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狗咬狗,不正是公主所期望的?公主何必傷懷?”


    沙華又放下一枚棋子,“傷懷算不上,有些感歎罷了,真是期待明天鄭修懷的表現啊!”


    第二天一早,鄭修懷就被叫了起來,請他去給沙華請安,他這段時間憋的狠了,昨晚又是怒火衝天,將個滴翠來回的折騰,一直到快天亮才歇了,這時候又累又困,隻沙華好不容易願意見他,他也隻得打起精神洗漱好出了門。


    剛出門就見林氏穿戴一新在門邊等他,見了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鄭修懷想起來林氏這個“良妾”今天是要給沙華敬茶的,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徑直往外走,林氏隻好加快步子跟上。


    兩人走了足足有兩刻鍾才到了榮華園,進了榮華園,過了一進的花廳、客廳,二進的書房,又穿過一片湖泊,過了兩側的抱廈才到了主屋,遠遠就聽見了裏麵的笑語聲傳來,林氏一喜,低聲道,“表哥,世子來了!”


    鄭修懷沒應聲,卻下意識挺直了背,蕭然一早就趕過來了,難道真的對這賤人十分鍾情?


    鄭修懷聽到丫鬟稟告說自己二人來了,裏麵的說笑聲就是一靜,隨即沙華冷淡的聲音傳了過來,“請進來”。


    去稟告的丫鬟又出來了,領著兩人進去,行禮過後,林氏迫不及待抬起頭,欣喜叫了聲世子,鄭修懷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沙華下手坐了個玄色衣衫青玉簪子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器宇軒昂麵容清雅,再配上那樣的身份——


    鄭修懷雖然嫉妒,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比自己優秀。


    這一年來,沙華對向魚十分縱容,雖不太見他,卻囑咐了向晚照顧他,偶爾見到了,對他也十分親切,加上上次讓他假扮新娘的事,向魚膽子大了許多,性子也活潑了,見林氏殷切對著向蓮叫世子,疑惑看了看兩人,“世子?蓮哥哥,她是在叫你?”


    沙華意味深長一笑,“蓮郎,這世子的稱呼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起的”。


    向蓮尷尬咳了咳,討好笑道,“向蓮不過一落魄書生,公主就不要落井下石了”。


    林氏一下懵了,這是什麽意思?


    鄭修懷要冷靜多了,笑道,“公主不給鄭某介紹一下?”


    沙華懶懶一笑,向晚笑盈盈一指向蓮,“回駙馬,這是韶光院的向蓮,晟帝十三年的狀元郎,當街打死皇後娘娘親侄子的那個”。


    鄭修懷恍然,原來是他,怪不得有如斯容光氣質,林氏突然衝上前抓住向蓮的手腕,“世子!他們在說什麽?什麽向蓮?你明明是輔國公府的世子爺!怎麽變成了什麽向蓮!”


    向蓮光明磊落慣了,生平第一次幹虧心事,又被苦主這麽抓著質問,十分心虛,連聲咳了起來,向晚麵色一冷,“來人!將這意圖勾-引蓮公子的賤婢拿下!”


    兩個嬤嬤跑了過來,一人抓住林氏一邊肩膀,將她拖了出去,塞住了嘴,向蓮睃了向晚一眼,“勾-引”什麽的,聽著實在刺耳啊!


    沙華伸手挑起向蓮的下巴,“蓮郎,本宮聽著駙馬這個侍妾的話頭很不對啊,你最好不要做什麽對不起本宮的事”。


    向蓮咳的更厲害,站了起來,順便脫離沙華的魔爪,“公主說笑了,再給向蓮一個膽子,向蓮也不敢啊,向蓮有些不舒服,這就先告辭了”。


    沙華睨了他一眼,懶洋洋一笑,“去吧”。


    向蓮咽了口口水,隻覺她那簡簡單單一睨一笑的風情勾魂攝魄,難以描摹,腦子一熱,脫口道,“再說,駙馬這個侍妾比不上公主百一風姿,向蓮又怎麽會看得上?”


    沙華有些詫異的掃了他一眼,這個二愣子竟然也會拍馬屁了?


    向晚咳了咳,“蓮公子,駙馬還在,怎麽說話的?快去吧”。


    向蓮脫口說了那樣一句話,又羞又窘,逃難一樣跑了,沙華似笑非笑看向鄭修懷,“駙馬,這位林姑娘可是本宮特意為駙馬弄進公主府的,還請駙馬把人看好了,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就別怪本宮心狠手辣了!”


