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騰騰的貨車,顛簸的路麵,頭上戴著個大鬥笠的天寶生不緊不慢地趕著馬車。今天的日頭不錯,照得人暖洋洋的,被和煦的微風一吹,昏昏地直讓人犯困。


    打著呼嚕的歡歡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天地間的靈氣就像能夠被他的悠長的呼嚕聲給召喚來的霧氣一樣,一張一縮地被牽引來,絲絲縷縷地被他吸進鼻孔裏去,讓後又從鼻孔或者他的身體上冒出來。


    當然,歡歡的這種情況隻有唐景盛的神眼和靈識才能夠“察覺”得到。這種所謂的天地靈氣是一些亮亮的極微細的光點,懸浮在了空氣中做著漫無目的的顫動,如果用手或者物件去兜捕,卻是對它們產生不了任何絲毫的影響。


    唐景盛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些靈氣被歡歡一吞一吐地“逗弄”著,他隨意地將內力元氣運到了手掌上去,然後將手掌伸到那些密密的光點裏去,平心靜氣地開始調整著精神的脈動,慢慢地去嚐試著與這些光點做接觸和“溝通”。


    很顯然,人類的表層意識與這些靈氣是無法產生任何的聯絡關係的,隻有將意識退居到了深層次以後,也就是達到所謂的入靜以後,那些靈氣光點才慢慢地被“扯動”了起來。


    事實上,這個狀態也就是進入了澄心練功的狀態了。


    感受著外界被吸引來的靈氣,唐景盛幹脆收回手掌來盤膝而坐擺起了練功的姿勢,放鬆身心開始了靜坐修煉。由於他的加入,更是引動得附近的天地靈氣大量地聚集了過來,在馬車上形成了一個極為明顯強烈的脈動“氣功場”。坐在車夫位置上趕車的天寶生,也被他們這個強大的氣場帶動了起來,一呼一吸之間,隻覺得周身的氣脈活躍如萬蟻爬動,渾身筋骨間熱流攢動舒坦無比。


    練功的人渾身氣脈打開以後淺表的感覺慢慢會變得非常的靈敏,對於周圍的氣場的變動也同時會變得相應的很敏感,越是功夫精深的人,這種覺察的能力越是強大。古代拳訣裏有“洗毛伐髓”的說道,洗毛一說就是指的這個名堂。要練到毛孔能夠自由呼吸開闔,人的表皮神經根根像雷達天線一般,那才是功夫成就了的標誌。


    反正不急著趕路,天寶生也耷拉著眼皮,舒舒服服地放鬆了身體,感受著背後氣機鼓蕩所帶來的那種極度的舒適感。


    中午時分,馬車一動,天朗悄然鑽了上來,見到了天樂主人和歡歡都各自擺著不同的姿勢閉著眼目用功,他大概也是感覺到了車裏明顯的能量波動,也盤腿打坐開始了內功的修習。


    溜溜達達的馬車一路走過了幾個客棧和小村莊,遇到了不少往江陵去的運貨馬車。有好心的車夫在對麵揚著手招呼磨磨蹭蹭的天寶生快點趕路,可死樣活氣的天寶生卻讓這些熱情的人們苦笑著放棄了進一步勸說的打算。荒涼的山道上並不適合單行獨走,就算是在大白天裏,行旅們還是盡量搭著伴同行,很少看到像這架小馬車那樣半死不活拖拖遝遝的懶散腔調的。


    傍晚時分,唐景盛他們的馬車停在了道路邊,天寶生示在前座上壓低了嗓子稟告了一聲,一路上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歡歡醒了過來,刺溜一下溜了出去搞衛生。從他反饋回來的信息知道,附近,沒有人。唐景盛和天朗也沒有下車去,召回了歡歡,幾個人躲在了馬車裏吃飽喝足了,繼續慢條斯理地往前趕路。


    在江陵與青川的半道上,有一個比較大的村子,那裏是行旅最合適的休息過夜的地方。唐景盛他們一天下來的閑逛,離著那裏仍然還有著老遠的距離。


    隱身在暗處的獵人部隊使用著特定的鳥鳴獸吼的暗語不斷地傳遞來了報告,迎麵來的那隊貨商還沒有接近那處村子的所在,原因是他們的載貨馬車太重了。隨行護送那隊貨商擔任保鏢的,是青川城的一個幾十個人的小傭兵團,由一個中級武士帶著隊。十輛滿載的大車,如果能搶到手的話,油水一定不會少。


