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穿鉛衣、刷手,回到手術室後單子已經鋪好,薑主任站在助手的位置上正在做股動脈穿刺。


    穿好手術衣站到術者位置,DSA下行腹主動脈造影術,超選擇性肝動脈造影術。周從文做的很熟練,而且這一步他知道隻是略盡人事,走一下流程。


    正常來講3天的肝移植血栓可以用溶栓的辦法溶開,但眼前的患者係統給的獎勵太豐厚,周從文在術前就預判到應該無法溶栓治療,必須要開刀。


    可這隻是猜測,猜測不能作數,一定要按照正常流程來走。


    周從文隻要站在手術室裏、站在醫院裏,從來不會武斷,一切都用客觀事實說話。


    薑主任看著周從文的動作,幾次想說話但卻欲言又止。導絲進的有些多,可能在血管裏打折了,現在應該造影看看導絲的位置。


    周從文的表情看著也有些不對,估計肝移植術後的介入溶栓治療,他應該是第一次上。


    看樣子這次自己的經驗要比周從文更豐富一些,薑主任心裏想到。


    “周教授。”薑主任覺得周從文進導絲進的太多,忍了很久還是提醒他。


    “嗯?”周從文一邊做手術一邊應了一句。


    “是不是現在造影看看。”


    “不用。”


    不用……薑主任怔了一下。


    雖然覺得周從文做的不對,可薑主任並沒有在手術台上直接指出。


    畢竟之前和周從文合作的很不錯,他今天狀態有點問題,也不至於質疑手術。還是等等,總要造影的,到時候再說。


    薑主任瞪大眼睛,準備踩線之後看到不對馬上提醒周從文。


    “韓處,先出去吧。”周從文在不到2分鍾後就提醒道。


    “到位置了?這麽快?”韓處長驚訝問道。


    “嗯,到了。”周從文點了點頭。


    沒穿鉛衣的人都出了手術室,裏麵隻留下術者、助手、麻醉師,周從文連器械護士都沒留。


    造影麽,又不是做外科手術,何必要留器械護士在裏麵一起吃線呢。


    要不是劉偉一早就穿上鉛衣,周從文都想讓麻醉醫生也出去。


    氣密鉛門關閉,周從文開始踩線。


    薑主任看著DSA機器屏幕上的影像,怔怔的發呆,心中悲傷逆流成河。


    要是他做手術的話,踩線的時候導絲還在髂動脈位置。那裏有分支血管,比如肉眼看著進行超選。


    可周從文剛剛擰導絲進血管,薑主任看到導絲進的多,還以為是導絲在血管裏打折了,萬萬沒想到周從文盲操下導絲已經來到肝動脈的位置。


    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小周,你盲操怎麽這麽準。”薑主任愕然問道。


    “手感。”周從文一邊開始下導管準備造影,一邊回答道,“髂動脈分叉的位置血流速度不一樣,這種事兒沒法說,做多了你就知道了。”


    薑主任哭的很傷心。


    被一個毛頭小子鄙視手術量,到哪去說理!


    雖然有些錯愕分神,但薑主任早已經習慣了周從文的種種神奇,他做好一名助手應該做的事情,第一時間連接高壓注射器。


    隨著周從文做了一個手勢,開始注入造影劑。


    術中腹主動脈造影見肝動脈自起始處全程充盈缺損,無血流通過,血栓形成。


    果然!


    肝動脈被堵住了,而且堵的很徹底。穀


    眼前的情況和冠脈血管的溶栓治療還不一樣。


    肝移植手術吻合的血管在術後3天的時候還處於水腫期,動作稍微粗魯就會出大問題,這不是技術水平問題,而是原則問題。


    沒辦法取栓,那隻能進行溶栓治療。


    肝動脈開口處置管,經導管脈衝式推注尿激酶50萬u。


    薑主任能看到周從文置管的位置相當精準,距離肝動脈吻合口隻有不到1cm的距離。


    溶栓導管幾乎是頂在栓子上推溶栓藥,這種騎臉操作薑主任可不敢。


    稍有不慎,肝動脈吻合口就要被碰到,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這也是他不敢操作的原因。


    一個不小心,手術就得呲,接下來急診剖腹探查,患者都有可能死在手術台上。


    但周從文藝高人膽大,竟然敢把溶栓導管擺在距離吻合口這麽近的位置,騎臉操作,薑主任很是佩服。


    “小周,你這介入手術做的,我看一次就驚歎一次。說實話,從前我不相信天賦,手術麽,木匠活,做多了再笨的人也會做。”


    趁著溶栓的間隙,薑主任感慨的和周從文說道。


    “哦,這倒是。”周從文也不客氣,淡淡說道,“你們這一代人沒趕上好時候。”


    “……”薑主任聽周從文這麽說,並沒生氣,而是長歎一聲。


    道理很簡單,介入手術進入國內、醫院能買得起dsa機器並且有相關耗材,是在加入世貿組織以後的事情。在那之前,醫院窮嗖嗖的,哪裏敢想dsa機器的事兒。


    別說dsa機器,再往前推十幾年,CT都還沒普及。


    薑主任等醫院進了dsa機器才開始學習的介入手術,也算是趕鴨子上架。但他很清楚自己年紀大了,已經過了最佳學習期。


    周從文說的是實話,而且他還有更難聽的、更真實的話沒說出來。


    “不過沒事,做多了總會好起來的。”周從文不鹹不淡的安慰了一句。


    “小周,你估計血栓能溶開麽?”薑主任問道。


    周從文搖了搖頭,“很難。”


    薑主任心頭升起一股絕望的情緒。


    要是溶不開,患者怎麽辦?


    “薑主任,咱血管外科開展了什麽術式?”


    “……”薑主任汗顏。


    要是別人問這個問題,薑主任肯定很驕傲的把自己掌握的術式說出來。


    省裏麵薑主任的水平屈指可數。


    但當著周從文的麵,薑主任卻不敢多說什麽。萬一周從文問自己,頸動脈內膜剝脫手術做的怎麽樣?大動脈扭轉複位手術做的怎麽樣?


    自己怎麽回答?


    有些手術術式還和心胸外科相互重疊,薑主任才不會沒事找這個麻煩。


    “小周,溶不開怎麽辦?”薑主任訕訕的笑了笑,小聲問道。


    “做著看吧。”


    置管溶栓20分鍾,再次造影,尿激酶的作用下肝動脈血栓的確被溶解了一點點,可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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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主任長長的歎了口氣。


    “準備一起開台,薑主任,取橈動脈能做吧。”


    周從文並沒有失望,而是看著薑主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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