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方法有很多種,蘇敏的選擇卻與眾不同,他看準了滄州城的易守難攻,將大量的部隊放在城外,作為牽製敵軍之用,裏外策應,讓敵軍不能專心攻城。


    按照蘇敏的布置,滄州城裏和城外的部隊進行了大調換,所有騎兵均安排在城外,素倫的蒙古騎兵和馬蘭峪大營的騎兵作為襲擾敵人的主要機動力量,配合以一部分步兵分別由烏其格和餘步雲統領,分別藏身在城東和城西,城內隻安排了新軍營和六千步兵,陳瑜全還指揮士卒費了許多力把紅衣大炮搬上了城頭。


    滄州城的防守事宜剛剛準備完畢,不出蘇敏所料,傍晚時分,在滄州城南門外,已有大量的紅陽教士卒開到。


    夜色中,城外的篝火漸次增多,到了子夜時分,滄州的四麵都是密密麻麻的火光。


    看著城外越來越多的敵軍,人們的心裏漸漸有些不安,許多人睡不著覺,站在城牆上,對著外麵的火光指指點點。在南門樓上,姚秋山對旁邊凝神觀看敵軍分布的蘇敏說道:“看樣子,外麵的教匪至少有七八萬人,盧天賜這回是孤注一擲了。”


    聽了姚秋山的話,蘇敏一笑道:“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現在天時、地利皆在我手,人和我們一半對一半,隻要我們再堅守四天,等各路大軍合圍過來,他盧天賜就是插翅也飛不出去了。”


    “既然要堅守四天,那大人為什麽要把大部分的兵力派到城外呢?”


    “其一是騎兵對守城沒有多大作用,其二是我擔心盧天賜攻城不利,在我軍的大餃子皮還未合攏之前,他就跑掉了,不論是跑到安徽還是河南,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情。”


    姚秋山道:“大人說得很有道理,但我覺得這著棋還是險了點,我們守城的士卒畢竟隻有不到七千人啊,這麽少的人守大城,簡直就像撒胡椒麵一樣,一段城牆沒幾個人。[]”


    如果說以前蘇敏對火槍的了解還僅僅是停留在書本上的話,那自從“禁城之變”後,他對火槍的威力又有了更新的認識,雖然目前官軍使用的火槍性能非常落後,射速慢,瞎火多,甚至還不如弓箭威力大,但蘇敏知道火槍在守城的作戰中將會發揮極大的作用,畢竟敵人不會在你填藥的時候,立刻衝到你的麵前。


    麵對姚秋山的置疑,蘇敏笑了笑沒有說話,看來隻有讓事實來改變他的看法了。


    蘇敏當天晚上和守城的士卒一樣,和衣睡在城牆邊上的窩棚裏,四更天,東方雲層裏剛露出微夕,一種近似於洪水奔騰的聲音將他吵醒,陸虎一頭衝進窩棚叫道,紅陽教開始攻城了。


    如果說,看晚上的篝火隻是吃驚的話,那現在的情景就是令人震撼了,無數白布包頭的教眾從四麵呐喊著奔了過來,他們或舉著刀槍,或扛著木梯,還有一部分人甚至拿著鋤頭和糞叉。盡管蘇敏並不是第一次麵對刀兵相接的戰鬥,但看見如白蟻般湧過來的敵人,還是有些耳顫心搖,他強自穩定心神,向旁邊看去,姚秋山比他好不到哪裏去,臉色蒼白,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衝上來的人群。


    敵人還在百丈之外,“?紜鋇囊簧??巧嫌腥巳灘蛔》帕艘磺埂


    蘇敏喝道:“陸虎,去傳我將令,沒有命令,都不準打槍放箭。”


    敵人奔的漸漸近了,在晨曦的微光中,甚至連麵容都分辨的出來。紅陽教眾跑的有些慢了,隨時等待城上的槍林箭雨,但黑沉沉的城牆上死寂一片,除了一麵上繡“欽差大臣蘇”的旌旗在風中烈烈招展外,竟如同一座無人防守的空城。他們的膽子大了起來,不一會兒就跑到了護城河邊,一架架長梯橫在河上,教眾們開始從梯子上跨過護城河,由於人多梯子少,人們在河邊擠成了一團。


    城頭火光一閃,“轟”一聲巨響,如同炸雷般在人們的耳邊響起,在南門附近攻城的百多名教眾被一股氣浪掀翻在地,等他們回過神,發現護城河邊出現了一個大坑,原先站在大坑位置的十幾名教眾已是無影無蹤了,空氣中彌漫著血霧,滿地是殘肢斷臂。對於攻城的人來說這僅僅是惡夢的開始,隨著紅衣大炮的一聲怒吼,城牆上排槍齊發,箭如雨下,紅陽教眾被打的猝不及防,一片一片的倒地,幸好排槍很稀疏,打的速度不是很快,從南麵進攻的教眾隻死傷了四五百人,但敵人可以傷到自己,自己卻無法攻擊敵人的態勢,讓他們一陣恐慌,身邊的夥伴一個接一個倒地,對人的心理衝擊是非常大的,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官軍的火槍太厲害了,逃啊!”所有的人如退潮般扭頭就往回跑,紅陽教的第一次攻勢被擊退了。


