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加拽緊了手裏那封蓋有紅色封印的介紹信,一邊拚命試圖回憶起自己的名字。他已經跋涉了數天,沿途跟隨過數個旅隊,終於成功地穿越了廣闊茂密的艾爾文森林,來到了卡拉讚。然後又爬上這座高山,來到這片寧靜、空曠、孤獨的地方。連這裏的空氣也給人寒冷和與世隔絕的味道。現在,這位渾身酸痛,累得虛脫,胡子亂糟糟的年輕人站在空地的一塊土堆上,仍不敢相信自己來此的目的——


    向艾澤拉斯最強大的法師介紹自己。


    這是一份殊榮,肯瑞托的學者麽都這麽說。這是機遇,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們堅持說,千萬不能錯過。卡德加那些睿智的導師們,一個由學者和巫師們組成的議會,告訴卡德加,他們想在卡拉讚之塔安插一個耳目已經策劃了好幾年了。肯瑞托十分想學習這位世上最強大的巫師藏在他的圖書館裏的那些寶貴知識。也想知道他熱衷的項目。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這位獨立的法師百年之後究竟打算怎麽處理他那些知識遺產,最強最偉大的麥迪文究竟打算何時開始培養他的繼承人。


    顯然,偉大的麥迪文無視肯瑞托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了,直到最近才對他們的乞求有所回應。比方說招收一名弟子。其原因究竟是那位巫師傳言中的鐵石心腸突然被感化了呢,還是僅僅是出於外交上的讓步,或是覺得他圈養的那些實驗生物死亡率太高?別管它了,卡德加的上頭這樣說。總之事實就是那位強大的獨立(同時對卡德加來說,神秘的)巫師想要一個助手,而整個魔法王國達拉然的統治組織,肯瑞托。迫不及待的想滿足他。


    於是年輕的卡德加被選中了。接下來的幾天內,他被無數的大師們灌輸了無數的學習指導、麵試法門、應對技巧、要求、建議、忠告、以及種種互相矛盾的介紹:比如“問問麥迪文關於其母和惡魔作戰的故事”是他第一個老師賈茲巴的要求。“從圖書館裏翻出所有有關精靈的曆史”是戴爾斯女士的要求。“讀完他書庫裏所有的怪物圖鑒”則是曾著書認定世界上存在第五種還沒被發現的巨魔的奧蓉達的命令。“誠實、坦白、直率”,這條則是主工程師諾蘭的忠告——偉大的星界法師麥迪文好像很欣賞這些美德。其他的諸如“勤奮努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服從命令”、“學會聆聽”、“勇往直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等等,不一而足。


    肯瑞托的這些野心並不是卡德加最煩惱的——他從小在達拉然長大,很早就成為議會的學徒,完全了解他那些導師們對魔法知識是多麽的貪得無厭。早年,他們那些不斷堆積的魔法書藏已經給年輕的學生們留下過深刻印象,卡德加如今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那旺盛的好奇心似乎就是導致他目前這處境的根源。他曾獨自一人偷偷調查過整個達拉然紫羅蘭城堡的一些大人物,發現了他們不少不想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例如。主工程師沉溺於喝火酒,戴爾斯女士喜歡比她年紀稍微小點的年輕紳士,圖書管理員奎瑞根的嗜好則是收集有關祭祀惡魔習俗的曆史小冊子(尤其是血腥的那種)。


    另外,達拉然的諸賢中曾有人出過事,那就是尊敬的阿雷克西斯,他失蹤了。是死了,還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議會對其避而不談,甚至將他的名字從各有關資料中剔除,再也沒有提起過他。但卡德加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卡德加在尋找線索方麵很有自己的一套,他知道如何和必要的人相接觸。與正確的人在正確的時間交談。這是他的天賦,但是在某種情況下,這也算是一種禍根(或者說詛咒).


    他的那些發現直接導致目前這個榮耀的(同時。據大師們所警告和策劃的來看,可能還是個要人命的)任務被委派到他頭上。或許他們認為年輕的卡德加在發掘秘密方麵實在太過厲害了——議會想把他派到一個他的好奇心會為肯瑞托帶來好處的地方,即使不行,至少也要把他扔得足夠遠,以免他繼續發掘紫羅蘭城堡裏其他成員的私人秘密。


    而卡德加呢,靠著他那無敵的偷聽大法,早已清楚議會的這些個歪腦筋了。


    於是呢,卡德加帶著個塞滿了筆記的帆布背包,心裏裝滿了別人的秘密。腦袋裏填滿了各種命令和無用的忠告……啟程了。在離開達拉然前的最後一周裏,他幾乎接觸了所有議員。無一例外,他們每個人都對麥迪文某方麵的事情有興趣。一個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的巫師。四周環繞著樹林和模樣古怪的群峰——肯瑞托的成員非常想知道有關他的事。確切的說,是迫切地想知道。


    正門入口這會兒在他看來像隻張開了的巨獸的嘴,沒有門也沒有柵欄。這確實也很合理,試問有哪支軍隊有膽子敢穿越艾爾文森林,開進這環形山,然後來找星界法師送死的?曆史上沒有任何記錄顯示有人曾試圖圍攻卡拉讚的。


    這座陰森的大門高到足以讓一隻身穿全套馬戲團裝備的大象通過。它的正上方懸著一個帶石質護欄的寬闊陽台,從那個高度,人可以俯瞰周圍的群山。這時候護欄的位置那裏似乎出現了一絲閃動,這個小動靜與其說是卡德加看到的不如說的感覺到的:一個穿長袍的身影,也許是,從陽台走回塔裏去了。他被監視了嗎?會不會有人來迎接他,還是他得自己進去冒險?


