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聽陳厚坤的話後就此上了心,開始尋找類似的患者。


    幾天後,文淵二線班,半夜被電話搖到科裏。


    一般情況下被半夜叫來都很鬱悶,但這次文淵卻興衝衝旳,一點起床氣都沒有。


    等了好幾天,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患者,文淵恨不得一步就跨到醫院。


    可是當他換了衣服去病房看見患者的時候,一股子沮喪油然而生。


    患者七十多歲,但看著卻像是八十多歲一樣,瘦的皮包骨,嗓子還傳出來呼啦呼啦拉風匣子一樣的呼吸聲。


    而且他連平臥都不行,隻能端坐呼吸。


    心電監護上顯示的血氧飽和度在90%左右晃悠。


    就這,還是在吸氧的情況下達到的。


    文淵差點沒哭出來。


    這種患者別說是做手術,光是安靜平臥都做不到,怎麽做手術?誰敢做手術?


    住院總也有些愁苦,見文淵看過患者後追上去問道,“文教授,這個患者……怎麽辦……”


    “唉。”文淵歎了口氣。


    手術是肯定不能手術的,遞手術通知單,麻醉醫生下來看患者都不肯接上去麻醉。


    光是麻醉一關都不行,後麵的就別說了。


    外科手術不行,胃腸鏡手術也一定不行。


    要是往常,文淵肯定讓住院總去和患者家屬交代,患者活不過一周,準備後事吧。


    但最近他有些鬱悶,心情不順。


    文淵沉吟,心裏覺得特別不舒服,他拿出手機,“我去打個電話。”


    住院總還以為文淵要和溫主任請示,就悄悄離開。


    文淵想也沒想直接撥通周從文的電話。


    “文教授,這麽晚打電話什麽事兒?”周從文溫和爽朗的聲音傳來。


    “周教授,我這麵收了一個膽囊術後膽總管結石的患者。”文淵道,“黃疸,高危狀態,你看……”


    “哦,我這就過去。”周從文一句推辭都沒有,直接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複。


    掛斷電話後,文淵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電話本身不存好心,文淵自己也清楚。可周從文一句旁的話都沒說,大半夜直接過來。


    周從文這人,的確和其他人不一樣,文淵歎了口氣。


    很快,周從文穿著一身白服,咧著懷大步走進來。


    他腳下生風,身上好像泛著光似的。走過的路似乎都有白色的荷花泛起,文淵一怔,這就是所謂的步步生蓮?


    本來一肚子氣的文淵看見周從文後,所有的抱怨不翼而飛,訕訕的站在周從文身邊。


    “周教授,患者……”


    文淵簡單介紹了一下患者情況。


    患者有高血壓史20年,慢性哮喘性支氣管炎及肺心病合並肺大泡史10年,不能平臥,右側臥位可緩解呼吸閑難,膽結石膽囊切除術後4年。


    心電圖:頻發房性早博,右房擴大,心肌供血不足。


    彩超提示:升主動脈硬化,肺源性心髒病。


    胸片:雙側肺氣腫並多發肺大泡,雙下肺炎症,右側胸膜增厚、粘連。


    胸部CT:雙肺肺氣腫及肺大泡,右側明顯。


    文淵這時候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的因為一個做不了手術的高危患者把周從文折騰來……這事兒自己辦的有些不講究。


    周從文可別生氣才是。


    聽文淵說完,周從文卻無所謂,認真說道,“我去看看患者。”


    文淵陪著來到病房,周從文開始查體。


    高血壓病、糖尿病、冠心病、肺氣腫,這些攔在手術中的大老虎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文淵見周從文還是很認真的樣子,他心裏歎了口氣。


    10分鍾,周從文看完患者後走出病房和文淵說道,“文教授,你先找個地兒歇歇。”


    “我送你回去吧周教授。”文淵歎了口氣,“實在不好意思啊,這個患者是我欠考慮,不該找你來會診。”


    “嗯?是我說的不清楚麽?”周從文疑惑,“文教授,我的意思是你歇歇,ERCP室我找護士長開門了,我在這兒看一會患者,然後咱們去做手術。”


    “啊!”文淵怔住。


    周從文什麽意思?難道他要做手術?


    患者連平臥都很難,他怎麽做手術!


    “手術需要左側臥位,我在床頭看著患者,做功能適應。”周從文很坦然的說道,“沒事,放心吧,手術能做。”


    手術……能做……


    文淵怔怔的看著周從文。


    這種高危患者手術都能做?周從文沒說胡話吧。


    “去吧,歇會,現在都在床頭沒什麽意義。”周從文笑著拍了拍文淵的肩膀。


    “周教授,你……您準備怎麽做?”文淵問道。


    “籃網取石啊,就一種做法。”周從文道,“你去休息,我找值班醫生開點平喘的噴霧劑。”


    說完,周從文開始忙碌起來。


    文淵怔怔的看著周從文的身影,心情複雜糾結到了極點。


    高危患者,周從文竟然要做手術!文淵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出事怎麽辦!


