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理劃分來說,興安隸屬於內蒙,毗鄰北疆邊界。境內的大興安嶺物產富饒,野生漿果類資源豐富,唯一要命的是這地方隻能走公路運輸,不通火車。


    最近的車站要在八十公裏之外的大楊樹站,這大楊樹站隸屬於北疆。從事生產、製造,首要考慮的就是成本問題。據說前幾年幾個韓國商人興衝衝的跑來興安考察了一番,當時瞧見漫山遍野的野果眼睛都直了,這些東西隻要運出去就是成捆的美元。結果回去一核算成本,運輸費用太高,走公路運輸運到外麵,完全沒了成本優勢。


    劉石侃侃而談,在飲料廠他做過技術員,也曾經全國各地到處跑,去知名企業學習、考察過,見識放在這年頭已經算是不凡。依著劉石的訴說,餘杉琢磨了下,否定了當初完全走公路運輸的路子。沒別的,太貴。


    而且這些漿果不耐存儲,想要運出去,最好的辦法是在當麵進行粗加工,將藍莓之類的做成濃縮果汁。然後再走公路加鐵路的運輸模式,運到齊北,進行第二步的深加工,做成各類果汁飲料,銷往全國各地。


    餘杉計算了一下,他這飲料廠短時間內根本就開不起來。現在眼瞅著都要十月份,山上的野果馬上就過了收獲季,就算一切順利,連跑手續帶談判再帶工廠建設,餘杉的飲料廠最快明年六月份能投入生產就不錯了。


    而六月份的時候,大部分的野果剛剛開花,有的都沒坐果,沒有原材料餘杉的飲料廠拿什麽生產?


    說這話不過癮,劉石瞧著餘杉三人穿著不凡,門口停著的那輛三菱吉普也充分說明了仨人的財力,於是熱情的起身,招呼著餘杉等人進了一趟上。


    山路難行,劉石邊走邊介紹,說是以前根本就沒有路,腳下這條土道還是伐木工人用拖拽原木的拖拉機生生碾壓出來的。進到山裏,時不時的就能瞧見一些野果,餘杉還在樹上發現了猴頭菇。


    瞧著野生木耳、蘑菇,張銘晟動了心思:“我在澳洲留學的時候,超市裏頭野生的蘑菇可是比牛排還要貴。餘總,不如我們再開一家山貨處理廠?”


    沒用餘杉回答,前麵領路的劉石就笑著說:“別看野果沒人要,可這山貨早就預定出去了。”不論是木耳還是各色菌菇,處理起來都很簡單,曬幹了,除了水分也不占多少重量。興安當地的土產公司以及各地的販子,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進山收山貨。


    有道是物以稀為貴,這年頭也不講究什麽野生、養殖的,當地居民都是上山采摘山貨,什麽成本都沒有,權當是無本的買賣了,是以這時候野生木耳、菌菇的價格甚至比養殖的還要低。


    餘杉可是知道,進入二十一世紀,有識之士就瞧準了商機,愈發注重環保與品牌意識,依靠綿延的興安嶺,創出了好大的局麵。那時候一等品山貨直接出口創匯,銷售國內的所謂一等品其實大部分都是養殖的。


    這是一條不錯的財路,但餘杉投資的目的本身就不是為了賺錢。如果想賺錢,他莫不如繼續投身國際金融市場,在不影響大方向走勢的情況下,一年隨隨便便賺幾個億很輕鬆。


    走了一段,幾個人都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俯瞰下去,漫山遍野紅、黃斑駁,極為賞心悅目。餘杉叉著腰,舒緩著酸澀的雙腿,這時候就聽見一聲汽笛響,山腳下的林間鑽出一輛蒸汽火車來。


    餘杉詫異的問:“這地方還有鐵路?”


    劉石說:“窄軌鐵路,都是林場的。不過近幾年封山育林,十天半個月也不見過一輛火車。”


    甭管是不是窄軌,有鐵路就能將運輸成本降下來。餘杉興奮的問:“那這條鐵路通向哪兒?”


    “一直通到紅宴……餘總,你是想打這條鐵路的主意?”


    餘杉點頭:“是有這個想法。怎麽,以前也有人這麽想過?”


    劉石笑了兩聲說:“當初那幾個韓國人也想過,跟林場談了談,沒談成。”


    九十年代初期,整個東北還沒有下崗潮,各個國營單位依舊牛氣衝天,甭管是不是外商,說不給你麵子就不給你麵子。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這都封山育林了,林場一年能有三個月開工,上上下下的領導也意識到了再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這時候去談比當初難度降了不少。


    餘杉琢磨了下,心裏差不多有了譜。休息了一陣,餘杉陡然說:“劉老弟,我看你對這片山有很深的認識,有沒有興趣到我的公司來上班?”


