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掛在天際,與畫布上的墨跡遙相輝映,透出一股傷,透出一種情,千絲萬縷,直欲將在場眾人纏緊,讓人戰栗,讓人心傷,讓人不忍,也讓人不舍。


    玉兒看著這幅畫,眼中閃著莫名的神采,心中卻是無來由的產生一種極為痛苦的莫名感受。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或許,這幅畫,這片月,這座山,想要講述的,就是這麽一個故事,一個惹人落淚的故事。


    鄭紳繁怔立良久,腦袋空空,仿佛作這幅畫掏空了他的一切,讓他的心突然之間空空落落的,非常難受。慢慢的,他的思緒回到了身上,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不禁沉默,卻是微微揚起了頭,看著夜空,緩緩的吸氣,吐氣,卻捕捉不住思緒。


    突然之間,天竟下起了綿綿雨,雨滴打在人們身上,打在畫布上,然而場間眾人盡皆沉浸在那種悲痛之中,如若未覺。


    良久,有人驚慌呼喊:“快,快快收起畫布。”


    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但此時已晚,鄭紳繁筆落後畫跡本就未幹,此刻遭這一番雨淋,早已失去了麵貌,人群中不免連連歎息。


    玉兒搖了搖頭,道:“清朗星空,卻降急雨,想來是當年那仙子也不願仙眉流傳於世。但不管怎麽說,仙眉都已經是被這位公子畫出,在場眾人都是有所目睹,更是心有所感才是,此番畫眉之舉,倒是沒有白費。就讓這最美最動人的眉,永遠留在我們心中吧。”


    場中有人呼喊道:“玉兒姑娘所言極是,這位公子大才,實在是令我等大開眼界,此番得見仙眉,我等亦是不虛此行,這都是托公子之賜。”


    場中眾人都是稱是,想來他們都是有所得。


    玉兒上前一禮,道:“小女子玉兒,敢問公子名諱?”


    鄭紳繁稍一沉默,道:“紅塵中相識,相見亦是無期,自是不需要名諱。”


    玉兒聞言一怔,卻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子會拒絕自己,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心中的感覺愈發奇異。


    鄭紳繁自然是不會知道玉兒在想些什麽,他一時被勾起了很多回憶,心緒有些不寧,便轉身向台下走去。


    玉兒抬起頭來,道:“公子留步。”


    鄭紳繁不禁訝異回頭,道:“姑娘還有何事?”


    玉兒沉吟片刻,隨即目露堅定之色,道:“公子乃是有大作為之人,玉兒鬥膽,願追隨於公子左右。”


    此言一出,不僅在場眾人,就是玉兒身邊的幾名姐妹也是大為驚異。


    一女子急道:“玉兒姐姐,你……”


    玉兒卻是搖了搖頭,道:“小妹,你們不必如此,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回去後幫我好好照顧大姐,雖說我們從來不會對姐妹們強加限製,但我心裏對大姐依然過意不去,這個決定或許突然,或許衝動,但我也想,偶爾衝動一下。”


    鄭紳繁卻是搖了搖頭,道:“蒙姑娘錯愛,但在下如今居無定所,又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留姑娘在身邊,多有不便。況且在下寄情山水,胸無大誌,並不適合姑娘,還請姑娘莫怪。”


    說完,卻是頭也不回,向著眉州走去。身後,陳雲,蕭玉凡與王誌均都跟上。圍觀之人見其居然拒絕了玉兒,不禁一片連連的議論,有驚訝,有嫉妒,有不滿,但更多的是對玉兒行為的不解。


    玉兒身邊的女子道:“姐姐,這個人不識好歹,居然拒絕了你,你還是與我們一起回去吧。”


    玉兒目中閃爍著異芒,和一種難言的思緒,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此人必定非是池中之物,妹妹們,姐姐此舉多有不厚道之處,但姐姐心意已決,錯過了這人,恐怕姐姐今生會有無限悔恨。”


    周圍姐妹聽罷,知道製止不了,均都心中不舍,難過至極。


    鄭紳繁自然是不知道玉兒依然固執地決定要追隨他,此刻他們正往眉州走去,蕭玉凡笑著說道:“紳繁兄弟不為女色所惑,麵對玉兒姑娘如此絕色,居然還能拒絕得這般幹脆,實在是令為兄佩服。”


    鄭紳繁無奈一笑,道:“蕭大哥說笑了,實在是小弟有很多事要做,帶著一女子在身邊確實不方便,況且此時此刻,兒女情長的,小弟實在是沒這個心思啊。”


    蕭玉凡想起了剛剛鄭紳繁渾身流露出來的那種悲傷,便自沉默不言,王誌這時卻是說道:“紳繁兄弟,你莫怪為兄多嘴,玉兒姑娘姿色絕代,她青睞於你,你此次拒絕,怕是以後再難覓得如此佳人啊。”


    鄭紳繁稍一沉默,輕輕歎了口氣,道:“順其自然吧。”


    ……


    “就要離開了啊。”王誌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大城,眉州的城門顯得那麽寬大。


    蕭玉凡笑了笑,道:“這有什麽好惋惜的,我等男兒誌在四方,天下諸多名山大澤,又怎麽可以一直留在同一個地方呢?”


    王誌笑了笑,道:“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隻是在眉州,卻是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時間啊。”


    蕭玉凡道:“確實難忘,不過,我們隻需要將其銘記在心即可。”


    王誌點點頭,道:“對,銘記在心即可。”


    麵向北方而去,四個人步履堅定。此刻鄭紳繁的心裏極為平靜,自從感受到眉山的悲哀,並把內心的悲哀發泄出來之後,他的心境無形之中又是進了一大步。


    然而走著走著,卻是一個聲音遠遠傳來,由遠而近:“公子,留步。”


    一道倩影卻是從眉州的方向奔來。


    四人看清楚了那是誰,心中均是感到極為意外,停下了腳步。


    待玉兒上前,鄭紳繁有些不滿,道:“玉兒姑娘,在下當晚應該是說得很清楚,當下並不便將姑娘留在身邊,姑娘如今仍舊執意追來,又是何意?”


    玉兒眼裏不禁閃過一絲黯然,輕聲道:“請公子莫要生氣,小女子知道此舉多有厚顏無恥之嫌,但小女子似絲籮不能獨存,一心依附於參天大樹,依舊希望能跟在公子身邊。”


    鄭紳繁道:“的權勢足以左右王朝更迭,在這樣的龐然大物庇護下,玉兒姑娘此生應是無憂。”


    玉兒眼裏有些傷懷,但卻露出倔強,道:“確實就像是玉兒的家一樣,但玉兒渴望的,是一段經曆,是一段感情。玉兒此番拉下顏麵,願隨公子同行,便是因為玉兒已經認定了公子。”


    一個女子,能夠不顧自己的顏麵,硬是纏著一個男人,其情之深,確實足以動人心弦。蕭玉凡與王誌聞言,互視一眼,不禁心中暗暗讚歎。陳雲看著玉兒,也是頗為欣賞,在他看來,鄭紳繁身邊,確實需要一個人。


    鄭紳繁看了玉兒許久,玉兒也是迎著他的目光,雖然小臉通紅,但依然倔強地看著他。鄭紳繁移開目光,轉身繼續前行,隻是丟下了一句話:“隨你。”


    蕭玉凡與王誌對她點了點頭,便也轉身走去,陳雲亦是轉身,走著走著卻是身子頓了頓,對玉兒笑了笑,道:“要跟上了。”


    玉兒有些怔然,但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笑顏,快步跟了上去,隻是風中,吹拂走了幾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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