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城,張向北才知道向南有多忙,永城國際街頭戲劇節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開幕了,西南的辦公室,就是籌備小組辦公室的辦公室,向南這個籌備小組辦公室的常務副主任,上麵雖然還有一個主任丁百苟,丁百苟上麵,還有一堆的籌備小組的主任和副主任,以及組員。


    但這些都是城頭豎著的大王旗,隻管在風中獵獵,不管實際事務的,真正組織大家做事的,隻有向南,就是每周一次的籌備小組的會議,需要上麵幫助解決的問題,也是要由向南這裏先提出來。


    向南辦公室斜對麵的一間大辦公室,裏麵坐著從市委宣傳部、網信辦、市公安局、市文廣旅體局、市教育局、市商務局、市城市管理局、市市場監督局、市交通運輸局、市健康衛生局、市總工會、市婦聯、團市委和市文聯等單位抽調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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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其實起的都是聯絡員的作用,並沒有決定權,涉及到那個部門的事情,向南和他們說了,他們還要回去報告,等單位領導研究之後,再回複給向南。


    市裏從各部門抽調人員,組成這一個籌備小組辦公室,本意是想提高工作效率,但實際向南感覺,工作效率比原來更低了,原因很簡單,這些人人雖然坐在這裏,但這是個臨時單位,向南這個辦公室常務副主任,實際並管不到他們。


    對這些機關公務員來說,誰會把一個劇團的團長放在眼裏,他們來去,也基本不用和向南匯報,匯報了說是自己單位,臨時有什麽急事,向南也不知道,也沒有辦法核實。


    最討厭的是,這些部門都有人派在這裏,向南有什麽事情,還不好直接拿起電話,越過他們,打給他們單位的領導,就是從禮貌上麵來說,也要尊重他們、通過他們,這一通過,很多的事就耽擱了下來。


    向南沒有辦法,他們要當泥菩薩,就讓他們自己每天一杯茶一支煙把自己供起來,向南隻能把自己真正能管到的,劇團裏的年輕人都利用起來,這樣一來,很多本來不應該他們管的事情,也就變成了他們的事情。


    比如像誌願者的管理和培訓,本來應該是團市委的事,但現在變成是殷桃在管,向南在做決策,團市委反倒做壁上觀,但在他們每個月的工作總結裏,組織和培訓永城國際街頭戲劇節誌願者,都出現在他們的工作成績裏。


    不是向南願意這樣,而是實在沒有辦法。


    這次戲劇節,為期一個月,一共有三百多個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團體,六十多個國內的藝術團體報名參加,需要的誌願者有數千名。


    這些誌願者們,基本都是在網上報名的,全國各大學外語專業的學生,各個語種的都有,他們到時候要負責給海外藝術團體當翻譯,也兼帶擔任聯絡員。


    還要有數量龐大的維持秩序和提供服務的誌願者,總不能一個戲劇節,把這些都交給警察去做,沒有這麽多的警力不說,那樣的氣氛,和戲劇節也不搭。


    這數千名的誌願者,都需要提前進行培訓,一是讓他們了解永城和這次戲劇節方方麵麵的情況,二是還要進行戲劇方麵知識的培訓,這些誌願者大多是學語言的,而不是學藝術的,這方麵的知識是空白,不進行培訓,他們和藝術團體都沒有辦法交流。


    第三還要對他們進行禮貌禮儀的培訓,對他們所服務對象所在國風俗習慣的了解,誌願者在這些國外藝術團體麵前,展現的是中國青年的形象,各級團組織反複強調的就是這點。


    誌願者是從全國各地陸陸續續來報到的,到了永城之後,馬上要安排吃安排住,人在這裏等著,團市委的人回去報告,打電話過來說,他們沒有這方麵的經費,需要幾個領導商量後決定,最討厭的是其中的一個副書記,還去杭城開會了,要等他回來。


    你姥姥的,十幾個誌願者坐在這裏,連飯也沒有吃,等你們領導回來?


    向南有點惱了,她讓殷桃帶去,安排他們住下來。


    “這個費用怎麽辦?”殷桃問。


    “算了,我們來出好了。”向南說。


    結果幾次都是這個情況,向南知道團委的這些家夥,就是賴皮,不肯出錢,市裏麵倒是有一筆專門的戲劇節的專款撥下來,但這是一筆打包的總費用,沒有誌願者的專項費用,而且動用這錢,需要丁百苟批,向南為了誌願者的事,專門去找過丁百苟。


    丁百苟一聽這事就火了,罵道:


    “不是說好團委負責的嗎,怎麽又要我們出錢?向南,這事你別管,就讓誌願者們餓著肚子流浪街頭,到時候看這板子,打到誰的屁股上。”


    向南逃也似地從丁百苟辦公室裏逃了出來,好嘛,你們神仙打架,我們下麵小鬼遭殃,讓誌願者們餓著肚子流浪街頭?最後這些誌願者們拍拍屁股回去了,我到時候去哪裏找這麽多的人?


