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的轟鳴聲連天徹地。伯力這個位於中日蘇邊境的要塞城市,已經被華軍炮火不分晝夜地轟擊了兩天了。通過剛剛修複的遠東鐵路運上來的彈藥,這個時候像不要錢一樣都傾瀉在當麵的日軍防守陣地上。


    伯力的地形是有利於日軍防守的,這座城市雖然也位於平原之上,但卻兩麵環水,還背靠著日本的友邦蘇聯。所以華軍的攻擊隻能從伯力的東南兩麵展開。而且日本海軍還擁有一支阿穆爾河分艦隊,有十幾艘淺水炮艦,其中最大的有將近2000噸。在阿穆爾河南岸,還有一個規模巨大的邊防要塞。原來是用於防禦蘇聯的,現在所有的要塞大炮都被拖出了固定的炮位,將炮口對準東南方向了。托了這些大炮和內河艦隊的福,依靠數量不多的守軍,日本人居然還能暫時保住伯力城不失。不過華軍的總攻也沒有開始,他們現在已經是勝券在握,沒有必要拿人命去填日軍的要塞,現在正不慌不忙地用重炮拆日軍辛辛苦苦修建起來的堅固堡壘呢。


    在伯力還沒有受到華軍炮擊的那幾天時間裏,日本遠東軍已經盡可能組織伯力城內的難民沿著阿穆爾河撤退。其中有身份有地位的日本人,被安排乘坐航行在阿穆爾河上的日本輪船前往下遊的日本開拓民修建的城市江口。而大多數的平民百姓,則要步行一千多公裏向江口撤退,沿途也沒有什麽可以補給食品的城鎮,不過大部分的伯力市民還是硬著頭皮開始撤退了。倒是幾十萬從新安土一帶轉移過來難民,都不願意也沒有力量再走上一千多公裏了,隻能聽天由命地呆在這座危城裏麵混一天算一天。


    至於從新安土撤過來的遠東軍三萬多殘兵和伯力城內的第十八師團等日軍部隊,卻大多已經棄城而走了。隻剩下伯力要塞的兩個守備大隊和第十八師團的四個步兵大隊,攏共六千多人的正規軍,再加上由幾千個頭腦明顯發熱的開拓民組成的義勇隊在多門二郎少將的指揮下,努力拖延著伯力陷落的時間。


    而日本陸軍情報局長岡村寧次所乘坐的一加寇蒂斯客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降落在伯力城西北阿穆爾河邊上的臨時飛機場的。他的到來是最高級的軍事機密,整個伯力城內,也隻有多門二郎等極少數人才知道這位情報局長的到來。至於岡村寧次此行的目的,就更加神秘,整個日本大概也隻有三個人才知道吧?


    來機場接飛機的也隻有多門二郎一個人,這位伯力的城防司令居然丟下一大攤子的軍務不理,親自開著汽車到機場來迎接。看著岡村寧次和一個十六七歲哭喪著臉的美*女從飛機上下來,多門二郎忙迎上前去。


    “岡村君,現在這個時候來,是有什麽特殊使命吧?”多門二郎看來眼岡村身邊的少女,低聲發問。


    岡村寧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問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伯力城還能堅持幾天?支那軍……有沒有派人來勸降?”最後一個問題還真是讓人尷尬。


    多門二郎歎了口氣,苦笑道:“情況危急,華軍的大隊人馬已經開到伯力城下,總兵力很可能多達五到六個軍!火炮也有好幾百門,還有240mm的列車炮,伯力對岸的撫遠要塞中還有12門7英寸重加農,現在都在轟擊伯力的要塞。”說著他就手指著東麵一股股不斷揚起的煙柱。“看到沒有?那就是華軍重炮在開火!咱們的大炮雖然也在反擊,但終究不是他們的對手……三年前的《日支蘇互不侵犯條約》限製皇軍發展150mm以上的重炮,現在真是吃大虧了。”


    他又頓了一會兒,臉上苦笑的味道更濃了。“岡村君,還真被你說中了,華軍的確派出了軍使。來得還是我的學生,日本士官畢業的愛新覺羅.熙洽。唉,他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朋友,一心想要恢複大清朝的。沒想到現在……”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汽車走去,那個新鮮出爐的宮川雲子則苦著臉跟在岡村後麵,說不出來的委屈模樣——堂堂的中野之花,大日本皇軍的少女特務,居然很快就要被賣到中國去了!搞不好還會被賣到ji院裏去……真是太丟人了!上了汽車以後,多門二郎專心開車,岡村寧次和宮川雲子開始用多門二郎聽不懂的中文交談了一會兒。隨後岡村又用日語問多門二郎。


    “多門君,伯力城內有許多難民吧?他們的情況怎麽樣?食物和住所的問題能解決嗎?”


