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吱吱呀呀,不一時敞開了一條縫兒,土匪領著師徒四個鑽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聽見哐當一響,震耳欲聾,那門複又關閉,牛二柱往裏一看立刻驚出一身冷汗,姥姥,原本看到的那些東西就夠嚇人了,這院子裏更是叫人匪夷所思。院子挺大,足有好幾十畝,別的不說,就院子裏停了五六輛裝甲車,就夠嚇人的了,更別說裏邊兒還停著一輛半新不舊的坦克,這你媽那是土匪窩?簡直就是憲兵司令部!


    師徒四個一邊兒往裏走,一邊兒發愁,就這家底兒,占領七八個縣城都沒問題,闖破天至今窩在這山裏,沒有獨樹一幟,倒也是件怪事兒。這還不算完,院子裏還拴著百十條狼狗,個個兒膘肥體壯,跟狼一樣,隻要人從跟前兒一過,立刻低吼著就往前邊兒撲,看意思都能吃人,別說牛二柱,就是那土匪也得繞著走!


    好不容易從這群凶神惡煞身邊兒走過去,幾個人腳步匆匆直奔大廳,這地方更加氣派,上上下下足有十九層,最下邊兒一層掛著金絲楠木的牌子,寫著“聚義分贓廳”幾個大字,廳裏邊兒寬敞明亮,陳設奢華,不比大城市裏的官邸遜色,廳裏一把金交椅,蒙著虎皮,鑲著珠寶,那真是珠光寶氣,左右兩邊兒站著各分寨的首領,一個個兒都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角色,隻有闖破天一個人坐在那金交椅上,撇著個嘴一言不發,還真有點兒皇帝上朝的意思!


    牛二柱偷眼往上一看,這闖破天可比當初瘦多了,臉色也有點兒發青,似乎是傷勢未愈,身體還有點兒不舒服。到了這時候兒,大少心可就提到嗓子眼兒了,你別看杜菁菁易容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這闖破天也不傻,萬一露出點兒馬腳,那在人家家門口,恐怕被剮了都不夠看的!


    那土匪別看平時吆五喝六,可見了闖破天卻跟綿羊一樣,二話不說就打了一個千兒:“大爺,這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四個人,他們有心上山入夥,我跟您說,這四個人可不是一般人,都會降妖除魔的本事,又是那上歲數兒的,那簡直就是活神仙一樣,他們要是入了夥兒……”


    闖破天聽的不耐煩,把手一抬,那土匪嚇得一激靈,趕緊往後一推,躲在一邊兒直打哆嗦,連屁都不放一個。闖破天斜著眼睛看了看師徒四個人:“你們是哪兒的人?怎麽吃上江湖這碗飯的?引薦人是誰?師從何門,犯了什麽事兒?”


    闖破天這幾句話問的和連珠炮一樣,牛二柱師徒幾個要是稍微一猶豫,那可就漏了陷兒了。(.無彈窗廣告)好在師徒幾個早就商量好了,這四個人裏,大少嘴皮子最利索,自然要有他出來應對,大少淡淡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寨主爺,您老問得好,容我慢慢跟您說,我們父子祖籍山東,逃荒到了直隸,因為吃不飽飯,沒奈何當了綠林人,引薦人大概您也聽說過,是直隸有名的‘蘇花子’,我爹師從下九流的‘金門’,也學了點兒批八字、看麵相的本事,至於犯的什麽事兒,不瞞您說,一年前匯豐銀行被人砸了,那就是我們幹的!”


    這話一說,眾土匪就是一驚,匯豐銀行劫案,誰不知道?當時聽說的確是四個人做的,而且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最主要的是還打死了三個印度警衛,那可是洋人,段祺瑞差點兒因為這件事兒下台,鬧了半天是這四個人幹的啊,那可了不得,要按照資曆和犯事兒的大小,那當個副寨主都沒問題!


    牛二柱說完這些話,目不轉睛的看著闖破天,心裏一個勁兒的打著算盤,琢磨著往下的話該咋說,闖破天接下來該怎麽問,自己該怎麽應對。可等了半天,這闖破天竟然啥話也不說,隻是拿眼睛瞅著盯著自己,大少知道這時候不能含糊,稍微一退縮就得讓人看出來,當即把胸脯一挺,毫不畏懼的看著闖破天。


    闖破天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冷不丁問道:“你姓什麽?”牛二柱暗叫不好,這可有點兒不好回答,因為實話實說不行,你說你姓牛,然後他一個個兒的挨著問,那這四個人跟自己的仇敵的姓氏一樣,那不就憑空招人懷疑麽?可你要瞎編一個,總得過過腦子吧,就這麽一猶豫,可就完了,你自己姓啥還要琢磨半天,這人能可信麽?


    好個牛二柱,腦子還真快,立刻不打奔兒的說了出來:“小子姓呂,雙口呂!”那闖破天也沒接著問,反而扭過頭來問卜發財:“你姓啥?”他這一問,大少就知道不好,卜發財腦子可轉的比自己慢,這事兒別壞在他頭上,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卜發財還真就愣了一下兒,結結巴巴的回答:“我……我姓馬!”


    完了,砸鍋了,你說自己是父子四人,可親兄弟能姓兩個姓兒麽?闖破天又是一笑,臉上一股殺氣閃過:“這四個人是奸細,留他們不得,來人,把他們給我綁到門口兒的杆子上,一刀刀剮了祭旗!”


    眾土匪答應一聲呼啦一下就往上闖,眼看著師徒四個就要命喪黃泉,王亞樵已經做好了拚命的準備,這時候就看牛二柱的了,大少真不愧是老江湖,這腦瓜子就跟閃電一般,剛一愣,立刻就有了主意,見土匪們凶神惡煞一般闖來,忽然楊天一陣大笑!這一笑倒把土匪們笑愣了,這人死到臨頭還如此高興,不會是個瘋子吧?闖破天也有點兒納悶兒,將手一擺,斜著眼睛問道:“你笑什麽?難道你還不服氣?你們既然是一個爹的親兄弟,長的毫無共同之處也就罷了,怎麽連姓氏都不一樣,你別告訴我是你娘偷人,這小子是個雜種,沒有準爹!”土匪們哄堂大笑,牛二柱卻不慌不忙,往前走了幾步:“這事兒其實並不奇怪,隻怪您問的太急,我也沒有說清楚,我們是兄弟並不假,可這最小的一個卻是過繼來的,他爹跟我爹不錯,家裏窮得餓死耗子,萬不得已給我爹做了養子,我爹念在和他爹的交情,也沒叫他改姓,所以這小子就一直姓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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