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門的不是警察,而是她。[]我並不曉得她叫什麽,隻知道是住在對麵的鄰居。她有一頭烏黑烏黑的長發,遮住臉頰隻露鼻骨間那一條窄窄的縫兒。她裹著黑色暗花裙子,我推開門時,是垂著臉的。她說,時間不早了,快點回來休息吧。


    吐出的每個字,都透漏出一股寒氣。


    麵對她的話,我不知作何回答。於是,回問,小姐,你有什麽事麽。她仍垂著臉,看不見眼睛,但我隱約察覺得到,她的目光透過發間縫隙,正死死地盯著我。她重複了剛剛的話,說,時間不早了,快點回來休息吧。


    嗯,知道了。我順著她的問題回答,隨即,見到她扭身回到自己家裏。在她把門關上的一刹那,有一股陰寒之氣,自心底湧出。後來,我才知道,她精神有問題。也知道我們租住的房子為何這麽便宜,因為這裏曾經住著一個精神變態的殺人狂魔,孫道德。


    對麵那位姑娘的朋友,就是死在孫道德的手裏。


    孫道德幾年前就已被擊斃。


    這件事情對我們而言,並算不得什麽。隻是林小茹,略微顯得有點緊張。或許你會因而奇怪,林小茹是靈異畫家,到過很多詭異的地方尋找創作靈感,她應當具備一定的膽量。我隻能說,你想錯了。事實卻恰恰相反。林小茹到那些詭異的地方,簡單來說,就是尋找恐怖刺激的感覺。有恐懼,自然要害怕。那時她因為要創作,就用探險,住進公墓等方式刺激自己。她並非不會害怕,而是強迫自己去體驗恐懼。現在她的身份不在是畫家,而是一名通緝犯。逃亡的路程艱辛困苦,她怎麽可能還有尋找刺激,作畫的閑情逸致。麻煩的事情已經很多,我們需要的,是安逸,簡單,平靜的生活。這也是我們住在這個鎮子裏最主要的原因。


    言歸正傳。


    我在網上搜索到關於孫道德案件的新聞,上麵附帶的圖片,看的時候倒讓我覺得不舒服。林小茹就蹲在新聞裏麵血淋淋的洗手間裏,隻不過,現在那裏被清洗得幹幹淨淨。如果不看新聞,根本就不知道,原來這裏是間凶宅。天下沒有那麽好的事情,物美價廉的背後,肯定有我們看不見的劣性。新聞裏麵描寫了小鎮周圍的情況,還有孫道德的相關資料以及死者。孫道德是一名化妝師,曾塗抹出一幅幅遮蓋死亡的安詳麵容。是的,他工作的地方,就是距離這裏不遠的殯儀館。死在他手裏的,都是在校大學生。那間大學座落在縣城裏麵,距離這裏有幾十公裏,客車需要一個鍾頭的時間。現在,那間大學已經荒廢。在受害者裏麵,我印象頗深的,有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叫林胭,已死。另一個叫馬妮,就是住在對麵的古怪鄰居。按照年份計算,她現在應該超過二十五歲。


    那套房子本來是她租住的,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想的,最後以低廉的價格把房子買了下來。或許是用這樣的方式吊唁死去的林胭,因為林胭的死於她有直接性的關係。由此可見,她心裏的痛苦猶如黑夜,難以揮去。而她本身,陰影已經嚴重扭曲了她的心理。沒有誰會知道她在想什麽,更沒有誰會知道,她下一秒能做出什麽事情。精神疾病患者有屬於她自己的世界觀,那些在別人眼裏是錯誤的事情,在她的眼裏就像是不可扭曲的真理。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林小茹,而是用很婉轉的方式告誡,我不在家裏的時候,就算是房東叩門也不能開。


    林小茹很調皮地問,如果是你呢?


    “我回來之前,會打電話通知你。”我把新買來的手機放在茶幾上,那時,林小茹就坐在我旁邊,她問我,打算什麽時候動身。我說,中午的時候就走。聞言,林小茹心情並不是很好,因為我又要把她自己丟在這裏。最後,我囑咐林小茹,“出門的時候,切記要小心,別在外麵逗留太長時間。”


    “真不能帶上我麽?”林小茹問。


    “你要留下來接應我們。”我走進臥室拎出背包,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鍾,“我等不到中午了,對麵的女人腦子有問題,不要和她有過多的接觸。”