    多門二郎歎了一口氣道:“伯力城裏的日本人差不多都是難民了,人數不下五十萬,食物和住所倒不成問題。伯力周圍都是產糧區,還有戰前從蘇聯運過來的糧食來不及轉運走,庫存是非常充足的。伯力原來的局麵大多已經逃難去了,他們的房子都空了出來,現在正好用來安置南麵跑過來的難民。”說著他又歎了口氣:“這幾年到遠東的開拓民總有上千萬人,主要就集中在遠東大鐵路沿線,這些地區現在大多都已經淪陷了,能跑到伯力來的難民已經算幸運的……留在支那軍占領區的難民還不知道是什麽下場呢?唉,這場戰爭真是得不償失啊,要是不打仗該多好啊……”


    聽著多門二郎居然說出了“反戰言論”,岡村寧次的臉色微微一沉,順著對方的話往下問:“多門君,遠東這裏的國民大概都在埋怨我們打這場戰爭吧?”


    多門二郎苦苦一笑:“怎麽可能不埋怨呢?6月初的時候都還有房子有地,過著衣食無憂的安逸生活,現在卻已經一無所有了……這都是我們皇軍官兵無能啊!”


    岡村寧次默然半晌,才道:“的確如此……”他頓了下,又問:“多門君,現在支那軍沒有屠殺淪陷區的日本人吧?”


    “沒有聽說這樣的事情,不過……”多門二郎欲言又止,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怎麽啦,多門君?莫非有什麽話不方便說嗎?”


    多門苦笑了一聲:“岡村君可是情報局長,這件事情我就是不說,你也應該知道的。這兩天支那軍好像在他們的占領區內宣傳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說是帝國如果在今年9月1日之前還不向支那屈服,東京乃至整個關東平原都將遭遇毀滅,因為……因為天照大神將會拋棄天皇家!日本帝國也將不複存在!”


    岡村寧次哈的一笑。“那些支那人該不會都發瘋了吧?怎麽會說出這麽荒唐的話?”


    多門二郎也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因為這種荒唐的話據說是常瑞青講的。”


    岡村寧次愣了愣,還是搖搖頭,低聲嘟喃道:“他以為自己是神啊!荒唐,太荒唐了,支那怎麽會有這樣的領袖!”


    同一時間,中國南京,中g中央總部裏麵,也有人正在討論同樣的話題。


    “飄萍同誌!你這個宣傳部長的工作是怎麽做的?這樣荒唐的文章怎麽能往報紙上登!就是常瑞青寫的也不成啊……唉,這個常大委員長該不是喝多了吧?怎麽盡說胡話啊?而且這個胡話還有個日期,這到了9月1日怎麽下台?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國領袖,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這丟的不是他一個人的臉麵,而是咱們全中國的臉麵!現在外國人的報紙上都把這個當笑話在登。管這個叫‘常式詛咒’,這叫什麽事兒?”


    說話的正是中g中央主席毛zd,而讓毛大主席大發雷霆的,就是我們常委員長這兩天發表的一係列演說和文章了。這些演說和文章的中心思想就一個。就是讓小日本在1923年9月1日前向中國屈服,交出裕仁皇太子,要不然……嗬嗬,日本首都東京和關東平原可就要不保了!


    這種話怎麽聽怎麽不靠譜,完全不像是“一國之君”說出來的,倒像是某個裝神弄鬼的神棍在信口胡言。更讓毛大主席無法接受的是,這個胡說八道的神棍居然還是一名光榮的gcd員,一個無神仙論者,還是中g中央政治局委員!如果不是常大神棍手裏麵有槍杆子的話,這會兒毛zd早就提出開除常瑞青黨籍的建議了。


    現在神棍手裏握著槍杆子,直接關係到了某黨的執政為民的地位。開除什麽的是不行的,也做不到,所以毛大主席就隻能把在南京的政治局委員們都找來商量怎麽給這事兒善後了。


    在討論善後問題之前,毛大主席忍不住就埋怨了主管真理的宣傳部長邵飄萍一通——他常瑞青說起話來滿嘴跑火車,你邵大部長怎麽也不好好把關,什麽都往報紙上登啊?


    邵飄萍臉上也泛出了無奈的表情。“主席啊,這個家歸根結底還是常委員長在當。而且現在又是戰時,大本營直接下達的指示,宣傳部還能反對?沒準是什麽軍事上的謀劃呢?”


    “什麽謀劃?根本就是在瞎胡鬧!”毛大主席拍了拍桌子,哼哼道:“難不成裕仁給他嚇唬一下就害怕了?就會乖乖下台不幹皇太子了?真是異想天開!”他扭頭看看負責工會工作的王亞樵說:“九光兄,你和常委員長是把兄弟,他到底是怎麽打算的,你總該知道一點吧?”


    王亞樵的聲音低沉,聽起來還有點無所謂的淡定:“不就信口開河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嗎?這種話聽過算完,用得著怎麽認真麽?沒準到9月1日還真有什麽天災降下來,把日本東京給抹平了呢?”


    聽到這話,毛大主席狠瞪了王亞樵一眼,“九光同誌!注意你的言辭,我們是gcd人,是無神仙論者!”