    “你是新來的助手嗎?”這聲音虛無得就像是從墳墓裏傳出來的一樣。卡德加此時正伸長了脖子,仰頭看著空蕩蕩的陽台,突然聽到這麽一聲,嚇的魂飛魄散。他轉過頭來,發現一個佝僂的,消瘦的身影出現在陰森的入口處。


    這個駝背的東西看著一邊的卡德加。有這麽一會兒,卡德加懷疑麥迪文是不是轉化了森林裏的動物來做他的仆人。這家夥看起來簡直像隻無毛的鼬鼠,長長的臉上蒙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卡德加一時忘記了回應。但那個鼬鼠樣的人從陰影中走出,繼續重複剛才的問題。


    “你是新來的助手嗎?”他一字一頓地說。當他完全從陰影中走出來後。看起來原來不過就是個穿著黑色精紡侍從製服的,略過中年的老管家。一個仆人——是人類,且是個仆人。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眼罩,從兩側耳際一直延伸到鼻梁上。


    年輕人發現自己正不禮貌的盯著這位老人,“卡德加,”他說,過了一會,他出示了一下他手上緊拽著的那封介紹信。“來自達拉然。達拉然的卡德加。國籍是洛丹倫,受肯瑞托委派而來。也就是位於洛丹倫大陸的達拉然的紫羅蘭城。”他覺得他現在就像是正往一個巨大的,平靜的湖裏不停地扔石子,期待著老人肯至少回應其中一顆。


    “當然,你是,卡德加,”老人說。“是肯瑞托的,又是紫羅蘭城的,又是達拉然的,又是洛丹倫的。”老仆人接過那封寫滿蝌蚪文的信。並沒有打開它,而是把它皺折的邊角弄平後,放進了自己的襯衣裏麵。在保護了它跋涉了這麽遠的路後。卡德加感到了一股失落感。這封介紹信事關他的大好前程,他十分不願看到它消失——即便是一小會兒。


    “肯瑞托派我來協助麥迪文…麥迪文大人…大法師麥迪文…卡拉讚的麥迪文,”卡德加這才發現自己那些無異於牙牙學語的句子已讓他一隻腳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於是明智地緊閉了嘴巴。


    “我確定是他們,”仆人說。“派你來的,是的。”他瞟了眼信上蓋的封印,一隻細瘦的手伸進馬甲裏,摸出一副金邊眼罩來。“要嗎,眼罩?”


    卡德加感到莫名其妙:“不要,噢。我是說,不用了。謝謝。”


    “莫羅斯,”仆人說。


    卡德加搖了搖頭。


    “我叫莫羅斯。”仆人說,“這座塔的總管。為麥迪文服務。要眼罩嗎?”他又拿起那副眼罩,和他自己臉上那副一模一樣。


    “不用了,謝謝你……莫羅斯,”卡德加說,但臉上的神色仍掩飾不住好奇心。


    仆人轉過身去,擺擺手示意卡德加跟上。


    卡德加扛起背包,大步跟上老仆人。他本以為這位仆人身體虛弱,卻沒想到爬樓梯這麽快。


    “塔裏一直就你一個嗎?”在轉過一個樓梯拐角,準備繼續往上爬的時候,卡德加試探著問道。此時客人已經落後了仆人一大截了,但是由於塔的回聲構造,所以聲音很容易傳到。


    “哎?”仆人回應。


    “你一直就一個人嗎?”卡德加重複道,懷疑他是否要向莫羅斯那樣說話才能讓他聽懂。“你這兒一個人住嗎?”


    “星界法師也在,”莫羅斯邊說話邊喘氣,聲音就像墓穴中的塵土一樣虛脫無力。


    “那當然,”卡德加說。


    “如果他不在,你也不會來這裏了,”管家繼續說,“這裏,是啊。”卡德加突然想,這位老人的聲音之所以這樣是否是因為他不常說話的緣故。


    “當然,”卡德加表示讚同,“還有其他人嗎?”


    “現在多了你,”莫羅斯繼續說,“要照顧兩個人比一個人麻煩多了,可惜這事不看我的意見。”


    “那麽通常,這裏隻有你和大師在嗎?”卡德加問。現在他又懷疑這位管家是否是因他沉默寡言的習性而被雇傭(或是創造?)的。


    “還有庫克,”莫羅斯喘了口氣又說,原來他剛才那句還沒說完,“不過她不常說話,感謝你的提問。”


    卡德加想製止自己試圖翻白眼的衝動,不過嚐試失敗了。現在他隻好祈禱戴了那副眼罩的管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了。


    他們現在到了一處點綴滿火炬的走廊。莫羅斯一路往前,向著對麵的螺旋形樓梯走了過去。而卡德加卻停了下來,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些火炬。他將手掌靠近火焰,卻感覺不到絲毫熱度。他覺得這種“冷火”在這座塔裏也許非常普遍。達拉然通常是拿熒光水晶做穩定光源的。另外,就卡德加所知,其他的穩定光源不外乎反射鏡、元素精華等等,大把的螢火蟲在某種情況下也可以用——總之不會是火。但是他在這裏看到的完全不同……這些火焰沒有絲毫搖晃,就像是凍結在原地一樣……


    莫羅斯現在已經在往上一層的樓梯上走到一半了,他慢慢轉過身來,邊哮喘邊咳嗽。卡德加連忙跟上。顯然,那副眼罩並沒有對這位老管家造成太大的製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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