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的囂張與無視,儼然就是對自己的蔑視與挑釁。


    偏偏,這讙全占了。


    這幾個時辰,別看他們全都坐在這裏,沒事閑聊嗑,其實肚子裏都窩著一團火,卻沒法發泄……


    對方有無敵保護罩,這讓他們如何破陣?


    隻能勉強安慰一下自己能坐下休息一會兒,其實心裏巴不得它趕緊死……


    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這還是他們頭一回遇到有氣無處使的情況,真是氣煞他們也。


    如今,先不管許麟宴能力如何,好歹也是少林寺出品的紫卡,有過建功立業的表現,起碼也比他們這些老大粗們強吧?


    他們這夥人把破局的希望,這會兒全寄托在了許麟宴的身上。


    自己做不到,盡管對方是個少年郎,但死馬當活馬醫,最起碼也要把這東西的皮扒下來一層,否則他們如何甘心……


    眼看著眾人一股腦的站起身來,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許麟宴唯有拱手說道:“諸位放心,麟宴一定盡力而為。”


    看來,這讙引起眾怒了。


    垂眸看上一眼,隻見窯子裏的讙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美美的睡去,對周邊的事情一概不管,一概不顧。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囂張”二字!


    仗著自己有外掛,為所欲為,膽大包天。


    “大家且寬心,就算此次解決不了,好歹給點顏色這東西瞧瞧也行,回頭我們主子說不定另有法子……”


    這邊,擔心眾人給許麟宴太大的壓力了,馮大哥連忙站出來唱了個白臉,嗬嗬一笑。


    老實說,親眼目睹了這讙的奇特之處,馮大哥對許麟宴此行能否成功,已然沒多大的信心了。


    方才為許麟宴正名之後,他這才後知後覺,這次可能是真攤上事兒了……


    這東西,不好動啊!


    先前唱得有多響亮,跳得有多高,要是後麵失敗了,這些人不知道要怎麽詆毀許公子了……


    聞言,許麟宴眉梢一挑,卻沒說話。


    好家夥,這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了……


    好吧!如果不是他有底牌,也確實拿這個讙的保護罩毫無辦法。


    不過,馮大哥也是出自一片好意,許麟宴並未開口反駁,免得駁了他的心意。


    “我先嚐試一下,說不定就能成功了呢,你們說是吧?”許麟宴微微笑道。


    “確實確實,那就一切有勞許公子了。”眾人連忙客氣的應道。


    “許公子出馬,怎麽可能不成功,開玩笑……”大牛強著脖子,驕傲得仿佛說的是他自己似的。


    馮大哥不由得一個手肘狠狠地撞了他腰間一把。


    大牛吃疼的“嘶”了一聲,錯愕的側頭看去,隻見馮大哥凶狠著一張臉,對著他齜牙咧嘴。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馮大哥壓低嗓音,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


    他正愁許麟宴的壓力太大了,事後容易被打臉,結果大牛這廝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沒眼色的人呢……


    “???”大牛一臉懵逼,但也乖乖的閉上了嘴。


    他不懂,他讚美許麟宴,不是為他造勢了麽,這有什麽不對?


    主子信任的人,他肯定對其有十足的信心呀!


    大牛雖然是傻,但令他如此推崇許麟宴的原因,還真是對瞿黎的盲目信任。


    馮大哥搖了搖頭,幽幽太息了一聲。


    隨即,他開始轉移話題。


    “對了,你們這個土窯子,是專門給這東西建的嗎?”


    說起這個來,眾人頓時又是一陣義憤填膺。


    他們瞪著窯子裏安睡的讙,氣得牙癢癢的。


    “它老是在我們麵前竄來竄去,還時不時拿屁股對準我們左右擺動,氣得我們要命,本來一開始還忙著把它看住,結果發現它壓根兒就沒想著溜走,反而一心想溜著我們玩兒,我們就火了。”


    “後來,見他沒打算走,我們幾個人跑去隔壁山抓了幾隻野雞回來,打算用窯子烘熟的,結果這家夥卻占了我們的窯子,不肯出來。”


