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是從莫水郡過來的,古瘋子那混蛋的女兒都差點被你拐跑了?”


    可於秀光的第一句話,就差點讓許洛想跳起來逃跑,可仔細衡量一下雙方戰力,他又隻能訕笑著不說話。


    嗯,打不過,你老人家說什麽都是對的!


    “怎麽, 覺得老頭子冤枉你?”


    於秀光這會兒就宛如一個察覺到自家後輩有了心上人的老爺子,老臉上滿是得意笑容。


    許洛幹咳幾聲。


    “其實這都是誤會,你老人家明察秋毫,不會不知道,小子為什麽會跑到磐石城來吧?”


    “嘁……”


    於秀光不屑撇嘴,滿不在乎的嗤笑出聲。


    “你小子沒意思, 不就是於府幾個家奴,至於讓你望風而逃嗎?


    老頭子還是對你究竟有沒有對惜夕那小妮子動心,更感興趣,來、來,好好跟老頭子說說!”


    看著這老頭一臉八卦的鬼祟模樣,許洛著實有些哭笑不得,沉吟片刻才苦笑出聲。


    “惜夕那般美若天仙、性情溫婉的女子,哪家男兒不想?


    可小子自己也是一腦門子麻煩,哪敢辜負佳人心意!又不是小孩子……”


    說到這裏他也沉默起來,腦海裏情不自禁浮現出那張嬉笑皆宜的俏臉,下意識呢喃出聲。


    “一生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


    若說沒有一點點動心,那許洛就是自己在騙自己,可兩世為人的許洛更明白一個道理。


    前世所謂的金錢至上,沒錢你談什麽感情?


    同理,放在這個偉力歸於己身的修行世界,便是許洛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麽有資格去喜歡別人?


    若是真得有這麽個女人,願意跟你一塊同甘共苦,那定是前世做多了善事, 今生的福報!


    “一生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


    於秀光彷佛被這句話勾起了往日思緒, 一時間竟沒有取笑許洛。


    也許隻有經曆過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 才會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一老一少就這般坐在空寂的大殿中,各自想著各自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臉上神情變幻不定。


    最後兩人慘慘戚戚互視一眼,不約而同齊齊歎息出聲。


    下一刻,於秀光老臉微紅,手指快如閃電般在許洛頭上敲了個爆豆。


    “你小子才吃幾年飯,在老頭子麵前做什麽悲春傷秋的要死要活作態,教你一個乖,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空花空折枝!


    小小年紀,哪裏來得這麽些多愁善感?”


    許洛誇張的捂著腦門唉喲痛呼,可這會兒一直提著的心也逐漸放下,至少可以確認,於秀光好像並沒有什麽惡意。


    這老頭子果真不簡單,此刻近距離觀察,許洛才發現他整個身體都有些虛實不定,就好像隨時都能消失在感知中,難怪通明心都沒什麽反應。


    對於秀光這些不要錢的輕巧話,若是許洛未經世事洗煉,沒準還真信了這糟老頭子!


    不過, 他也不屑跟這老頭子爭辯什麽, 對也好、錯也罷,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在這詭怪橫行的世界,小心苟著、活著!


    反正他認定的事情,別人想要改變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於秀光似乎也明悟他的意思,不再提這茬,又笑著道。


    “隨你吧,隻要你小子日後別後悔就成。


    古瘋子給我來信,雖然話裏話外不怎麽待見你,可老頭子還是看得出來他心裏其實是很重視的,不然你當老頭子是閑得蛋疼,會將你小子單獨留下?”


    “我可不入那勞什子歸正派!”


    許洛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剛一出口,他心裏就暗叫糟糕!


    果然和顏悅色的於秀光一聽到歸正派,臉色立即冷下來,身上氣機如海浪般洶湧而至。


    “你怎麽會知道歸正派?你究竟是什麽人,哪一家的子弟?”


    許洛當真是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千繞萬繞還是將自己給繞進這個大旋渦裏來了。


    可此時不解釋清楚,那就更不行,隻怕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大殿還兩說!


    無奈之下,許洛隻能將來時遇到地蒼尉幾人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不過還是留了個心眼,關於那山神廟屍體的事情卻沒有透露。


    “嗬嗬,真是有趣!


    向來非大事不出的地階誅邪尉,竟然會悄無聲息來到淢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隻怕,稿京城又出了些我們這些老頭子不知道的大事……”


    於秀光倒是沒有懷疑過許洛說謊。


    一來他相信古思炎這位幾十年老夥計的眼光,既然他都對這個年輕人百般推薦,那肯定是仔細考察過其心性。


    二來自許洛來磐石城這段時間表現來看,雖然行事稍有肆意,但至少心中底線尚在。


    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認同守製派那幫鳥人的歪理邪說。


    “現在老頭子倒是好奇,你是怎麽從那群雜碎手中逃過一劫的?”


