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行,起初王雨鑫還以氣禦體,跑的極快,到最後他幹脆放棄了真氣的控製,全憑肉體的力量跑動,一口氣跑出了十幾裏,若非他進階了宗師,體內有元氣護持,這一番跑下來,非得虛脫而死不可。[]不過饒是如此,到後來他依舊氣喘如牛,渾身汗如雨下,幾乎隻剩下一點毅力支撐自己不倒。


    是心中的憤恨讓他如此發泄自己的情緒,不以真氣加持,不斷消耗著自己的體能,隻有這樣,他才能轉移心中的難過。王雨鑫很難過,背叛、拋棄等等感覺交織在一起,他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被人放棄了,這種感覺已經是第二次體會了,此時此刻就如同失憶後找不到家人一樣的彷徨無助,那是種天地雖大,唯吾孤獨落寞的感覺。


    王雨鑫很厭惡這種感覺,哪怕經曆更凶險的戰鬥,他也不願體驗那種悲切,所以他發了瘋般的奔跑,為的就是放空自己。可是人的感情之所以奇妙,就是因為其無時不在,有些事情可以選擇的遺忘,甚至再不想起,可是強烈的情緒卻不會輕易擺脫,若不能被衝淡,隻有被取代。


    背叛的感覺充斥了王雨鑫的全身,好在他消耗自己的體能之後,情緒也稍微發泄了出來,頭腦雖然更加混亂,卻比之前被憤怒占滿要好了一些,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龍秋影。這個女子給予了他生死之間的愛,在他遭遇了友情“背叛”的時刻,龍秋影的存在無疑算是拯救,拯救他瀕臨崩潰的情感,就在此時此刻,龍秋影成了他感情唯一的寄托,這女子本就令王雨鑫難忘,此刻在他的心中的位置更是不斷膨脹放大。


    對龍秋影的思念飛快的取代著王雨鑫心中的負麵情緒,他的腦海裏一個念頭正在萌生壯大,找到龍秋影,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找到她,和她在一起,永遠。


    這念頭一生,便不可遏止,他本就是來找龍秋影的,此時對方更是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想到這些王雨鑫精神一震,不得不說一個情感寄托對人的影響極大,他強自拋開不相幹的想法,方目四望,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洞庭湖雖然是平原地勢,可四周山脈也多,王雨鑫此時的位置就在一處山坳,他剛剛奪路狂奔,不辨方向,不知不覺中就跑到了荒郊野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處。


    不過這也難不倒他,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及龍秋影在哪裏,王雨鑫卻記得她離去的方向,朝著水寨大營而去。那個方向雖然是死路,但是翻山而過的話就是坦途一片,為了逃離嶽家軍的範圍,這個方向無疑是最佳選擇,他的當務之急就是再回到洞庭湖,剛剛的交戰處,沿著那個方向找下去,總會找到龍秋影,如果對方有心,可能還會留下一些記號給自己。


    打定主意,王雨鑫朝著最近的小山奔了上去,他要到一個製高點,才好選擇自己的路。展開輕功,王雨鑫奔行甚速,心中有了目標,行動力自然也強,雖然剛剛經曆了不小的消耗,可是在元氣的滋潤下,王雨鑫恢複的也十分迅速,此時全力施展輕功,幾乎隻是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人影。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同樣的地點,一個人影倏忽閃至,恰好停在王雨鑫剛剛停留過的地方,此人手裏握著一把烏突突的灰色扇子,扇骨顏色發沉,細看竟然是骨頭打製,隻是上麵鑲著實鐵將骨頭包住大半,赫然是一把鐵骨扇。這把鐵骨扇的扇麵也全由精鐵打造,堅固又不失柔韌,邊緣打磨的十分鋒利,顯然是一把殺人的利器。


    鐵骨扇的主人蹲在地上,用扇子劃拉了一會,赫然劃出兩個清晰的足印,正是之前王雨鑫所站的地方。看到這個足印之後,這人緩緩站起,在四周掃視了一邊,與此同時,就停衣袂聲響,又有兩人施展輕功到此,站在了鐵骨扇主人旁邊。


    這三人正是三星使,鐵骨扇的主人就是貪狼穆天叔,後來的兩人分別是七殺王上生以及破軍張縱。[]這三人與眾人分別之後,一路銜尾直追,跟著王雨鑫的足跡來到了這裏。


    “怎麽樣?”穆天叔頭也不回的問道。


    “方向錯了。”張縱回道。


    穆天叔點了點頭,這是早已預見的結果,他們三人擅長追蹤,可周邊環境也頗為複雜,為了穩妥起見,他們也不得不分頭追蹤可以的痕跡,穆天叔在此處發現了王雨鑫的足跡,足以說明王上生和張縱那邊沒有收獲。


    玄機門雖然精研機關之術,可他們這一脈的側重卻還是在一個玄字上,所謂的玄說白了就是旁門左道的大成,是以玄機門在一些旁支的技能上的造詣十分深厚,而他們涉獵之廣泛也令人咋舌,追蹤隻是一種,就連擺攤賣藝這種手藝,玄機門中也大有精通之人。


    “他在這停留了一會。”穆天叔指著他還原出的腳印道,“看這裏,他應該踟躕了半天,或許是辨別方向,然後就往那邊去了。”


