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授,術前交代寫了麽?”周從文微笑問道。


    他沒有一絲的疲倦,也沒有不耐煩、生氣等負麵情緒,似乎從病房不是病房,而是洞房,出了病房之後周從文的狀態正佳。


    “寫完了。”文淵旳心開始砰砰砰的跳動,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我來……”


    “周教授,我來交代吧。”文淵馬上說道,“ERCP那麵我不熟悉,幫不上忙。”


    周從文笑了笑,“那行,我帶患者去ERCP室。”


    文淵讓患者家屬坐下,他逐條和患者家屬交代。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患者家屬的服從性相當好,不是一般的好,自己往死了說,患者家屬竟然沒有一點反對意見。


    “那個……”


    文淵覺得是患者家屬的文化程度比較低,所以沒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中斷了自己的話,認真看著患者家屬。


    “我說的你明白?”文淵問道。


    “明白啊,就是說手術的風險很大,大概率……不,基本上是下不來了。”患者家屬憨厚的點了點頭。


    雖然臉色蒼白,但他還是努力擠出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嗯?”文淵一怔,剛剛周從文給患者家屬灌了什麽迷魂湯,怎麽服從性這麽好。


    之前文淵看患者的時候有自己的判斷,這個患者家屬屬於那種文化程度不高,比較執拗的人。


    這才幾個小時,怎麽感覺他和周從文周教授像是多年熟悉的老友一樣呢。


    而且患者家屬竟然坦然說自己知道上手術也大概率要死,他竟然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


    “這裏啊,比如說切開括約肌,術後可能有出血,導致堵塞膽管。這個並發症經常出現,前幾天隔壁醫院請外國專家做的類似的手術,術後就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我知道,周醫生都跟我說了。”患者家屬說道,“我也聽不懂什麽三聯症還是五聯症,反正周醫生說我爸的病也就是趕上了好時候,要是換一個月前,就要拉回家去等死。”


    “……”文淵腦海裏已經有了周從文給患者家屬灌迷魂湯的畫麵。


    “話是這麽說,可手術的難度很大,術後也未必能恢複。”


    “周醫生也說了。”患者家屬繼續說道,“文教授您放心,我肯定全力配合。


    那個……要是出事兒,就是我爸的運氣不好。


    唉,我爸一輩子老實巴交的,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老了老了也該有點好運氣。”


    聽患者家屬把事情歸咎於運氣,而且說的斬釘截鐵,手術失敗就是運氣不好,文淵有些疑惑。


    短短的幾個小時,無論做什麽似乎都不能讓患者家屬有這麽大的信任感才對。


    周從文怎麽做到的?


    他覺得自己是沒睡醒,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不可能啊,要是患者、患者家屬都這麽配合工作,醫療行業的難度直接從地獄級降低到了普通困難級別。


    而且患者家屬麵對的是自己家老爺子隨時隨地都要死亡的可能,他為什麽就這麽配合?


    是被嚇壞了?自己那句做手術99%死,不做手術100%死的王炸還沒拿出來呢。


    文淵滿腹狐疑。


    “文教授,我知道我爸手術99%死,不做手術100%死。”


    “……”


    沒等文淵說,這個王炸先從患者家屬的嘴裏說了出來。


    角色互換,文淵聽到這句話後被炸的頭暈目眩。


    “我簽字。”患者家屬很肯定的說道,“其他的事兒就麻煩您了,文教授。”


    “你……”文淵詫異的看著患者家屬抹眼淚,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麽問。


    “咱二院的水平高,醫生上心,我爸能住進來,還能連夜做手術,我已經很知足了。”患者家屬抹完眼淚後努力想要擠出一絲笑容。


    可是他的笑真心要比哭還要難看,文淵都不忍心看下去。


    “周醫生……文教授,您手底下有周醫生這麽好的醫生,您的水平肯定高,我信您。”


    文淵這回徹底迷糊了。


    要是一名老醫生亮明底牌的話,把一係列的榮譽拎出來曬曬太陽,患者家屬肯定信任。


    可是有一個問題——周從文那麽年輕,他不管說什麽患者家屬估計都會認為是吹牛逼。


    換自己是患者家屬的話肯定會這麽想。


    怪事,周從文幹了什麽,讓患者家屬鬼迷心竅呢。這是什麽牌子的迷魂湯,為什麽這麽好用。


    “你怎麽這麽信我。”文淵小聲試探。


    患者家屬用力把眼睛裏的淚水抹幹淨,紅著眼睛說,“隔壁床不是剛下手術麽,還迷糊著呢。他剛才醒了之後,把他兒子罵了一頓。”


    這都哪跟哪,文淵沉默,靜靜的聽。


    “那個做完手術的患者說,你看隔壁床的孩子多孝順,一直在床前麵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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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淵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麽,心中悸動。


    “他沒注意周醫生穿著白服,迷迷糊糊的覺得是我兄弟。”患者家屬啞著嗓子說道,“當醫生能這樣,莪這做兒子的還有什麽信不著的。文教授,您帶的好醫生啊,我真是很感激。”


    文淵慚愧的想把腦袋插在兩條腿中間。


    聽患者家屬這麽說,他無地自容。


    周從文做什麽了?隻是做了一名醫生該做的,或許還有別的什麽,患者家屬真的就這麽接受了他。


    溝通、理解、共情、技術、診斷、手術,這些都需要天賦,但在天賦之外呢?


    臨床,既簡單又複雜,周從文做手術能化繁為簡,溝通也坐到了這一點。


    “那就簽字吧。”文淵沉聲說道,“我跟你說句實話,不保證你父親一定會活著下台,我們全力以赴。”


    “謝謝,謝謝。”


    患者家屬感激涕零,淳樸的讓文淵不忍心再多說什麽。


    而手術……文淵根本沒底,他心裏空落落的有些迷茫。希望,希望周從文能順利把手術拿下來吧。


    ……


    ……


    注:這事兒是我經曆的,一個嚴重的腦外傷恢複期的患者迷迷糊糊的認為我是患者兒子。Emmm,和患者家屬處的也很好,後來把老爺子送走,我還傷心了幾天。


    其實吧,我認為無論是患者、患者家屬還是醫生、護士,好人是絕大多數。


    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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