    被自己的妻子警告看好自己的妾別去招惹妻子的男-寵!鄭修懷怎麽想怎麽憋屈,賠著笑應了,“對了,公主,皇上給微臣的休假結束了,公主看——”


    “你那個差事,要地位沒地位,要銀子沒銀子,有什麽好去的,待在府上好好學學規矩是正事,”沙華掩唇打了個嗬欠,握住向晚剝栗子的手,“這種事讓下人去做,陪本宮躺一會,昨晚實在累了”。


    沙華說的十分令人遐想,鄭修懷麵色更加陰沉,向魚跳了起來,“公主,向魚也要陪公主睡覺,這些日子公主隻召晚哥哥侍寢,向魚也要”。


    “向魚——”


    向魚朝向晚做了個鬼臉,“大不了向魚和晚哥哥一起伺候公主嘛,晚哥哥你不要太小氣!”


    沙華摸摸他的頭,“不許對你晚哥哥無禮,聽話,無聊了就去跟駙馬一起學規矩”。


    向魚不知道鄭修懷學什麽規矩,但是他那時候在小倌館學規矩實在學怕了,不敢再說,示威的搶過向晚麵前剝著的栗子,又朝向晚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向晚失笑,“公主就不該寵他,瞧瞧都寵成什麽樣了”。


    沙華捏捏他的臉,“本宮不該寵你才對,瞧瞧都寵成什麽樣了,讓你陪本宮去躺一會,半天都沒動靜”。


    向晚打橫抱起她,俯身親了親她額頭,“公主殿下,不如我們到床上好好說道說道公主殿下該不該寵向晚?”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著進了內室,馬嬤嬤躬身行了一禮,“駙馬,公主要歇息了,駙馬請吧?”


    鄭修懷麵色鐵青,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握起,大踏步出去了,為防止自己失態爆發出來,他一路走的很快,不想剛到院門,就見林氏連滾帶爬的到了他跟前,哭喊道,“表哥,我不相信,他明明是輔國公府的世子,怎麽會是個男-寵,表哥,你讓她們讓我出去,我要找他問清楚!”


    鄭修懷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獰笑,“賤人!你還有臉說!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勾搭野男人的下場!”


    說著不顧林氏尖叫掙紮將她拖進了屋,滴翠冷冷看著,一瘸一拐的把門關上了,坐在門外仔細聽起了屋裏的慘叫聲,臉上露出快意的享受之色來。


    沙華抽了空到禮部,趾高氣昂的說鄭修懷不幹了,禮部的官員哪裏敢惹這位姑奶奶,象征性的去請示晟帝,聽晟帝準了,都是一臉了然的神色,他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一遇到喜樂公主腦子就發昏,他們早就習慣了。


    ……


    ……


    沙華又尋了個由頭將向蓮打發出公主府,暗地裏安排他去了揚州,也就到了和蕭然說的三個月之期,和向蓮一起去了小相國寺,照樣趁著夜色去了蕭然那。


    蕭然恢複的很好,沙華根據他的情況,稍微改動了藥浴的方子,又囑咐了要注意的事項。


    正事做完,蕭然便示意蕭遠拿出一隻盒子,笑道,“公主大婚,蕭某腿腳不便,未能親去祝賀,權表心意”。


    蕭遠見向晚伸手來接,將盒子往回收了收,“公主不打開看看嗎?世子親手雕了半年呢!”


    “蕭遠!”


    沙華為蕭遠驅毒,隻不過是為還連璧的人情,從來沒指望蕭然會感激,聽聞他竟然親手給自己雕了個禮物,倒有些受寵若驚,招手示意蕭遠將盒子拿過來,盒中純黑的錦緞上托著一隻花環,那花環由九朵鮮紅色的花串成,每朵花都有六朵花莖,排成傘形,花瓣呈倒披針形,向後開展卷曲,邊緣呈皺波狀,美麗而妖豔——


    和三生石中,那不知道是青玄還是明韶,抑或是連璧、蕭然的男人手腕上戴的一模一樣!


    沙華大驚之下本能的一揚手就扔,又立即反應過來,一個錯身避過錯愕的蕭遠,飛身而起接住已經飛出盒子的手鏈,低頭看了看,又去看蕭然。


    沙華的反應大大出乎蕭然的意料,蕭然緊張的緊緊抓住輪椅的扶手,“喜樂?”