    說到這裏,他們恨不得衝上前去將這讙給掐死。


    它此刻睡得有多香甜,他們的氣憤就有多強烈……


    這幾個時辰,這讙不斷的用各種小手段來激怒他們,見他們怒而不能發的時候,它得意洋洋的擺著尾巴,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簡直就是人見人憎。


    一個小東西,把所有人都氣得火冒三丈,偏偏還沒有人拿它有辦法……


    這……


    氣得眾人夠嗆。


    “到頭來我們的土窯子也沒派上用場,為了讓這東西安分下來,我們也隻好憋著一把火,找來了幹草,還脫了自己的衣服給它當睡墊用。”


    “結果這東西還真心安理得的睡上了,咱們脫的髒衣服它還不稀罕,非要用爪子抓破我的幹淨新衣裳,拿來當睡墊,一件不夠,還得兩件,真夠貪心的。”


    說這句話的,正是無辜被抓破了新衣服的可憐人。


    隻能說,這讙夠狡猾,也夠聰明,更是極度挑剔。


    知道眾人拿它沒辦法後,氣焰就無比囂張起來了,簡直沒把他們當人看。


    各種小手段層出不窮,盡管是小打小鬧,後果並不過分,過程卻極盡羞辱,挑釁意味十足,充分將“賤”這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小人”,眾多直爽漢子們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們寧願去打山賊,和賊人們拚個你死我活,都不樂意被一隻小野獸當猴兒耍……


    能惡心一整天,差點兒連那幾隻雞都吃不下。


    “為了讓它安分下來,我們隻能滿足它的要求,否則我們不是頭發少一撮就是衣服破一塊……”眾人苦兮兮的說道。


    在讙還沒安分入睡之前,它圍繞在眾人身邊,無時無刻不在搗蛋。


    極盡捉弄之術,將他們耍弄在股掌之間。


    為了更安寧的守衛工作,他們唯有妥協,讓自己有安穩的時間,起碼能歇一口氣,不至於被氣死……


    “……諸位這段時間還真是辛苦了。”許麟宴嘴角抽了抽,幽幽說道。


    他萬萬沒想到,傳說中的讙,竟然是這種德性的。


    這麽惡趣味的家夥,很難不讓人想要將它碎屍萬段。


    這無關它有多可恨,雖然它確實很可恨,但它顯然是在挑戰眾人的尊嚴問題……


    是個有心氣的人都受不了這個氣,更何況是這些走南闖北多年,劫難之中扛過來的硬漢子。


    不正麵對抗,反而搞些小動作,這完全戳中了眾人的敏感神經。


    他們最是討厭這種“小人”了……


    老實說,這樣的讙,頓時讓許麟宴想起了前世自己玩遊戲的經曆。


    那些個煞筆隊友,拚命送,隊友簡直是在四打六,然後別人說了他一句,他還瘋狂回噴,最後還一直點投降搞人心態,隊友好不容易扳回局勢,隻要他掛機就能贏,結果愣是被他一個人全場送輸……


    遇到這種人,能惡心一整天。


    最最重要的是,最後舉報,居然還舉報不成功,更是當頭一擊!


    要不是不能打隊友,許麟宴能當場將隊友當小兵給補了。


    現在的眾人,麵對讙,何嚐不是這種心態。


    可恨的是不能出手打到它,否則他們老早讓它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了……


    遇上這種有氣無處發的情況,嚴重點真的能把自己憋出內傷來。


    沒想到讙是這種德性的,那許麟宴就放心了。


    如果這個讙是隻好異獸,性情溫順,對人親切有加,許麟宴倒不好下手了。


    更何況,此行的目的,是抓捕了它,送它到劉公公府上當藥膳進補的。


    可以說,它最終的命運,隻有死這一條路!


    如果它是好異獸,許麟宴還會頗為猶豫,有種當了壞人的罪惡感。


    但如今這讙如此可惡,簡直就是搞心態小能手,惹起眾怒了,就算他想給它留一個好結局,恐怕現場的這群人都不同意。


    如此一來,許麟宴便沒後顧之憂了。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許麟宴看著這隻讙,把它想象成當初自己沒機會懲治的煞筆隊友,頓時心中便沒有任何包袱了。


    搞人心態者,人恒搞之!