    有一刻,唐景盛甚至幻想著是不是把自己的手下派出去幹幹搶匪的生意,如果那樣的話,既可以練練實戰,又可以順便大把地撈撈油水。可一想到這麽做給江陵城帶來的危害,他還是立刻打消了這個誘惑的念頭。


    搶匪,究竟是些什麽樣子的人,到現在始終還是沒有個眉目。最起碼的,這條道路上,一路過來,就沒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出現。估計著那批貨商連夜趕路的話,應該在離著他們不遠的前麵碰頭,幹脆,找了個高地把小馬車停在了路邊,天寶生也鑽進了馬車裏來休息。馬車裏的幾個人互相也不說話,或坐或躺,靜等著異常情況的發生。


    夜深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慢慢地在唐景盛心底裏滋生起來。附近的某一處地方散發著一種很不尋常的氣息,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的樣子,甚至還有點恐懼的意味,那是在看鬼片或者是恐懼片的時候,獨處在黑屋子裏的那種感受…


    沙沙聲,咯吱聲…很微弱,拉車的馬,不安地掙紮著。透過馬車蓬的縫隙看出去,漆黑的夜裏,除了樹木,山石黑乎乎的影子,看不到其他的什麽玩意,可是,那種很瘮人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唐景盛閉上雙眼,放出了靈覺去查看著四周。在他的靈覺覆蓋下,有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悄悄地正從從四麵圍了上來,來源,在地下…


    忽然,馬車一動,天寶生迅速一撩車頭的帳篷,一個高大的背影,正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上。輕微的咯吱聲中,一個戴著鬥篷帽子的臉轉了過來。兩排雪白的牙齒,黑洞洞的鼻孔,黑洞洞的眼眶裏有著兩朵幽蘭色的火焰。


    “嗒嗒嗒…”骷髏張嘴來了一個滑稽的表情。


    換作是普通人,一定是“噢”的一下子要暈了。這個突如其來的照麵,同樣讓天寶生渾身肌肉僵硬繃緊,張大著嘴巴,呆滯了…


    唐景盛已經飛身撲了出去,左掌在天寶生僵硬的肩上借力,右手中指一漲,一道金線無聲地射出,沒入了那個骷髏的眼眉之間。往前落手一撲,右掌拇指中指一探,扣入了那骷髏的眼眶裏,腳尖一點馬車,順勢一衝,“嘣”地一聲拽掉了那骷髏的腦袋,膝蓋跟上將那個骷髏的身子嘩啦啦地頂下了地去。


    這幾個動作完成得一氣嗬成,真有幾分金庸大俠再世的飄然神采。


    手裏拎著骷髏的腦袋站在兩匹馬的背上,唐景盛低低喝了一聲:“上樹!把領頭的找出來。”喝聲裏,他忽然發力象炮彈一樣射向了前麵的大樹。警訊…


    幾道淩厲的勁風從他的腳底下擦過。


    “有弓箭,小心!”


    在黑夜裏須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他所處的位置非常的不好,極容易被人家當靶子。果然,稍稍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就立刻選擇了離開,不然,非得挨上幾下不可。元氣護盾可擋不住尖利的強弓射擊。


    手裏的骷髏還想張嘴咬他的手掌,唐景盛在一顆大樹的半腰裏停留了一下,鼓起內勁一發,一團白粉碎骨爆了開來,從他的手掌裏紛紛揚揚地落了下去,一朵幽蘭的火焰,無聲地從他的手指間飄蕩而起,呆了一呆,慢慢地往南邊飄去。


    歡歡,天寶生,天朗,早已經聞訊上了樹,駕車的那兩匹馬,被暗地裏飛來的亂箭射死了。


    “分頭找…”


    隨著唐景盛的喝聲,他跟著那朵飄乎乎的火焰,在樹上不停地攀越移動著。


    哼!惹了我,想跑?


