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尉遲聖星爆發出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嚎。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齊腕而斷的右手,神情痛苦無比。


    不僅僅源於*,更有精神層麵的重創,他一生之中順風順水,從未遇見過任何大的坎坷,甚至沒有人敢拂他的顏麵,然而今日竟然被程玉階一劍斬斷了手腕,若無接筋續骨的靈階丹藥,他今後修行,可以說已經被毀去一大半!


    奇恥大辱,不共戴天之仇!


    隨即他抬起頭來了,憤怒、驚恐、仇恨種種情緒從雙眸之中瘋狂湧現出來,猶如焚心之火。


    “程玉階,我發誓,我定要將你千刀萬剮,並誅你滿門,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尉遲聖星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麵目神情猙獰至極,就像一頭噬人的凶獸。


    程玉階置若罔聞,拂袖一揮,地上斷手被用法力攝走,而後封印鎮壓起來。


    “冥頑不靈!”


    做完這一切,程玉階才嘴唇微啟,不鹹不淡的說出四個字來。


    尉遲聖星當真是被氣的快發瘋了,這程玉階哪來的底氣,竟敢如此逞凶!


    “你以為你和冷凝雪聯手,便能置我於死地我嗎?簡直天真!”


    尉遲聖星至今不知自己什麽罪狀落在了冷凝雪手裏,但他堅信一點,無論自己犯了多大的過錯,都不會有性命之虞。


    尉遲係人馬在南天策府占了半壁江山不止,裁決院想動他?簡直是癡心妄想!


    “嗬嗬。”程玉階一陣哂笑,就像一塊渾身是膽的滾刀肉,而後彈指一揮,一枚青色的果核從他指尖飛了出去。


    青色果核落在尉遲聖星衣服上,即刻生根發芽,緊密的根係猶如無數爪牙朝四周蔓延開去。


    尉遲聖星斷了一臂,又丟了儲物戒,此刻已無任何手段相抗衡,而且也沒有負隅頑抗的勇氣。


    程玉階那一劍,當真殺破了他的膽子!


    因此他沒有任何出格之舉,任由根係爬滿全身。


    幾息之內,果核之中蔓生出來的根係便將尉遲聖星緊緊包裹住了,使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一枚蠶繭。


    這枚青色的果核便是的‘縛仙鎖’,專門用來封印道行高深的修行者。


    這些細微的根係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堅韌,其實比玄鐵鋼索更加牢靠,而且根係末梢直接深入經脈、玄關中,使之堵塞,令術法、神通一應手段皆無法施展,甚至連靈符、法器都無法動用,若被困之人覺得自身法力強橫,想強行清除的話,則會觸發發縛仙鎖的自我防禦機製,毀壞修行者的經脈、玄關,甚至直接擊碎靈台,使之殞命,可謂陰毒至極!


    一旦被縛仙鎖纏上,便是真靈境的修行者也難以脫身,隻能用特殊的破解之法解除。


    “風水輪流轉,程玉階,你有本事便讓我死,否則你就死定了。”


    尉遲聖鼻孔、耳道都被縛仙鎖的根係填滿了,說話甕聲甕氣的,然而依然不減囂張本性。


    “帶走。”


    程玉階根本沒跟他磨嘴皮子,揮了揮手,幾名執戈衛策士立刻上前,將被裹成蠶繭一樣的尉遲聖星放倒在地,對其破口咒罵之聲充耳不聞,像是抬屍體一般,一人抱頭,一人抓腳,抬著他離開了督禦府,往刑獄而去。


    尉遲聖星一完蛋,整座督禦府的戰鬥力直接被削去九成,尉遲聖星雖是執戟衛督禦不假,但督禦府卻不是執戟衛的大營,常駐於此的人馬也十分有限,僅僅隻有六七十名策士而已,把府裏整天搞得刀槍劍戟的,日子還過不過了?若尉遲聖星提早知道這事,恐怕會抽調兵馬,以作防範,但程玉階把事做的滴水不漏,事先沒有走漏任何風聲,尉遲聖星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因此督禦府裏的抵抗力量十分有限,掃尾工作無比順利。


