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並非是不知變通的姑娘,當她發覺一件事情出現了變化,思考也會隨之轉變。


    比如,當那些接近徐長安的姑娘身上有了她的特質,徐長安就會多看兩眼。


    因為與她相像的地方能吸引他的視線,所以,手持軟鞭的那位阿青姑娘身上好看的自然是緞帶。


    徐長安:“?”


    但是徐長安不明白啊,他一整個大腦袋的問號,驚奇的看著雲淺。


    自己這個大小姐……在說什麽東西呢。


    可是一瞧見雲淺那閃閃發光的眼神,徐長安隻能咳了一聲,幹巴巴的說道:“小姐說的是……緞帶……緞帶是好看啊。”


    “是好看的。”雲淺眨眨眼,忽然發現這樣是不行的。


    因為夫君隻會說緞帶好看,而不是那姑娘好看。


    所以,不可以借助外物。


    雲姑娘不會歎氣,但是在此刻,心裏多少起了幾分類似無奈的情緒。


    應當怎麽說呢。


    當雲姑娘想通了問題,想要借助這些姑娘的力量讓他變得花心……轉頭卻發現,這些姑娘一個個戰鬥力不到五。


    大抵就是這種不知道是因為對她們沒出息的失望,還是早有預見的無奈。


    總之,雲姑娘垂下眼簾,依在徐長安的懷裏。


    ——


    馬車上了橋後,周圍的環境很明顯的變得吵嚷了起來,就如同進入了居民區,煙雨灑落也掩蓋不住姑娘們的歡聲笑語。


    官道變得細窄,鑲在人群中,車顛簸著,不複之前的平穩。


    “要到了嗎?”雲淺倚在夫君身上,緩著殘留的睡意。


    “你向外看。”徐長安說道。


    雲淺掀開簾子。


    隻見朦朧細雨中,暗香浮動,淡陽映著一片雪白,瞬間便湧進車廂,伴著暖風,雲淺瞧見了一副很熱鬧的場景。


    小城邊,種滿了一片片豔梅,在紅梅旁,姑娘們個個撐著傘紮堆成塊,結隊伴遊。


    “挺熱鬧吧。”徐長安笑著:“以往就聽說花月樓在城裏有自己的一片遊區,倒是第一次來。”


    雲淺點點頭,旋即眨眼的頻率加快。


    這兒……全是姑娘欸。


    一個男子也瞧不見。


    所以,是花月樓私人的地方。


    進遊區後的路緩慢,徐長安娘看的目不轉睛,很快隨著路途逐漸平坦,那一片紅梅便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徐長安回望著遊區中那些美麗的花兒,忍不住問道:“小姐,感覺如何?”


    縱然是雲姑娘,見到了這樣熱鬧、被放大的梅花之美麗,應當也會側目,心有感慨的吧。


    雲淺這才回過神來,活動活動略微僵硬的肩膀,對著徐長安說道:“坐的累了。”


    姑娘坐了許久了,屁股有些痛。


    徐長安:“……”


    他聽著雲姑娘那一本正經的話語,半晌沒有喘上來一口氣。


    “抱歉,顛著小姐了……不過,這兒的路是不好走的。”徐長安很是無奈。


    “嗯。”雲淺稍稍活動活動雙肩,旋即問道:“怎麽,你方才是想說什麽。”


    “沒什麽。”徐長安眨眨眼:“哪兒酸了,我給小姐揉揉。”


    “不是這個。”雲淺搖搖頭,稍稍後退了些許,自己則更奇怪了:“你怎麽這樣看著我。”


    “說了沒事。”


    徐長安歎氣,伸出一根手指,簡單說道:“就是發覺無論小姐你打扮的怎麽樣好看,卻依舊……是我所認知的那個小姐。”


    打扮成優雅高貴的人,本質上,卻仍舊是那個軟弱的雲姑娘。


    便需要他的保護。


    “欸?”雲淺偏著頭,不解:“你說什麽呢。”


    這一對小夫妻,不是你聽不懂我的話,便是我聽不懂你的。


    至於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那就隻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我很喜歡這片景色,很好看。”徐長安說道:“可是……小姐還不懂得如何欣賞,便是我的失職。”


    徐長安一直認為,對於姑娘家而言,絕對不能缺少“審美”的能力。


    這對於培養女子自身的氣質起關鍵作用的。


    “小姐還不會看風景啊。”徐長安歎息,隨後自然而然的開始思考如何培養雲淺的審美。


    “……”


    雲淺聞言,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簾。


    原來夫君是這個意思。


    她知道的。


    想要近距離看喜歡的景色,多數會伴隨著不好的東西,就如同小路的不好走,如同姑娘從不知名的地兒變成雲淺來到他的身邊。


    這條路總是不好走的。


    可徐長安若是為了那梅林,隻是顛沛的小路,他不介意多走一會兒。


    而雲姑娘,為了能多看他一會,也不介意多走一會兒。


    兩個人有分別嗎?


