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戴眼罩呢?”卡德加好奇地問。


    “哎?”莫羅斯又是這樣回應。


    卡德加點了點對方頭上的眼罩:“這副眼罩,為什麽?”


    莫羅斯的麵孔扭曲了下,卡德加認為他是在努力微笑。“這裏的魔法,非常強大。有時候,還可能,會出錯。你在這裏……可能會……看到一些東西,除非你很小心。我一直很小心。可是以前的其他來訪者不像我這麽小心。他們後來都,走了。”


    卡德加想起自己在門口的陽台上看到的那個幻影(還是不能確定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然後點點頭。


    “庫克有一副水晶眼鏡。”莫羅斯補充道。“我的眼罩作用比它好,”他頓了頓,“庫克在這方麵不大會動腦子。”


    卡德加想盡量帶動莫羅斯多說些話:“那麽看來,你當星界法師的管家有了一陣了?”


    “哎?”莫羅斯總離不開這句。


    “你和麥迪文住一塊很久了嗎?”卡德加說,竭力掩飾住自己不耐煩的情緒。


    “噯,”管家點了點頭。“很久了,很久了……有幾年了吧,到這裏來之後。”他不再說話了,兩人繼續沉默著爬樓梯。


    “你覺得他是怎麽一個人呢?”卡德加最終還是忍不住打破寂靜。“我是說,星界法師大人。”


    “問題是,”莫羅斯推開了一扇通往下一座旋梯的門,然後說,“你對他了解多少呢?”


    卡德加自己在這方麵的調查意外地毫無成果。除了他在紫羅蘭大圖書館裏查到的那些(和偷偷去一些私人圖書館和秘密書社查到的那些),其他有關這位“最強最偉大的麥迪文”的資料實在是十分十分的稀少。這給整件事情罩上了更大的謎團。而達拉然的所有的老資格法師似乎都對麥迪文有著某種敬畏之心,還想方設法調查他的事情。即使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個人愛好等等。


    就通常的資料來說。麥迪文顯然是個年輕人。年僅四十多歲,有大把的時間,卻不見有任何的什麽大的貢獻。或是作出過什麽驚動一方的壯舉。這令卡德加很是驚訝。他所聽說過的絕大部分獨立法師,都喜歡做些十分醒目的事。也不怕涉足常人不敢涉足的領域,而且通常都會因他們的這些研究而被詛咒或是殘廢或是幹脆死掉。他從小在學校裏學的東西就告訴他,非達拉然的法師通常都很類似——做事不考慮後果,也沒有人製約、控製他們。這些未經過正規訓練的野法師自學魔法的結局通常都十分悲慘(有些甚至會拉他們周圍一圈地方的人陪葬,雖然這種情況不常見)。


    從沒見麥迪文曾一手推倒一座城堡,或是把自己化為粒子穿越扭曲虛空,又或是像一些魔幻故事裏那樣召喚出一頭龍然後該龍不受控製的破壞了一座城市——他從沒顯示出過任何強大的製約力或破壞力。但是,考慮到達拉然的學者們對他的生活瑣事都大驚小怪。特別是對麥迪文的介紹和他的個人成果是那麽的大相徑庭,卡德加感覺還是不要過早下結論為好。


    但是,迄今為止他所得到的資料仍不能解釋這一切。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麥迪文做過什麽偉大的研究,有過什麽大發現,或是弄出過任何能夠解釋肯瑞托對他的敬畏的驚人的成果。史上的曆次大小戰爭未見他的身影。吟遊詩人們對他的描述也出奇的抽象,勤奮的公告員們也從沒提起過他的貢獻。


    但是,卡德加還是認為其中一定有一些重大的原因,某些令學者們產生畏懼、尊敬、妒忌的原因。肯瑞托對外麵的法師總是藏著掖著,不願和他們平等共享魔法知識。目的自然是為了防著這些不對紫羅蘭城效忠的家夥。但是他們對麥迪文卻是那樣的卑躬屈膝,何故?


    卡德加僅有一些小小的線索——關於他的家庭出身(因為賈茲巴對他母親的故事十分有興趣)。某幾本典籍還曾提到過他的名字,另外提到了一些達拉然的人曾拜訪過他。這些拜訪事件全都發生在近五年內,而且資料顯示麥迪文隻見其中那些年長的法師。比如如今已失蹤的阿雷克西斯。


    把以上這些總結起來,卡德加還是對那位他將為之服務的,據稱是偉大的法師的麥迪文幾乎一無所知。卡德加一直喜歡把對對方的了解作為自己交談時的武器,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處於全無武裝的狀態。


    於是他大聲回答莫羅斯:“不多。”


    “哎?”莫羅斯在樓梯上側過身來。


    “我說我知道的不多,”他的音量終於忍不住大起來了。回聲在樓梯間內回蕩了許久。前麵又是一個樓梯拐彎口,卡德加懷疑這座塔是不是比他目測的來得高,他的腿早已走疼了。


    “那是自然的,你,”莫羅斯說。“知道的不多。年輕人總是知道的不多,因此他們年輕。這是我的理論。”


    “我不是這個意思!”卡德加惱了。他停了停,深呼吸了下。“我隻是說。我對你問的麥迪文了解的不多。”


    莫羅斯在原地沉思了一陣,然後一隻腳跨上了下一階樓梯。“我想我了解他。”,他最後說。


    “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卡德加用近似於乞求的語氣說。


    “我想,他和別人沒什麽不同,”莫羅斯說。“有自己的喜好,情緒。日子也過得有好有壞。和其他人差不多。”


