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晚隱藏著未知的危險,可對於征戰一天的人來說,升起炊煙就代表著片刻的放鬆,對於常年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戰士來說,這一時片刻的安逸尤為難得。(.好看的小說)


    三星使對這點知之甚深,他們曾在軍中曆練數載,可以說整個成長階段都在戰場上度過,自然具備了其他人所沒有剽悍、隱忍以及決斷,而三人對軍隊生活的熟悉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所以當他們看到嶽家軍大營一派寧靜的景象時,打從心底裏不想破壞,穆天叔這才有些猶豫的說了這麽一句。


    另外兩人也是感同身受,沒有吱聲,三人遙遙看著嶽家軍的大營,腦海中一句浮現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及險象環生的戰場,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未幾張縱打破了沉默道:“這麽等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去找巡邏的兄弟打聽一下,得到消息就走吧。”


    其他兩人點頭讚同,三人施展輕功,朝著大營方向飛奔過去。以三人的腳程,短短的距離轉瞬即至,可還沒接近,三人同時停住腳步,下意識的向四周掃望,他們同一時間感受到了危險。


    三星使功力不弱,更是熟悉行軍打仗時的一幹手段,在察覺到危險之後,心下已經了然,穆天叔突然高聲說道:“我們三人是玄機門弟子,上午曾助嶽元帥對抗殺手,此來隻想打聽我一個朋友的下落,並無惡意。”


    穆天叔自報家門,仿佛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埋伏的暗哨聽的,他這一番話夾雜內力傳出,即便是曠野上也是分外清晰。玄機門的弟子出師之前必須到軍中曆練,這個傳統已經有很多年的曆史,最初起源於宋太祖兵變,宋太祖出生於軍人世家,卻對江湖十分熟悉,他要團結一切力量,江湖就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可江湖人桀驁不馴,很難馴服,是以真正能被太祖掌握的也隻是一小部分,玄機門就是其中之一。因為秘傳,宋太祖便是玄機門的弟子。


    不過這終究是傳說,真相為何尚不可知,宋太祖做了皇帝,即便傳言是真,恐怕玄機門也不敢聲張,畢竟玄機門的名聲並不如少林、全真那樣響亮。然而在太祖兵變的時候,玄機門出力良多卻是眾所周知的,玄機門弟子全部要上戰場也是自那時候開始的,直到宋太祖打下江山,做下了杯酒釋兵權將大權獨攬之後,江湖勢力紛紛蟄伏,朝堂上擁兵的大臣或辭或死,也唯有玄機門一直未曾有過變動。


    從這點來看,玄機門的確是比較特殊的存在,不過在那之後玄機門也並未一家獨大,相反他們深知太祖脾性,既然無法隱藏自己,那就將自己的利益與朝廷聯係在一起,每每有未出師的弟子,玄機門都會送往軍中曆練。是以在宋朝之初,玄機門的力量可以說十分廣大,此做法本來最該被上位者忌諱,然而宋太祖卻絲毫沒有任何動作,在外人看來,這是一種放任姑息,隻有看的透徹的人才明白玄機門的高明。


    因為在兵變的時候玄機門在軍中所占的比重就已經很大,所以宋太祖一時間根本無法將其力量全部削弱,隻能慢慢消化,畢竟玄機門也隻是江湖中的一個門派而已,他們有實力又有人數基礎,對於宋太祖來說是一個十足的隱患。可是天下太平之後,無仗可打,對於玄機門的安置就是個問題,與其聽之任之,不如放在身邊更放心一些。


    玄機門這邊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諱,盡量保持低調的同時,反而不斷將弟子送到朝廷中,正因為沒有仗打,這些人終究也隻能做個兵受人節製,這也算是以進為退的一個辦法,這些人放在我這你不放心,那就都送給你任你處置。以這種趨勢發展了許多年,在雙方共同作用下,玄機門的力量果然被一點點消耗掉了,可以說是毫無波瀾。久而久之,玄機門的初衷已經不為人知,其弟子送入軍中,竟然演變成了一條門規。


    也正因此,玄機門在軍中的名聲也是十分響亮的,因為他們就是一個兵源的輸送點,縱觀過往,大宋的整體兵力幾乎有兩成都是玄機門提供的,所以玄機門的人在別處不行,可是在軍中卻吃得很開。(.好看的小說)


    穆天叔這一報上玄機門的名號,果然就發現暗處窺視的感覺消失,但是那幾處暗哨卻依然存在。穆天叔知道暗哨的布置是軍事機密,所以他即便有能力找出幾處暗哨,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憑空喊話,甚至連對誰說話都沒點明,就是為了給雙方都留下餘地,否則就算他是玄機門的人,也討不到好處去。


    發覺針對三人的氣勢消失,三人也暗鬆了口氣,軍中的這些暗哨,往往才是真正的高手,他們殺人無所不用其極,一旦發現危險,可以用任何東西置對手於死地,更別提嶽家軍這些配備精良的正規軍,不說其他,就算幾把強弓勁弩,都不是他們三人可以小視的。


