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玉柱尚在擁美高臥,突然接到了佟六傳來的噩耗,老祖宗佟國維歿了。


    因佟國維的身子骨一向很硬朗,前幾日尚有精力張羅著要納妾,怎麽突然就歿了?


    玉柱覺得很奇怪,便隔著窗戶問佟六:“怎會如此?”


    佟六跪在地上,哭著說:“老祖宗用早膳的時候,硬要食用燉爛了的小雞崽,說是可以壯陽。誰曾想,他老人家竟然被雞骨頭卡住了氣管,沒過多久,便歸天了。”


    玉柱做夢都沒有料到,佟國維的死法,竟然和宋子文極為類似。


    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時不慎,竟被雞骨頭卡住了氣管,根本就來不及救治,便一命嗚呼了。


    與此同時,隆科多已經得知了消息,隨即派人來叫玉柱過去。


    在秀雲的服侍下,玉柱很快穿好了衣衫,裹上一件狐毛大氅,便來見隆科多。


    父子兩個剛一見麵,隆科多便喜形於色的笑道:“柱兒,老東西終於走了,嗨,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呀。”


    玉柱心裏明白,佟國維和隆科多雖是親父子,不僅感情不深,反而齷齪甚多。


    別的小事,不必再提。


    單單是,老皇帝想拉拔佟家人的時候,佟國維隻推薦了老大葉克書和老二德克新,而忽略了已經成年的隆科多,就讓隆科多一直耿耿於懷。


    現在,佟國維終於歸了西,隆科多一直受歧視的舊怨,終於有了釋放情緒的窗口,焉能不喜?


    隆科多是個混不吝的家夥,他做的事無論多荒唐,老皇帝都是可以理解的,玉柱卻是不能跟著發笑。


    “阿瑪,您去暢春園向萬歲爺報喪,我回老宅主持大局?”


    老皇帝的親舅舅死了,佟家人哪怕再糊塗,也必須在第一時間跑去報喪。


    玉柱擔心隆科多要出妖蛾子,趕緊想辦法,打算暫時支開他,免得他和葉克書、德克新等人,當眾起了衝突。


    真要鬧出了大醜聞來,玉柱畢竟是佟家人,他的臉麵也肯定會跟著被掃。


    “嗯,老佟家是老子的天下了,老子不回去主持大局,你這個晚輩恐怕鎮不住場子啊!”隆科多把眼一瞪,大聲訓斥玉柱,“你小子的聖寵比老子強得多,還不趕緊去暢春園,多討些殊恩回來?”


    “嗻。”玉柱挨了罵,絲毫也沒耽擱,趕緊轉身就往外麵跑。


    照禮教的規矩,李四兒既然被隆科多扶正了,玉柱也就是名正言順的承重孫。


    承重孫,顧名思義,未來接任家主之孫兒也!


    既是承重孫,玉柱就必須服斬衰之禮,前往暢春園報喪了。


    “中堂,請節哀!”


    “恭請中堂節哀!”


    玉柱趕到暢春園後,沿途遇見他的人,不管是宮女,還是太監,都老老實實的行禮問安。


    老皇帝聽說親舅舅過世了,心下大痛,當即灑了淚,哭道:“痛失吾舅!”


    佟國維雖是老皇帝的親舅舅,可是,他們兩個的年紀,僅僅相差十一歲而已。


    說白了,老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後是佟家的長姊,佟國維則是幼弟。


    不管怎麽說,佟國維是老皇帝的親舅舅,確定無疑。


    玉柱伏地大哭的時候,老皇帝一邊垂淚,一邊斷斷續續的說:“憶往昔,若非吾舅和吾大舅鼎力相助,我恐將淪為鼇拜之傀儡也!”


    嗨,反正佟國維已經死了,不能複生,老皇帝毫不吝惜的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在大清,向來講究的都是蓋棺定論,並以死者為大。


    有了老皇帝如此之高的評價,玉柱錯誤的以為,佟國維的諡號不可能差到哪裏去的。


    老皇帝哭了一陣子後,在玉柱的勸說下,總算是收住了淚。


    玉柱的身上的斬衰裳,顯得格外的刺眼,即使沒人敢提醒,老皇帝也很快明白了過來。


    “來人,叫張廷玉。”老皇帝飲了一小口熱參湯,順了氣之後,開始辦正事了。


    “衡臣,擬旨。一等公、議政大臣、舅舅佟國維,性資忠勇,器識宏通……”


    老皇帝一口氣拽了一大段華麗的文字出來,令玉柱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莫非是早就準備好了祭文?


    按照朝廷的慣例,老皇帝的祭文再怎麽誇獎佟國維,也不如諡號更重要。


    玉柱來暢春園,一則是報喪,一則是想討個美諡。


    在大清朝,文職重臣去世,諡號一般都會以文開頭。


    但是,佟國維雖然曾經位高權重,風光無限,卻一直都是擔任的武臣。


    所以,張廷玉按照老皇帝的意思,初擬的諡號為:端純。


    玉柱不樂意了,尼瑪,不帶文開頭的端純算什麽美諡?


    再怎麽說,即使不敢以文正為諡,文端,文忠,文襄這些,佟國維總有資格吧?


    不過,端純的諡號,卻從側麵隱晦的暴露了,老皇帝從未明說的陰暗小心思。


    玉柱的心裏也非常清楚,佟國維曾經鼎力支持老八當太子的緣故,而被老皇帝一直記恨至今。


    “汗阿瑪,臣兒……”玉柱剛想吐槽,就被老皇帝擺著手的打斷了,“就這麽定了。”


    玉柱看了看老皇帝的臉色,話都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和佟國維的諡號相比,隆科多和玉柱這父子兩個,能否繼續掌握重權,顯然重要得多。


    如果,老皇帝不主動下旨奪情的話,隆科多和玉柱就都要回家閉門守製了。


    如今,已是康熙五十八年了,漢臣們遵循的禮教風俗,逐漸在滿臣之中,蔓延開了。


    此前,上折子,懇請老皇帝批準回京守製的外任旗下督撫,又何止一個兩個呢?


    老皇帝的執政經驗異常之豐富,很快就作出了決斷。


    “衡臣,擬旨,推恩隆科多,許襲一等承恩公,世襲罔替,著革職留任。”


    聽了老皇帝的安排後,玉柱暗暗鬆了口氣,老皇帝對隆科多依舊寵信有加。


    老皇帝讓隆科多襲了一等公,也就是給玉柱鋪平了將來接掌佟家大權的道路。


    實際上,這個倒在其次。


    異常重要的是,京城裏的兵權,交給誰呢?


    所謂的革職留任,也就是說,隆科多名義上被免了職,卻依舊是呼嘯可聚三萬兵的代理九門提督。


    老皇帝盯在玉柱的身上,卻遲遲沒有表態,顯然有些猶豫不決。


    隻要隆科多還是重兵在握的九門提督,玉柱的官職即使被老皇帝一擼到底了,他也完全沒所謂。


    “叫老十二。”老皇帝果然沒有忘記職業吃席的那個親兒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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