    僅用了一炷香時間,執戟督禦府上下百餘人丁,從侍衛到管家,從侍妾到丫鬟,無一遺漏,全被控製起來,被集中關押在了牲口棚子裏,以防有人跑去通風報信,如今大勢未定,絕不能讓尉遲係人馬太早驚動,從而發動反撲。


    當然,紙肯定是包不住火的,但隻要能拖延一些時間,便足夠了。


    在執戈衛將督禦府完全接管之後,督禦府後門被打開了。


    一群穿著樸素麻衣的裁決院策士像是幽靈一般,悄無聲息湧進來督禦府中,四散而去,破門翻箱,說好聽一些,叫查找罪證,說直白一點,就是抄家,雖說如今掌握的罪證已經足以將尉遲聖星置於死地,但罪證這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那群裁決院策士後麵,慢悠悠的跟著兩個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並肩而行,就跟散步一般。


    但這兩人,似乎才是今夜統籌全局之人。


    見二人走近,路邊站崗的執戈衛策士無不撫胸行禮,恭敬至極。


    其中那名女子,程玉階已與他們交代過身份,是代表府君意誌的巡查禦使,長洲境內大名鼎鼎的顏青橙。


    他們今夜完全服從程玉階的命令,強攻執戟督禦府抓捕尉遲聖星,此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


    否則隻有一份裁決院簽發的逮捕令,他們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敢跟程玉階一起冒險。


    就算是親信,但身家性命沒有綁在一起,也都是有私心的。


    但有顏青橙在背後撐腰,意義就完全不同了,他們自以為是府君要拿尉遲聖星開刀,也就沒有顧慮了。


    至於顏青橙旁邊那名男子,具體姓名不知,但聽說是影策衛的人,而且有資格與顏青橙並肩而行,恐怕在影策衛中身居高位,他們自然不敢怠慢,雖有些嫉妒他能跟顏青橙把關係拉的如此之近,但這種情緒是萬萬不敢流露出來的。


    影策衛那是什麽樣的存在?殺人都不會受到戒律製裁的特殊群體。


    尉遲聖星這種橫行霸道不可一世的人物都有今日,他們落到影策衛手裏,隻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黃裳自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在這些執戈衛策士的眼裏已經被無限的妖魔化了,他盡量低著頭,把麵目藏在鬥篷之中,不想讓別人看清他的樣子,他不會愚蠢到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才是尉遲聖星這個大混賬的掘墓人,雖然是一件很漲聲望的事情,甚至會被無數人稱讚為除害英雄,但勢必惹來尉遲家的瘋狂報複,對他而言,這無疑是一場滅頂之災。


    因此這些風頭還是讓顏青橙、冷凝雪這些大人物去出好了,他們背景深厚,不怕報複。


    他隻想功成身退,隱於幕後,最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這樣他才能繼續韜光養晦,壯大實力。


    若不是顏青橙需要他繼續冒充影策衛來幫程玉階鎮場麵的話,他今夜甚至都不會到場。


    雖然他很想手刃尉遲聖星,也很想親眼看到尉遲聖星落魄的樣子,但他的理智遠遠強過*。


    因此直到程玉階將尉遲聖星押走,他才出現在執戈督禦府中,沒有跟尉遲聖星碰麵。


    “顏姐,如今尉遲聖星已被控製住,你接下來又打算如何處理他?”黃裳突然開口問道。


    “連夜審判,在趁尉遲係的力量還未插手進來之前,將此案辦成鐵案,讓尉遲聖星沒有翻案脫罪的可能,依靠我們手中目前掌握的人證、物證,此事不難辦到,而後我會繞過南天策府,將審判結果直接上呈給府君,由他進行最終裁定,隻要他老人家點了頭,就算是尉遲千年出麵,也救不了尉遲聖星了。”顏青橙將自己下一步計劃告知給了黃裳。


    黃裳聽完之後,略作思忖,而後說出了兩個字:“不妥。”