    “多謝。”穆天叔如是說了一句,雖然危險消失,可他們知道暗哨並未放鬆警惕,隻是將殺氣收斂而已,一旦自己三人有什麽異常舉動,殺招還是說來就來的。


    踏步朝著大營走去,這一次三人小心放慢了步調,對嶽家軍的守衛森嚴終於有了一個新的認識,暗讚嶽家軍果然不同凡常,光是暗哨就如此強力,的確堪稱三軍之首。


    行了一會,三人終於來到大營前,經曆了一場勝利,雖然嶽家軍已經能夠收拾心情,但是空氣中還是彌漫著一絲歡樂,畢竟誰也不希望打敗仗,能夠在戰場上活下來,每一個人都是應該高興的。雖然如此,該有的防衛已然一個不少,大營門口正有兩個兵丁駐守,如果來此的是康星宇的話,肯定認得出在門口守衛的就是早晨與王雨鑫他們對話的那個少年。


    “來人止步。”遠遠就看到三人行來,兩個兵丁就已經喊了出來。


    剛剛穆天叔的喊聲這二人也聽到了,不過他們的職責所在,還是要攔一下的。


    穆天叔自然心下明白,不等那二人說話,已經開始報上來意:“兩位兄弟,我們三個是玄機門弟子,今天上午曾助過嶽元帥退敵,此來並無惡意。”穆天叔一樣的話又說一遍。


    “上午倒是見過你們的人……”這少年倒是十分健談,不過剛說了半句就被同伴推了一下,仿佛意識到什麽,趕緊閉嘴,轉而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穆天叔心下詫異卻並不表現出來,而是抱拳道:“是這樣,我們離開後,一個朋友又回到了這裏,不知兩位兄弟是否見過?”


    “是上午來的那個大哥嗎?”那少年立刻接口問道。


    穆天叔三人對視一眼,他們在開戰之後才趕到,其時王雨鑫等人已經身在戰場,想必曾經到過大營,聽這少年這麽說應該也曾見過,一邊比劃著一邊說道:“那人身量不高,長的……有些木訥。”穆天叔尋思了半天,終於想到了這麽一個詞來形容王雨鑫。


    “嗯,應該就是他了,那位大哥的確讓人印象挺深刻的。”少年讚同了穆天叔的說法,“申時初的時候他的確來過,不過也隻是路過而已,還和我們的暗哨的兄弟打了一架,不過他並未停留就離開了。那大哥的功夫真不是蓋的。”


    那少年的說法讓三星使一愣,都是扶額暗歎,王雨鑫果然走到哪都能惹起麻煩。他們已經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這家夥從人家大營前路過,還囂張的施展輕功,暗哨肯定以為是敵襲,最重要的是這家夥對這些並不知曉,所以很可能與暗哨交手,隻是他趕時間的話,並未動真力,以他的實力稍沾即走也並非難事,嶽家軍的暗哨並沒給他造成太大的困擾。不過這事的後遺症卻被自己三人給趕上了,暗哨沒留下王雨鑫,自然加派人手防範,而這些就都被三星使碰個正著。


    怪不得嶽家軍的暗哨這麽森嚴,原來有此原因。三人暗罵王雨鑫真會找麻煩,卻還是向那少年打聽道:“兄弟,那你可知他朝哪走了?”


    那少年也頗為熱情,往東北方向一指道:“那邊,從這直走,過了那個柵欄往右轉,他就一直走了。”


    穆天叔三人看著那個方向,心中猜測著王雨鑫的去向,按照少年所指,這個方向一直走的話,就是洞庭湖,而再往遠處,可以遙遙看到洞庭水寨的大營,此時那裏已經有不少嶽家軍的駐軍了。他們三人思索著王雨鑫究竟會去哪裏,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而那個少年看到三人模樣還以為對方沒搞懂方向,跨出一步指向遠方道:“就從這裏走,看到那個柵欄了嗎,那個遠遠大帳,這是武器庫,從這右轉,走一百米能看到一個黃色的氈房,那是放糧草的地方,再往東走一段也有一個營門,你們背著營門直走,千萬別走歪了,周圍暗哨可多了,一定要小心,直走的話向前就是那大哥走的方向……嗚嗚嗚……”


    這少年嘴快,張口就說了一大堆,等到他同伴發現不對的時候,趕緊將其嘴捂住,不過為時已晚。穆天叔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少年將嶽家軍的主要建築都透漏給自己,心中簡直有萬馬奔騰之勢,不由得都閃過一個念頭,這是什麽情況。


    “這位兄弟,我們都是玄機門的人,上午剛助嶽元帥討逆,並無惡意,你可千萬放心。”穆天叔又鄭重的說了一遍,隻不過這次卻是對捂著那少年嘴巴的另外一人說的。


    這個兵丁有些為難的看著三星使,說道:“三位兄弟見諒,上午交戰時我也上了戰場,見過三位,不過這種事情我也做不了主,還得通稟我家元帥一聲,你們三位現在還不能走。”


    穆天叔三人知道對方擔心的有理,如果換做自己,也肯定不會輕易放三人走,於是點頭應承。那兵丁放開了少年,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條舌頭遲早保不住,好好在這看著,不許出聲。”說完,這兵丁一路小跑的回了大營。


    三星使度過了最初的錯愕,隻覺得好笑,更覺得那少年有趣,看那人走開,問那少年道:“不知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那少年也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話,一直捂著嘴,此時聽穆天叔這麽一問,尋思著回答應該沒有關係,於是說道:“我姓謝,單名密,保密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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