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蓀跪在了地上,磕得木板砰砰作響,額頭很快便青腫起來,方靖並沒有立刻回複他的請求,而是反問道:“你就真的這樣相信那人說的話嗎?你湊齊了兩百兩銀子他就會乖乖放人?你知道有人湊齊銀子後真的贖回過人嗎?”


    三個問題從方靖口中接連道出,好似三道閃電連續擊在了周蓀的心裏,讓他臉色一下子就蒼白得滲人起來。[.超多好看小說]


    周蓀嘴唇動了動,好似突然間醒悟過來,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的樣子,撲在了地麵上,將臉埋住了雙臂裏,再也顧不得會引人注目,絕望的嚎叫了起來:“啊――啊――”


    這嚎叫就好像絕境中的野獸一樣,是如此淒厲,如此絕望。


    周蓀又如何會不知道,似惡狼幫這樣的大幫派,若非必要,一般是不會對勢力所在附近的老百姓出手的,這既是江湖規則,也是朝廷鐵律,若是引起了大的混亂,造成局勢不穩,別說本地其他江湖勢力會圍攻,就算是官府也會悍然出手,而若是朝廷決定正式出手,那無論這個江湖勢力是何等龐大,也逃不了滅亡的結局。


    在大街上公然強搶民女,無論這個勢力是正是邪,這等事情都會極大的損害其威望與根基,然而惡狼幫就是這樣做了,還做了不止一次,再加上這些天聽一些人講衛門縣之外許多年輕女子失蹤,言語中也透露出與惡狼幫脫不了不關係,這說明要麽惡狼幫主事人是蠢貨,要麽惡狼幫所圖甚大,很顯然,惡狼幫高層並非蠢貨。


    周蓀這些天也曾思慮過,知道即使湊齊了銀子,換回女兒的希望也不大,然而那又怎樣?那可是自己的女兒啊!若是不湊齊銀子,那便是生生的丟失了最後的一點希望。(.好看的小說)


    天下的父母,隻要有一絲可能,又怎麽會放棄自己的子女。


    於是周蓀努力的自欺欺人,這些天來,周蓀想盡了一切辦法,騙自己說隻要湊齊兩百兩銀子,女兒便能回到自己身邊。


    然而這幻想現在卻被方靖活生生的殘忍打破,又怎麽能讓周蓀不絕望呢?隻要有可能,他寧願替換女兒遭受這一切,甚至為女兒付出生命,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但殘酷的是惡狼幫並不需要他的生命與一切,隻需要他的女兒。


    周蓀不停的嚎叫,直到嗓子已經完全嘶啞,才停下了嘶吼,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若說這之前,無論是當時被惡徒告知要兩百兩銀子,還是這些天來奔波湊錢,甚至當偷竊被方靖當場抓住,周蓀都沒有完全失去希望,還在想著換回女兒的可能,那現在周蓀便已是徹底絕望,心中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希望,雙眼變得木訥,再也不見任何神采,隻是喃喃自語著:“欣兒,我的欣兒,爹沒用,爹沒用,爹在下麵去等你,爹沒用……”


    看著周蓀如此模樣,似是存了死誌,方靖也是微微不忍,更何況方靖現在人生地不熟,若是通過綁了周蓀女兒的惡徒這一條線,有可能摸到那惡狼幫“仙師”的住處,那周蓀女兒也並非一定就沒救,若是能不耽誤自身,方靖也不在意順手救下。(.無彈窗廣告)


    不忍的同時,方靖心中同時也有點不耐,斥道:“虧了你這一介男兒,求天求地求神仙,現在還求上了我這個陌生人,卻不思求你自己!真是枉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若我是你,不如立刻從這樓上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管你那可憐的女兒是生是死!”


    別人讓他去死,他反而會暫時息了立死之心,此時周蓀正是如此。隻見周蓀眼神中微微有了神采,喏喏道:“我……我不是再也湊不到錢了嗎?再說,湊齊錢也換不回來女兒啊!”


    聽了這話,方靖被氣笑了:“那你此刻就絕望了?就不想救你女兒了?若是我,我絕不會像你這樣就此放棄,用銀子換不回來我就跟著對方進入惡狼幫,就算最後救不回來人,也是死在救人的路上,而不是像你這樣,做都沒做過就放棄了!”


