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正如林家生所說的,他的暴怒式的雷霆手段,讓我寸步難行!


    先是馬上宣布了,開除我家電協會常任理事的職務,再開除我家電協會會員,同時也宣布了我萬眾將不再是家電協會的一員,萬眾的生產出來的產品,將不符合家電協會的標準。


    這樣帶來的後果,就是所有大型企業項目,都將我們踢出了采購名單,由於我們沒有了家電協會的標簽,就意味著我們不能參與任何一家大型企業大型項目的招商,無法進入他們的采購平台。


    接著就是協會對我們萬眾的代理商下了通緝令,如果他們還繼續銷售萬眾的商品,那麽他們將永遠不可以銷售其他家的任何一款產品,本來我們的代理商日子就不好過,加上這條協會指令一出,代理商實在再無法維持,一半的代理商改投其他廠家門下。


    我們直營店的生意,一樣的艱難,被我們壓製了無數年的其他品牌,終於有機會揚眉吐氣了,但凡有我們店麵的地方,旁邊幾家一定是聯合促銷,搞得我們的店孤零零地一家,連點喜氣都沾不上。


    再次的內憂外患之下,我再也壓不住讓我下客的呼聲了,第二次的董事大會召開。


    董事們一致商定,給了我最後一個限期,一個月,如果在一個月內,還拿不出任何的整改措施,扭轉不了局麵的話,我將成為萬眾曆史上最短壽命的董事主席。


    最致命是,股價的下跌,導致那些貸款銀行,一再的催款。原本天天求我貸款的銀行主們,倒過來要我天天還錢。


    資金的壓力是我最不能承受的,也是根本無法解決的。


    貨賣不出去,款就回不來,原材料的款要給,工人的工資要發,財務的流水很快就捉襟見肘了。


    前腳剛剛說服原材料供應商拖遲一個月給款,後腳就有銀行來催賬。一般這種事,都是我們的財務人員直接就給打發了,很少能直接到我這裏,根本用不著我去對接。這裏說下,我們公司的財務那也是牛的很,有錢誰都得看你臉色,平時一向眼高於頂,無論是誰,隻要到了我們萬眾的財務,都得把頭給我低下,無論是欠我們的錢,還是我們欠人家錢的,一向都是平等對待,稍微惹得我們財務不高興了,就隻有一個等字,可現在不一樣,真的是牆倒眾人推,財務一個個的都灰頭土臉的,這也算是報應了吧。


    如果說這些我還能承受的話,那家裏人的不理解,徹底讓我崩潰了,真的想放棄了。


    晚上,耀陽找到了我,問道:“阿飛,這麽多年,我勸過你沒有?”


    我沒轉頭,靜靜地望著窗外,等他把話說下去。


    耀陽接續說道:“聽我一句勸吧,你這麽做對你,對萬眾,對咱們整個家庭都沒有一點好處!你在拿你光輝的前途在賭,這場仗,你是不會贏的,無論怎麽樣,你都是最後的輸家!你考慮過沒有?即使證明了這配件有問題,他們不再生產了,那這些廠家的投入呢?怎麽樣?他們的損失,怎麽來彌補?所有人都會怪在你的頭上,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你一樣在與整個行業為敵啊,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嗎?你們萬眾還能像以前一樣一手遮天嗎?市場還能回到你們手上嗎?銷售者習慣了便宜貨,他們還會買你們的高價貨嗎?還有,你想過咱們家嗎?我的事業先不說,你想過爸媽的安全嗎?那麽多人因你而破產,他們找不到你,就會怪罪到你的家人身上,他們怎麽辦?受連累的還不止是他們,還有殷師傅,小黑,你的飲食街呢?都可能受到牽連,你忘了之前的教訓了嗎?咱們好不容易,過上幾天消停日子,你也當上了萬眾的一把手,為什麽還要折騰呢?你是不會勝利的!隻有輸家!”