    以前摸爬滾打練下來的摸黑功,那可不是白練的。為什麽他要把傭兵團最主要的訓練都安排在了夜晚?目的,就在於此。唐景盛很得意自己以前就想到過這個問題,並且早早地做好了安排。


    那朵火焰一直線向南,夜空中的星光,可以清晰地指示它運動的方向,唐景盛不停地在樹上地下緊跟著,始終與那朵火焰保持著一段距離。那朵火焰,一邊飄蕩著前進,一邊開始有了逐漸消散的跡象。


    嗯?歡歡那裏,他在西北角找到了目標。


    這是歡歡用念識傳來的消息。唐景盛傳念給歡歡,讓他報訊給天寶生和天朗,召集他們合力去捉拿那個控製骷髏兵的家夥。唐景盛自己繼續去跟著幽火,他想去看上個究竟。


    一聲渾厚的豹子吼聲突然在西北方向響起,好像,歡歡遇到了麻煩…


    情況危急。唐景盛縱身撲了出去,輕輕凝勁一掌,把那道幽火給撲滅了,落地,轉身,往歡歡發出警報的所在拔腳竄去。


    淡金的元氣護罩撐起,他的身體所過之處,草木樹枝飛濺而起。現在,什麽也顧不上了。行蹤既然暴露了,而且又開打了,再想偷偷去摸近目標,那是太耽誤時間了。唐景盛直直地越過了大道,衝下斜坡。


    唐景盛迅速地接近到了歡歡戰鬥的地方,這裏是斷崖下一片開闊地上,一個亡靈騎士手執著一柄大砍刀,騎在一匹骨馬背上,正在與歡歡、天朗遊鬥。那亡靈騎士雖然身手不怎麽樣,可他手裏的那杆胡亂舞起的大砍刀卻暫時擋住了歡歡和天朗的攻擊。


    天寶生…按照天寶生的脾氣,他一定是偷偷地隱在了暗處,尋找著那個亡靈法師的蹤跡。


    斷崖之上,是可以監視到這裏所有地域的最好的地點,亡靈法師的所在,一定就在上麵。


    判斷清楚附近的環境,從大樹林裏出來,唐景盛立刻撤掉了元氣護罩,抖手從戒指裏掏出了飛抓來,迅速地往斷崖下接近。


    隨著斷崖上傳來的一聲痛叫,那個亡靈騎士呆了一呆。隻是它一呆的瞬間,迎來的,就是歡歡毫不留情的拆骨頭的動作。前爪撕扯,後爪蹬踏,尖牙撕咬,夜色星光下,白骨飛濺而起,那亡靈騎士和骨馬麵對的,是一個瘋狂的拆骨頭高手。眨眼間,那騎士和骨馬僅剩下大半邊的身體了,那亡靈騎士伏在了骨馬背上,要不是他的骨頭和骨馬有著直接的連接,怕是早就被歡歡給扯下馬背來了。


    “看你往那裏跑!”


    天寶生一聲斷喝。隨即,從斷崖上飛落下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唐景盛見狀急速發力衝了上去,想接住掉下來的那個影子。


    唐景盛盡了最大的努力飛撲出去,起掌,鼓起掌風往那個影子拍去,他的目的,就是想把影子落地的力道給卸開。


    “蓬”一聲悶響,可惜,唐景盛所有的努力完全白費。那人結結實實地落地聲,宣告了戰鬥的結束。


    “歡歡,別拆了,看住它…”


    唐景盛大聲地叫道。


    亡靈騎士呆呆地站著,任憑著歡歡把他的身體和骨馬的骨頭飛快地扒拉下來。聽到了主人的吩咐,一聲低吼,歡歡退後開幾步,齜著長長的尖牙,瞪著豹眼凶狠地注視殘缺不全的亡靈騎士。那骨馬不住地打著晃,骨架的身子發出難聽的吱嘎聲,看樣子像是立刻要崩潰掉。那個亡靈騎士少了執刀的半邊身體,也已經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天朗跑過幾步,換了個角度去監視著亡靈騎士。大家都是第一次對上這種東西,缺少足夠的認識,始終不敢掉以輕心。其實到了這一刻,那骨馬騎士怎麽也翻不起水花來了。


    唐景盛上前,抖出狼牙,挑起那個影子的衣服。一個人,死了,屍體還軟軟的。拿出魔法燈來照照,這是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的亡靈法師,閉著眼,一張白淨的胖乎乎的臉看著很憨厚的樣子,他的嘴巴裏仍然在咕嚕咕嚕地往外冒著血泡,身上有幾處傷口同樣在往外滴答著血液,手裏緊緊地抓著一根白骨雕成的骨杖。


    天寶生從斷崖輕快地攀爬了下來,近前來輕聲匯報道:“主人,沒有其他人了。”