    這便是兩種性格,周蓀這種人,雖然也想救回女兒,但心中卻早已不抱多大希望,這十多天的努力隻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那點微末的期望也不過是幻想,是自欺欺人罷了,當這幻想破滅後,周蓀便絕望了,不再想其他的道路,通過其他辦法救回女兒,隻會自暴自棄,提前放棄。


    而方靖不同,兩世的經曆鑄就了他現在的性格,雖然方靖處事待人看似溫和,隻要不是如方誌平這樣解不開的恩怨,方靖都是一笑置之,然而這一切都是表麵,方靖的性格外柔內剛,關鍵時刻能對自己下狠心,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想其他辦法跨過南牆便是。隻要想一想,方靖這種人,連對自己都是如此的殘忍,下得了死手,又怎麽會如外表那樣無害。


    若是方靖遇到了周蓀這種情況,銀兩沒用便潛入惡狼幫救人,就算是在救人的路中死亡,也不會在進入惡狼幫前便絕望放棄。


    兩者行事不同,絕非有無武功所致,而是骨子裏的性格早就決定了的。


    聽見方靖語氣中似乎有出手救人的可能,周蓀好似恢複了一點希望,顫抖的說道:“大俠,您有辦法救得小女?”


    方靖沉吟了片刻,自己在這衛門縣無人無勢,就算能找到其他進入惡狼幫的方法,惡狼幫如此大的幫派,能不能找到那仙師還兩說,不如到了惡狼幫送人時自己偷偷跟著,如此便有很大可能找到那仙師。


    方靖在周蓀那期盼的眼神中緩緩說道:“嗯,本人姓朱,我這次來衛門縣也是來找我那失蹤的族妹,從你的遭遇來看,我那族妹大約也是被那惡狼幫綁了去。現在我也來不及回去通知家裏長老了,惡狼幫我是勢在必行,若是能順手救得你那女兒,我救了便是,但是若是救她要耽誤我,就莫要怪我狠心了。另外,雖然若是救得了我那族妹,帶上你女兒也不過是順手之事,但我與你無親無戚,我可沒救你女兒的本分。這樣,若是我救出你女兒,看你現在的情況也拿不出什麽值錢的東西,那你今後五代之內,某一代需得為我朱家效力二十年,這番糾葛才能兩清,你可願意?”


    無故獻殷勤,非奸即盜。若是方靖什麽都不要,冒著生命威脅進入惡狼幫救得周蓀女兒,那周蓀就會懷疑方靖的用心了,人心難測,方靖又不知周蓀心性,又怎會輕易相信周蓀,將自己的真實目的告訴他。


    方靖這番潛入惡狼幫是為了尋得那仙師,在那仙師處找到修仙的信息,此行是否順利還是兩說,而惡狼幫裏除了幾大後天大周天高手,傳說中還有著先天強者。這次偷偷潛入若是討不了好,今後再次尋得機會便是,若是將自己的目的告訴了周蓀,惡狼幫從周蓀這查到根腳,查出自己是想找到那仙師,引起那仙師與惡狼幫警覺,今後想要潛入惡狼幫就麻煩了。


    因此方靖特意偽裝成救援族妹的武者,讓周蓀以為自己不過是順手幫他救出女兒,並且還索要報酬,盡量轉移了失敗後暴露的可能。


    周蓀聽了方靖要進入惡狼幫這套說辭,也不懷疑,此時他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方靖說的條件上。


    周蓀思慮良久,雖然後輩某一代可能會成為這朱少俠家中的奴仆,然而有獲得就有回報,相比能救得女兒,這點又算得了什麽。


    這朱少俠言行舉止謹慎卻又大氣,從他有信心自惡狼幫全身而退的話語來看,他的武功必然不低。雖然自己不曾學武,但對江湖也並非全然不懂,這朱家勢力定然不小,若是後輩福緣厚一點,從朱家能學得武功,那更是不吃什麽虧了。


    經曆了這一遭,周蓀的思想多少發生了些改變,以前周蓀女兒曾想要學武,被他厲聲斥責了,此事之後,他對於學武也不甚排斥了


    周蓀咬了咬牙道:“就如朱少俠所說,我在此以周家先祖的名義發誓,您若救得吾女,今後五代之內,周家某一代便為您朱家效命二十年!若違此誓,周家之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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