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便是從京城遊曆而來的卜先生吧?”


    老者一看到卜測,便拱手笑道:“在下蔣幹,讓先生久等了。”


    人未到,聲先至。


    抬眼見,就見一年約四五十老者穿著帛屐匆匆行來。


    他便是鄭國邊境有口皆碑的大善人,蔣幹,蔣成文。


    隻見他,腦大且圓,臉型方正,上庭飽滿,中庭修長,地庭圓潤,乃是清貴富態之相。


    他中正官祿宮之位,圓潤明亮,加之生的伏犀雙目,本應是官居高位,福壽綿長。


    可惜,官祿宮有豎紋貫穿,生生斷了他的官途。


    再看中庭,山根與準頭之間,有一道橫紋截斷,加之他左邊眼皮中陰之位,有惡痣,故此可斷他三十有八之時,官運截止。


    雖然沒了官運,但他地閣飽滿,雙耳又生的堅硬且肥大厚實,色澤紅潤,乃是土耳之相,主富貴綿長,晚年康健,還可成就一番大業。


    唯一不盡人意的,也就是生的平平羅漢眉,正妻不產,子息遲,晚年納妾才可生子。


    整體來看乃是福禍相依之相,隻要邁過知天命之大劫,便可潛龍再飛,香火延續。


    看完麵相,卜測眼神一凝,法眼之下隻見蔣幹渾身上下黑氣蒸騰,將他纏繞起來。


    隻有兩肩與印堂處黑氣微弱,其中有微小光芒在與濃鬱黑氣抗爭。


    這瑩瑩之光,相比起那濃鬱的黑氣,幾乎微不可見,尤其是兩肩之光,如同風中殘燭,好似下一秒就會熄滅。


    也就隻有印堂處的光芒,仿佛被無形的燈罩保護,倔強的綻放光明,驅散那侵襲到麵首的黑氣。


    邪術?


    卜測有些詫異,蔣家有邪煞之氣盤踞,定是有妖邪作祟無疑,本以為蔣幹會為妖邪所害,可沒想到害他的不是妖術,是邪術。


    這說明,害蔣幹的不是妖,而是人。


    人身三把火,為靈光陽火,即為:精、氣、神,也為三魂之光。


    妖吞元氣,鬼吞魂,若是妖或者鬼怪出手,會直接吞噬,而不是讓這黑氣慢慢纏繞,磨死他。


    三光不滅,性命無憂,三光燃盡,立時殞命。


    此時蔣幹,就是被邪術所害,精氣神迅速燃燒消耗,等到他斃命之後,如自然老死一般無二,誰也看不出端倪。


    看來,這便是他五十歲之劫,生死劫。


    卜測拱手回禮道:“蔣善人客氣了,卜某冒昧來訪,多有叨擾。”


    聽著聲音不疾不徐,卻很有力量,給人以安心感。


    再看來人,初一看平平無奇,再一看,目有清光,氣質不俗,一靠近便聞到一股沁入心脾的淡雅之香,蔣幹隻覺得舒心無比,甚至連身上都有股溫暖感。


    “卜先生,一看便是高雅之士,您能來舍下,老夫隻覺蓬蓽生輝。”


    蔣幹對卜測很有好感,連忙虛引他上座:“您請……”


    卜測能幻化自己的形象,但遮掩不了自己的氣息,他多次傳經淨體,身軀已是無暇無垢,自有道韻仙光。


    而這,正是邪氣的克星,故而蔣幹覺得靠近卜測極為舒服,已是好感自生。


    坐落後,蔣幹略顯急切的問道:“卜先生,您遊曆四方而來,不知我大鄭他處,可都安好?”


    “您不要介意,老夫受困於安北,消息受阻,聽聞您各處遊曆,見多識廣,故此迫不及待的打聽消息……”


    蔣幹解釋了一句。


    不知道鄭國的狀元郎是不是都很有個性,蔣幹也曾是狀元及第,後來被委派到這安北府為郡守。


    當時的安北府,還不是這般破爛,乃是通商之路的繁華之處,蔣幹能在此做官,可見當時帝王對他的信任。


    可惜,後來鄭國老皇帝駕崩,新帝即位,與凶羅開戰,掏空了這安北府的家底,也是從那時安北府一再衰敗。


    賦稅一度高到離譜,蔣幹不忍治下百姓被逼死,便抗旨不尊,多次上書陳情,但當時鄭帝已經打的上頭,根本不聽解釋,隻讓蔣幹拿錢拿糧。


    蔣幹不願意壓榨百姓的性命之糧,自然拿不出來,後來鄭國與凶羅人戰敗後,便有政敵將責任推卸在他身上。


    當時蔣幹被摘官下獄,險些迎來滅族之禍,是他心腹找安北府百姓聯名請願上萬民書,這才僥幸免了一死。


    雖然活下來,但功名被革,鄭帝又下令他不得離開安北府,所以他便一直留在此處,用自己的力量,盡可能的幫扶安北百姓。


    蔣幹已不在官位,但還是心係天下百姓,忠於朝廷。


    卜測對上他期盼的眼神,不得不潑他冷水:“鄭帝不臨朝,任由黨派鬥爭,鄭國之土,何處能安?”


    “哎……”


    聽到這話,蔣幹長歎一口氣,安北之亂可照天下,奈何他仍舊心存幻想,奢望朝堂有所清明,他處留有繁華。


    “陛下還是在介意當年之事!”


    蔣幹搖了搖頭,神色複雜的說道:“雖然當年那一戰,開的並不明智……”


    “哎!”


    說道這裏,蔣幹又長歎一口氣,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些糟心事。”


    “卜先生,您入北境之地,可曾遇驚險?”


    蔣幹的“驚險”意有所指,卜測也知他說的是什麽。


    “險算不上,驚倒是不少。”


    唯一危險的不化骨,卜測也是有計劃動手。


    “驚在何處?願聞其詳!”


    蔣幹不自覺靠近卜測虛了半席,似是想要求證自己的某些想法。


    卜測撫須,眼神直直看向虛空,言道:“北境之地,令卜某驚的有三……”


    “其一,官吏無為:百姓不開教化,愚昧無知,奸惡為禍者眾多。”


    “其二,守方不利,常有凶羅入境劫掠。”


    說道這裏,卜測停頓了一下,撫須沉思的蔣幹,看向卜測追問道:“卜先生,其三呢?”


    定定的看著蔣幹,卜測說道:“其三,妖邪盤踞,鬼魅為禍。”


    蔣幹瞳孔驟然放大,而後又猛地縮小,他神色複雜,驚訝之餘,又露出驗證猜想的了然感。


    “果然如此……”


    蔣幹悲鳴道:“難道真是天亡大鄭嗎?”


    歎息一聲,收斂情緒,蔣幹解釋道:“實不相瞞,北境之亂,老夫早有所感,隻是沒想到果真與妖邪有關。”


    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什麽,蔣幹抬頭再次打量卜測。


    蔣幹拱手道:“卜先生,入邊境之地遇妖邪有驚無險,定是身懷奇術,乃奇人也!”


    “您來舍下,不知可是有需要老夫效勞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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