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將肉身二境練至融會貫通後,運轉氣血,能夠爆發出上萬斤的肢體力量。


    莫說一柄木弓,就算是明銅煉製的飛劍,他也能折彎,然而此刻卻是寸功未取。


    “這弓好堅固。”黃裳發出一聲驚歎。


    “若我未看走眼的話,這弓身應該是困龍木,用‘種刀養劍’之法育成,渾然天成,沒有一絲打磨痕跡,屬於氣宗兵器裏的上品,隻是年代太過久遠,弓弦腐朽了,你所拉斷的那根弓弦根本不是原來的弓弦,而是後人套上去的。”窮蟬說道。


    “原來是這般。”黃裳點了點頭,而後摩挲著光禿禿的弓身,又問道:“為何氣宗兵器上不銘刻法陣加強威力?”


    “沒必要,錦上添花,氣宗修身,以力取勝,兵器隻需堅固、趁手則可,銘刻陣法反而會破壞兵器本身的結構,而且氣宗修士也很難全數發揮出法陣的威力來,畢竟肉身與道術同修的人很少很少,你是個例外。”窮蟬說道。


    黃裳點了點頭,魔道雙修確實沒有任何好處,隻會分散有限精力。


    若不是受外界環境所限,他斷然也不會修煉道術,而是專修更適合自己的氣宗功法。


    反正皆能證道求得長生,也沒有孰優孰劣之分。


    “那氣宗兵器倒是比道宗法器容易煉製的多。”黃裳又推斷道。


    “這你便錯了,在上古時期,氣宗兵器可比道宗法器更難煉製。”窮蟬說道。


    黃裳略有不解,道:“這是為何?”


    “首先,氣宗兵器重質地,因此選材要比法器更為苛刻,而且凝煞這項步驟一點不比銘刻法陣簡單。”窮蟬說道。


    黃裳問道:“何為凝煞?”


    “顧名思義,凝煞就是凝聚煞氣,煞氣可以破法、傷神,凝聚煞氣的兵器能夠輕易斬滅人的神念,破掉法力。”


    “這把弓有沒有凝煞?”黃裳問道。


    “弓不傷人,傷人的是箭,要凝煞也是給箭凝煞,誰會給弓凝煞?”窮蟬反問道。


    “但這弓並沒有配套的箭。”黃裳皺眉說道。


    窮蟬說道:“無妨,以玄熊筋為弓弦,這柄弓張力可接近萬斤,就算是無煞之箭,威力也不容小覷,足以射殺任何下玄境的修士了,前提是沒有防禦性超強的法器,如今你道術不精,肉身雖強,但隻能貼身近戰,與人交手的話,十分的吃虧,若對方善使飛劍,數百步外就能取你首級,你根本沒有還手能力,但有了一柄強弓,就不一樣了,所以我才讓你買下它。”


    “那我先將弦上上試試。”黃裳點頭道,覺得窮蟬說的很有道理。


    隨後黃裳從天闕之中取出一根玄熊筋來,按照窮蟬教授的方法將弓身夾在雙腿之間,利用杠杆原理,且使出渾身力氣,才將弓身彎折了三到四寸,而後將準備好的玄熊筋套了上去,手一鬆,弓身回彈,本就筆直如線的弓弦一下子繃得更緊了!


    “上個弦都如此費勁!”黃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歇了片刻之後,將上好弦的弓舉了起來。


