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山河整治工程完工了,艮山河,也被正式改名為米市河,當米市河連接江南運河的閘門開啟,江南運河的水經過兩次過濾,再流入米市河的時候,劉立杆的理想實現了,米市河成為了杭城最清澈的河。


    同時,米市河,這個當年大家路過就要掩鼻的地方,成為了杭城市民最喜歡去的處所,清晨晨練的人,傍晚散步的人,入夜談戀愛的人,都喜歡去米市河。


    杭城本地人,其實是不太喜歡去西湖邊的,他們認為,西湖邊是外地人才喜歡去的地方,米市河開河之後,西湖邊的本地人就更少,連張晨他們動感地帶樓頂的花園,談戀愛的青年男女,都明顯減少了。


    和米市河比起來,樓頂花園的空間太狹窄,又太不隱秘,米市河兩岸,如今姹紫嫣紅的是花,鬱鬱蔥蔥的是各種樹木形成的,河兩岸成片的樹林,綠色如茵的是樹林下的草坪,一天二十四小時,你幾乎都可以根據兩個人親密的程度,找到合適的去處。


    剛約會或朦朦朧朧,雙方有那麽一點曖昧的情愫時,可以選擇米市河上的一座座橋,結伴出遊,從這座橋走到對岸,再從另一座橋走回來,能有耐心陪你走完十八座橋的,關係基本可以確定了。


    或倚在欄杆上,看兩岸綠樹成蔭,橋底波光瀲灩,燈火沒有闌珊,明亮度正適合雙方有些曖昧,又還有些正經的關係。


    也可以坐著河上的水上巴士,坐過來坐過去,坐到手和手牽到了一起,這時候就可以轉換場地,把每天約會的地點,選在河畔的一張張椅子上,頭頂的樹影搖曳,身旁的花枝招展,給他們隔出了一個個半私密的空間。


    手和手的親密接觸,上升到嘴和嘴時,就可以把河邊的椅子,讓位給從橋上或水上巴士進化過來的人,他們可以去椅子後麵,河兩邊樹林裏的草坪上了。


    前麵是幽靜的米市河,後麵是熱鬧的建築工地,介於這動靜之間,讓人會放開膽子,但又不至於放得太開。


    很快,米市河就變成了杭城的愛情之河。


    隨著米市河的開河,劉立杆他們的第一個房產項目也開盤了,結果很理想,在這個項目開盤之前,譚淑珍建議,把“錦繡錢塘”的房子全部出清,不然,我們自己的樓盤會打自己,她說。


    應鶯同意譚淑珍的這個提議,在米市河開河之後,他們所有的銷售人員,就集中到了米市河,這裏才是他們的大頭,而他們整個公司,可售的樓盤,也就是米市河畔的這兩百萬平方,還有在建的桃花源和未建的杭城中心,其他的樓盤都已經售罄。


    但米市河兩岸的樓盤麵積,遠遠超過了他們已經建成和銷售的幾個小區的總和,銷售的壓力並不輕。


    按譚淑珍的說法是,我們自己必須控製好節奏,根據市場的需求,有條不紊地把樓盤放出來,條件不成熟,或對開盤價格沒把握的,情願放一放,因為我們整個兩百萬平方,其實是一個整體,雖然分片開發,但每一個樓盤的開盤,都會影響到前麵已售的,和後麵未開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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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有一幢樓賣砸了,就會影響到我們所有的房子。


    應鶯在這點上,和譚淑珍又不謀而合,這兩個女人一湊到一起,讓劉立杆連表示反對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劉立杆很喜歡這樣,他很喜歡看著譚淑珍很快進入角色,特別是很喜歡,譚淑珍有意無意,顯露出來的那種主人的做派。


    雖然譚淑珍和劉立杆還是刻意保持著距離,劉立杆想進一步,她都會很警覺,但劉立杆還是有了,一切都安定下來的感覺。


    劉立杆自己都感到奇怪,原來他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心裏就會有一種衝動,忍不住就會去撩,總是能撩上床,現在雖沒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但常常會有懶得動的感覺。


    懶得去勾引,懶得去獻殷勤,甚至懶得,連電話也不想多打一個,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窮追猛打,讓人家退無可退,最後乖乖繳械。


    讓劉立杆生出這麽多“懶得”的原因還有,他發現譚淑珍雖然拒絕他走近一步,但她對其他的男人,更不在意。


    譚淑珍這樣的女人,總是會有很多的男人,煞費苦心要來和她套近乎,絞盡腦汁接近她,但她都是一笑了之,連飯也不會客套地陪人家吃一頓,甚至拒絕得很生硬,讓人沒有再試的勇氣。


    而她至少,從來也不會拒絕和劉立杆一起吃飯。


    一對住在門對門的孤男寡女,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他們基本每天就在一起吃飯,雖然吃飯的時候,談的大多是工作的問題,但時間相處久了,彼此還是能體會對方的體貼和照顧。