    夫君在看風景,自己則是在看他,而路都是不好走的。


    但同是看風景,難道不是一樣的?


    “我是會看風景的,莫要這樣說我。”


    雲淺眨眨眼,輕輕拍了一下徐長安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咳。”徐長安占便宜被發現,理虧歸理虧,卻還是說道:“小姐會看什麽風景……哦,不許說我一個男人是風景,這種情話我聽不來。”


    “……”雲淺愣了。


    姑娘呆呆的看著麵前嗬嗬笑著的少年,隻覺得身上更酸了。


    夫君什麽都知曉,卻還要自己說。


    是了,他總是比自己要聰穎。


    向來,隻有到雙方攤牌了,姑娘才會發現,其實夫君早很早很早就知曉她不是普通人,甚至猜到一些她的能力。


    笨的人,隻有自己一個。


    “……”


    徐長安則趁著雲姑娘發呆的期間,攬住了她的腰。


    嗯。


    不是在故意欺負人。


    隻是,雲姑娘太好懂了,畢竟她眼裏始終都隻有自己,於是誰是風景當真是很簡單的問題。


    然後,有一件事情他沒有和雲淺說。


    那就是他之所以忽然這麽喜歡路過的一小片梅林,不是梅林好看,而是因為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久前,他還在因為未來修行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和困難而感覺到壓力。


    可如今卻想通了。


    就如同賞梅需要忍受顛簸才能感受到足以魅惑人心的魅力芬芳一樣。


    路可以是不好走的,前提是,要麽在終點,要麽在沿途,總要有好看的、值得忍受顛簸的風景。


    和雲姑娘一路同遊,會有這樣足以讓他忍受顛簸也想要看見的風景嗎?


    徐長安偏著頭,嗅著姑娘身上淡淡的胭脂氣。


    倒不如說,是風景入懷了。


    ……


    北桑城很大,那兩條不知名的河水在北桑城交匯到分開足足百裏之長,於是出現了內部各種縱橫交錯的支流,出現了交匯中心湖麵上的錯落畫舫。


    真是一個開青樓最好的地方。


    “公子,不係舟到了。”


    阿青姑娘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於是徐長安看向雲淺,剛要說話,就見到雲姑娘自己默默的取出一個席帽戴在了頭上,放下簾子的同時,遮住她那好看的麵容。


    徐長安:“……”


    此時很想要說一聲這是他的席帽,是他用來遮臉的。


    畢竟,先前的經驗讓徐長安知曉了,他這樣的人在姑娘堆裏還是擋住臉的好。


    可是沒想到,雲姑娘把他的席帽拿去了?


    “小姐,那是我的。”徐長安忍不住說道。


    “?”雲淺疑惑的瞧著他,旋即認真的說道:“是你說,讓我來這樣的地方擋著臉的。”


    “那我呢?”徐長安無奈。


    雲姑娘想了想,回憶起了一些上的東西,便點點頭:“好看,就是要讓人看的。”


    隨後指著席帽。


    “我戴。”


    “……”


    “你不戴。”


    “……好嘞。”


    徐長安對於雲姑娘這種口氣真是一點拒絕的能力都沒有。


    “您是大小姐,自是說什麽就是什麽。”


    徐長安率先下了馬車,掃視了一眼四周。


    側麵,青衣女子安靜的站著。


    遠處,則是這一片遊區的景色,臨近湖邊,這裏的規模相較於城內要小上許多,可站著天然的景色優勢。


    而因為隻有花月樓的女子能夠進來,所以都不用怎麽看,徐長安隨意一撇,就看到了湖邊些許小船上,有不少女子的麵前都擺著一壺清酒,些許雨水落入酒盅也不在意,隻是與閨蜜紅著臉說話。


    他的視線落在那一條條畫舫上,側耳聽著姑娘們的鶯聲燕語,笑了笑。


    氛圍……不錯。


    曾經以為入仙門,再回首,便會覺得凡塵事離的遠了。


    如今卻發現,自己入的仙門不是什麽正經的仙門,以至於……徐長安看到這一幕鶯聲燕語不覺得豔麗,反而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仔細想想,發覺這不就是暮雨峰那群師姐的遊湖嗎。


    “不愧是……祝前輩手底下的姑娘,原來都是一樣的。”徐長安歎氣。


    “……?”


