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迎著和煦的陽光,林越被帶到了維綸的住處。


    “早上好,年輕的人類。”維綸說道。


    “你好,尊敬的先知”林越禮貌的問好。


    維綸帶著林越來到了一個小花園兩人坐在一起,維綸問了林越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而林越也向維綸問了許多比杜隆坦他們複雜很多的疑問。


    兩人聊得很是開心,而維綸也盛情邀請林越過些日子再來做客。


    “林越,要不要跟我去我們的部落看一看?”杜隆坦問道。


    “你告訴我你們部落的位置吧,我想先四處走走,過幾天再來找你。”林越說道。


    “好的,隨時歡迎你,遠方的客人。”杜隆坦說道。


    三個人離開了德萊尼的地盤,回到了泰羅卡森林,分道揚鑣。


    杜隆坦望著塔布羊,心砰砰直跳。那是隻強壯的野獸,它的雙角不僅給它的英姿增色,更是銳利危險。杜隆坦曾見過不止一個戰士被刺穿致死,那擁有十二枚叉的角色就像長矛一般迅捷有力。


    而他現在要獵殺它,不穿盔甲,隻帶一件武器。


    當然,有人在他耳邊嚼過舌頭。任何一隻成年塔布羊都足以完成儀式,他被蒙起雙眼在帳篷裏等候時,有人這麽對他耳語。它們戰鬥起來都很凶猛,不過在這個季節,雄羊已經落了角。


    還有這樣的話:你隻允許攜帶一件武器。加拉德之子杜隆坦;但你可以在野地中沒人能發現的地方藏匿盔甲。


    最可恥的則是:薩滿是根據你臉上的鮮血判定儀式的完成與否的,而早就死掉的羊血味和新殺的沒有什麽不同。


    他統統沒有理會。也許有些獸人曾經禁不住這些誘惑吧,但他絕對不會。杜隆坦會去尋找一隻雌羊。她的角在這個時節正值鋒利;他會隻攜帶一件武器,而沾染他雙頰的,將是他親手殺死的野獸那在寒風中蒸騰的鮮血。


    現在,杜隆坦站在毫無預兆地降落的雪中,手中大斧每時每刻都顯得愈加沉重。冷氣襲來,他不禁顫抖。但他永遠不會退縮。


    他已經跟蹤了塔布羊群兩天,兩天來。他僅靠野外能找到的少得可憐的食物生存,在暮色降臨時生起將雪地映成淺紫色的微弱營火。夜晚則睡在簡陋的遮蔽處。奧格瑞姆早已完成了成人儀式——說來杜隆坦挺羨慕他的,因為他出生在夏天。杜隆坦原本覺得自己的初秋也不是太差,不料冬天提早降臨,把天氣變成了一片苦寒。


    就連塔布羊群都好像在嘲弄他。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它們留下的痕跡。它們的排泄物、蹄子撥開積雪露出幹草的痕跡、啃掉的樹皮……但它們似乎總能躲過他,他連一片羊毛都見不到!第三天傍晚,先祖之魂終於決定報答他的決心。其時黃昏即將降臨,杜隆坦正沮喪地想著自己又該找個宿處來結束這一無所獲的一天——他突然發現幾球沒有被凍住的羊糞,還很新鮮。


    它們就在附近。


    他跑了起來,雪在皮靴下吱嘎作響,暖意流遍全身。他輕車熟路地跟著痕跡,爬上一座小坡——


    看到了一群美麗的生物。


    他迅速蹲下,躲在一顆巨石之後。探出頭來張望。它們的皮毛仍然是深棕色,在雪地上看起來極為明顯——冬天來得太急,它們還沒來得及換上白色的偽裝。這一群至少有二十隻。或許更多。而且大部分是雌性。找到羊群固然是一個進步。他卻又麵臨新的難題——怎樣才能獵殺其中的一隻?塔布羊不同於尋常獵物,它們會保護羊群裏的每一份子。一旦一隻被攻擊,其餘的羊都會來保護它。


    在狩獵隊中,薩滿們負責幫助獵手分散獵物的注意力。而杜隆坦隻有獨自一人。他突然有種無力感。


    杜隆坦皺皺眉,重新打起了精神。他找了這群羊將近三天,現在它們就在他麵前。夜幕降臨之時。年輕獸人便會大啖生肉……或者變成雪地上一具僵硬的屍體。


    他觀察著它們。它們的影子隨日落越拉越長,但他不能急躁……他可不想一著急犯下致命的錯誤。塔布羊是日間行動的生物。現下它們正忙著在雪地上刨坑,以供蜷身休息之用。這是他們的習性,他知道。它們緊緊挨在一起,一隻接一隻地躺下來。杜隆坦越看越沮喪。他怎麽能單獨逮到一隻呢?


