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老大抬起頭,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奎哥和帶來的兩個人,問道:“那你們是那天那個姓賀的,過來賀我講和的?”


    我有些不悅地說道:“什麽姓賀的,又是張老三的,我是聽我家工人說,你們這裏有便宜瀝青過來看看,你們賣不賣瀝青的啊?”


    費老大有些意外,看了看小黑說道;“這是你們家工人啊?”


    我嗯了一聲道:“手腳不幹淨,給我攆走了,過來和我說,他認識一家化工廠,有便宜瀝青,他要點提成!”


    費老大哦了一聲道:“是有,你要多少啊?”


    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道:“你有多少啊?”


    費老大切了一聲:“你口氣不小啊?你哪裏防水廠的啊?我怎麽沒見過你呢?”


    我撇著嘴回答道:“你沒見過的防水老板多了去!你別告訴我,你們東北的防水廠,都是和你買瀝青的吧?我之前還沒聽說過你呢!”


    費老大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東北這片大大小小的防水廠,幾乎都和我拿過貨的,咋滴?你不信啊?”


    我不屑地說道:“你知道東北一共有多少家防水廠家嗎?還幾乎都和你拿過貨,宏源和你拿過貨啊?通達和你拿過貨啊?大禹,禹王,女媧都和你拿過貨啊?”


    費老大這才睜眼看了我一下,說道:“你還真知道點啊?那你是哪家啊?”


    我伸出口袋,拿了一張名片給奎哥,奎哥遞了過來,費老大睜大了眼睛,馬上笑容滿麵地說道:“哎呦,陳總啊,萬世偉業啊,你早說啊!李總還好嗎?”


    我皺了皺眉道:“李總?哪個李總,我們隻有個曹總,沒有什麽李總!剩下都稱不上總!”


    費老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亂轉,然後才笑道:“曹總,對曹總,曹什麽來著?”


    我不假思索地回到道:“曹喜發!”


    費老大啊了一聲道:“對,對,對!怎麽沒聽說過您呢?”


    我真的有些不耐煩地道:“你自己打電話問他就是了!”


    費老大笑了笑道:“那到不必,我也沒曹總的電話啊!”


    我冷哼了一聲,拿出了我的手機,撥了過去,聽見曹喜發的聲音後說道:“有人想打聽一下,我是誰,你和他說吧!”


    費老大狐疑地接過我的手機,看了看上門的號碼,恭恭敬敬地對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曹總?”


    然後,滿臉笑容的走到了一邊,低聲交談了半天,才恭恭敬敬地把手機還給了我。


    接著,急著叫外麵的人,沏茶,重新招待起我來。


    我擺了擺手道:“客套話免了,我來是問價的,給我個合理的價格,你這裏一年的產量我都包了!”


    費老大喜形於色道:“那感情好了!我一定給您個最優惠的價格!剛剛實在冒犯了,最近啊,老有人算計我這廠子,我也是怕了!”


    我不耐煩地說道:“我都說了,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你閑聊,你盡快報了價,帶我看看瀝青的品質,我回去就下訂單了!”


    費老大誠惶誠恐道:“真的嗎?那太好了,我現在就叫我們財務核算一下!讓我們生產車間主任帶您去參觀一下!”


    我嗯了一聲道:“快點,我趕時間!”


    費老二一看,就是個精明的生意人,長得賊頭賊腦的,除了年輕點,也是一個包子臉,簡直就和費老大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小眼睛除了不看我,就沒聽過轉動。彷佛時時刻刻都再思考著,怎麽算計人。


    得知了我的來意後,一開始的反應和費老大一樣,和費老大說了幾句悄悄話後,才平靜了下來,開始和我獻媚:“陳總能來我們公司,真是讓我們公司蓬蓽生輝啊!”


    我還是一幅愛答不理的樣子,隨口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進入車間,三個字形容:髒亂差。


    垃圾滿地,隨處堆放著裝瀝青的鐵桶,刺鼻的氣味,工人都是沒精打采,有氣無力地幹著活,還會時不時地傳出幾句罵聲,怎麽看,怎麽覺得這裏像是舊社會資本家的工廠。


    費老二大聲地嚎叫著:“老三呢?他人呢,看看,這車間都被他搞成這麽樣了!”