    王亞樵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地道:“怎麽又扯到神仙上麵去了?完全不搭界嘛,今天開會不是討論幫常耀如擦屁股的事情嗎?還是想想怎麽把他說出去的話圓會來吧。”


    “圓?怎麽個圓法?”李d釗笑著插話道。“要不咱們還是等等看,沒準9月1日一到,小日本的首都真就讓常委員長的烏鴉嘴給咒沒了,到時候咱們不就能大獲全勝了?”


    毛zd有點哭笑不得,這個李d釗和自己一樣,都看不慣常瑞青的**和腐化,心裏麵巴不得常瑞青出一回洋相。可是常瑞青再怎麽不對,也是gcd的政治局委員,是黨的重要領導人,真要是在全世界人民麵前出了醜,中g也要跟著一起淪為笑柄的。


    他搖了搖頭,歎道:“守常同誌,最近兩期的《真理報》上可已經在拿這件事情做文章了。他們指責咱們黨是宗教團體,說咱們這些人都是紅衣主教……在國際上麵造成了相當不好的影響,現在蒙受損失的不是常耀如個人的威信,還有我黨的聲望。”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中g中央秘書長周佛海匆匆走了進來,湊到毛zd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毛zd眉毛一掀,就站了起來,對在座的政治局委員們說:“今天的會議就現到這裏吧,常耀如回南京了,請我去湯山一趟,我正好去當麵請教一番。”


    一幹政治局委員互相看看,都站起身來恭送毛大主席離開,誰也沒提出和他一塊兒去湯山“質問”常大神棍。


    ……


    不過當毛zd來到湯山常瑞青官邸書房裏麵的時候,他臉上氣急敗壞的怒容早已不見了蹤影。滿臉堆笑著就朝常瑞青抱了抱拳,笑道:“委員長用兵如神,大獲全勝也就是旬月之間的事情,毛某人先行道賀了。”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還很有點挖苦諷刺的意味。不過常瑞青好像沒有聽懂,反而嗬嗬笑了笑,頗為認真地對毛zd道:“主席,戰爭到9月份肯定能打贏,這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今天請你過來就是想商量一下解放台灣的問題。”


    “解放台灣?”聽到這個句話,毛zd突然覺得特別的順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微微笑道:“台灣島和大陸不相連,咱們的陸軍上不去,解放起來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吧?““正因為有一道海峽攔著,所以才找主席你來商量。”常瑞青撇嘴說道。“台灣人民現在被日本帝國主義壓迫,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現在咱們國家強大了,是世界強國了,所以一定要解放台灣,拯救台灣人民!”


    “是是是,一定要解放台灣。”毛zd連連點頭,道:“隻是國防軍的海軍打不過日本海軍,這道台灣海峽不容易過去啊!”


    “不是有個解放日本的紅日計劃嗎?”常瑞青笑道。“日本一旦亂起來,台灣不就容易到手了?這還是主席你的建議啊,怎麽,現在已經忘記了嗎?”


    “啊,這個……解放日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畢竟日本人民被軍國主義分子長期洗腦,對他們的天皇是相當迷信的。估計沒有數年時間的宣傳和組織,很難在日本煽動起**來的。”


    “如果他們對天皇的迷信被破除了呢?”常瑞青表情認真地問道:“如果天皇的神話在9月1日以後破產,解放日本的進程是否可以加快?”


    “9月1日?這個,這個……耀如同誌,你是什麽意思?”毛zd瞪大眼睛看著常瑞青,心想看上去蠻正常的,不像是瘋子啊,怎麽盡滿嘴胡言亂語呢?


    “主席沒有看報紙嗎?”常瑞青一臉鄭重地說:“我估計9月1日後,日本民眾對天皇的信仰即使不完全破除,也一定會大打折扣!所以你們支持煽動日本**的活動最好能夠加快進行。此外,我建議中g成立台灣特委,專門負責領導發動台灣武裝起義的工作。”


    “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常瑞青的回答讓毛大主席跌破了眼鏡,他定定地看著常瑞青說:“常耀如同誌,我們gcd都是無神仙論者,你這樣……這樣裝神弄鬼影響很不好!現在國際上麵都等著看你的笑話呢!”


    “看笑話?”常瑞青的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問道:“如果我說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呢?”


    “耀如同誌!”毛zd一臉惋惜地看著常瑞青,卻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難道勸常瑞青有病的早點治療嗎?這個病估計聽說可不容易治好!還有得了這個病,還能當中國的偉大領袖嗎……好像不大適合再當下去了,再幹下去一定會誤國誤民的,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辦法攆他下台?老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常瑞青這個虎在沒瘋之前倒是隻脾氣不錯的乖乖虎,現在瘋了,成了一隻瘋老虎,沒準就要咬人了!所以在他的瘋病完全暴露出來之前,自己最後還是別得罪他。


    毛大主席稍加盤算,很快就對常瑞青說:“我明白了,中g台灣特委很快就會成立,台灣特委將由中g中央直接領導,專門負責解放台灣。嗯,台灣特委書記的人選……”


    “讓孟離同誌出任吧,他有豐富的地下工作經驗,最適合這個崗位了。”常瑞青插話道。“此外,解放日本的工作一定要抓緊,請主席去催一催gc國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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