    用盡全力拉動,弓弦寸寸張開。


    比他預想的要困難的多,隻拉到七成時,他便拉不動了。


    而且這般撐著,也在不斷消耗力量,體內氣血激烈運轉,像是要沸騰了一般。


    一個看似平常無比的開弓動作,竟是比一口氣狂奔數十裏還要費勁。


    堅持了不到兩息時間,黃裳便鬆手撒弦了。


    嘭的一聲,弓弦以近乎恐怖的速度回彈,帶起一陣爆裂般的聲響。


    弦上雖無箭矢,但聲威亦是驚人無比。


    “以我如今的力氣還無法將弓拉滿!”黃裳放下弓,活動了一下手腕,對此頗有遺憾。


    “你還需要勤加練習才能掌握此弓,你如今力氣不缺,缺的隻是運力的技巧。”窮蟬說道。


    “什麽技巧?”黃裳問道。


    “開弓不能隻靠臂力,還須利用胸和背的張力。”窮蟬說道。


    黃裳若有所思,而後依他所言嚐試了一番,果然得心應手了許多,竟然可將餘下的三分拉滿了。


    但這般嚐試三四次之後,肌肉便酸軟無力了。


    正此時,從院子裏傳來一陣敲門聲。


    黃裳將弓收了起來,去給人開門,卻是絕鼎樓將萬魂朝聖甲與他送了過來。


    “放在院子裏便是,麻煩了。”黃裳與絕鼎樓的人隨口說道。


    待送貨之人離去之後,黃裳才抱著萬魂朝聖甲回到房間,他所走過的地方,所有磚石都不堪重負,全部碎裂。黃裳真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麽服用,他從儲物戒裏取了一柄明銅飛劍出來,照這盔甲表麵狠狠劈砍了幾劍,隻留下了幾個淺淺的印痕。


    “如今你肉身二境修煉已接近圓滿,我傳你三境修煉之法,其中便包括粉碎這夔牛骸骨的方法。”


    窮蟬與黃裳心神相通,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順其心意,提起這事來。


    “好。”黃裳用心傾聽。


    窮蟬整理了一下思路,侃侃而談道:“此法名為《龍鳴鍾鼎大咒》,我知道煉骨易髓的法門不少,但此法卻是最玄妙,也是最神速的,修煉其他法門,少則十餘年,多則數十年,方有可能將易髓一境修煉到大成地步,但用此法,隻需三五年!”


    “這法門妙在何處?”黃裳問道。


    “《龍鳴鍾鼎大咒》乃是借外力鍛骨易髓,所以要快於尋常法門。”窮蟬道。


    說完,又補充道:“不過修煉此法之前,你得先準備一樣道具,便是龍鳴鍾鼎。”


    “這是一件法器?我上哪去找此物?”黃裳試探性的問道。


    窮蟬搖了搖頭,說道:“嚴格來說不是法器,而是一件氣宗兵器,也不需要你上哪去找,你自己便可煉製。”


    “我自己就可以煉製?”黃裳略感吃驚嗎,他對煉器可是一竅不通。


    “你如今的控火能力完全能夠勝任此事,而且材料也不缺,隻是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窮蟬說道。


    黃裳又問道:“需要些什麽材料?”


    “平陽渡一行,你不是得到了一百塊赤火元銅錠嗎?這些材料便夠了。”窮蟬說道。


    隨後窮蟬將‘龍鳴鍾鼎’的煉製方法與黃裳做了一番簡述,聽起來確實不怎麽難。


    聽他又講了片刻,黃裳也終於將《龍鳴鍾鼎大咒》的門道摸清楚了,當真稱得上‘玄妙’二字。


    龍鳴鍾鼎練成之後,用其罩住自身,而後通過擊打鍾鼎發出的聲音來淬煉骨骼、震蕩骨髓,有立竿見影之效。


    隻是此法過於追求速成,壞處也是極大,一個把握不準,便會生生震死自己,而且對骨骼的毀傷也是極為嚴重,因此需要服食骨質物來進行補充,與《陵光真策》一般,都是凶險至極的法門,不過黃裳還是毅然而然的選擇了修煉。


    他如今太缺乏自保之力,卻又樹敵無數,唯有此法能夠讓他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實力。


    而後黃裳開始向窮蟬係統性的請教有關煉器的一些知識。


    窮蟬知無不言,耐心講授。


    ※※※※※※※※※※※※


    青蓮別院·宴客廳內


    陳沐陽垂首在大廳之中,姚廣孝的怒火伴隨著唾沫星子像是狂風暴雨一般降臨在他身上。


    “老夫今日在青蓮別院中等了一下午,你說黃裳必定會來,但是他人呢?”


    “黃裳此子太過狡詐,我們也被他耍了。”姚廣孝苦不堪言。


    “被耍了?你們腦袋長著都是幹什麽的?不會想問題?被一個乳臭未幹的東西玩弄於鼓掌之間!”


