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見誠與其他侍衛一樣,因為護衛有功,回京前被升了一級,他現在已經是從七品的品級了。(.)回到京城的第一天,他隨侍奕?到紫禁城見駕後,等到回親王府交待了差事,走出王府已經接近酉時了。


    繁華的北京在這個時候依然熱鬧,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逛著,看見街上有賣蟈蟈籠子的,他掏出五個大子買了一個,兒子最喜歡這類東西了。出來兩個多月了,他實際上很想家,想溫柔賢淑的老婆和淘氣的兒子,但他的父母、弟弟和弟媳就在穆彰阿府裏做事,而且他的家就在穆彰阿的府邸對麵,他現在有些害怕那個地方,似乎那裏被黑暗和陰鬱所籠罩,讓他惶恐而不安。


    拐過街角在對麵的人群中走來幾個人,周見誠認出走在前麵的是穆府侍衛頭郝月亭,身後跟著幾個隨從,正在街上左右巡視,像是找什麽人。周見誠下意識扭頭向巷子裏走去,剛走出巷口,迎麵閃出來六個人,為首的是個書生打扮,他就是穆彰阿府中的幕中清客程運來,其他五個都是穆府中的護院家將。程運來笑嘻嘻的說道:“老周你好輕閑,在這裏逛街,回京了也不回家看看,你不想家,可有人惦記你,汪先生想見見你,跟我們回去吧。”汪先生就是汪士其,是穆府中的首席師爺,最為穆彰阿所看重。


    就在程運來說話的功夫,那五個家將已將周見誠圍在了中間,周見誠料想自己走不脫了,再說就算能逃掉,他又怎麽舍得父母妻兒呢。一股恐懼襲上周見誠的心頭,他硬著頭皮衝著程運來笑了笑,說道:“原來是程師爺啊,這次出去辦差,沒功夫給家裏人買東西,回來隨便轉轉給孩子買個玩意兒,您要是不急的話,我還想到南味點心鋪子給老人買二斤點心。”


    程運來收斂了笑容,用不容分辯的口氣說道:“還是免了吧,汪師爺正等著你呢!”說完也不等周見誠答話,向那幾個家將一揮手,轉身就往穆府方向走去,那五個家將把周見誠夾在中間,跟著後麵。


    路上周見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想探探口風,但程運來一言不發的走著,連頭也不回。


    他們到了穆府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周見誠被推推攘攘的帶進後麵一座偏僻的院子。他踏進正房放眼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房內點著明晃晃的蠟燭,一塊屏風的前麵擺了三張椅子,坐著汪士其和郝月亭,程運來讓那五個家將守在門口,自己走到最左邊一張空著的椅子坐下。好一陣子三人都不說話,他們隻是鐵青著臉盯著周見誠,周圍一片陰森寂靜,半天周見誠才漸漸回過神來,知道此時此刻害怕也沒有用,索性放開了心思,上前打了個千兒道:“周見誠給各位爺請安。”


    汪士其一拍椅背喝道:“周見誠,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蘇敏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就把咱相爺給賣了。”


    這話直如一聲霹靂,震得剛剛緩過勁來的周見誠兩耳發懵,心中猛的一揪,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我歸順蘇敏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是蘇敏不信任我把我出賣了,還是有人看見了偷偷告密。”緊接著他有轉念一想,如果蘇敏真的想置自己於死地,那又何必費這麽一番周折來勸服自己。周見誠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說錯一句話,立時就是殺身之禍,在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牌之前,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露了底牌。於是他小心挑著字眼說道:“小人謹尊汪爺的命令,為我們的人引路,並無失職之處,不知汪爺何出此言。”


    汪士其格格一笑,說道:“你還嘴硬,不是你把我們七百多人領到了絕路上,他們能全軍覆沒嗎?說,你什麽時候投降他們的。”


    不等周見誠辯解,郝月亭大喝一聲:“來啊,把這個家夥拉到後麵活埋了他,把他全家都送到黑龍江與披甲人為奴。”外麵的家將衝進來,把周見誠按倒,攏住他的胳膊五花大綁後就往外麵拖。


    周見誠也不掙紮,任由他們折騰,隻口裏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汪士其擺擺手讓家將們暫時退下,問道:


    “周見誠,你死到臨頭了你還笑得出來?”


    “我笑的是,我跟的人都是糊塗之人,可憐我還忠心耿耿的一心一意聽命。”


    “怎見得我們就是糊塗之人呢?”


    “這次北上之前,汪爺找我來,讓我在四爺的隊伍逃跑的時候,做好記號,防止他們逃脫。我一一照做了,使得從頭至尾四爺的隊伍都沒有脫離我方的追擊。蘇敏安排在餓狼嶺伏擊的計策,我們下麵的侍衛誰都不知道,當時大家都以為要死在那裏,這些是真是假不需要我多說,汪爺可以隨便去問問四爺府裏的侍衛就清楚了。至於追兵全軍覆沒,我想這應該是帶軍主將的責任吧,現在汪爺反過來責備於我,不是糊塗不明,是什麽?”


    “好,好,算你說得有道理。”汪士其笑著離座上前親自解開捆綁他的繩子,邊解邊說道:“周老弟別介意,事情不明,我們也是試探試探你。”


    剛才還慷慨激昂的周見誠,站在廳前撫mo著被繩子勒痛的胳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像極了受了委屈後被昭雪的樣子,本來已有八分相信的汪士其,這下完全相信了他。


    他拍著周見誠的肩頭說道:“別哭啦,算我多疑了,相爺還是很信任你的,你回來之前,相爺還說把西苑胡同的那座四合院賞給你,不過你現在不能去住,你還是到四爺的府上當差,隨時聽我的吩咐,待你立了大功,相爺就給你們一家恩典,給你們脫籍,到時候你可以舒舒服服的過下輩子了。”


    周見誠跪倒在地,叩頭道:“在下叩謝相爺,多謝汪爺。”


    周見誠回到家裏,自然是一家高興。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平淡無奇,蘇敏沒有來找他,汪師爺也沒有給他什麽任務。有一天周見誠從王府回到家裏,在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在桌子上邊吃飯邊聊天。弟弟的媳婦蘭花說道:“相爺是朝廷最大的官,他管的東西可真多,連別人家裏丟了什麽碟子他也管。”,弟弟好奇,問道:“是什麽碟子,隻怕是金碟子吧。”蘭花認真的說道:“今天汪師爺和程師爺來找老爺,說一個什麽人沒有了玉碟(玉牒),官就做不成了。他們看見我來送茶就都不說了,等我出來時,我故意在門邊上站了會兒,聽見裏麵說是個叫什麽敏的人丟了玉碟,說讓程師爺明天去內務府找找,還要上朝要奏明皇上老爺子呢。”


    周見誠聽到蘭花的話,臉色大變,他匆扒了兩口飯,借口王府夜裏要去值夜,在城中繞了一大圈,確認無人跟蹤後,直奔蘇敏的家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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