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碧波,湖麵上有霧氣逐漸擴散,不斷有水湧起,晃動上麵的那些畫舫。


    些許煙雨自自天上落下,越過傘麵滲入阿青姑娘的肩頭,並未帶來一絲一毫的清涼,反倒是讓她的心情更複雜了。


    她低下頭。


    發現自己養的那一條普普通通的小青蛇也在盯著雲淺看。


    “……”


    阿青姑娘先前懷疑自己是個廉價的人,隻是一個簡單、老掉牙的英雄救美就讓她有些心動了。


    可於雨中見到雲淺後,她便知道了,原來她並非……或者說不止是個廉價的女人,甚至還很膚淺。


    既膚淺,還廉價。


    大抵是,好看的人自己都會喜歡?


    阿青姑娘長歎一聲,覺得自己的心境被劫難破壞過了,的確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


    阿青姑娘在看雲淺的時候,雲淺也在看她。


    雲姑娘疑惑她為何盯著自己瞧了半晌,卻不說話光是歎氣。


    不太明白。


    卻忘了,徐長安也在一旁將這一切收入眼底,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看到了吧。


    隻要他與雲姑娘在一起,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的視線都會被她全部吸引去的。


    在北桑城是如此,在朝雲宗也會是如此。


    所以,需要吃醋的人分明是自己。


    笑著。


    徐長安心想攤上這樣的妻子,若是天底下真的有丈夫會花心,那收入房裏的妾室,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妻子的迷妹。


    到時候應當罰那花心的人孤獨終老。


    自己若是真的花心,下場就是如此。


    徐長安是這樣想的,他毫不猶豫的認為隻要和雲姑娘相處一段時間,即便是女子也一定會喜歡她。


    嗯。


    氣氛像是忽然定死了,於是徐長安輕輕咳了一聲。


    “……”


    一旁的阿青姑娘忽然驚醒,麵上起了一抹緋紅。


    “失、失禮了。”


    瞧一個姑娘瞧的出神,這放在以前,誰也不會相信的。


    “公子,不係舟就在前麵了。”她為了緩解尷尬,便指著遠處。


    徐長安點點頭,自然的走過去牽住雲淺的手,一起看向她所指的方向。


    隻見遊區岸邊,大河交流於一處,湖麵上畫舫林立,但是在岸邊,卻有個極其顯眼的、高大、掛滿了燈籠,映著彩漆的石船。


    一大塊石頭。


    石船鑲在岸邊,與其說是畫舫,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水上的建築,整體落在一個青石平台之上,雖然也盡可能的讓石頭浸在水裏,但是無論怎麽看,都很難將其認為是一艘船。


    “這就是不係舟?”徐長安眨眨眼,有些驚詫:“我還以為是畫舫呢。”


    他以為晚上的宴在湖麵的彩船上,不想,瞧見的是一艘石船。


    難怪叫“不係舟”呢,這大船直接鑲在岸邊了都,自然是不需要係繩。


    “公子。”


    阿青姑娘努力的將視線從雲姑娘的手上挪到徐長安的臉上,輕聲道:“也不是說宴就在這不係舟上,隻是一個中轉的地兒,具體去哪兒,還是您見了祝姐姐後決定。”


    “這樣?”徐長安點點頭,隨意的說道:“倒是有些麻煩。”


    “麻煩?”阿青姑娘眨眨眼,說道:“雲姑娘以往沒有在北桑城乘過遊船吧。”


    雲淺是個宅女。


    還石青君一樣,一年多了都沒有見過她踏出過那街。


    “沒有。”徐長安搖搖頭。


    “雲姑娘第一次來,自然是要用不係舟的。”阿青姑娘搖搖頭:“這可不是麻煩,是祝姐姐的細心。”


    “……”徐長安一愣,然後就聽到阿青姑娘緩聲道。


    “所謂不係舟,指的不是畫舫,而是在水中做的石樓,隻是雕成了小船的模樣,畢竟……雖然少見,可是也不乏暈船、水性不好的姑娘公子。”


    她眨眨眼:“在不確定雲姑娘是否會暈船的情況下,安排在不係舟見麵……公子該是能明白祝姐姐的心思才是。”


    至少在這一刻,阿青姑娘是作為花月樓的姑娘,為祝平娘說話的。


    “原來是這樣。”徐長安了然。


    的確,他一時間沒有想這麽多。


    果然……在心思細膩之上,他還是差了祝前輩一籌。


    他還需要修行。


    “那就這樣,公子,不係舟您自己去就好了……妾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先處理……”