    見許洛如此抗拒加入陣營,於秀光雖然有些詫異但也沒再多提歸正派的事情,來日方長嘛,反而笑眯眯轉移話題。


    許洛腦子急轉,正在想著用個什麽理由才能湖弄過去時。


    突然間,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就好像赤身祼體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他想都不想,腦海中魔猿真身仰天就是一聲震天咆孝。


    刹那間,許洛整個識海被攪得一團糟,那種被人覷覦的感覺也瞬間消失。


    他緩緩收起臉上一直沒有褪去的笑容,冷冷朝於秀光看去。


    於秀光那雙大睜老眼中,除開沒有徹底散去的靈氣旋渦,更多的則是驚訝駭然。


    “乖乖,你小子修行是什麽功法,怎得如此霸道凶悍?竟然連我的洞察神通,都被一擊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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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許洛沒有任何回答的意思,隻是看向於秀光的眼神愈發冷漠。


    今天若是這糟老頭子再裝傻,那他走出這個大殿就會離開磐石城,哪怕是在荒野與詭怪凶獸為伍,那也好過這種性命隨時都捏在別人手裏的感覺。


    於秀光老臉罕見的一紅,打了個哈哈。


    “我說你小子心眼咋那麽小,老頭子原本就是想看看你資質究竟如何,這好不容易見後輩一趟,總歸多少得給些好處才行,你那麽大反應做甚?”


    許洛心裏還是有些憋屈,幸好有枉生竹遮掩才沒將天厭之體事情暴露。


    對於一個修行人來說,隨意用法術神通查探別人,是一種極其挑釁的危險動作。


    不過這時他大概也能猜出來,估計這種事情糟老頭以前就沒少幹。


    可能由於功法實在太過隱蔽,境界低於他的人還真難以發現,隻怕現在都養成了沒事就偷窺一兩眼的臭毛病。


    確定於秀光沒有惡意,許洛也不好再生氣,隻是默默記在心裏,日後跟這個糟老頭子打交道多加小心就好。


    “嗬嗬……”


    許洛幹笑幾聲。


    “你老說得是,小子打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什麽世麵,確實有些過於敏感多疑,還請司正見諒!”


    頓了下,他又接著道。


    “至於天賦資質這方麵,小子啟蒙恩師崔叔那是讚不絕口,不然也不會將其相伴一輩子的伴生物傳承於我。


    不知司正是否也看出小子天賦異稟?”


    於秀光顯然還有些低估許洛的臉皮,他老臉抽抽幾下,一時竟不知該怎回答。


    隻是打量著那雙擺出詭異角度的殘腿,半晌都沒有說話,你小子這是欺負我老眼昏花,連個後輩資質都看不出來?


    還天賦異稟?


    以你這根骨,應該是沒辦法開靈成功,那位崔叔迫不得已才將伴生物傳承於你吧?


    不過就剛剛那一瞬間,於秀光還是察覺出了些東西。


    除開那聲驚雷巨吼生生將他靈識擊毀外,在許洛廣袤識海的最深處,還有莫名存在隱隱帶給他一種巨大危機。


    於秀光冥冥中有種直覺,若是他再不知好歹,繼續看下去,隻怕會有十分恐怖的後果。


    雖然心中戚戚然,可老頭子顯然是死鴨子嘴硬,擺出一副不屑姿態。


    “你小子在我麵前談天賦、論才情,那不是班門弄斧?


    不怕告訴你這小輩,且去打聽打聽當年我歸正派諸英的英偉事跡再說吧!”


    許洛麵上笑嘻嘻,心裏直罵娘。


    是呀!驚天動地、震動朝野,然後一幫人被人家當狗一般趕出犒京城,躲在各個偏僻角落裏苟延殘喘?


    還諸英、豬英吧!


    “難怪你小子對詭怪作祟的事情如此上心,是你所修習的功法特殊吧?


    讓老頭子猜猜,詭怪所遺本命物……不對,陰煞濁氣!”


    於秀光猛得睜開半閉雙眼,駭然看向麵色好像沒有絲毫變化的許洛。


    “你的功法竟然需要陰煞濁氣來修行?”


    雖然不知道,這老頭子是怎麽看出自己需要陰煞濁氣的,可聽到他這般肯定語氣,許洛這下子也崩不住了。


    他臉上神情變幻,最後無奈苦笑解釋。


    “小子所修功法是崔叔所傳,自小便已修行,成為驅邪人之後,才無意中發覺那些詭怪散逸的陰煞濁氣有助功法修行。


    晚輩自己也不明其理,不如司正幫晚輩好好看看?”


    “別、別!”


    於秀光一下子不困了,慌亂搖手拒絕。


    “老頭子才疏學淺,這些年喝了睡、醒了繼續喝,當年那點本事早忘到九霄雲外,沒辦法指點你這年青才俊。


    有時間,你不妨去問問你那便宜老丈人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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