    沙華腦中一片混亂,卻還知道自己如果不冷靜下來,絕對是做什麽、說什麽都是錯,一時站住了,不知道自己該什麽,向晚剛開始亦是吃了一驚,卻又迅速冷靜了下來,這時候快步走到沙華身邊,擁著她的肩膀,將她帶回原位坐下,輕柔揉著她鼓漲的太陽穴,溫聲哄道,“公主別急,要不要喝口水?”


    沙華沒動,向晚抽開一隻手拿起茶杯送到她嘴邊,“來,喝一點”。


    沙華就著他的手喝下半杯水,慢慢冷靜了下來,按下向晚還揉著她太陽穴的手,起身朝蕭然行了一禮,“蕭世子,喜樂一時失態,還請世子恕罪”。


    “無妨,公主客氣了”。


    沙華又坐了下去,長長吐了一口氣,“請問世子,這手鏈從何而來?”


    蕭然斟酌了一會,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公主不計辛苦為蕭某驅毒,蕭某無以為報,正好偶然得了九顆十分珍貴的鴿血紅寶石,便做了這麽一串瓔珞,也確實如蕭遠所言,乃是蕭某親手所雕,絕未假手於人,不知可是有什麽不妥?”


    親手?


    “那世子為何會雕成這種花?”


    蕭然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蕭遠見蕭然這馬屁明顯拍到了馬腿上,忙替自家主子補救道,“公主,這種花可是小人見過最漂亮的花了,世子是覺得公主的美貌隻有這種花最能襯托,才雕成這種花的!”


    蕭然咳了咳,卻沒有反駁,這種場麵話到哪都不會錯,沙華於他有大恩,他萬萬不想因為一串瓔珞惹怒她。


    沙華勉強笑了笑,換了種方式,“那世子知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難度,蕭然忙解釋道,“此乃摩訶曼殊沙華,《法華經》上有言摩訶曼殊沙華乃是天上隻花,天降吉兆四華之一,見此花者,惡自除”。


    “摩訶曼殊沙華——”沙華低頭摸著那美麗妖豔的花朵,“彼岸花——”。


    蕭然一愣,他記得沙華是不信佛的,不想她竟然一口就說出了摩訶曼殊沙華的另一個名字,臉色又有些不自然起來,努力鎮定道,“的確,摩訶曼殊沙華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彼岸花,佛家有語,開到荼蘼花事了,隻剩下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的花。由於摩訶曼殊沙華是在秋分前後開花,秋分前後三天稱為秋彼岸,因而稱之彼岸花”。


    關於曼殊沙華和彼岸花,沙華最熟悉的就是那花不見葉、葉不見花,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的傳說,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一層意思,一時怔忪,“遺忘前生——”


    蕭然有心想說幾句話,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說的什麽《法華經》、荼蘼、摩訶曼殊沙華,向晚之前從來沒聽說過,更是插不上話,屋中一片寂靜,唯餘沙華輕輕的呢喃聲。


    沙華摩挲冰涼清透的花朵,悵然若失,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忘記了什麽,而她忘記的必然和她的前生,和她目前的任務休戚相關,可無論她怎麽努力的想,她腦海中都是一片空白,或許,她可以問問青玄,又或許,等她完成了所有的任務,答案就會自然而然出現在她麵前——


    想到這裏,沙華豁然開朗,將那串彼岸花套在左手手腕上,起身朝蕭然一抱拳,“多謝蕭世子,時候不早了,喜樂這就告辭了,三個月後我會再來為世子查看恢複情況”。


    “我準備這幾天就下山回國公府,不必麻煩公主再特意往這邊來”。


    沙華有原主的記憶,知道他上輩子沒有驅除纏骨毒,卻也就是在這前後下了山,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盛極一時的輔國公府在他回去一年後迅速的衰落下去,嫡係的子孫更是死傷凋零,人人都說是輔國公府苛待他這個嫡長子受了報應。


    輔國公府衰落後,他離開了京城,不知所蹤,沙華在自己道力尚淺的時候就出手幫他,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怕他等不了,這時候聽他這樣說,理解點頭,“山中雖清淨,卻不是久居之地,世子想通就好,此去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世子但說無妨”。


    蕭然溫雅一笑,“還真有事要麻煩公主”。


    沙華,“……”


    其實人家隻是客氣一下好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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