頂多就是幾個不識時務的國民把戰局不利的原因歸咎於裕仁皇太子的瞎指揮罷了!實際上這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這場該死的戰爭根本就是由於裕仁皇太子冒險蠻幹而引起的,而且是在陸軍、海軍完全沒有做好戰爭準備的情況下!所以戰爭打成這副樣子,裕仁的確應該負主要責任。至於什麽立場不堅定的國民就更是在亂扣帽子了,東京的市民裏麵多得是消息靈通人士,前線失敗的消息在東京是根本隱瞞不住的。有人在私底下傳兵敗的“謠言”根本不足為奇。難道靠憲兵和警察的逮捕就能讓東京市民相信皇軍在前線大獲全勝嗎?想到這裏,岡村忍不住就歎了口氣。


    “喂!你這個家夥怎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難道是對無敵的大日本皇軍沒有信心嗎?”


    東京口音的喝罵聲在岡村寧次少將的耳邊響起。他抬頭一看,就見一個穿著警服的傻蛋正在他麵前不到10米的地方,舉著根警棍怒視著他。岡村今天沒有穿軍服,麵部表情又不是那麽信心十足,所以就招來了警察的喝罵。


    “哪裏,哪裏,鄙人是在為家裏的生計擔心。”岡村擠出一點笑容,朝那警察微微一躬。


    岡村是東京本地人,說的當然也是東京口音,將近四十的年紀,長的又幹又瘦,還戴著副黑木框圓眼鏡。看上去就是一個整天為了家人的生活而操心的一家之主,在眼下的東京,滿大街都是這號人。


    “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到戰勝了支那就會好起來的。”那警察倒也沒有再為難岡村,板著麵孔說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就轉身離開了。


    而岡村也沒有把這樣的小人物放在心裏。他的心思又回到了他正在操辦的這件事情,也就是啟動常瑞青身邊那個潛伏著的美女殺手去奪取常大**者的性命了。這大概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扭轉日本所麵臨的困境的辦法了。根據日本陸軍情報局搜集到的情況,那個女孩子可是常瑞青身邊最得寵的姬妾,由她下手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是她為什麽沒有行動呢?日本帝國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照理說她就是沒有得到命令,也應該有所行動才是啊!一想到這個問題,岡村寧次的眉毛忍不住又緊緊擰了起來。


    “這個女孩子畢竟不是皇軍訓練出來的特工啊!”岡村寧次心道。“不過就是一個出身卑微的歌舞伎的私生女,而且訓練的時間也不長,才12歲就被派去支那了,或許現在已經被優渥的生活和常瑞青英俊的外表給迷惑了吧?要真是那樣,最後的希望也就沒有了……”


    他的目的地是東京中野區的愛國婦女會的一處館舍。館舍的大門一年到頭都緊緊閉著,好像永遠也不會打開似的。岡村沒有去敲門,而是拐進了館舍邊上的小巷子,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小小的鐵門前停了下來。然後按響了鐵門上電鈴,鐵門上的一扇小窗戶先打了開來,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岡村。接著鐵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走出來一個穿著和服的小老頭,似乎早就知道岡村寧次的來意,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在前麵帶路了。


    鐵門裏麵好像是一所學校,有標準的操場、教學樓和學生宿舍,不過卻沒有看見一個學生或是老師。岡村跟著引路的老者穿過操場,走進了教學樓,又進了一間寬敞的教室。已經早有人在那裏等候。一個個子矮矮的十六七歲美*女穿著難看的日本陸軍土黃色軍服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看見岡村寧次走進來,忙其身鞠躬相迎。原來這座神秘的學校,就是專門為日本陸軍培訓情報人員的中野學校!而崗村寧次前來中野學校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位名叫宮川雲子的美*女。當然她現在還不叫宮川雲子,而是別的什麽雲子,也是個假名,她的真名隻有陸軍情報局的秘密檔案裏才記錄著。


    岡村拉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少女的對麵,而那老者已經退出了教室,臨走的時候還帶上了教室的大門。


    “雲子,我就是岡村寧次。”岡村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裏麵取出一遝文件,放在雲子麵前的課桌上麵。“這是你的新身份,還有這個新身份的經曆和背景,給你24個小時熟記上麵的內容,然後銷毀文件。”


    “哈伊!”美*女雙手接過文件,端端正正放在自己的麵前。岡村接著說:“現在的戰局如何,你應該聽說了一二吧?”


    “哈伊!”美*女秀眉微蹙,流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岡村帶著苦笑看著眼前的小美人。“挽回敗局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擒賊先擒王!”


    “納尼?”美*女一怔,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少將閣下是要雲子去行刺?”


    “怎麽?不敢嗎?”岡村反問道。


    美*女眨了眨眼睛,微微搖頭說:“雲子的性命當然是不足道的,但是支那**者這樣的人物,卻不是雲子能夠接近的。雖然雲子頗有一些姿色,可是……”


    岡村笑了笑說:“不需要你動手,也不需要你去接近常瑞青。你的任務隻是去支那見一個人,向她傳達命令。”


    “一個人?是誰?”