    “為何?”顏青橙並未因黃裳提出反對意見便心生芥蒂,隻是有些詫異,言語依舊溫和,聽起來平易近人,“府君大人性情剛正,隻要案情結果明確,證據確鑿,他老人家應該會秉公直斷,判處尉遲聖星死罪的。”


    “尉遲家的老祖宗尉遲千年是南天策府上一任府主,即便如今已經退下,進了青雲祖庭,想必話語權還是有的,能否對現任府君楊胤造成影響我不敢亂作揣測,但顏姐之前也說了,也隻是應該而已。”黃裳並未避諱,直言道。


    顏青橙沉默了,她無法反駁黃裳,天策府內部派係盤根錯節,利益牽連,誰也不敢就這事妄下斷言。


    “而且滄瀾城到天羽城路途遙遠,往返一趟最快也得六七日吧?”黃裳說道。


    “嗯。”顏青橙點了點頭。


    “六七天太久了,即便將案子辦成鐵案,依然有太多的變數,所以不妥。”黃裳淡淡的道。


    “那你有什麽好意見?”顏青橙望著她,眼神很明亮。


    “依我之見……”


    黃裳似乎已有這方麵的考慮,然而正當他開口欲言之際,一名裁決院策士匆匆朝此處走來。


    “一會再說吧。”黃裳先閉了嘴。


    那名裁決院策士走至二人跟前,分別行禮,而後稟報道:“尉遲聖星書房外有防禦禁製,我們無法進入。”


    “帶我去看看。”顏青橙揮了揮手,讓那名裁決院策士在前邊領路。


    從後府花園穿行而過之後,那名策士領著兩人來到了一座寬敞大氣的院落內。


    庭院天井之中,擺放這一尊巨大的銅鼎,足有一人高,鼎中空無一物,卻燃著熊熊烈火,火苗躥起一丈多高,散發著極為充沛的熱量,使得整間院子都溫暖如夏。


    黃裳神識略微一探,不由驚訝,這尉遲聖星還真是財大氣粗,庭院裏的一個陳設擺件,都是玄階下品法器,有聚斂離火之氣的作用,跟重明爐差頗有相似之處,隻不過結構要粗糙許多,當然體積也要大得多,似乎是一尊煉器用的爐鼎。


    “你若中意,便搬走吧,反正尉遲聖星一倒台,肯定是會被抄家的,他府裏的東西都要被裁決院收走,然後拍賣充公,趁現在還沒列入清單,你拿走也無妨,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咯。”顏青橙見黃裳盯著那尊大鼎看的頗為認真,便與他開了句玩笑,臉上也極為罕見的露出了笑容。


    顏青橙嚴肅時讓人覺得不可親近,然而一展笑顏時,簡直有種顛倒眾生的感覺。


    黃裳倒是見過她笑起來的樣子,因此沒什麽激烈反應,隻是依然覺得陣陣心動。


    一旁那名裁決院策士看到這一幕,卻是刹那失神,險些被腳下台階給絆倒,穩住身形之後,還在狂咽唾沫。


    場間氣氛莫名一陣尷尬。


    黃裳當然也沒占那便宜,讓顏青橙給看輕了不說,這煉器用的爐鼎對他而言也無用處,搖了搖頭,一笑了之。


    顏青橙也收起笑容,頃刻之間,便又恢複了冷冷清清的樣子。


    她與黃裳說笑倒無所謂,卻是忘了此間還有外人在場,忽然回味過來,覺得不太習慣。


    書房在院落北側,此刻房門緊閉著。


    顏青橙走到門前,伸手推了推,那扇薄薄的木門猶如精鋼澆鑄一般,紋絲不動。


    黃裳也跟了上去,伸手一試,隻用了一成力量而已,自然也沒能推開,或許用上全力不成問題,但他卻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細,因此收了手,想來區區一道禁製也難不住顏青橙才對。她果真也沒讓人失望,彈指一揮,將一枚青色的種子扔進了門縫之中,而後口中默念了一句咒言,門縫裏的種子以肉眼可見速度的生根發芽,甚至都能聽到枝葉舒展的聲音。


    草木看似柔弱,然而生發之中蘊含的力量卻似水滴石穿一般,是無法被阻止的,發芽的種子,連頑石都能鑽透。


    門縫裏很快擠出了一抹綠意,隨後越來越多,書房的大門被頂的漸漸變了形。


    不過短短一盞茶的功夫,門縫裏長出的植株便已有三尺多高。


    哢嚓,門軸之處終於傳來了一陣斷裂聲!