    我知道這話是說給我聽的,我走到一個裝著殘渣的大桶前問道:“這是什麽啊?”


    費老大看了看費老二,費老二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再次喊叫道:“老三呢?他人呢?沒有活人啊?”


    一個小孩屁顛顛地跑了過來答道:“三哥在上麵睡覺呢!我這就去叫他!”


    我看了看表,皺了皺眉。


    費老大,老二都看出了我的不滿,老大急忙說道:“近來也沒什麽生意,疏於管理了,見笑了!”


    我毫無興趣地說道:“你們這些我不感興趣,我隻在乎我要的瀝青,質量怎麽樣?價格怎麽樣?”


    費老大,費老二急忙說道:“肯定沒問題的,您放心!”


    我嗯了一聲道:“那就行!”


    這時候,一個胖子穿著短褲,上身一件貂皮大衣,山搖地動地跑了過來,費老二上去就是一腳罵道:“上班時間,你他媽的,跑哪兒去了?你看看這滿地的垃圾,這工人一個個都帶死不活的樣兒!”


    費老三像嘴裏喊著塊糖似的,說道:“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有啥奇怪的?”


    費老大一聽,氣就不大一處來,也上去踢了他一腳罵道:“什麽叫一直都這樣?這樣就得改進!”


    費老三被踢懵了,也不知道他兩個大哥今天是發什麽瘋?直到他看到,他的兩個哥哥,擠鼻子弄眼,才看到我,明白了怎麽回事兒?


    馬上大聲對著工人們說道:“都精神點,幹活啦!”


    沒什麽人理會他,這些工人該幹什麽,還是繼續幹什麽。


    我走到了倉庫處,幾個大罐子,有十幾米高,地上都流淌著未幹的黑色的瀝青,還冒著熱氣。


    我看了看地上的瀝青,問道:“你們這是多少號瀝青啊?”


    費老三不假思索地答道:“0號的!”


    費老二急忙補充道:“我們還生產90號和100號的!”


    我哦了一聲道:“那價格呢?”


    費老二想了想說道:“價格好說,隻要您滿意,價格可以談的!”


    我嗯了一聲道:“那就好,你一會兒列張價格表給我吧!怎麽個付款法?”


    費老二賊眼睛轉了一圈道:“最好是現款現貨!”


    我冷哼了一聲道:“你上哪兒找現款現貨的買家啊?不過,我這裏也可以,前提是價格得夠優惠!”


    費家三兄弟,心裏都樂開了花,費老大搓著手說道:“那感情好啊!都大中午了,要不先出去吃個飯吧?咱這兒也沒啥好吃的,就吃點地方特色,陳總肯定是沒吃過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小黑一改之前大義凜然的神態,而是一幅猥瑣的表情,點頭哈腰地跟著我身後,我看著差點沒笑出來了。


    出了廠門口,費老大變得霸氣十足,讓司機開過來3輛奔馳商務車,都是一模一樣的,使得我這輛剛借回來的GL8看上去一文不值。


    4輛商務車,浩浩蕩蕩地駛進鎮上,這架勢就像美國總統到訪中國一樣,一群人圍著我們,進了鎮上最大的一家歌舞廳,這歌舞廳看起來可能就是舊城區裏最高,最豪華的建築了吧,但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就是七八十年代的遺留產物,斑駁的紅漆柱子,兩扇老舊的推拉玻璃門,鋪著已經看不清顏色的地毯,大廳裏一盞昏黃的吊燈,不知道鋪了多少塵,應該是有年頭沒人打掃了,地上是小格的瓷磚,密密麻麻的,還有好多已經破碎,走上去都怕紮腳。


    費老大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滿,笑臉說道:“陳總,咱們裏麵請,外麵就是應付外人的!”


    通過了大廳,進入一個偏廳,像是個食堂,幾個人坐在長板凳上,正吃著飯,一下子看見這麽人走了進來,也是嚇了一跳,一個光頭站了起來,馬上點頭哈腰道:“大哥來了,二哥在在,哎呦,三哥也來了!今兒是什麽風啊?把您們都吹過來了?”


