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黛玉心腸硬,實在是那些重症去世的老人本身就有其他疾病,與她給不給藥材都沒有關係。


    更何況外麵之所以傳的那麽嚴重,是北靜王命人渲染的結果,與事實是有出入的。


    再者說了,普惠署沒有藥,可培壽堂那裏有啊。


    而且她也命春伯叮囑過藥堂裏的夥計了,對那些花不起錢的病人可以直接送藥,都是先救人為主。


    這些事情與她從忠順王的荷包裏拿錢是兩碼事,得分開了說。


    皇宮。


    自從答應和太上皇一起在宮中捉鬼,呱哥就成了大天朝最有權威的烏鴉。


    它把大黑派來的幫手分成好幾個小分隊。


    但凡是接近太上皇的人,統統都在它們的監控範圍內,一個也沒落下。


    除此之外,它還餘留出幾隻腦子活泛的,專門跟蹤宮中那些過來給太上皇請安的人。


    至少跟蹤一兩天,直到覺得沒有問題了,才收隊回來複命。


    這架勢簡直就是鳥版的特務組織,更或者是,烏鴉版的淩淩漆。


    太上皇直呼應該早點征用烏鴉部隊,惋惜這是自己當政時候的一大損失。


    就連李德昌也感歎不已,沒想到烏鴉一出場,就打破了傳統的監視手段。


    許多以前他們做不了的事情都可以交由烏鴉去做了,畢竟再高級的暗衛也沒有它們那麽好的隱秘性。


    被監視的人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樹上的醜老鴰看了個清楚。


    大到是否謀反,小到一天吃了幾粒米,全都被烏鴉事無巨細地傳到了太上皇的耳朵裏。


    能夠與烏鴉共事,李德昌與有榮焉。


    這一天天剛亮,李德昌還在太上皇寢宮裏站著迷瞪呢,就被一陣嗚哩哇啦的烏鴉聲吵醒了。


    太難聽了。


    要不是太上皇不允許,李德昌都想一掌拍死丫的。


    好容易睡一會還被它們吵醒,擱誰都上火。


    呱哥卻不管他高興還是不高興,興衝衝地飛到他的肩頭,伸出堅硬的長喙,對著他的肩膀就啄了兩下。


    “停停,停,”李德昌喊道:“有事?”


    烏鴉篤篤又啄了兩下。


    這是它和李德昌的約定,兩下就是肯定的意思。


    一聽呱哥說有事,李德昌立馬就不瞌睡了,順手便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卡片,往地上一鋪,道:“呶,什麽事?”


    呱哥從李德昌的肩頭跳下來,落在那堆卡片裏,蹦蹦跳跳地挑起來。


    這個時候,太上皇和常公公也聽到動靜過來了。


    幾個人蹲在地上,看著呱哥從裏麵挑字。


    先叼出來的是一個毒字。


    接著又在裏麵挑。


    扒拉了好幾遍,才叼出來一張畫著人像的圖片。


    太上皇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圖片上的人是太上皇比照自己畫的皇帝像。


    呱哥繼續在一堆卡片裏麵挑。


    這堆卡片都是太上皇親手畫的,而且為了呱哥叼起來方便,卡片都做的不是太大。有時候為了方便,太上皇直接將詞語畫成了一幅小像,這樣就不用寫好幾張字卡了。


    沒事的時候,太上皇就和呱哥在院子裏曬著太陽識卡片。


    一個教一個學,有點像長輩教孩子識字識圖識顏色似的,看得常公公和李德昌都樂嗬嗬的。


    呱哥很聰明,學東西特別快,幾天下來就能很輕鬆地和太上皇交流。


    它叼完這兩張卡片之後便停下了,抬頭看著太上皇,一雙閃著晶晶亮光的眼睛連眨都不眨,等著太上皇來問它話。


    太上皇的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


    盯著那兩張卡片,久久都沒有問出來。


    不光是他,就連一旁的常公公和李德昌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嚇得一聲也不敢出,更不敢像往日那樣替太上皇問呱哥話。


    良久,太上皇拿起那兩張卡片,緩緩地道:“你是不是想說,是他……"


    他指著卡片上的皇帝像,道:“是他,命人下的毒?”


    常公公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李德昌也單膝下跪,不敢抬頭。


    呱哥點點頭,蹦跳了兩下,再點點頭。


    常公公嚇得汗都下來了。


    天啊,但願是自己理解錯了。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怎麽敢?


    不管是與不是,這個話題都已經不能進行下去。


    因為他們都聽不懂烏鴉的話,卡片上的字畢竟有限,想要知道詳細的情形,隻有等晚上的時候北靜王和黛玉進宮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洪壽宮裏都很沉默。


    太上皇安靜地吃飯,安靜地曬太陽,甚至還安靜地午睡了一會。


    晚上。


    北靜王和黛玉又來了。


    剛進來就感覺到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黛玉循例先為太上皇把脈,把著把著,黛玉皺起了眉頭,道:“誰惹您生氣了?怎的肚子裏有一股火,到處亂竄?”


    常公公小心地看了眼太上皇。


    到底瞞不過林姑娘,太上皇表現的再平靜,林姑娘一把脈都能看出來,太上皇他窩了一肚子火。


    黛玉問完,見太上皇陰沉著臉不說話,便也不再說什麽。


    低頭從藥箱裏拿出藥水,像往常那樣掛在太上皇的床架子上,又拉過太上皇的手,開始為他消起毒來。


    太上皇全程冷著臉,看黛玉為他打吊瓶。


    黛玉慢慢將針紮了進去,今天太上皇沒有像往常那樣抱怨針太疼而罵人,黛玉反而不適應,抬頭看了太上皇好幾眼。


    “老爺子,您怎麽了?是不是心裏有什麽不痛快。您跟我們說一說,看我們能不能幫您開解開解?”


    黛玉問道。


    太上皇沒有像往常那樣嗔罵,也沒有說生的什麽氣。


    轉而對常公公道:“去,將呱哥帶過來,讓它跟林丫頭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們順便也聽一聽,皇帝是如何給他老子我下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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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黛玉和北靜王同時出聲,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猜想過無數種可能,想的最多的是後宮傾軋,是不是當年太上皇收拾過哪位後宮主子的家人,所以被人下毒報複。


    即使猜的再過分,都沒敢往皇上身上猜啊。


    天啊,呱哥快來,快來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黛玉一邊等待,一邊給太上皇紮針。


    心裏緊張,手抖得厲害,紮了幾次都沒紮進去。


    太上皇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用打了,孤的兒子都想毒死孤了,打不打針有什麽用?“


    語氣裏,滿滿的失望與頹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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