    阿青姑娘屈身行了一禮,隨後看向雲淺,正要同樣的以禮畢,卻不想忽然被一個身著黃衣的、看起來不過十五六隨的少女衝過來抱住了腰,生生打斷了她的動作。


    “青姐姐,你怎麽才來,都等著你呢。”


    少女緊緊抱著阿青姑娘的腰,似是貓兒般的在她身上蹭了蹭:“可是讓陸管事等了好一陣子,姐姐你是真不怕陸管事發火,不過你安心,薛姐姐給你說了好話了。但是現在可不能讓管事再等下去了,她的臉都黑了,姐妹們都嚇得慌。”


    少女一路衝過來,妝在她的懷裏,然後就是喋喋不休的碎碎念。


    “……”阿青姑娘。


    雖然一時間有些無語,不過她的臉上還是下意識的就如同往日那般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一旁的徐長安不覺得意外。


    花月樓裏的姑娘們,本身就是關係極好的。


    倒是雲淺有些認真的看著這個衝出來的少女。


    十五六的年紀,一身黃色調的小裙子,身上掛著花花綠綠的裝飾,小臉上還抹著胭脂。


    那裝很豔,甚至有些俗媚,可雲淺覺得她是很清秀的姑娘。


    “你來做什麽,我知曉今晚有宴,這就過去了。”阿青姑娘感覺到背後來自徐長安和雲淺的視線,輕輕歎息。


    “我這不是過來等姐姐你。”黃衣少女笑著。


    “早就與你說了,不要這樣的冒失,讓公子們瞧見了,成何體統?”阿青姑娘十分的無奈。


    “公子?”黃衣少女眨了眨眼,然後忽然就看到了阿青姑娘身後的徐長安,頓時嚇了一跳。


    “徐、徐、徐……”


    她好像受到了驚嚇,但是不僅沒有鬆開阿青姑娘,反而抱的是更緊了。


    “是徐公子。”阿青姑娘手上用力,將少女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來,這才按著少女的腦袋,二人同時屈身。


    “讓公子見笑了。”


    “不至於。”徐長安笑著搖搖頭。


    該怎麽說呢……


    瞧見青樓中的姑娘這樣親近的相處,還是挺有趣的。


    “……嗯。”阿青姑娘點點頭。


    黃衣少女死死的攥著阿青姑娘的衣角,但是又有些好奇,於是時不時偷看徐長安和一旁遮擋嚴實的雲淺。


    半晌後她才恍然大悟,小聲說道:“青姐姐,原來晚上的宴……是要招待公子呀,我說什麽人要陸管事這樣上心呢。”


    “你……少說話。”阿青姑娘和徐長安和雲淺告別後,轉身朝著街道走過去。


    “姐姐,我……”


    黃衣少女還想要說什麽,便聽見了阿青姑娘無奈的聲音。


    “再說廢話,我可就讓它咬你了。”


    隨著阿青姑娘的聲音,她腳踝上的小青蛇也十分配合的發出了“嘶嘶”的駭人聲響。


    果然,黃衣少女縮了縮脖子,嘟囔著。


    “青姐姐什麽都好,就是偏偏喜歡養這什麽長蟲,就算不咬人……還是很可怕的。”


    “害怕,就不要貼我貼的這麽近。”阿青姑娘往前走了幾步,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徐長安和雲淺還在看自己。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


    以後,若是公子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大概可以說是完全意義上的黑曆史了。


    可是,她拿這個小丫頭還真的沒有什麽辦法。


    畢竟,誰會討厭一個平日裏調皮了一些,但是偶爾會親自下廚給自己做好吃的女孩子呢。


    所以,她這具身子,是妥妥花月樓的姑娘,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堂堂聖教淵門之主,被一個沒有修為、長相也不出眾的少女抱著蹭……無論是讓誰知曉了,都會下巴掉一地的吧。


    “姐姐總是這樣口是心非的。”黃衣少女搖搖頭,不過卻眨眨眼:“不過,青姐姐說的是,我是不好總是這樣粘著你了,姑姑也這樣說過我……嗯,那以後我就不穿黃色的裙子了。”


    阿青姑娘:“?”


    “姑姑說,你喜歡青衣,我喜歡黃衣……我粘著你,總讓人覺得花月樓以後會青黃不接。”黃衣少女一本正經的說道。


    “……”


    阿青姑娘聞言,眼角抽了抽,旋即歎息:“姑姑是逗你呢,聽不出來?”