    青衣姑娘在一旁發現小公子一臉的感慨,偏著頭。


    不過,她的疑惑隻持續了刹那。


    因為徐長安扶著雲淺下車了。


    細雨中,一襲青白衣裙的雲淺扶著徐長安的手緩緩從馬車上下來。


    阿青姑娘下意識的嗅了嗅,於是便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好聞的胭脂氣。


    她在花月樓生活,是見過雲淺的。


    她少女時期,會喜歡美麗的東西,比如那經過了一片梅林。


    可如今,她覺得自己瞧見了很美的場景。


    她看著徐長安牽著雲淺的手走下馬車,呆呆的看著雲淺袖口瞬間露出的手腕。


    那是好似午後暖陽映著一片雪白的光澤,而光澤下,是一雙漂亮至極的雙手,修長白皙,讓人無法忽視。


    阿青姑娘居然忍不住的盯著看了許久。


    直到她瞧見了雲淺戴著一個男式的席帽,才回過神來,麵上出現了些許怪異的神色。


    這帽子的出現,讓阿青姑娘沒有看見她想要看到的、小公子從她這裏要去的同款緞帶……


    可是她不覺得失望,反而有些慶幸。


    因為,原來,天底下真的會有就算看不見臉,都會讓女子心動的姑娘家。


    幸好,她戴了帽子。


    幸好看不見緞帶。


    總覺得,真見到同樣的打扮,她身為女子的自信就要碎一地了。


    阿青姑娘呼出一口濁氣。


    同為穿青衣的姑娘,她沒有想過,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將青色穿的這樣讓人喜歡。


    這種青白交織的顏色,她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是優雅高貴的。


    得了。


    自己一個魔門的女人,在一天之內覺得一個男人高貴,然後又覺得一個女人也是如此。


    她天生就是做下人的命,是吧。


    可事實就是,如今少女時期的她站在徐長安和雲淺身邊,當真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丫鬟。


    甚至不隻是他。


    徐長安站在雲淺麵前,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像是姑娘的弟弟也要多過夫君?


    不過,她也能理解。


    徐長安周身的神秘太多,對於這位雲姑娘,自然也不能拿常人的眼光去看……


    哪怕她真的是普通的女人,有這麽一個夫君,也不可能是普通的。


    “……真好看。”阿青姑娘忍不住說道。


    雲淺這樣的氣質對她來說,吸引力實在有點過於多了。


    但是阿青姑娘可不會承認自己身為一個女子,居然被一個手腕給秒殺的事情。


    她原地低著頭想了許久,還是覺得因為她平日裏也是穿青衣的,所以從雲淺身上感受到了差距的自己,才會這樣的沒出息。


    嘖。


    原來不能低頭。


    低頭就瞧見自己貧瘠的身材了。


    如今的她,還不如祝平娘呢,更不要說和接近滿級的雲淺相比了。


    壓力。


    很奇怪啊,她居然會從雲淺身上感覺到壓力。


    就如同當年尚未成長起來的她,於機緣中仰望神女般的石青君。


    ‘我……是怎麽了。’


    她一時間有些迷幻,心想有可能是本體受傷,導致精神狀態不甚穩定……


    ‘果然,是需要休息了。’


    歎息之後,阿青姑娘抬起頭,然後身子忽然一顫。


    雲淺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看不見往日冷漠的表情,沒有平時淡然的神色,沒有那副看似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


    卻讓她想要背過身去。


    因為雲淺在看她。


    ——


    雖然隔著席帽的細簾子,可她就是能感覺到……雲淺在盯著她看。


    “?”


    阿青姑娘身子莫名的有些僵硬,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挺直了腰背,企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自信。


    “……”


    雲淺上下打量了這個有著“阿青”之名的女子。


    點頭。


    是個好看的姑娘。


    隻是……雲淺有一件事不明白。


    從下車開始,阿青姑娘就盯著她看,連手腕和手指都不放過。


    但是卻唯獨不看徐長安。


    是不是看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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