    有什麽東西動了動,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隻年輕的雌羊,被一夏的鮮草和莓果喂得健健康康,充滿活力。她似乎很興奮,跺跺腳,揚起嵌有美麗雙角的頭,在羊群周圍歡快地舞蹈般躍動。她似乎並不想加入那一大群,而是與一兩個兄弟一樣選擇睡在比較寬敞的外麵。


    杜隆坦不禁咧嘴笑起來。這真是元素之靈賜予的絕美禮物啊!這是個好兆頭。羊群中最活躍、最健康的雌性,不像其它羊一樣盲目跟從,而是選擇她自己的道路。雖然這種選擇很可能會導致她的死亡,但它同時也給了杜隆坦一個贏得榮譽和成人權利的機會。元素之靈懂得這種平衡。至少,所有人都這麽說。


    杜隆坦耐心地等待著。黃昏來了又去,日頭漸漸西沉,沒入群山之中。當最後一縷陽光褪去,它散發的那一點點溫暖也隨之消隱無蹤。杜隆坦把持著獵手的耐心,繼續等待著。終於,羊群中最不安份的一隻也折起長腿,與其它羊一道沉沉睡去。


    終於,杜隆坦開始行動。他四肢已經麻木,差點跌倒。他緩緩從藏身之處溜出來,走下斜坡,雙眼始終不曾離開那隻熟睡中的雌羊。她低垂著頭。呼吸均勻,吐氣在冷空氣中結霧。


    他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挪向他的獵物。他甚至感覺不到冷;他的期盼是如此的熱切,他的心神是如此的集中。驅走了*的一切不適。他越靠越近,塔布雌羊仍沉睡在夢中。


    他舉起斧子,一揮而下。


    她的雙眼猛然張開。


    她掙紮著想起身,但致命一擊已然落下。這一刻,杜隆坦是多麽想學他父親那樣喊出一聲戰呼啊,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喊出口,畢竟。他可不想被滿懷複仇怒火的羊群踐踏至死。經他細細打磨的斧刃鋒利無比,它切過她厚實的脖頸和脊柱。好似切割奶酪。鮮血噴射而出,溫熱黏稠的液體濺了杜隆坦一身。他微笑起來;用首次獨立殺死的獵物的鮮血沾染身體是儀式的一部分,現在這一部分由她為他完成了。又是一個好兆頭。


    他已經盡可能地保持安靜,但他還是聽到了群羊驚醒的聲音。他迅速旋身。喘著粗氣,吼出了那聲渴望已久的悚人戰呼。閃亮的斧刃已被鮮血染得黯淡,他捏緊斧柄,再度吼叫。


    塔布羊群猶豫了。他們告訴他說,如果這一擊幹淨利落,羊群便會選擇逃跑而非進攻,因為它們會本能地知道它們已經無法幫助倒下的姐妹了。他希望這話是真的。如果它們進攻,他也許能放倒一兩隻,但最終定然無法逃脫倒在羊蹄之下的命運。


    它們移動了。它們邁著一致的步調後退。轉身,奔跑。他看著它們奔上小坡,越過坡頂消失。隻在雪上留下一串串蹄印,作為它們曾出現在這裏的證明。


    杜隆坦放低斧子,喘著氣,又把斧子高舉,發出了勝利的吼叫。今夜,他空空如也的肚腹將被血肉填滿。塔布羊的靈魂將進入他的夢境。明晨,他將作為一名成人回到族人身邊。做好承擔職責、服務氏族的準備。


    做好有朝一日領導氏族的準備。


    “為什麽不能騎狼?”杜隆坦不耐煩地問,瞪著她的眼神簡直像個小孩。


    “因為這就是先祖之道。”卡舒爾宗母簡短地說,惱火地給了男孩一掌。杜隆坦年輕力壯,前往聖山的漫長路途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麽。而她不一樣;她年老體衰,若能騎乘她巨大的黑狼“夢行者”代步,她會感激不盡。但古老的傳統神聖不可侵犯,隻要她還能走路的一天,她也一定會堅持步行。杜隆坦認可地低下頭,一老一少繼續前行。


    盡管近些年來,她每次走上這條路都感到愈發力不從心,這次卡舒爾宗母卻被一種興奮驅走了*的疼痛與疲憊。她曾經引領不計其數的少男少女走過這段路途,完成成人儀式的最後部分,但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青年被先祖之魂點名召見。她年事已高,卻仍沒有失去好奇心。


    對於年輕人來說,到達目的地隻需幾個小時,而老者則要花將近一個白天。當暮色漸漸降臨,聖山終於出現在視野。卡舒爾宗母抬頭望著聖山熟悉的輪廓,不禁微笑。沃舒古的山脊不像其它山脈一樣參差不齊,它的山尖是一個完美的三角形。它精致的表麵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像水晶一樣閃耀,與周邊地貌迥然不同。很久很久以前,它從天空中降臨,先祖的靈魂隨即被吸引而至;因為這樣,獸人才在它神聖的陰影下建起居所。那些先祖的靈魂們無論生前有怎樣的爭執和分歧,在這座山中,他們都是一體。她知道,她很快就會返回這裏,但不再是作為一個蹣跚而行、垂垂老矣的婦人。這會是她最後一次在這老朽不堪的軀殼中造訪;下一次,卡舒爾將作為魂靈的一員前來,如鳥兒般淩空,心中無牽無掛,靈魂蕩滌一新。


    “怎麽了,宗母?”杜隆坦問道,年輕的聲音裏滿是關切。她眨眨眼,將神遊的思緒拉回現實,朝他微微一笑。


    “沒什麽。”她真誠地向他保證。


    他們到達山腳下時,夕陽已被深沉的夜影取代。他們準備今夜在此宿營,明日破曉時分開始登山。杜隆坦裹著前不久剛獵殺的塔布雌羊的毛皮,率先墜入夢鄉。卡舒爾宗母慈愛地望著他。他的夢境一定是不諳世事的少年才有的純真。而她呢,她今晚不會做夢;若想明日接受先祖們的教導,她的頭腦必須保持絕對的清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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