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找到一家中等規模客棧,吃了一些東西後,張孝武打發英哥兒將住址告訴了那驛卒。


    顧清兮問道:“你是準備幫他嗎?”


    張孝武道:“我是在適應這個社會,離開幽州三年了,現在的我有點難以相信這裏是曾經的漁村。”


    顧清兮望著路邊熱鬧的人群,笑麵如花道:“這呂城,其實比龍都要繁華的。”


    張孝武道:“龍都可是足足一百零八坊,怎麽還不如呂城了?”


    顧清兮道:“張大哥,你不覺得那一百零八坊,就像是一百零八座監獄?人們白日出行,夜間回坊城,每日宵禁巡邏。”


    張孝武笑道:“你這麽一說,我也發現它們很相似。”


    不一會兒,英哥兒氣呼呼地回來了,顧清兮問發生什麽了,英哥兒說自己被歧視了。剛剛英哥兒路過一個熱鬧地方,他湊了過去,原來一個富商在招募護衛。他生氣是因為富商選拔護衛標準是身高,他的身高六尺八寸。聖漢的尺寸標度差不多二十五厘米為一尺,英哥兒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七,也算得上是大個子了。


    但富商選拔的標準是七尺,他差了一點兒……


    “師父,你看看他們,選的是什麽玩意,他們選的是武藝嗎?他們選的是繡花枕頭吧?”英哥兒連喝了三杯水,仍舊氣得坐不下來,來回踱步道:“我這不是正在長身體麽,也許我能長到八尺呢。”


    下午無事,張孝武發現不遠處有一個規模頗大的澡堂子,便帶著他們去看看,這家喜樂澡堂竟然設男澡堂和女澡堂。


    “這樣的澡堂子,呂城多嗎?”張孝武問小二。


    小二笑臉相迎道:“多,多得很,但咱家的價格便宜,男子二十文,女子四十文。”


    張孝武奇道:“為何女子更貴?”


    小二道:“隻是服侍女子的女工不好找,那些女工的薪俸更貴罷了,所以便加在了客人身上。”


    “哪能有客人嗎?”


    小二笑道:“若是別的地方,不好說,可咱呂城的女人卻喜歡泡澡。”


    顧清兮雖然害羞,但也已經半個月沒洗澡了,便隨著一個女工去了女澡堂,張孝武也帶著小徒弟英哥兒進入男澡堂子。


    英哥兒這輩子大概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赤裸身體,居然扭捏起來。


    一旁的老大爺嘲笑道:“南方人,一看就是南方人。”


    英哥兒奇道:“你怎麽判斷的?”


    那老人道:“北方人都脫光溜溜的不遮擋,如你這般遮擋的,都是南方人。”


    另一個人笑道:“南方人的卵太小,害怕被人看唄。”


    其他人也大笑不已,英哥兒紅著臉看著師父,小聲說:“真的要在這麽多人麵前脫光嗎?”


    張孝武白了他一眼,率先脫光了衣服,露出渾身縱橫交錯的傷疤。旁邊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了,他們偷偷地看了過來,內心震驚得直呼:“這樣的人還能活下來?這哪裏是九死一生,簡直是九十九死一生,這種人不能招惹。”


    英哥兒也是第一次見到師父身上的傷疤,嚇得結結巴巴地說:“師父,你身上有多少道傷疤?”


    “沒數過。”


    “我幫你數一數。”


    “好。”


    “一共五十七條傷疤,還有一刀差一點就讓你做太監了。”


    “閉嘴。”


    兩人走進大浴場,原本還在張牙舞爪吹牛談天的眾人見到張孝武的身體之後,竟然也都嚇得不說話了。三十多各色人種就沒有見到過這樣滿身傷疤的人,這人得經曆多少次生死。那些幫派分子和走南闖北的商人,已經經曆過萬裏重洋來到聖漢的硬漢們,此時也不得不小心謹慎地打量著這個人。


    英哥兒得意道:“師父,他們都在看你。”


    張孝武道:“看吧,看幾眼又不會丟肉。”


    英哥兒紅著臉道:“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看著。”


    張孝武笑道:“都是男人,有什麽怕看的,難道你的短就怕被看嗎?”


    英哥兒立即叫道:“我不短,雖然跟師父你是比不過,但比一般人強多了。”恰好幾個烏桓白人起身離去,英哥兒偷著瞧了一眼瞠目道:“我的天,師父,他們是人嗎?是驢吧?”


    “沒出息。”張孝武閉著眼,享受著泡澡的樂趣。


    因為其他人都懼怕張孝武的一身傷疤,便有技工跑去與澡堂的掌櫃說了此事,那人走進來後遠遠滴看了一眼,便去尋找東家。東家也喬裝成客人來到張孝武身邊,看了看他的傷疤,東家小心翼翼道:“軍卒出身?”


    張孝武道:“退役了。”


    “殺過胡夷嗎?”


    “宰過。”


    “殺了幾個?”


    “記得不了。”


    “這單免了,兄弟,我請客。”東家敞快地說道。


    英哥兒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便四處去瞧瞧看看,回來後驚訝有人給搓澡,有人給按摩,甚至若想找個青樓女子陪玩,他們也負責將女子送來。


    “哦,知道了。”張孝武懶得理會這個家夥,讓搓澡的力工將一身泥垢搓幹淨後,便拎著沒出息的徒弟等顧清兮。女人洗澡向來麻煩,顧清兮足足洗了半個時辰,出來之後雖然依舊戴著麵紗,但感覺上神清氣爽了不少。向來不喜歡說話的她,這會兒也忍不住說起這個女澡堂中的種種新奇之處了,而且從她口中得知,呂城的澡堂子幾乎全都是曾經的鬼衛退役軍卒開的。


    “難怪店家給我免了單。”張孝武又想起,當年在塞北時,自己最喜歡泡澡,尤其是和袍澤一起泡熱水澡。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影響了軍卒,也導致澡堂子在這個世界流行起來。


    英哥兒是人生第一次泡熱水澡,第一次搓澡,甚至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赤裸身體,這給了他別樣的體驗。回去的路上,一直嘰嘰喳喳地與顧清兮說著澡堂多麽多麽神奇,活脫脫一個土包子。


    傍晚時分,那驛卒風塵仆仆趕來,還邀請他們吃飯,張孝武道:“兄台,有事直說,我能幫則幫,不能幫也不欠你人情。”


    那驛卒道:“在下吉向海,是呂城港口第六驛站的驛卒,我有個妹子今年十八,十五歲時家裏給她訂了一門親事,本打算今年成親。但誰想到我那未來妹夫得了疾病死了,我妹子相思成疾,還打算絕食殉情。我看你身高與我那妹夫很像,說話聲音也很像,於是拜托你喬裝成我未來妹夫的鬼魂來勸說她,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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