    “他穿褲子也是一次隻伸一隻腳?”卡德加開玩笑說。


    “不,他是飄起來穿的,”莫羅斯說。這位老仆人看著卡德加,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笑意。“還有一層樓。”


    這最後一層樓梯不是很彎,卡德加認為他們已經接近這座塔最高的那個尖頂了。老仆人繼續在前麵帶路。


    最後這層樓梯終點是一個露天的走廊,圍著一圈圍欄。正如卡德加預測的一樣,他們現在在塔最高的那個尖頂處了,前麵就是一個大型的天文台。天文台的牆壁和天花板布滿了晶格狀的窗戶。幹淨得一塵不染。在他們爬上來的這段時間裏,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星光撒滿了整個卡拉讚。


    天文台內部比較暗。僅有幾具火炬照明,這些火炬和塔裏別處的一樣。火焰是凝固的。不過這裏的火炬外麵卻罩有燈罩,所以顯得很是暗淡,這樣的設計應該是出於方便觀察星空的目的。大廳中央有個未被點燃的火盆,從現在開始到淩晨,氣溫會持續下降,這個火盆就是一會兒取暖用的。


    幾張弧形的桌子散布在天文台的牆邊,上麵排放著各種各樣的儀器。一些金質的星盤被拿來做書寫紙的鎮物,以免它們被穿堂風給吹走。也有幾個被拿來做文獻的書簽。某張桌子上放著一個半成的天體模型,用來模擬行星的運動,這個精密儀器的邊上還放著幾串用優質金屬線串起的珠子。大部分得筆記本都壘在其中一麵牆邊,堆成了一座小山。剩下的則都裝箱塞在桌子下麵。牆上,一張世界地圖漏出了一部分,上麵可以看到卡德加的家鄉洛丹倫和位於其南方的艾澤拉斯,另外還有精靈和矮人那兩個隱秘的王國——卡茲莫丹與奎爾薩拉斯。這張地圖上綴有無數的別針,組成了類似星座的圖樣,它們分別所代表的意義大概隻有麥迪文自己才說得清楚了。


    而麥迪文就在那裏——卡德加認為那絕不會是別人。他是一個中年男子,紮成馬尾長發直拖到背後。他年輕的時候。頭發可能全是烏黑色,但是現在胡須和太陽穴附近的部分已經呈現灰色。卡德加知道,那是由於他體內所蘊含的強大力量造成的體質壓力。這種現象在法師中不在少數。


    麥迪文穿的是普通的法師長袍——尺寸正合他那魁梧的身軀。袍子是粗布製的,綴以簡陋的裝飾。長褲的褲口全部折進誇張的靴子裏。寬闊的肩上披著一條栗色的風帽鬥篷,風帽現在沒有戴上。


    當卡德加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才發覺他剛才認為麥迪文的衣服樸實無華是大錯特錯的。實際上,這件衣服鑲有精細的銀絲,做工渾然天成以至於第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卡德加盯著這位大法師的背後,好像從銀絲花紋中看出了一個大眾臉惡魔的形象。突然他眼前一花,花紋似乎又變成了一條盤踞著的巨龍,隨即飛向了夜空。


    麥迪文背對著老仆人和卡德加。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存在。他一手拿著一個金製的星盤,一手拿著個筆記本站在一張桌子前。似乎正陷於沉思之中。卡德加懷疑這是否就是莫羅斯要他注意的“東西”之一。


    卡德加清了清喉嚨,向前走了過去。但莫羅斯抬起一隻手示意製止。卡德加隨即就像是中了冰凍術一樣僵立,不敢再動了。


    老仆人靜靜地走到主宰法師身邊,等待著麥迪文的注意。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之後卡德加發誓他們等待了近乎永恒的時間。


    終於,那個穿著長袍的身影放下了他的星盤,在筆記本上快速的記下了三個符號。然後猛地合上書,把視線移到了莫羅斯身上。


    第一次看到麥迪文的臉,卡德加覺得麥迪文可能遠比他估計的四十多歲要老。整張臉上刻滿了皺紋和疲憊。他無法想象麥迪文體內究竟蘊含了多麽強大的力量以致使其臉上呈現如此深的歲月痕跡。


    莫羅斯把手探進襯衣,拿出了那封弄皺的介紹信,信上紅色的封印在穩定的火炬之光下顯得更為血紅。麥迪文接過它,然後才注意到了邊上的年輕人。


    這位法師的雙眼深藏在漆黑的濃眉之下,但卡德加卻立刻感覺到了其中蘊含著的力量。他看到了某種東西在這雙翠綠的眼睛中搖曳飄忽、一閃而過,強大、而又有些不受控製,有些危險。主宰法師注視著卡德加。一瞬間卡德加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全部學識和經驗已被這道目光所全盤吸收,然後麥迪文發現它們對他來說不比一隻甲蟲或跳蚤更有意思。


    片刻後,麥迪文的視線從卡德加身上移到了介紹信上。卡德加立時感到了一陣輕鬆,仿佛一頭巨大而又饑餓的霸王龍剛從他身邊頭也不回的經過。


    可他的輕鬆感是短暫的。麥迪文根本沒打開那封信,僅僅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這張羊皮紙就在突然冒出的火焰中華麗的灰飛煙滅了。藍色的火焰,猛烈的火焰。


    隨即,麥迪文說話了,聲音深沉而又略帶揶揄。


    “好吧,”麥迪文說,完全無視卡德加的大好前程已經在他手裏化為飛灰的現實。“那麽看來,我們年輕的間諜同誌終於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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