    “……”陳沐陽被罵的大氣不敢喘一口。


    姚廣孝橫眉冷對,狠狠一拍桌子,厲聲道:“宴席我還沒撤,就算你今天親自出馬,你也得給我把他請來!”


    陳沐陽無言以對,讓他親自去請黃裳,還能不能再丟人?


    而且看黃裳今天下午時那態度,隻怕他已經猜到了什麽,就算自己放低身價親自前去,隻怕也將他請不來。


    姚廣孝見陳沐陽半晌無動作,不禁大為光火,臉色霍然陰沉,冷聲道:“怎麽,你不去嗎?袁弘、陳玉這幾個家夥我已經派人給你撈出來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卻還未做到,你去打聽打聽,這南域修行界,這誰敢欠我姚廣孝的債不還?”


    陳沐陽叫苦不迭道:“不是我不願去,而是黃裳隻怕已經猜到這是一場鴻門宴,根本請他不來啊。”


    隨即陳沐陽將下午在絕鼎樓外遇見陳沐陽的情形大概的說了一番。


    姚廣孝聽完不禁陷入了深思,照描述看來,黃裳隻怕有了警覺性,他肯來赴宴的機會確實微乎其微。


    念及此處,姚廣孝不禁一陣煩躁,黃裳這廝軟硬不吃便罷了,還如此謹慎,想玩陰的都無從下手。


    “姚上人,其實想要獲得丹方也未必隻能從黃裳身上著手?”


    陳沐陽見姚廣孝麵色陰晴不定的,隻覺得心驚肉跳的,在旁小聲說道。


    “什麽意思?”姚廣孝抬起頭問道。


    陳沐陽道:“那日在暮春樓時,他好像說過,這凝神丹丹方他已經交給了宗門。”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說?”姚廣孝冷冰冰的說道。


    “我之前懷疑他是胡說八道,目的是扯虎皮作大旗,想借掌門師兄的名字來壓我,畢竟過去這兩年裏,無論怎麽給他做思想工作,他都不肯吐露,冥頑不靈到了極點,不太可能一朝轉性。”陳沐陽道。


    “那你如今為何又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姚廣孝問道。


    陳沐陽思忖道:“我之後又仔細想了想,確實有這可能,否則宗門不會讓他當一堂首座。”


    “你確定嗎?”姚廣孝眼瞼微微一挑,冷聲問道。


    陳沐陽對此事並無絕對把握,但被姚廣孝這般盯著,哪敢說個不字,連連點頭,說道:“確定,待我回宗之後,立刻說服掌門師兄將丹方交予我,然後我會第一時間內派人與上人將東西送來。”


    “你家掌門會聽你的嗎?”姚廣孝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見姚廣孝神色溫和下來,陳沐陽稍稍鬆了一口氣,而後笑了一笑,信誓旦旦的說道:“黃裳這純屬初生牛犢不怕虎,軟硬不吃,如今他又賴在滄瀾城中,我確實拿他沒什麽辦法,但我師兄趙樸初,卻是個識趣的人。”


    “好,但願你不要讓我再失望,否則你就是在羞辱我!”姚廣孝冷聲說道。


    “絕對不敢!”陳沐陽恭敬無比,腰杆彎的很低。


    “那你打算幾時回宗?”姚廣孝又問道。


    陳沐陽回答道:“等測試考核一結束……”


    “現在便回吧。”不等他說完,姚廣孝便替他重訂了計劃。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這事重要,還是老夫的事情重要?”姚廣孝質問道。


    陳沐陽此時在心底將姚廣孝全家老少都問候了一遍,最終回答卻是言不由衷,“當然是您老的事情重要。”


    “明白便好,是你名下弟子參加考核,又不是你,你在不在場並不重要。”姚廣孝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訓了半天人,他喉嚨確實有些幹了,潤完了嗓子,又繼續說道:“我會派個人與你一起去玄陰宗,順便簽訂一份保密協議。”