    “嗯,這是我早晨時趕出來的話。”林小茹把畫遞送到我手裏。


    接過林小茹的畫,我捆包,揣進背包最安全的隔層裏。隨即,背在背上。我把車鑰匙遞給林小茹,她比我更需要這輛車子。一旦遇到情況,她可以利用車子,及時離開這裏。而我,打算搭乘短途客車或者貨運火車,前往調查科監獄所在的山區。我需要至少三十天的時間,我指的是整個營救行動的耗時。而且路上肯定會遇到很多的事情,其中凶險,難以預料。但我最擔心的,還是林小茹。可我沒有更好的選擇,不管她在那裏都會存在風險,我隻能將風險降到最低。至少待在家裏,比留在我身邊要安全得多。


    “那你自己小心。”她說。


    “嗯。”有時候話多了,會徒增離別時的傷。於是,我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回應林小茹略有不舍的目光。短暫的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這句話說得沒有錯。我暗暗地宣誓,這次去調查科監獄,如果帶不出維維,我就不會回來。


    我們租住的房子,地理位置很不錯,當然是相對而言。或許,在某些人眼裏會覺得這裏很吵,不單單有工廠的噪音,而且還有火車駛過時的轟鳴聲。我滿意這個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距離鐵軌很近。隻要通過後麵的兩座工廠,就能抵達常有貨運火車經過的鐵軌。


    我帶上了短期足用的食物,登上一列通往南部的貨運火車。很幸運,這是輛跨省的火車。在火車上麵度過三日的時間。每天夜裏都會和林小茹通電話,回報行程,也問及她的情況。三日過去,火車在該省的某市車站停靠。車站裏麵很熱鬧,我若離開火車,就會給自己帶來一定的麻煩。出站,是需要檢票,甚至是身份證件。於是,我選擇留在車廂裏麵。確切地說,是裝滿貨物的木箱子裏。打開木箱子,在從裏麵將木箱子重新封好,看似簡單的事情卻是最耗時間的。但,我最後還是成功地藏在裏麵。火車停靠足有兩日的時間,他們才將車上麵的貨物運下去。


    我連通貨物被他們弄到地下,那裏是專門存放貨物的地方。有些貨物,要在這裏擱置超哥一星期甚至更久的時間。於是,我打算在沒有人的時候撬開木箱,離開這裏。是當日下午的時候,當時我身上的時候都已吃光。在我準備撬開木箱的時候,順著木箱縫隙裏麵,看到兩個搬運工將我連通木箱抬了出去。其實我並不期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為我實在是不想待在這裏麵,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更重要的是,我的肚子已經開始鬧騰,我指的不是饑餓,而是……


    我想拉屎。


    我忍了,難道還能拉在木箱子裏。那樣自己會不好受,而且還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把我抬到車站外麵,再一次看到闊別已久的陽光,可惜是很短暫的。還沒有超過三分鍾時間,我就被他們塞進一輛貨車裏麵。也是那時,我才留意到,這並不是輛普通的貨車,而是一輛軍用的大卡車。我暗暗地慶幸,說不定他們會直接把我帶到調查科監獄所在的山區。當車子啟動的時候,我撬開了木箱子。隨即站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裏,在跌跌撞撞的姿勢中舒展筋骨。時間,差不多有二十四個小時。過了那晚,是第二日的清早。我視野裏或是曠野,或是疊嶂的山巒,我果真被他們帶進了山區。


    看樣子他們是要把我帶到軍營裏麵。


    在車子經過上坡路,路況相對較差的地方。我跳下了車子,因為那時車速是最慢的。我用手臂保持身體的平衡,順勢鑽進道路旁邊的草叢裏麵。我的肚子早已經安靜下來,因為在車子還未進到山區時,我就將那份沉甸甸的粑粑,留在車廂裏麵。


    言歸正傳。


    我徒步走進麵前的曠野,左右和前方目測三公裏範圍內,全部都是高聳的山巒。不過,山與山之間的縫隙較大,也就是俗稱的山穀。我掏出背包裏的pad,這裏是軍隊管製區,衛星信號空前強大。我觸動屏幕打開衛星定位,查看。我已嚴重偏離了自己設定的路線,這裏距離調查科監獄很遠。我若往回走,糾正自己的路線,那麽會耗費更多的時間。因而我選擇繼續向前,刪掉地圖中的標記,沿途重新擬定一份新的作戰計劃。額,我用詞不當,確切是說是行程路線。


    三公裏的路程,徒步,花費長達四十分鍾時間。我是故意放慢速度,偶爾要停下來查看周圍情況,在確定安全的時候才能繼續行走。這裏畢竟是軍隊管製區域,山區範圍內的一草一木,一鳥一獸,隻要他們想,用衛星就能檢測得到。抵達眼前那座高聳的,足有千米的高山時,我停下了步子。高山下麵鏈接著幾座低矮的小山,卻也有幾百米的高度。那些山上怪石嶙峋,異常奇特。山與山之間相連接的地方,構成了蜿蜒向上的道路,看上去顯得艱難,其實很容易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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