    穆天叔憑借幾個腳印就還原出王雨鑫當時的動態,實在已經是十分高明的追蹤術,對於他所說,王上生和張縱也十分讚同,在追蹤這方麵的本事,他們三人都頗為精通,不用穆天叔說出來,他們也都有了大概的判斷。不過穆天叔所指的方向,卻讓三人都疑惑了一下。


    “他往山裏跑幹什麽?”王上生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穆天叔所指雖然是王雨鑫前往的方向,可是那就是一座不矮的山脈,直走過去的話,很快就會無路可走,因為山腳並非一道緩坡向上,哪怕連急坡都算不上,那裏根本就是一處絕壁,隻是比起那些真正的險峰來說,這處倒是緩和許多,但是輕功若非臻至絕頂,恐怕也難以攀援。


    “應該是翻山過去。”張縱沉吟了一下說道,“別忘了,當初他可是在山裏呆了個把月,這種山勢恐怕難不倒他。”


    王上生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我知道,可他費勁翻山做什麽,這裏四處都有出路,即便是為了甩掉我們,直接投林而入也就罷了,何必涉險翻山,這種山勢就算能阻住我們,方燕和項雪那倆丫頭怕是根本不會看在眼裏。況且……”


    “況且他應該根本想不到我們會追蹤他過來。”穆天叔一語中的,說中了最根本的地方。


    王上生點頭表示認同,王雨鑫雖然有著高手的實力,卻沒有一個高手的覺悟,這點體現在方方麵麵,他打架的時候根本不顧及大家風範,怎麽實用怎麽來,和他交手著實讓人鬱悶。而除此之外,他的江湖經驗也十分欠缺,經常搞出難以收拾的烏龍,這讓與他一起的人也十分鬱悶,所以無論隊友還是對手,王雨鑫都堪稱大坑。而如今他憤怒莫名,更不會考慮到還會有人跟著他的足跡,這一點從他最初施展輕功離開,再到後來靠體力奔跑就看得出來。


    “他這人有時候簡單,有時候又讓人琢磨不透,依我看,他選擇翻山或許不是甩掉我們,而是因為這裏是捷徑。”穆天叔看似早就有了答案。


    “這倒有可能,那家夥做事確實不走這裏。”王上生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山後麵到底是什麽地方?”穆天叔沒對王雨鑫的行為做過多評價,反而對王雨鑫的目的地思索著問道。


    王上生聞言立刻蹲在地上,用手劃拉了起來,不片刻他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副簡單的草圖,拋開美觀的話,這副草圖倒是十分簡單明了。


    “這是我們剛剛分手的地方,這是我們現在的所在,這是絕壁山脈,山後麵是……”王上生一邊劃拉一邊解釋著,突然頓了一下高聲道,“洞庭湖?他要去洞庭湖?”


    穆天叔和張縱也仔細看著王上生畫出的簡陋地勢圖,王上生有這方麵的才能,對於方位十分敏感,這點讓兩人信服。看了一會,兩人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位置,穆天叔突然指著一個地方道:“這裏應該就是嶽家軍的大營吧?”


    穆天叔所指的乃是王上生所標注的洞庭湖邊的一個區域,這個地方距離地圖上的山脈點還有一段距離,王上生回憶了一下,肯定的道:“不錯,這裏就是嶽家軍的大營,王雨鑫去大營幹什麽?”


    眾人剛剛辭別了嶽飛,若沒有剛剛的風波,此時正應該向西北走,然而王雨鑫與眾人背道而馳,就走向了東南,雖然方位略偏,卻也相差不大,直到他靜下心來辨別方向之後,打算找到高點,這才選了一處絕壁,隻是不想他這樣走出去,剛好是繞了一個圈,這樣的路線,不由得三人費解。


    “翻山不成,我們先去嶽家軍大營看看,如果他真的過去,或許能在大營找到他。如若我們錯了,那邊也總會有人看到他的。”穆天叔也不明白王雨鑫目的為何,隻能現按正常思路去找。


    按理說王雨鑫此番雖然與眾人鬧得不快,可終究還是來找龍秋影的,無論龍秋影去哪,都鐵定不會走嶽家軍的大營,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否則王雨鑫也不必在最後的當口掩護她離開。感歎了一下王雨鑫的思路果然非常人可以揣度,穆天叔三人不得不繞路追趕。


    三人繞路,等到嶽家軍大營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們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繞過了山脈,雖然也不慢,但是比起王雨鑫卻無疑落後了許多。到了嶽家軍大營外圍的時候,整個大營卻已是炊煙嫋嫋,白天的戰鬥雖然慘烈,可是對於這群久經沙場的人來說,終究不過是一場戰鬥而已,他們會緬懷逝去的戰友親朋,卻也沒有過多的時間悲傷,因為隻有戰爭結束,這些人才能真正的鬆一口氣,他們期盼的永遠不是異常勝利,而是最終的勝利。


    三星使都曾在戰場上曆練過,對於這種情況自然十分了解,他們隻是看了一眼,就已經懂得了嫋嫋炊煙中隱藏的悲與傷。


    “找個人問問吧。”遠離嶽家軍的大營,穆天叔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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