    我還是沒回頭,淡淡地說道:“我不是爭強好勝,我是在尋求真理,在尋求正義,難道對的事情就不該堅持嗎?我搞不懂,我哪裏錯了?我隻是要說出事實的真相,就那麽難嗎?連你都不支持我!如果是我錯了,我沒回頭,你勸我是對的,可我現在錯了嗎?我錯在哪裏,你告訴我!就因為我要說出真相,而讓一群昧著良心賺錢的人受損,我就錯了?”


    耀陽苦口婆心地說道:“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對錯,隻有利弊,這是你教我的!因為你一個人執著,去犧牲那麽多人的利益,這就對了嗎?你可以不管賺錢的人,可你連你們萬眾幾萬人也不管了嗎?他們要養家糊口的,沒了收入,他們怎麽辦?就因為你要講道理,說事實!這樣真的覺得嗎?”


    我淒慘地笑了笑說道:“值得!既然萬眾交給我了手上,我就有義務讓萬眾做一個良心企業,至少在我手裏不能同流合虧,大家明明都知道是錯了,卻一錯再錯,不知悔改,這到底是什麽道理?你也一樣,難道你也辨不清是非黑白了嗎?你要是怕被牽連,就離開這個家吧?”


    耀陽詫異地問道:“你要趕我走?”


    我沒說話。


    耀陽一連說了幾個好,好,好,然後我能感覺出他的憤怒,走的時候扔給了我一句話:“你記住,你現在的執拗造成的後果,是需要你身邊每一個關心你的人,替你收拾的!”


    耀陽的勸說我還是能接受的,他畢竟也是為我著想。


    可連一向支持我的董總,這次也沒幫我。


    董總結婚的當天,我去觀禮了,她邀請的人很少,多數是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小豪也回來了,他可能是當天最開心的人。


    見到我後,先是有點靦腆,然後走道我身邊問道:“小雪什麽時候放假啊?”


    我笑了笑說道:“她放假回來,我就通知你,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直接給她打電話,做男人的,就該主動點,別扭扭捏捏的,我可告訴你,我們家小雪可是很搶手的!”


    小豪很不好意思地低著說道:“也不是,就是我們從小就認識,我當她妹妹一樣!”


    這時,徐月正好走了過來,我笑道:“你看,你丈母娘來了,和她搞好關係吧!”


    小豪紅著臉叫了聲:“徐阿姨!”


    徐月摸了一下小豪的頭,說道:“越來越帥了,聽你媽說,你進軍校了,還真有點軍人氣質啊!我們家小雪有眼光!”


    小豪啊了一聲,忙問道:“小雪和你說什麽了?”


    徐月笑了笑說道:“她說,她小豪哥哥現在可帥了!”


    小豪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向我擠了擠眼睛,走開了。


    徐月對我笑了笑,然後問道:“你什麽時候擺酒啊?這小的都有著落了,你怎麽還不結婚啊?”


    我笑著說:“你還問,要不是送你們家小雪去日本讀書了,我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徐月切了一聲說:“怪我們家小雪!我可聽勝男說了,說她回來,你們就好事將近了!”


    我撇著嘴說道:“那你還問!”


    徐月又笑了笑,然後收起了笑臉問道:“我聽說,你最近不太順,具體的事我也不了解,要是不開心的話,來我這兒吧,我把位置讓出來,我也想像你們董總一樣,找找自己的幸福生活,我說真的,我公司你又了解,交給你我也放心!”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了,我還想再撐一陣!”


    董總笑著走了過來,對著徐月說道:“我可聽到了,你這是公開撬我的人啊?過分了啊!”


    徐月不滿地說道:“咱們從上學的時候,就開始爭,你是什麽都跟我搶啊!結婚比我先,生孩子比我早,現在複婚也趕在我前麵,就剩個阿飛吧,還是你先看中的,你不要了,我撿過來,你又拿走,你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董總笑著說道:“那隻能說明,我比你當機立斷,不和你貧嘴了,我找阿飛有事談!”


    徐月點了點頭,和我說道:“你考慮一下我的話,我說真的!”