    黃裳在旁添了把手,用力一推,半扇木門轟然倒塌。


    書房開啟了!


    黃裳躋身而入,左右環顧兩眼,未覺異常,便朝書桌方向走了過去,自是打算從關鍵位置開始搜查。


    若能找到有關尉遲家其他人的把柄,那收獲就大了!


    剛走到書桌開外六七步遠的地方,他便被桌角疊放著的一摞畫卷吸引了目光,隨便掃了一眼!


    “嗯,是春宮|畫,想不到尉遲聖星還有這癖好。”


    “嗯?這畫上女子怎麽如此眼熟!”


    再定睛一看,黃裳臉色驟變,未作多想,匆匆上前將那摞畫卷抓了起來,然後直接一個對折合攏,蓋住了內容。


    隨後他幹咳一聲,轉身與那名裁決院策士嚴肅說道:“你先出去一下。”


    那名策士神情古怪的瞅了黃裳兩眼,未敢違拗,退到了門外。


    “你發現了什麽嗎?拿來我看看。”顏青橙走上前去,眼中帶著幾分淡淡的好奇。


    與黃裳說話之即,法力湧出靈台,將倒在地上那塊門板抓了起來,重新扣回門框中,她見黃裳屏退不相幹的人,還以為黃裳發現了什麽極為敏感之物,不宜讓外人知道,下意識的創造出了一個密閉的環境,防止接下來的談話被泄露。


    門外那裁決院策士一陣鬱悶,你把我轟出來也就算了,還把門都合上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是要幹嘛?


    越是胡思亂想,心裏對黃裳就越是羨慕嫉妒恨。


    書房之中,黃裳局促無比,他從來沒這麽緊張過,哪怕是被尉遲聖星關進大牢時,都不及此刻一半緊張。


    他手裏緊緊攥著那摞畫卷,丟掉也不是,立刻毀去也不是。


    手足無措一陣,臉上也有些發燙了,雖然他在盡量控製自己思緒,不去亂想,然而先前在畫卷上看到的景象卻如同刻在腦海之中了一般,揮之不去,他若私下裏看到也便也罷了,偏偏顏青橙就在他麵前站著,相隔不過咫尺,甚至都能夠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仿佛雪水一半,有幾分凜冽刺骨,又清澈甘甜,撩人心魄,他沒辦法不心猿意馬。


    “你怎麽了?”顏青橙見他神態異常,不禁奇怪,詢問道。


    “嗷……”黃裳拖長了音節,而後才憋出了一句話,“我沒事。”


    應付之際,黃裳暗中搬運氣血,將身體狀況恢複正常,雖然心裏還有些波瀾,但至少從表象看,沒有任何端倪了。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顏青橙見黃裳將手裏那一摞宣紙往身後藏去,好奇心被勾動的更漸強烈。


    “顏姐……我覺得這個東西你還是不要看的好……我現在就把它毀了,其實我也沒看清。”黃裳一句一頓的說道,態度十分誠懇。


    顏青橙眼睛裏泛著靈光,似乎要把人心看穿一般,清聲道:“什麽東西你至少要給我看看啊,難道連我你要瞞著嗎?”


    “這個。”


    黃裳正在遲疑之際。


    “拿來吧。”顏青橙一勾手,黃裳隻覺一股強橫的力量將自己拽了過去,仿佛被浪潮向前推去。


    黃裳若是下沉重心,未必不能與顏青橙近乎九鼎的法力相抗衡,但他就無法解釋這一切了,因此隻能任由擺布。


    顏青橙用法力將黃裳一下子拽到了跟前,兩人身子頓時幾乎挨在了一起,她卻沒絲毫避諱,踮著腳靠在黃裳肩頭,而後伸手繞過他身側,將他藏在背後的畫卷抓住了。


    “還是被我抓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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