    “欸?是嗎。”少女眨眨眼,隨後笑著:“也不重要啦。”


    “隨你。”


    “對了,青姐姐,你這把梨花傘真好看,從哪兒買的,我也去弄一把。”


    “是平娘的,還不好說是不是我的呢。”


    “哦。”


    從這裏就能看出她是花月樓的姑娘了,因為對外人叫“祝姐姐”,私下裏叫“平娘”,內部的女子都是如此。


    而阿青姑娘此時已經走出了一些,卻依舊……能感受到來自身後的視線,忽然就不太能夠理解了。


    公子?


    這是做什麽呢?


    自己都已經離開了,他和那雲姑娘不立刻去見祝平娘,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的背影瞧……


    ?


    若非是知道不可能,就真要以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瞧著自己被丫頭纏著有趣呢。


    阿青姑娘疑惑著,便加快腳步。


    這邊,雲淺也有些疑惑徐長安為什麽盯著她的背影看。


    是感興趣了?


    於是雲姑娘就問了:“你瞧什麽呢。”


    “小姐。”徐長安有些無奈:“那阿青姑娘身上的封印,散了。”


    “封印?”雲淺偏著頭,不甚明白。


    “嗯,進入這遊區開始就散了,不知道是我的原因,還是祝前輩的安排……我不理解,於是多看一會兒。”徐長安很猶豫。


    “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太明白。”雲淺更疑惑了。


    “眼睛。”徐長安直白的開口。


    “眼睛?”雲淺眨眨眼,忽然就明白了。


    那阿青姑娘的眼睛……變回淺綠色了。


    所以徐長安擔心,這個女子的半妖身份暴露,但是又不確定是不是祝平娘的安排,所以一時間才盯著看,不知要不要插手,暫時替她遮擋一下。


    不過,很快的徐長安就放棄了。


    “以祝前輩的性子,她設下的封印散了,她不可能不知曉的。”徐長安搖搖頭:“該是她的安排……我就不插手了。”


    怎麽想,祝平娘手底下的姑娘都用不到自己去多管閑事。


    這一點,也是徐長安對於祝平娘的了解。


    她太細了。


    “嗯。”


    雲淺應聲,然後就看到徐長安盯著遠處看。


    “?”


    “小姐……”徐長安語氣中有幾分怪異。


    “怎麽了。”


    “那阿青姑娘被發現了眼睛變了色了。”


    “……”


    ——


    隻見黃衣少女忽然停下了腳步,輕輕後躍,驚詫的盯著阿青姑娘的眼睛。


    “姐姐,你的眼睛……怎麽變成綠色了。”少女麵露狐疑。


    “是嗎?”阿青姑娘完全不意外。


    她當然發現自己眼睛中的封印散了。


    但是她很清楚,是祝平娘主動散了這個封印,但是她如今隻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所以隻能裝作不知道。


    如今忽然的被點破,也隻能拿出自己的態度來。


    “我的眼睛……變成綠色了?”阿青姑娘輕笑著:“你覺得呢,是為什麽。”


    “姐姐,姑姑說了不許咱們用那些藥水的嗎。”黃衣少女有些擔憂的看著阿青姑娘:“這樣好看是好看,但是對眼睛不好。”


    “你什麽時候見我用過那些?”阿青姑娘摸了摸她的頭發。


    “也是,姐姐你不喜歡使胭脂。”黃衣少女點點頭,隨後說道:“那一定是平娘了,她是仙門,又忽然的讓姐姐演曲子……真是的,姐姐已經很好看了,才不需要這種點綴。”


    阿青姑娘低下頭,呆呆的看了一會兒麵前這個不知該說是蠢笨,還是聰明的小丫頭。


    她忽然說道。


    “我是半妖,這樣說該是能簡單一些?”


    “半妖?姐姐別嚇我,我最害怕半妖了。”黃衣少女嚇了一跳,隨後麵色發白。


    阿青姑娘看著自己被死死攥著的手,無奈的歎氣:“怕,你倒是鬆開我。”


    “姐姐想嚇我,沒有這麽容易的。”


    “也是,畢竟是花月樓。”


    真是不知道,這些花月樓裏的姑娘是怎麽讓祝平娘給養成這樣的。


    阿青姑娘回頭看了一眼徐長安,發現那公子麵上帶上了好看的笑容……一時間俏臉發燙,便轉過身,腳步加速的離開。


    “青姐姐,是平娘給你弄的吧,我回去就和陸管事告她的狀,說她欺負人。”


    “……你別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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