    他表情扭曲,像是便秘一樣看著周從文,“周教授,患者高危狀態,手術……不合適吧。”


    “嗯?”周從文凝神看文淵,“文教授有別的辦法?”


    “……”文淵無語。


    “勇敢點。”周從文笑道,“治不了推回去,患者活不過一周。我和患者家屬往死了交代病情,盡量不出事。放心,我也是老醫生。”


    文淵愣愣的站在一邊看著周從文,他心裏在罵自己。


    自己不是沒事找事麽,這麽一個高危患者把周從文叫來幹嘛?!


    結果他非要做手術,還站在醫德的前列腺上呲了自己一臉。


    真特麽的!


    自己要是死了活了都不肯做手術,那不是電視劇裏的大反派麽。


    而且周從文把話都說的很明白了,勇敢一點、患者就這麽回去活不過一周、他和患者家屬往死了交代。


    文淵啞口無言,心裏後悔。


    要是有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他肯定不會找周從文來。


    過了二十分鍾,周從文搬了一把凳子去患者床頭,用藥後看著患者左側臥位,還和患者說著什麽。


    住院總湊到文淵身邊,“文教授,周教授這是幹嘛呢?”


    “一會要上手術。”文淵有點害怕患者出事,忐忑的探頭探腦張望著在病房裏看著患者的周從文。


    “手術?不會吧。”住院總詫異的說道,“文教授,這患者能上台?”


    “周從文要做ERCP,用籃網取石。”文淵道。


    住院總也是那天事件的經曆者,他疑惑的看著文淵問道,“文教授,就是周教授說要教您的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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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淵沒說話,他看見周從文像是患者家屬一樣在床頭,附身正在和患者說著什麽。


    應該是告訴患者左側臥位,深呼吸,別緊張。手術需要左側平臥,可患者習慣於右側臥位。


    光是這一點就很難克服。


    唉,文淵歎了口氣。


    “患者都這樣了,隨時都能死,何必呢。”住院總歎了口氣說道,“文教授,咱們省裏報社有一個記者死了,你知道麽?”


    “不知道,怎麽回事?”文淵順著一個狹窄的角度看著病房裏在忙碌的周從文,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說是半個月前報社有個剛入職的女記者,才20多歲,扭了腳。來咱們骨科看了一眼,說是骨頭沒事回家養著去了。”


    住院總打心眼裏不想周從文做手術,便開始八卦道。


    “她請假休息,可是兩三天的時間就昏迷了,送來後直接去了icu.”


    “嗯?”文淵看著周從文在忙碌,腦子微微一過住院總說的話,有些疑惑。


    但轉瞬文淵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栓子脫落導致肺栓塞?”


    “嗯。”住院總點了點頭,“文教授,您說,崴個腳都可能死。這老爺子的狀態……說句不好聽的,不碰都掉渣,碰了就賴上,要是做手術死在手術台上怎麽辦。”


    文淵心裏糾結,他也不想周從文做手術。


    可自己請來的神仙,還能直接讓周從文回去?要是那樣的話,怕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和周從文說話。


    真特麽的,自己是不是昏了頭,第一次找周從文來,就挑了這麽一個患者。


    請神容易送神難,文淵就麵對著這麽一個很惡心的事兒。


    他歎息道,“等著吧。”


    “文教授,手術……”


    “準備術前交代吧。”文淵見周從文耐心的安撫著患者,心情更是複雜。


    周從文不是開玩笑,他真想要在患者左側臥位的情況下進行手術。


    高血壓病、糖尿病、冠心病、肺氣腫,這一係列的老年病以及患者做過膽囊切除術並且有黃疸,都像是一塊又一塊的石頭墜在文淵心裏。


    他最近研究了一下ERCP手術,雖然沒上過,但術前交代還是知道應該說什麽。


    文淵也沒去休息,忐忑的坐在辦公室裏開始整理資料。


    每一個術前交代文淵都字斟句酌,把並發症往大了說,說到最嚴重。


    住院總看了幾眼,苦笑道,“文教授,患者家屬看了這術前交代不得被嚇死啊。”


    “做手術,百分之九十九死,不做手術,百分之百死,就這麽交代。”文淵一橫心,咬牙說道。


    他完善了術前交代,可周從文那麵還沒結束。


    足足等了6個小時,文淵坐在椅子上睡了三覺,周從文才領著患者家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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