    “你應該認識的,她名叫內田純子。”


    “純子?”美*女好像吃了一驚,“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岡村冷冷一笑說:“她現在名叫孫月薰,是支那**者常瑞青的寵姬,還有一個身份是支那前領袖孫中山先生的私生女。而你則是她的義妹,宮川家的親生女兒,宮川雲子。”


    “可是,可是我要怎麽去見她呢?現在支那和帝國正在打仗啊!”驚訝的神色隻是在少女臉上一閃而過,很快她就恢複了平靜。


    “你要被賣到支那去!”岡村寧次的臉上閃過了痛苦的表情。


    “被,被賣到……支那去?”小美女臉上的驚訝表情是再也掩飾不住了。“現在……現在還有這樣的買賣?”


    岡村寧次點點頭,苦笑著說:“在日本本土當然沒有了,可是在遠東的被占領土上,據說這樣的買賣已經開始出現了……有很多人為了一點果腹的食物就把親生女兒賣給支那人販子,真是太悲慘了!”


    “被占領土上……還有日本人存活?”少女訝異地道。“可我又該如何進入被占領土呢?”


    “被占領土上當然有日本人在生活,不過活得很悲慘!”岡村寧次咬牙切齒地道。“至於進入被占領土並不困難,會有一架飛機把你送去伯力。”


    “然後呢?”少女追問。


    “等著……伯力很快會變成被占領土的!”


    “啊!”少女瞪大了眼珠子,“戰局竟然壞到這種程度了嗎?”


    ……


    日本國內在謀劃新的刺常陰謀的同時,徘徊在中國東南沿海的日本海陸軍,也在用他們的辦法試圖挽回已經注定的敗局。


    在1923年7月25日的長江口上空,厚厚的雲層低低壓著,讓人仿佛覺得透不過氣來,可是日本聯合艦隊的全體官兵看到這種天氣卻都露出了久違的笑臉兒。


    遠處,橫沙島和崇明島附近的淺灘上。擱淺的日本築波號戰列巡洋艦和磐手號一等海防艦身邊,都圍著一群小舢板,看著一枚枚巨大的炮彈被吊車從小舢板上吊到軍艦上麵。聯合艦隊司令官竹下勇終於是大鬆口氣,因為他知道,這兩艘擱淺的軍艦上的炮彈已經所剩不多了。如果不能及時補充,等到它們彈藥耗盡,上海作戰也就要麵臨完敗了。


    就在竹下勇笑吟吟看著海麵上忙碌的場麵時,山本英輔的報告聲忽然在他背後響了起來。


    “中將閣下,霧島號戰列巡洋艦來電,已經發現支那重巡洋艦海天號了,在北緯xx,東經xx……比想象中的位置偏北一點。”


    “是嗎?”竹下勇接過電報看了一眼,眉頭微微有些擰起。“是有些靠北了,難道他們穿過菲律賓群島後是向東北方向航行的?”


    “看這個位置,海天號應該是向東北航行,如果方向不變的話,最終目的地將是……對嗎海峽?”山本英輔說道。


    “對馬海峽?那怎麽可能?”竹下勇噗哧一笑說。“難道這艘中國重巡洋艦的目的地是吳軍港嗎?”


    “可能是朝鮮半島吧?”山本英輔想了想說。“或許是準備配合支那陸軍攻占朝鮮的。”


    “唉!”竹下勇歎了口氣說:“陸軍的敗仗吃成這樣,靠咱們海軍襲擾支那沿海真的就能挽回大局嗎?”


    山本英輔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換話題說:“中將閣下,不如把比睿號戰列巡洋艦派去佐世保待機,萬一發現支那重巡洋艦出現在朝鮮半島附近,就讓比睿號從佐世保出擊。”


    “好吧。”竹下勇看了看遠方的崇明東灘和橫沙島,雙方的炮擊都停止了。中國軍隊似乎已經放棄進攻全麵向後收縮了。看來使用軍艦擱淺充當固定炮台的戰術已經取得了成功。現在不計其數的小船正忙著將換乘的日軍官兵和物資運送上灘頭陣地。竹下又說:“給陸軍的鈴木中將去電,讓他們在這場降雨過去之前發動一場進攻,爭取將戰線推到崇明島中部和長興島!”