    費老三不耐煩地說道:“別跟我扯犢子了!後麵今天開了沒?”


    光頭用一袖子抹了一把鼻涕說道:“我問一下!”說完,從袋裏掏了一部對講機喊道:“二傻,裏麵開了沒?”


    好半天,對講機裏傳來罵罵咧咧地聲音道:“你媽的,老山炮,你罵誰傻子呢?”


    光頭急忙說道:“大哥,二哥,三哥都過來了!問你裏麵開了沒?”


    裏麵馬上恭恭敬敬地答道:“開了,開了!”


    光頭想費老大點著頭。


    費老大嗯了一聲,走在最前麵,剩下的人在後麵跟著。


    走過一條很長的走廊,像是一個隧道似的,前麵一道亮光,幾輛遊客觀光車在那裏停著。


    一個穿著時尚的幹瘦黃毛,怎麽看,怎麽都像是營養不良,風吹就倒的男人,迎了過來,對著費老大客氣地說道:“大哥,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呢?也沒提前和我說聲!”


    費老大不悅地說道:“你算什麽玩意兒,我過來還得和你提前打聲招呼啊?”


    黃毛一臉的惶恐,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萬一今天沒開,您這不是白跑一趟了!”


    費老二板著臉說道:“我大哥要過來,你就是沒開,不也得給我開了!”


    黃毛急忙點頭稱是。


    坐上了旅遊觀光車後,通過一條長長的隧道,出了隧道,眼前的景象,簡直就是另一番天地,我猜這就是小黑說得新城區了吧?不誇張地說,我都感覺這裏簡直就是個小上海,繁華程度真的不比一般的大城市,唯一的區別就是這裏麵積太小。


    我十分地不解地看著費老大問道:“這怎麽還走地下啊?”


    費老大哈哈大笑道:“這是我們這裏早幾年遺留下來的曆史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和你解釋清楚,等吃飯的時候,我再和你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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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進了一間日式風格的包廂,所有人進去後都脫了鞋,費老大脫了那件破舊的羽絨服,裏麵竟然穿著一件貂皮坎肩,雪白的刺眼。


    這房間空蕩蕩的,啥也沒有,這不就是東北的一張大炕嗎?踩上去還有點燙腳。


    我不知道這怎麽吃飯?費老三熟練地在牆壁上按了一個按鈕,房間中間塌陷了下去,升起了一張玉石桌子,幾個漂亮的女服務員走了進來,每人手裏都捧著好像是棉被的東西,我本來是坐著的,看幾個人都站了起來,我也跟著站了起來,女服務員給每個客人座位下麵鋪了一個坐墊,然後把手中的棉被展開,鋪了上去。


    接著看費老大先坐了上去,把棉被穿在了身上,我跟著他學了一下,原來這棉被上麵還有兩個袖子,像是一件衣服似的,擋在了胸前,又像是一個圍裙。


    然後我才發現,這棉被裏麵竟然還有絨毛。


    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了出來:“費哥,大駕光臨啊!是自己點啊,還是我安排啊!”


    費老大沒像對其他女服務員那樣,色迷迷地盯著她們看,而是轉過頭去,站了起來,客氣地說道:“冰姐啊!你安排就好了!”


    我仔細望向這位說話甜美的冰姐,1.7米幾的大個子,穿著黑色的工裝,麵容姣好,但歲月在她的臉上多少留下了些痕跡,我猜測年齡應該在40歲上下。


    冰潔微笑著說道:“好的!”然後看到了我們幾個外人,問道:“費哥,這幾位是?”


    費老大哦了一聲,隨意地答道:“我南方來的幾位朋友!”


    冰姐又看了我幾眼,微笑著說道:“歡迎,歡迎!我去開瓶酒給你們,你們先吃著,我一會兒過來!”


    我看出來費老大不是很情願,但還是點頭道:“好啊,鼎爺沒過來吧?”


    冰姐哎了一聲道:“他怎麽會過來呢?你還不知道他的身體,這幾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哮喘病越來越嚴重了!冬天一來,就喘不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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