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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過幾座山又拐了幾道彎,


    我美呀美呀心裏比蜜甜。


    你若要問我呀為什麽呀,


    我說汗珠呀換呀嘛換糧棉!……”


    雖然三藏謝絕了玉華國王送的盤纏,但那幾個王子十分上道,把原本用作彩頭的金銀塞到了行李裏,八戒喜上眉梢。聽說東土更加繁華,算算兜裏的錢差不多也夠買幾個店鋪了,是不是應該抽空先去一趟,把這事悄悄辦了?


    八戒簡直有些佩服悟空了,被人搞了個灰頭土臉,連賴以生存的金箍棒都丟了,結果又鹹魚翻身,把一個著名的老神仙請了來,結果皆大歡喜,弄得國王非要給四人建廟立寺,推都推不了。其實不如換成金銀!八戒暗歎。


    其實收獲最大的就屬三藏了,不但升格成了師祖,還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供奉,並且那國王也在冊子上蓋了印,承諾永不忘記三藏師徒的恩德,盡快在境內落實實施佛教精神建設,爭取早日建成一個佛教化大國。


    悟空鬱鬱寡歡,仔細回想起來,總以為這九靈元聖跟自己有點兒千絲萬縷的聯係,卻又毫不知頭緒。想想倆人的情況也差不多,一個給人去看獅子,一個在照顧和尚,同是天涯淪落人。


    越往前走,天氣漸漸有了一絲涼意,悟空忽然感到很奇怪:本來應該是豐收的季節,田野裏卻見不到人,連地上都沒有耕種的痕跡,幾棵光禿禿的樹孤零零的立在空曠的田野上,連鴉雀都不曾見到一個,走了這麽遠的路,難道周圍沒有村鎮?


    又走了半天,老遠看見了一座城池的輪廓,依然沒見到有人來往,三藏心中也感到驚訝,對悟空說道:“悟空,這地方甚是怪異,眼看就到城邊上了,怎麽一個人都沒見呢?”


    八戒笑道:“師父啊,這麽熱的天,除了我們,有幾個人會在外麵遭罪?說不定人家都在家裏吃下午茶呢!”


    悟空喝道:“呆子,盡說胡話!那些百姓視耕種為根本,糧食為生命,怎麽會任由田地荒了去?其間肯定發生了變故!俺老孫先去察看一番,你們在後麵小心行走!”


    悟空起身飛到半空,隻見城池上方愁雲慘淡,透著幾多淒涼。來到近前觀瞧,見城樓上挑著一杆破旗,依稀能看出“鳳仙郡”仨字。再往下看,卻沒有人煙,隻見遍地殘牆斷壁,十家倒有九家是空的。


    悟空心中疑惑,從空中落了下來,卻見城門洞裏坐著幾個人,帶了三四個孩子,個個瘦骨嶙峋虛弱不堪,正在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麽,見了悟空竟然絲毫不為所動,繼續有氣無力地爭論著。


    悟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壓抑和哀傷。


    雖然他們目光呆滯毫無神采,但悟空能確定,他們是人!


    一群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


    通常人們見到悟空,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懼,就算是膽子大的也會感到奇怪,而他們卻視而不見,仿佛連驚訝的力氣都沒有!


    悟空知道,這是一種病,治療的唯一方法就是——糧食!


    爭論是漫長而無力的,直到三藏他們來到了眼前,還沒有結果。三藏師徒見到這些人,也感到毛骨悚然,甚至於見到了鬼魅。


    悟空突然說道:“八戒,拿出來!”


    八戒呆了一呆,茫然說道:“什麽?”


    “你行李裏的東西。”


    八戒突然明白過來,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這樣不好吧,這城裏不知有多少人哩,難不成……”


    八戒突然閉上了嘴,因為他看到悟空向腰間摸了摸,又向耳朵掏去,這並不是說師兄手癢或是耳朵癢,趕緊放下擔子,把包裹打開,將金銀掀了出來拋灑了一地,氣哼哼地說道:“好吧,都給他們了,看你以後怎麽辦!”


    那些人看了看滿地翻滾的金銀,竟然毫不動心,通紅的眼睛反而死死盯住了行李裏露出來的幹糧,八戒慌忙捂住道:“這個可不行,我們路上還要吃呢!”


    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忽然跪了下來,似已無力磕頭,看了看孩子又看著三藏,渾濁的眼窩裏突然滲出了血滴。三藏一陣心酸,黯然說道:“八戒……”眼淚卻湧了出來,再也說不下去。


    八戒愣在那兒,手足無措,一時間竟然不知怎麽做才好。沙僧歎了口氣,俯身拿起一個麵餅放在手中捏碎,快步來到幾個孩子麵前,輕輕分放在他們手裏。


    孩子們的身體忽然顫抖起來,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把手裏的碎餅猛然塞到嘴裏,拚命地舔著手掌,卻無力下咽,嗆得又是一陣劇烈地抖動。


    沙僧不忍直視,轉身從馬背上取下水囊遞了過去,幾個孩子竟然無力接住,沙僧隻好動手喂他們。


    旁邊的大人眼裏冒出了火,卻一動也不敢動,乞求的眼神癡癡地盯著八戒,八戒搖了搖頭歎道:“好吧,都給你們了,記住要少吃,會死人的!”


