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娘在家裏修煉。


    徐長安也在工作。


    朝雲宗有無數的弟子峰,每一做弟子峰上都有自己的學堂用來教導一些沒有派係、從下界上來的普通人。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有引路人的,那些沒有引路人的弟子,便隻能入劍堂聽課。


    一般的弟子峰,即便凡間來的弟子少,可也不止千萬。


    隻有暮雨峰……幾乎沒有什麽新鮮血液注入,所以這裏的劍堂自始至終都是空蕩蕩的,占地十幾裏的區域,真正在裏麵生活的卻隻有一個女人。


    但是徐長安還是會每周來這裏打理諾大的劍堂,處理庭院裏的花卉,清理雜草,打掃幾十間學堂以及庭院中的那一棵大槐樹。


    這劍堂裏的雜草就硬的離譜,徐長安當初是突破到練氣九重後,才能持劍斬去這裏的雜草。


    如今哪怕是開源了,這個工作量,也比他在執事殿打工累的多。


    又因為劍堂中心區域裏到到處都是陣法結界,他的眼睛能把所有陣法、結界都看的清楚,所以在打掃的時候隻能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脆弱”、“一碰就碎”的陣法,以麵毀壞了這裏的設施。


    這大概是他在暮雨峰上工作裏,唯一一個隻是單純投入時間,卻沒有一絲一毫貢獻點可以拿、無比困難,但是卻依然風雨無阻的工作了。


    ……


    徐長安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將整個劍堂全部打理了一遍,旋即揮手散開水屬性靈,將這裏的空氣變得清新。


    最近天上經常下雨,所以繞開陣法結界處理積水的時候,多費了一些心思。


    徐長安抬手輕輕抹去額前些許汗漬,他完成了工作,看向主樓的方向,彎腰躬身行了一禮,起身後認真的說道:“先生,學生告退。”


    因為清理這裏精神力需要過於集中,所以徐長安此時甚至感覺到了疲憊,丹田內的靈氣都縮短了一大截。


    如往常那樣,他在清潔後行禮準備離開。


    可讓徐長安意想不到的是……主樓方向響起了一道鍾聲,威嚴的巨響由遠而近,驅散了空氣中的乏悶之氣,靈氣隨著聲波活躍起來,如風般卷過徐長安的身子,讓他疲憊的身子恢複了許多,整個人精神一振。


    “先生?!”


    徐長安驚喜的看向主樓的方向。


    若是在以前,這道鍾聲的意思是……


    要上課了。


    先生有事情找自己?


    徐長安瞳孔輕輕顫著,他彎下腰,旋即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的朝著學堂的方向走過去。


    ——


    臨近學堂,徐長安的腳步放緩,半晌後停下,他開始調整自己有些緊張的呼吸。


    他不是這樣容易失態的性子,哪怕是麵對地位再高的前輩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卑不亢。


    可是……


    對於徐長安來說,他有一位無比重要的人,可以用一道鍾聲、一根戒尺就打碎他的心境。


    那個人性格嚴肅、古樸,在暮雨峰這樣全是姑娘家的地方卻沒有半個朋友,整日呆在劍堂中足不出戶。


    徐長安自己知道,他對於朝雲宗、乃至暮雨峰的好感、歸屬感,一多半都是來自於這位將他引入修煉之路的先生。


    劍堂裏的先生,便是他的引路人。


    對方嚴厲、肅穆的態度讓徐長安在隨著她修行的路上受益匪淺。


    他上山之時如果可以說是一張白紙,那麽將這張白紙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的,就是劍堂中深居簡出的人。


    對於徐長安來說,他發自內心的尊敬先生、真心的將她當做長輩、老師、甚至是師父來看的。


    盡管……先生一直沒有承認是他的師父。


    甚至自從他練氣六重之後,按照規矩先生便不許他再來聽課了,因為初始所有的知識都已經一對一、細致無比的教給了他。


    但是徐長安接受對方的恩情,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回報、半年多除了給先生添麻煩就是添麻煩……後來好不容易修行路上走上了正軌卻被從劍堂趕出來了?


    但是他深知先生認真的性子,對方說教完了,他急需糾纏隻會讓先生厭煩。


    不過作為執事殿的執事,徐長安使了一個小手段,他每周以打理庭院的名義,來這裏做清掃的工作,先生便沒有什麽好說的。


    就這樣,他從一個練氣六重的毛頭小子變成了練氣九重,卡了大半年後……終於在前不久成功開源。


    隻不過,這麽多時日來,對方真的沒有再見他一麵。


    徐長安曾經試圖在暮雨峰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先生,可是哪怕是溫梨對於這位劍堂的先生都沒有什麽印象,隻知道她是老一輩的修行者。


    就是這樣孤僻的存在,卻是徐長安在山上最為尊敬的人。


    “……”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徐長安取出一條緞帶將腦後的長發紮起。


    不知道先生時隔這麽久,忽然喚他是有什麽事情。


    隨著徐長安半隻腳踏入學堂,牆壁兩側的螢石相繼閃爍,發出耀眼的白光,映出學堂內的光景。


    屋子不大,幾張桌子列於房間兩側,中間是一條兩人寬的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屏風,上有一幅巨大的字畫。


    字畫的下方是一把棕色的太師椅,椅背上有著精致的鏤空雕花。


    仔細去看,會發現徐長安在暮雨峰的住處,也是這樣的布置。


    毫無疑問,他是在模仿這裏主人的設施擺放。


    隨著螢石的點亮,一陣腳步聲從屏風後傳出來。


    聞聲,徐長安挺直了身子。


    “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是一個溫潤的女聲。


    徐長安站在原地沒動,片刻之後,有人從屏風後走出來,與暮雨峰多數打扮豔麗的女人不一樣,這個女子並沒有穿著長裙,而是一身極為規整的古樸道袍,齊腰長發束起,集束成冠,用一根白色的帶子綁著。


    女子有著十分一般的麵容,無法給人一絲一毫的驚豔,麵色略顯白皙,看起來大概不到三十歲的樣子,麵上沒有點一絲一毫的妝,神色淡薄。


    這道袍上沒有刻印任何的陣法,似乎是經常洗的緣故,邊角已經有些發白、甚至是破舊。


    徐長安知道先生並非是出家人、不是坤道,隻是做慣了這樣的打扮。


    簡單來說,是道姑,非坤道。


    隨著她走出來,空氣中多了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


    可是徐長安見了她,被她平靜的眸子一掃便挺直腰背,目光炙熱的說道。


    “長安……見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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