    比如,點菜的時候,劉立杆讓譚淑珍點,譚淑珍會點劉立杆喜歡吃的,劉立杆想要多喝一杯,譚淑珍也會不許。


    這就有了一種家人的感覺。


    有幾次劉立杆出差,到吃飯的時候,譚淑珍會下意識地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出來,想去叫劉立杆,走到門口,看到劉立杆辦公室的門關著,這才想到,他今天不在。


    譚淑珍怔了一怔,自我解嘲般地笑笑。


    劉立杆感覺自己和譚淑珍,正在比著耐心,好吧,既然你不想也不會被人勾引,那我也就,懶得去勾引別人了。


    米市河開河之後,劉立杆特意找了一個清晨,一個人去坐了一趟水上巴士,看著清澈的河底,他又想起了徐誌摩的《再別康橋》,他覺得自己錯了,康河原來還是很清澈的,對一條河來說,不是水草有多油油,而是你看不看得到油油的水草。


    米市河現在就可以看到河底,雖然河底的水草還沒有長出來,更不可能油油,在此之前,在它的艮山河階段,你能看到的隻有綠萍或者水葫蘆,還有接近水麵的跟鬥蟲,一個跟鬥一個跟鬥從深綠色的水裏翻上來。


    水上巴士在艮山電廠有一個站,劉立杆在這裏下了船,這裏如今也是整治一新,除了即將開業的張晨的“河畔油畫館”,還有一個公共展覽館,是所有人都可以申請展出的地方,第一個展覽,還就是“老唐版畫展”。


    艮山電廠裏,還有一個杭城民國工業博物館,裏麵除了艮山電廠的舊設備,還包括絲綢、卷煙、剪刀、扇子工廠的舊設備,和它們車間的複原展示,這些差不多就是整個杭城,民國時期工業的全貌了,也是可憐。


    還有舊廠房,改建成了一個“大眾集市”,說是大眾集市,其實一點也不大眾,還有點小資,裏麵的餐館、咖啡館、麵包房、茶館等等,一個個裝修都別具個性。


    劉立杆找了一家麵館,吃了一碗麵,麵館從裝修到餐具都很精致,結果麵太少,隻能讓他吃個半飽,又不好意思再來一碗,氣得他差點把老板叫過來教育。


    你開麵館,裝修餐具等等這些都是末,這讓人吃飽才是本,你舍本逐末,看看還有沒有人敢再來吃。


    劉立杆出門去,搖搖頭,再去隔壁的麵包店,買了一個麵包啃上,他覺得需要讓譚淑珍他們來一趟,最好每家店都去坐坐嚐嚐,然後給他們一些建議,不然,這大眾集市,很快會變成大眾屠宰場,把所有的客人都趕光光。


    劉立杆看到老譚的車停在這裏,就走去張晨的“湖畔油畫館”,果然看到老譚在玻璃房子裏麵。


    劉立杆問,你這麽早來幹嘛?


    老譚指了指邊上那保險庫,和劉立杆說:“這裏昨天剛安裝好,設備啟動了一夜,我過來看看效果。”


    劉立杆心裏好奇,走進去看看,他和老譚說:“好像也沒有什麽區別。”


    老譚笑道:“濕度和含氧量,這個要靠溫濕儀和測氧儀測,你這樣都能感覺出來,你的身體也太敏感了。不過,溫度可以感覺出來,隻是現在涼快,你也沒感覺,等會外麵溫度高了,你就有感覺了。”


    “老譚,放一具屍體在這裏麵,是不是不會腐爛?”劉立杆問。


    老譚看了他一樣,罵道:“對,你天天躺這裏麵,還不會老。”


    劉立杆大笑。


    改建後玻璃房子,全部改用了鋼化中空玻璃,並貼了進口的隔熱膜,這樣可以有效阻擋紫外線和隔熱,也能保護室內的展品,不會因為高溫而被損壞,整個玻璃房頂,還加裝了電動遮陽簾,在陽光很猛烈的時候,可以啟動遮陽簾。


    這樣的改建成本很高,劉立杆甚至覺得,還不如就搬到空廠房裏,或另外用其他材料,搭建一個劃算,他怎麽也認為,玻璃的房子,其實是不適合做展覽館的,但張晨很堅持,也沒有辦法,那就多花錢唄。


    劉立杆覺得,張晨的這種堅持有點莫名其妙,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當初,張晨對賀紅梅有什麽承諾?


    這個悶蛋,有時候他發悶騷的時候,那大腦的回路,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你很難猜透。


    “還可以。”老譚和劉立杆說,“昨天都試過了,隔熱和節能的效果都很明顯,這個,也為我們積累了經驗,杭城中心能用到。”


    劉立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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