    向南歎了口氣,打電話給了張晨,張晨和她說算了,讓這些人出錢,比拔他們的毛還難,這錢我們出吧,向南,要是團裏錢不夠,需要多少,我另外給你打。


    既然事有人幹,錢有人出,大家就都裝作了不知道,向南到現在也不清楚,團市委的那位副書記到底有沒有回來,丁百苟這裏,隻要不去和他說錢的事,他也就不管什麽板子不板子,也沒有再問過誌願者怎麽安排了。


    數千誌願者,每天的吃喝拉撒睡,可不是一筆小錢,最後還是徐建梅氣不過,回家朝丁百苟吼:


    “你們是不是都當向南好欺負,當我們劇團好欺負,我們又賣命又貼錢,你們一個個都當瞎子看不見?”


    丁百苟這才在周五的籌備小組會議上,把這事提出來,書記和市長覺得,這誌願者的事,還真是大事,我們原來都沒有考慮到,馬上撥一筆專門的經費去婺劇團,這事,既然你們團委不願挑頭,你們就配合劇團。


    讓丁百苟心裏憤憤不平的是,這筆經費,最後還是要從他這裏出,並沒有另外的款撥下來。


    這還是其中的一件,還有無數無數的事情呢?


    向南打報告等批示也等煩了,她覺得這問上麵要錢,還不如問自己媽媽和張晨要錢來得快,她隻能不停地開口了。


    一共差不多四百多個藝術團體要來,永城雖然是旅遊城市,大大小小的賓館酒店不少,但畢竟隻是一個縣級市,光是這些藝術團體和誌願者,就可以把永城的賓館酒店住滿了。


    而且,永城最高級的三家酒店,像黃龍月亮灣大酒店、千島湖凱悅酒店和他們永城中心大酒店,戲劇節期間,這三家酒店的房間,都被市政府接待辦全包了,用來接待市裏麵請來的各級領導和嘉賓,一律不對外營業。


    這樣一來,本來就已經很緊張的住宿就更捉襟見肘了,一個戲劇節,你總不能光有藝術團體和各級領導,連觀眾也沒有,從全國各地來的觀眾,讓他們都去露宿街頭。


    這事,本來是商務局負責的,向南也讓辦公室商務局的人,帶她去見了幾次他們的局領導,但領導每次看到向南,都大歎苦經,他說,這個事情,我們也是把頭皮都抓破了,馮主任,你想想,這賓館酒店,又不是搭積木,不是說你今天想要,明天就有的。


    就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不要說我們沒有這個經費,就是有這個經費,想蓋,也沒這麽快蓋起來對不對?就是鼓勵所有單位,大家都去蓋賓館酒店,蓋起來也是一個麻煩和負擔,你想想馮團長,這一個月是沒地方住,可這一個月過去以後呢?


    那就是沒有人住,變成了養蚊子的館,養蚊子的館,哪個單位會有積極性,新蓋是不可能的,我們隻能動員全市所有的賓館酒店,內部挖挖潛力,這個工作我們來做,好不好,馮主任?


    話說得很客氣,但問題並沒有解決,向南知道,所謂的動員全市所有的酒店,內部挖挖潛力,無非就是把一些原來堆雜物的雜物房,清理出來當客房,把會議室,也拿出來當客房,這一共能多出來多少房間?


    向南每天都為這個,本來不是她負責的事情苦惱不已。


    後來還是丁友鬆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和向南說,我們和浙西技校的借用合同還沒有到期,這次來參加戲劇節的觀眾,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校大學生,他們對住宿的要求沒有那麽高,隻要便宜和有地方住就可以。


    我們可以把浙西技校的教室和宿舍,改建成青年旅舍,隻要把牆壁刷刷白,公共廁所改建一下就可以,要不了多少錢,這樣,光一個浙西技校,就可以住下去兩三千人了。


    向南眼睛一亮,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她叫道:


    “不用,不用,不用把那裏改成青年旅舍,隻要把那裏改成誌願者的營地就可以了,把所有的誌願者集中到那裏,市區的賓館酒店不就可以空出來很多?這樣,還方便我們對誌願者的管理。”


    丁友鬆和殷桃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但接下來的問題馬上出來了,改造的錢呢?


    不管是商務局還是文廣旅體局,肯定是不會出這筆錢的,而且改造是在浙西技校裏麵進行,浙西技校,現在連和永城市政府都沒有關係,隻是他們劇團和杭城電力局的關係。


    向南看著丁友鬆和殷桃,哭喪著臉說:“不會又要我打電話問張總要吧?這樣一次次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沒事沒事,你越要,張總就越高興。”殷桃安慰向南說。


    “滾!”向南罵了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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