    ……


    一艘有磐手號艦標的汽艇,在穿著白色水兵服的日本海軍士兵的駕駛下,乘風破浪的直朝橫沙島北部一個小小的漁港開去。在苦戰了四天之後。日軍第三軍的司令官,人稱“喊救命的鈴木”的鈴木莊六中將終於帶著他用從近衛師團、第五師團和第七師團部借來的幕僚組成的軍司令部登陸了。雖然磐手號上的通訊設施完善,而且有軍艦的裝甲保護非常之安全,但是對於那個新近活得的不大名譽的綽號,鈴木莊六總是有些耿耿於懷,希望借著將軍司令部放到危險一點的橫沙島上來彰顯自己的勇武。


    汽艇靠上了碼頭,鈴木莊六和他的幕僚們的眼眶都忍不住感到有些濕潤起來了。為了他們腳下這塊陸地,日本陸軍已經付出了近一萬人的傷亡,還有十幾艘運輸船和兩艘戰列巡洋艦,一艘一等海防艦被擊沉!如果說腳下的土地中浸滿了皇軍將士的鮮血也是一點不為過的。


    近衛第一旅團的旅團長林銑十郎少將已經在漁港碼頭上恭候了。這位少將旅團長現在是滿麵征塵,左手還被繃帶裹著掛在脖子上麵。看到鈴木莊六中將穿著一件明顯大一號的中將軍服(不是他本人的是向第五師團長山田陸槌借的,他的全套行禮都和出雲號一起沉沒了,)從汽艇上走下來,他連忙行標準的四十五度鞠躬禮。鈴木莊六忙大步跨上前去,雙手扶住他的肩膀,一臉關心地道:“林銑君,真是辛苦你了!近衛第一旅團果然不負天皇近衛之名,是皇軍的精華啊!宮中也已經知道橫沙大捷的消息了,東京還組織了祝捷遊行呢!怎麽樣?你的傷勢嚴重不嚴重?貴部近衛第一旅團的傷亡不輕啊,還有沒有繼續進攻的力量?”


    林銑十郎抬起了頭,滿臉都是羞愧的表情。他的近衛第一旅團哪裏取得過什麽大捷?這幾天盡在橫沙島上挨炮炸了,而且華軍在島上也沒有多少守軍,昨天一大早就主動撤退到長興島上去了,這才讓近衛第一旅團白撿了一個勝利。沒想到這麽一點戰果經過近衛師團部、第三軍司令部層層誇大,到了東京居然就變成一場空前大捷了!為了鼓舞國內低落的士氣,這麽做或許是無可厚非的,但是鈴木莊六竟然當著自己的麵說什麽大捷,聽起來總有一些挖苦諷刺的意思!


    林銑十郎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滿,強做微笑道:“司令官閣下,近衛第一旅團上下已經下定決心,準備用血肉打開一條前往上海的通路!但是目前部隊的彈藥和補給不足,如果不盡快補充,進攻長興島的作戰恐怕將要陷入後勁不足的困境。”


    鈴木莊六微笑道:“林銑君,補給物資很快會送上來的,第五師團的一個聯隊也會在今天完成上陸……明天淩晨能做好進攻長興島的準備嗎?海軍希望第三軍能在這樣的壞天氣過去之前發動一場總攻,有海軍的艦炮在,我們根本不用擔心火力支援的問題。”


    林銑十郎為難地點點頭。鈴木又同兩個前來迎接他的聯隊長一一握手,然後一行日軍高級軍官們才在大隊隨從的陪同下,步行前往在這個漁港邊上的小漁村裏設立的軍司令部。這個小小的漁村裏麵早就沒有一個中國人了,他們和整個橫沙島的居民在日軍艦隊到達的當天就撤往川沙縣了。這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初具規模的後勤基地。大量通過海灘和這個漁港運上來的物資就堆積在這裏,主要是彈藥糧食,堆放的非常整齊,還用防水油布蓋著,不過數量卻實在不多。一個陸軍野戰醫院也設在這裏,傷員的數量倒是不少,大多是缺胳膊少腿的,就等著用小舢板送他們上醫療船。還有一些可能是精神出了毛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大喊著“炮擊!炮擊!”的。明顯是被這兩天的炮戰給嚇破了膽,真是太丟人了。


    日軍第三軍的司令部設在一個被工兵一再加固的鄉村小學裏麵,還有一個地下掩蔽部正在挖掘當中。無線電天線已經高高架了起來,還有電話線也好像蜘蛛網一樣蔓延開去。


    一行人都走到作戰室,圍著地圖台就開始討論軍情。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討論的,前線的局勢是明擺著的。就是日本聯合艦隊主力的艦炮和華軍設在川沙和吳淞口的炮台之間的較量,在好像一張桌子一樣平整的地形上,他們這些陸軍根本就是大口徑火炮下的炮灰!無論那邊都一樣。這兩天正好連日陰雨,華軍的飛機無法起飛,長江口自然是日軍艦炮的天下,有那麽多戰列艦、戰列巡洋艦的巨炮撐腰,日本陸軍當然能向前挺進一大段,這一點誰都不會懷疑。可是天氣好轉以後呢?等到日本聯合艦隊主力再一次被華軍飛機趕到遠海當中以後,陸軍如何守住奪取的陣地,才是下一階段作戰的關鍵。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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