    “許公子,您說,現在該怎麽做,咱們都聽您的。”臨時工的頭頭站出來,聲音敞亮的說道。


    如今,沒有了自己人與雇傭兵之分,更暫時拋卻了方才兩批人的敵意。


    此刻,在讙麵前,他們都是一夥兒的自己人。


    隻要能擺平讙這隻可恨的野獸,讓他們幹什麽都行……


    哦不,除了被它搞心態,幹什麽都行!


    “沒錯,許公子盡管吩咐,眉頭皺一下就不是漢子。”


    “需要我們當沙包嗎?還是得當誘餌吸引它的注意力?反正我都沒異議,隻要能拿下它就行。”


    眾人紛紛附和著,滿腔掩蓋不住對讙的怒火。


    見此,許麟宴微微一笑,忽然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諸位大哥先下山等候,我隨後就來。”


    “???”


    聞言,眾人驟然便是一陣寂然無聲。


    他們頓時麵麵相覷,滿腦子疑惑。


    “許公子,難道不是第一時間想辦法處理掉它嗎?為什麽無故下山?”他們不懂就問。


    就算要等讙睡醒再出手,也不必到山腳下吧?


    像剛才他們一樣,在周圍守衛不是更妥當嗎?還不用擔心這家夥突然醒來,落跑了……


    許麟宴淡定自若的說道:“在下之意,其實是讓大夥兒先下山準備好行囊,回頭我一舉將這東西拿下,下山去的時候,正好準備妥當,可以啟程凱旋了。”


    這這這……


    此話一出,頓時把眾人驚得一愣一愣的。


    好家夥,他們直呼好家夥!


    這少年郎,這麽有自信的嗎?


    表情十分淡然,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震撼十足。


    也就他們一個下山的功夫,他就能擺平這難纏的家夥了?開什麽玩笑……


    “許公子,您沒說錯吧?這東西,它身上有詭異啊,雖然它是十分可恨,可它卻是有囂張的本領,您切切不可大意……”臨時工頭頭連忙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許麟宴抬手回道:“麟宴並沒有狂妄自大,而是有十足的信心,諸位放心,沒有一定的把握,在下絕不會信口開河,諸位且下山去,靜候佳音便是。”


    “……”


    眾人立即就是一陣沉默。


    好一會兒後,大牛才訥訥的問道:“許公子如此自信,那我等可否在此見證?”


    “對對對,您放心,我們隻是守衛一下,免得這東西逃跑了,絕不打擾許公子您的正事。”旁邊的人一個勁兒的點頭附和。


    話既然都說得這麽滿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好奇的。


    不親眼見證一下,都對不起自己。


    不說能不能成功,他們也想看看,讓許麟宴如此自信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錯過了,那該有多可惜!


    下山?


    狗都不下!


    許麟宴不慌不忙的說道:“隻是,在下此次,要施展少林寺的秘法方能一舉將其拿下,諸位在場的話,貌似……”


    話說到這裏,恰到好處。


    不用全部表達出來,但所蘊含的意思,無人不知。


    經過了一陣子詭異的寂靜之後,馮大哥這才雙手一拍,打破了寧靜。


    他邁步向前,扯著嘴角打著圓場:“說的也是,少林寺的秘法,既然能叫‘秘法’,肯定是不容外泄的,萬一透露出去,先不說會不會被人偷學了去,萬一追究起來,許公子也不好交代啊!”


    “當然,我也不是懷疑大家會偷學了去,隻是以防萬一,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聞言,眾人也隻好點了點頭。


    “老馮說得不錯,這又不是熱鬧,誰都能湊,許公子有這警惕之心是好事,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


    率先說話的,是和馮大哥關係不錯的其中一名同伴。


    “確實,那我們是該回避一下的。”臨時工頭頭笑了笑,“不過少林秘法如此深奧,就算我們想偷學也沒這能力啊,大家說是不是?”


    這幾人打了個圓場,又緩和了一下氣氛,很快,眾人便又笑嗬嗬了起來,對留下來觀看一事,便再無糾結了。


    能留是情分,不能留是應當,沒有人能慣著自己……


    眾人都是跑江湖的老油條了,道理懂的都懂,除了剛開始不情願,緩過神來後,便都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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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 諸位且下山去,一人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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