    董總拉著我到了偏廳,坐了下來,問道:“最近怎麽和同行搞得這麽僵啊?你性格我了解,雖然比較拗,但也不至於做事這麽不圓滑啊?”


    我苦笑道:“你是無數和我說過,做事要圓滑的,可在這件事上,我實在無法圓滑!我是沒想到更好的解決方法,如果你要是有,不妨提醒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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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總哎了一聲說道:“有時做人,該讓步的時候,就得讓步!你是沒錯,他們呢?他們也沒錯,錯的是這個時代,這個大環境,實事求是的態度隻適合於科研,不適合商場!這件事也不應該由你去披露出來,而是應該由科研人員,你也該相信國家檢測機構,現在不是還沒通過國家檢測機構認證嗎?為什麽不等他們的結果出來,你再出來說呢?你知道,你這一下子,你的前途可能盡毀,你以後很難在這行業裏生存下去了!”


    我辯解道:“我不是沒想過的由國家檢測機構披露的,可他們已經在批量生產發售了,受害的是消費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消費者就這麽被傷害,你一直教導我要做良心企業,我覺得我的良知告訴我,有必要將事實真相告知大眾,在這件事上,我沒有錯!至於,我將承擔什麽後果,我沒想過,也不想去想!有時候,前途和良心比起來,我更願意要自己的良心!”


    董總搖著頭說道:“你還沒明白這遊戲的規則啊!既然遊戲規則已經製定出來了,你就必須遵守遊戲的規則,除非你是製定遊戲規則的人,不然,你肯定會被踢出遊戲的!”


    我急忙說道:“是他們先破壞遊戲規則的,不是我!”


    董總哎了一聲說道:“那麽踢他們出遊戲的人,也不該是你啊!”


    我搖著頭說:“是啊,可能真的不該是我吧!連你都這麽說,那就是吧!”


    結婚上,看著興高采烈的人們,我卻一定感受不到喜悅的氣氛,狂歡是一群人的寂寞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真不知道誰能明白的感受呢?


    婚禮還未結束,我就離開了。


    我喝了酒,沒開車,也沒叫車,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公交車站點的長椅上,坐了下去,看著川流不息的過往車輛。


    吵鬧喧囂的車水馬龍聲,沒有遮住一個哭啼的聲音。


    我機械地轉頭看去,坐在我身邊不遠處,一個一身整潔西裝的年輕人,斜挎著一個皮的公文包,手裏拿著一張紙,紙被他揉成了半個紙團。淚水在他眼眶裏滴到了地上,他在努力地克製著自己,讓自己的低沉哭聲,盡量的不讓周圍的人聽見。


    我知道這年輕人一定是個銷售員,他這一身標準的打扮,就像格子襯衫是IT男的標準服飾一樣。


    出於好奇,我坐了過去,低聲地說道:“生活不易,是吧?”


    年輕人剛開始沒聽清我說什麽,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我又自言自語了一句:“都不容易啊!”


    年輕人這次聽清了,點了點頭說:“這操蛋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我嗯了一聲說:“沒個頭,什麽時候眼一閉,才算到頭!”


    年輕人這時才抬頭看了看我,有點害怕地說道:“那你也別想不開!”


    我慘淡地笑了笑重複道:“那你也別想不開!”


    年輕人和我對笑了一下說道:“我已經很努力了,這個月我跑了103個客戶,每天打100個電話,可是,我還是完成不了任務,我又要被炒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快崩潰了,一個月2000塊錢工資,房租500,水電50,電話費100,加上吃飯,搭車,還要給操蛋的主管買咖啡,午餐,還要給同事紅包,半年了,一分錢沒賺到,還要給家裏寄錢!”


    我愣了一下,問道:“你說你一天打100通電話?一個電話就是5分鍾,那就是8個小時,那你一天還有時間跑客戶嗎?”


    年輕人答道:“上班的時候,就用公司的電話,下了班就拿自己的手機打,都說勤能補拙,我已經很努力了,可為什麽呢?”


    我想起自己的事,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說道:“是啊,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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