    唐景盛收起了狼牙劍,左手籠著魔法燈,右手搓搓三個指頭示意了一下。那天寶生立刻會意,提著雙手刃上前去翻看死者。


    “冒險者。”


    天寶生低低地叨咕了一句話,他的雙手上下翻飛,很快把死者的身體抄了一遍。最後,用匕首把那死者緊抓著骨杖的手指劃斷,抽起了骨杖,轉頭去向唐景盛報告道:“主人,這家夥是個冒險者。嘿嘿,油水到是不少。”


    天寶生起身先把骨杖遞給了唐景盛。唐景盛探手去接了,順便瞄了一眼掛在天寶生另一隻手指上的腰帶,一條項鏈,一個黑灰花紋的手鐲,以及攏在天寶生手心裏的幾個魔法戒指,這些東西看著雖然數量不多,可實際的價格卻是不可估量的。


    亡靈係的魔法裝備不是普通的大路貨,稀缺資源,不管在什麽時候都可以好好地炒一把的。他唐景盛明白了追求力量的根本道路,可以去漠視一切花裏胡哨的東西,但是在普通大眾的眼裏,這世上難得一見的亡靈係的魔法裝備恰恰是萬金難求的寶貝。


    舉起骨杖,唐景盛凝起心神,將意念滲透進骨杖頭部的黑灰色的水晶裏去,那裏麵,有著許多灰黑色的星星點點。對於他探進去的意念波動,那些灰色的星星點點竟然蜂擁了過來,看情形,這些晦暗的東西打算的是想“吞噬”他。


    精神的力量並不是虛無的東西,那同樣是一種非常微觀的物質波動,隻有同質的存在才可以感受和接受這樣的存在。


    沿著骨杖,唐景盛送進去了一點點的內力,淡金七彩的內力一到,立刻,那些星星點點立刻轟然散了開來,在他的意識中真正的是鬼哭幽靈嚎的情景,有幾點跑不及的,被唐景盛的內力一衝,隻爆出一點小小的耀眼的亮點,轉眼間湮滅掉了。


    唐景盛用意念包裹住了內力,冷冷地“看”著那些灰色的星星點點在水晶的空間裏左突右衝,混亂成了一片。


    “站住!停!”


    隨著唐景盛意識波的發散,那些灰色星點呆了呆,逐漸地安靜了下來。


    “隻要你們聽話,我就不消滅你們。”


    唐景盛的意念,傳達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他開始嚐試著去降伏這些灰色的東西,也許,這些灰色的東西,與那些骷髏兵有著直接的聯係。


    亡靈魔法,隻要是活人*控的,那麽,就有被他降伏的可能。


    暗地裏,天寶生感覺到了天樂主人正在專心地研究著骨杖,馬上背轉身去,提著雙手刃小心地往四下裏警戒著。這個時候,往往就是魔法師一類人最危險的時刻,他們需要放鬆身心來凝聚精神的力量,往往在感官等等方麵會變得極其的遲鈍,一旦遭遇到了危險的襲擊,他們的生命就是極其脆弱的。


    至於天樂主人怎麽會有可能去研究魔法師的東西,這個問題到是在天寶生的思想裏是不會出現的。一向以來,天樂主人的表現就不是可以拿正常的人類標準來衡量的,要不怎麽在太陽花傭兵團裏會傳頌著天樂主人是天神下凡來著?


    歡歡和天朗,看著安靜的亡靈騎士,始終保持著一份警惕。這裏,隻有歡歡才能明白唐景盛在做些什麽。


    灰黑的水晶裏,那些灰色的星星點點安靜了下來。唐景盛送進去了一個意念:“你們,歸順我,就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可能!”


    這是一個飽含著威脅的命令,同樣的,這是一個上位者發出的不可抗拒的命令。


    很快,從零星的幾個,到陸續的一大批,在唐景盛的意識觸角的視線前,平平地伏低成了一片,其中,有一個灰點的個頭顯得最大。


    “好。既然你們歸順與我,那麽,現在集合。”


    唐景盛送出去一個命令,示意那些灰點往那個大灰點這裏去集合。


    “歡歡,天朗,你們過來吧,警報解除。那些骷髏兵,我可以控製了。”


    歡歡早已經知道了天樂主人的心意,轉身往唐景盛這裏跑來。天朗是聽到了主子的命令,跟著歡歡迅速地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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