    那些人居然聽得進去話,每人喝了些水,吃了一點兒餅,便倚在牆上歇了一會兒,漸漸有了點兒力氣,便對三藏師徒千恩萬謝,眼睛卻在不停的瞄向那些剩下的麵餅。


    三藏情知他們還有家人,垂淚道:“八戒,把那些一並分給他們罷!”


    八戒這回沒有猶豫,把餅給他們分了分,悟空說道:“把那些金銀拿上,去買點兒糧食,能頂幾天算幾天!”


    那些人遲疑了一下,將地上的錢財撿了起來,又是一番感激涕零,悟空苦笑著說道:“不白給你們,告訴我郡府怎麽走!”


    看著一群人走遠,沙僧突然說道:“大師兄,你這樣會害了他們的!”


    “這個怎麽說?”悟空愕然。


    八戒瞥了悟空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看起來他們也不知餓了多少日子了,突然手中有了金銀,定是非搶即盜,不知還有多少人眼紅呢!”


    “管不了許多了!你們知道他們剛才在爭論什麽嗎?”悟空歎息,“他們在比較誰家的孩子胖一些!”


    三藏等人不寒而栗……


    一路上街市凋敝煙火不興,師徒嗟歎不已。轉眼來到了府衙,見門前倚著個官差,也是麵黃肌瘦,全無精神,旁邊貼著一張告示,師徒看了看,竟然是一張求雨的榜文。


    看到有千金酬謝,八戒突然高興地說道:“師兄,你的買賣來了,隻要下了雨,咱們的本錢就回來了!”


    悟空想了想,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猶豫著說道:“本來求雨也不是什麽難事兒,不過這個地方這麽長時間沒下雨,倒是有些蹊蹺,這就不太好說了!”


    八戒冷笑道:“去你的吧!你不是老吹自己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嗎,如今怎麽求個雨就推三阻四?能行就上,不能行以後就別囉囉!”


    三藏說道:“悟空,既然你能求雨,好歹幫他們一下,這是救萬民於倒懸的大善,豈可推脫!”


    悟空倍感為難,無奈地說道:“好吧,我試一試,成與不成就看天意了!”


    那官差有氣無力,正在迷迷糊糊,突然聽說有人能求雨,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猛然起身問道:“哪位師父能求雨?”


    “你沒死啊!”八戒嚇了一跳,指了指悟空,“就是尖嘴猴腮的這位,靈山大雷音寺的鬥戰勝佛,玉帝是他的朋友,龍王是他的外孫,要求雨還不是小菜一碟?快叫你們官爺準備好了金銀,擺酒伺候!”


    官差大喜過望,轉身向堂內跑去,嘴裏喊道:“老爺大喜,來了求雨的了!”


    那郡侯正在燒香拜天呢,忙問道:“是什麽人,在哪裏?”


    “四個靈山來的和尚,正在門外呢!”


    郡侯大喜,連忙率人出來迎接,見了三藏師徒也顧不上害怕了,都讚歎道:“神人異象,果然是得道高僧!”


    施禮已畢,郡侯讓三藏進府內休息,三藏忙說道:“不敢叨擾,貴處若有寺院,貧僧師徒到那兒安歇即可。”


    郡侯苦笑著說:“聖僧,以前倒是有個寺院,隻是饑荒已久,那僧人早就餓跑了,已經荒廢了許久,快請進吧!”


    落座後,郡侯吩咐置辦齋飯,雖然簡單,倒也是管夠,八戒吃了一碗又一碗,恨不得把剛才分發的麵餅補回來。看著悟空狐疑的目光,郡侯尷尬地說道:“聖僧勿疑,總得有人幹活!”


    悟空大概知道“幹活”是什麽意思。


    飯畢,三藏問道:“郡侯大人,貴處幹旱幾時了?”


    郡侯歎道:“回聖僧話,我們這兒藩屬天竺國,這幹旱算來已有三年了,滴雨未下寸草不生,餓殍遍地十室九空,慘不忍睹呀!”三藏也感歎不已。


    悟空冷眼旁觀,見這郡侯不像是個凶殘奸詐的人,冷冷地說道:“想是你們不敬天地,惹怒了雨神,故此不曾下雨?”


    郡侯泣道:“冤枉啊聖僧!下官雖然不才,但執掌郡府以來敬天禮地燒香擺供,從不敢懈怠,何來觸犯一說啊!”


    悟空皺了皺眉說道:“想必你們這兒的百姓粗野刁蠻,才有此劫難?”


    郡侯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說道:“聖僧哪裏話,我們這兒民風淳樸,一向與人為善,寧可自己吃虧也不會慢待來往客人,誰知能罹此大難!”


    悟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奇道:“這就怪了,不應該啊!難道,難道是他們忘了下雨?這也不能三年,說不通啊!”


    八戒有些著急,咧著嘴說:“師兄啊,你什麽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有沒有雨,你把龍王找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也隻有這樣了!”悟空苦笑,“當年龍王教了一個呼喚的法子,不知道還好不好用呢!”


    郡侯慌忙排擺香案,悟空裝模作樣念了幾句咒語,過了沒一會兒,就見一片黑雲來到院內,上麵有人喊道:


    “鬥戰勝佛,找我兄弟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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