    滄州南門外二裏有一座小山頭,上麵插了七七四十九麵太極八卦五色旗,盧天賜帶著近十萬教眾圍攻滄州城,這裏就是他的指揮之地。山頭上,盧天賜將辮子解散,在頭頂挽了一個髻,頭上戴著道士巾,身穿一件白色繡龍長袍,搞得似道非道,卻也顯得飄逸瀟灑,很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旁邊有已經被他封為內閣首輔的鍾守安、右軍都督的韓行,還有幾十個屬下、侍衛。他這裏居高臨下,前麵的滄州城一覽無餘,看見教眾第一次進攻失敗狼狽逃回,他像被剪了翅膀的鷂子一樣,從華蓋下麵的太師椅上撲騰的跳起來,惡狠狠的罵道:“都是沒用的東西,連城牆邊還沒碰到就跑回來了,看來不殺幾個人是不行了,去!傳我聖旨,把南麵帶兵的幾個護法使者給我砍了。”


    一個侍者聽了,答應一聲就要下去傳令,鍾守安忙叫了聲:“慢!”。看著身邊人的臉色,鍾守安知道大家都對盧天賜有看法,放著教中許多功勳卓著的老人不用,他把重要的滄州城交給自己的兩個兄弟駐守,誰知兩人一夜之間丟了城,狼狽逃回鹽山縣不但沒有受到處罰,而且又被派到無棣縣去,繼續當他們的征南、征北大將軍。今天,紅陽教幾乎集中了滄州和濱州的所有兵力攻打盧氏兄弟丟失的滄州城,剛剛小挫了一仗,他就要殺人,如此不公,人人都不服氣了。


    鍾守安輕咳一聲,勸解道:“皇上息怒,據我觀察,從剛才官軍的防守的情況來看,他們隻有不到一萬人,不過是仗著地利和火槍利害,我們的人數是他們的十倍,攻下此城是十拿九穩的,陣前斬殺大將可是不吉利的呀,讓他們立功贖罪,再去攻一次吧!”


    聽了鍾守安的話,盧天賜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好,寡人就聽首輔的,饒他們一次,讓他們繼續給我攻,再攻不下來,就殺無赦。”


    休整了一個時辰,紅陽教又發動了第二次進攻,這次他們學乖了,為了擋住官軍的弓箭和火槍,推出了許多堆著糧食包的大車,想是他們隨軍帶的軍糧。他們將大車推到護城河邊上,排成一行作為屏障,一批人躲在車後不停向城上射箭,另一批人渡過護城河,開始將雲梯架上城牆。


    由於沒有了集中的目標,分布稀疏的火槍威力發揮不出來了,加之城下射上來的箭密織如雨,壓的守城的將士抬不起頭來,射箭的準確度也大受影響。看著一步步向城牆頂上逼進的士卒,盧天賜臉上樂開了花,興奮的說道:“好,攻進去,我要把蘇敏碎屍萬段,以血我心頭之恨。”


    可就在這時,城上的滾木擂石如雨點般砸了下來,這些本是紅陽教準備對付官軍用的,現在卻被用在了自己人身上,可憐雲梯上爬城的人,被砸的一個個摔下城去,筋骨盡折,雲梯有的被長杆推dao,有的被城上的守軍拖了上去。


    糧車後麵的箭手隻好拚命射箭,一時間,城上、城下都是死傷慘重。突然間,城上射出了數百枝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劃出了一道弧線,大部分都落在糧車上,封助火勢,排城一字形的糧車頓時燃起了大火,火焰相逼,箭手再也無法躲藏。


    就在他們驚魂未定時,西邊的山林裏傳出一陣號角聲,一隊一千多人的騎兵,高舉著馬刀,向攻城隊伍的側翼衝殺過來,騎兵的衝擊力是驚人的,攻城的步兵隻有挨打躲閃的份,盧天賜遠遠看見自己的兵狼奔豕突亂的像剛捅的馬蜂窩,急忙命令自己的騎兵趕過去迎戰,又勒令後軍的弓箭手準備射箭,可弓箭手剛剛列好隊,隻聽又是一聲號聲,對方的騎兵口中呼哨連連,轉頭向山林中奔去,竟是來去如風,打了就跑。


    下午時分,由韓行親自指揮,紅陽教又攻了一次,這次他們集中所有力量攻擊南門,妄圖打開一個缺口,蘇敏也適時變陣,將新軍營都調到南麵城牆來。這一仗打的慘烈,有好幾次教眾都攻到了城牆上麵,火槍都來不及裝藥了,雙方展開了白刃戰,到底官軍進行過係統的訓練,注重配合,相對於各自為戰的教眾來說,zhan有了一定的優勢,直打的城上、城下橫屍累累,血水將護城河都染紅了,戰到傍晚終於保證城池不失。


    夜晚,餘步雲和烏其格分別偷襲了一次敵軍的大營,到了後半夜,又頻頻吹響牛角號,搞得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直鬧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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