    “全聽上人安排。”陳沐陽被弄得毫無脾氣,咬牙受命。


    姚廣孝對陳沐陽這會的態度還算滿意,點了點頭,而後與身旁站著的徐平吩咐道:“去將劉劭叫來。”


    徐平躬身領命,而後退了下去。


    不過一會,劉劭便聞訊而至。


    “弟子見過師尊。”劉劭進入宴客廳內,對上首坐著的姚廣孝執弟子禮。


    “最近你有空沒空?”姚廣孝問道。


    “今年上元佳節,弟子輪休,有一個月的假期,師尊有什麽事情需要弟子去辦嗎?”劉劭說道。


    姚廣孝點了點頭,說道:“你與陳沐陽去一趟玄陰宗,跟他去取凝神丹的丹方,另外,再以我名義,與玄陰宗宗主趙樸初簽一份保密協議,保證這凝神丹丹方不再透露給第三方。”


    “弟子明白。”劉劭抱拳領命。


    “現在就出發吧。”姚廣孝揮了揮手。


    “是。”劉劭在天策府當差已久,也是養成了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沒有拖泥帶水做什麽出行前的準備,直接轉身,抬手與陳沐陽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唉!”陳沐陽歎了一口氣,不敢講任何條件,跟在劉劭屁股後麵出去了。


    日落之前,兩人便離開了滄瀾城。


    騎乘飛騎,向南而去。


    劉劭與陳沐陽離開之後,徐平始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姚長老,既然咱們已經能從玄陰宗內部弄到凝神丹的丹方了,那黃裳要不要……”說著,他抬起手來做了個刀抹脖子的動作,聲音也愈發森冷,圓溜溜的小眼睛裏除了商賈特有的精明,還有毒蛇一般的陰狠,“萬一他嘴長,泄露了丹方,咱們就算拿到丹方也沒有太多意義了。”


    “如今冷凝雪分管了執戟衛,新官上任三把火,南城治安比前些天好了十倍不止,不提前布局,再引他入轂,恐怕沒機會下手吧?萬一落下什麽把柄,也是麻煩事。”姚廣孝被徐平三言兩語勾起了殺心,但是覺得這事並不容易。


    “咱們之前是想抓活的,從他嘴裏逼問丹方,所以才弄得這麽麻煩,但隻取他性命的話,卻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徐平笑眯眯的說道,“若姚長老信我,便將此事交給我去辦,我在滄瀾城混跡了十幾年,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好,這事交給你,你若辦好了,今後由你總攬滄瀾城十八家長生閣一切生意。”姚廣孝思忖片刻,應允下來。


    ※※※※※※※※※※※※


    夜幕降臨下來。


    窮蟬終於將與煉器相關的一些基礎知識與黃裳講清楚了,雖隻是最基本的,但黃裳也做了洋洋灑灑萬餘言的筆記。


    消化了半個時辰,才算理解透徹了。


    黃裳以前隻知煉器有兩個大步驟,第一大步,鑄胚,第二大步,銘刻。


    如今才知道僅鑄胚一步便分為提煉、融合、塑形、淬火一大堆的小步驟,每個步驟都極其複雜,而且蘊含諸多門道。


    看起來似乎比煉丹都要複雜得多,但其中有一共通之處,都需要用火用的很好,黃裳在這方麵算是有不錯的基礎。


    除講述這些基礎知識外,窮蟬自然也夾雜了一些私貨,一並傳授給黃裳。據他所言,是上古時期一位赫赫有名的煉器大師所用的煉器手法,名為《風火六重印》,雖不算最精妙的,卻是最適合黃裳的,因為黃裳對巽風係道術也有所涉獵。


    反複演練兩次,黃裳將《風火六重印》中的前四印勉強掌握了,後兩印是銘刻才會用到的手法,暫用不到,也沒去管。


    而後他推開窗戶讓月光灑進屋內,開始煉器。


    初次嚐試,黃裳並沒有直接煉製龍鳴鍾鼎,而是打算先煉幾支箭,用來練手,反正此物他目前也急需得用。


    材料他也不缺,天闕之中正好有幾柄玄鐵飛劍。


    這東西是天策府的製式裝備,見不得光,如今哪來回爐煉箭,算是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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