    張銘晟察言觀色的功夫爐火純青,適時的說:“劉老弟,這位是我們樂果集團的餘總,我們集團打算在北疆建一座天然果汁飲料廠。”


    劉石有些詫異,說:“飲料廠為什麽建在北疆?放在興安不是更好?”


    更接近原材料產地,可以就地加工,省去了不少成本。但這不是餘杉想要的,於是他想了想說:“劉老弟,你隻考慮了運輸成本,有沒有考慮人力成本?”


    興安這地方在齊北北麵,一年七個月都是冬天,九月末就開始下雪,當地的主要經濟就是林木業,農貿產品全靠外地運輸。不說別的,盛夏時節,齊北的茄子最便宜的時候一塊錢能買一麻袋,可興安這地方居然還能賣到八毛錢一斤,生活成本極高。


    花的多,賺的自然也不少。就說伐木工人,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塊錢。更為要命的是,興安人口不多,沒那麽多富餘的勞動力。


    如果在這裏投資建廠,的確是省了運輸成本,可人力成本卻貴了不少。


    聽了餘杉的話,劉石想了想,歎息一聲,沒再說什麽。餘杉能看出來,而立之年的劉石還是想為家鄉做點兒什麽。


    於是他再次邀請,說:“我們樂果的初步規劃是,在齊北投資建廠,在興安當地建一個初加工中心。劉老弟,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希望你能把這個粗加工中心負責起來。”


    憑著餘杉的感官,現在的劉石還青澀、稚嫩的很,跟後來呼風喚雨的劉石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差了十七年的經曆與見識,眼前的劉石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餘杉改變了想法,他不可能把這樣的劉石推到總經理的位置上,那是對公司的不負責,恐怕各個部門的負責人也沒幾個能服劉石的。


    “我?”劉石驚訝了下,隨即興奮起來:“我能行麽?”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我的眼光有信心。”餘杉看了看天色:“肚子也餓了,咱們邊下山邊說。”


    下山的路上,劉石對餘杉的態度愈發恭謙,說了很多有建設性的意見。依著劉石的意思,粗加工要做的不多,與其重新擇址建設,莫不如把興安飲品廠給收購了。既然飲料廠最快投產要在明年六月,那現在不如未雨綢繆,提前存儲野生果汁。


    收購了飲品廠,完全可以在廠區內擴建冷庫。現在是九月末,如果操作得當,今年還能收購、存儲一部分野生果汁。餘杉覺得劉石說的有道理,下了山,眾人在鎮子裏找了家飯店用了餐。


    劉石詳細介紹了飲料廠的情況,興安飲品廠,總計有工人五十八人,曆年經營下來,不但沒有盈餘,反倒欠了銀行七十多萬,開不出工資,也沒錢生產,妥妥的成了政府包袱。上頭有兩個意見,一個是承包給個人,另一個是幹脆打包發賣。


    吃過午飯,餘杉覺著時間緊迫,幹脆讓張銘晟跟著劉石去飲品廠談了談。兩個人去的快,回來的更快。張銘晟臉上倒是沒什麽,劉石的臉上則寫滿了憤怒。


    餘杉看了一眼,就大概能猜出來大概的結果了。這年頭倒閉的國營廠家,一部分是經濟轉型讓廠家無所適從,而另一部分則是妥妥的人禍。


    廠裏的頭頭以廠為家,賺的錢倒倒手揣自己兜裏,東西沒少賣,結果一年到頭算下來不但沒賺錢,還虧了不少。眼見廠子經營不下去了,這幫人又有了別的念頭。他們很清楚究竟賺沒賺錢,所以就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把廠子承包下來。當然,這幫人也有破產清算後,生怕上頭發現他們做假賬的顧慮。


    餘杉不知道幾個月後劉石是怎麽從一堆蛀蟲中脫穎而出,承包了飲品廠的,但他覺著,既然劉石最後能承包到手,就說明事情後來有了轉機。退一步來講,餘杉揮舞著鈔票,隻要找到當地招商局,一準被待為上賓。沒準建一個新的,比買現在的飲料廠還便宜呢。


    這事兒他沒往心裏去,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那條小鐵路。窄軌鐵路的重點在紅宴,而紅宴已經在齊北範圍之內了,後續的車皮問題完全可以跟齊北市政府去談。這一趟興安之行,餘杉心裏逐漸已經有了對公司主營業務的大概脈絡。運輸、生產都不是問題,果汁配方都不用自己研究,直接跑去一五年購買成熟配方。接下來隻剩下一個問題,產品的出路在哪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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