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就完了?那孩子沒事了?"小麥嘴裏塞滿著水煮魚,一邊吃一邊問。(.無彈窗廣告)


    邵靖精準地用筷子剔出魚肉片裏的刺,淡淡地說:"就這樣,不然還能怎麽樣?不過撞了煞畢竟不是小事,至少大病一個月是肯定的。”


    小麥覺得很不過癮:"那你看見煞神了麽?"這麽輕易就讓他把人救了,煞神有這麽好說話?這會兒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奶奶不能吃辣的,吃過營養餐就去休息了,正好方便了兩人談這些詭異的話題。


    邵靖嗤笑:"見煞神?我閑著沒事吃飽了撐的?再說煞神會在那裏等著我?”


    "那你是怎麽救人的?”


    "當然是用六字真言。你以為我拿著刀從煞神手裏去奪人麽?”


    小麥被他噎得翻了個白眼,知道這個話題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答案,於是轉另一個:"周琦也有陰陽眼麽?”


    邵靖漫不經心地說:"有。那小子是個天生的靈媒,就是八字輕,鎮不住。也虧他這樣兒,還什麽都敢攙和。”


    "靈媒是什麽?”


    邵靖額頭上又開始跳青筋:"你就不能去翻翻百度?”


    小麥反駁:"網上的東西有真有假,我要是查到假的算誰的?”


    邵靖無話可說,忍耐著簡單地回答:"通俗來說,就是能請鬼的人。”


    小麥想了想:"跳大神的?神棍?”


    邵靖勉強壓製著自己的脾氣沒好氣地說:"那些都是假靈媒!周家是靈媒世家,雖然沒有出過真正的先知,但也不是那些騙子能比的。周琦在周家裏算是資質相當好的,如果不是八字太輕,他成就會更高。”


    "靈媒世家?這個也有世家?也遺傳麽?靈媒裏真會出先知?就是那種能預知的人?”


    "能出,不過很難。不光是天賦,還要有機遇打開靈竅。周家算是世家,也就出過幾個能模糊預見的,而且時間也就是提前個三四天,還不能算真正的先知。周琦的能力也就是視鬼和請鬼,不能預見。”


    "那,你能嗎?”


    "我是天師,不是靈媒。張家的長處是擒妖,不是預見。”


    小麥的好奇心越發高漲:"天師裏有很多世家?”


    "有。除了張家,就要數終南山鍾家,他們是鍾馗的後人,善於驅鬼。”


    "那周家呢?”


    "周家還數不上。靈媒從前是不太受重視的,因為龍蛇混雜,騙子太多。不過周家跟張家的關係很好,從前有一段時間算是依附張家,一些比較有能力的子孫會送到張家接受訓練,所以我和周琦那小子很早就認識了。但是他八字實在太輕,提高有限,所以十八歲之後就回周家了。”


    "為什麽八字輕就有局限呢?”


    邵靖簡直要翻白眼了:"你哪來那麽多問題?靈媒是要經常請鬼的,八字輕的人容易被鬼上身,請來了鬼最後把自己身體占了不走,這算什麽?搞不好命就沒了。”


    小麥肅然起敬:"這樣還敢當靈媒,他很厲害。”


    邵靖沒好氣:"有什麽厲害的。(.無彈窗廣告)周家也是天師行裏的世家,雖然不算什麽大家,也是有點淵源的,他是這一代的長子,他不幹誰幹?”


    小麥反駁說:"對啊,所以說他負責任啊。有能力才幹沒什麽了不起,沒能力還努力才了不起呢。”


    邵靖臉色一沉,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坐著不動。小麥一想,發現自己貌似又觸了逆鱗。邵靖也是他這一代的長子,跟周琦相似,可是這位顯然是不想負世家責任的一個……


    "吃飯吃飯,魚涼了就不好吃了。"小麥看看邵靖陰沉的臉色,又補了一句,"你胃不好,別吃涼的。"說完了才想起來,好像胃不好也不應該吃辣的。


    邵靖臉色緩和了一些,又拿起筷子。小麥把紫菜蛋花湯往他眼前推推:"你多喝點湯。”


    邵靖拿勺子舀了一勺,擺出一副勉強的樣子喝了。小麥問:"那飯綱使的事怎麽辦呢?服裝秀什麽時候舉行?”


    "下個星期。”


    小麥有點擔心:"杜安妮不會出事?”


    邵靖不耐煩道:"不會!”


    小麥不敢再問,吃了幾口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糟糕,上次看見白蘿卜,我怎麽忘記問他要我的東西?”


    "白蘿卜?"邵靖微微一怔,隨即嗤笑,"嗯,這名字倒也貼切。你忘記要什麽東西?他偷你的錢?那肯定要不回來了?”


    "他偷的不是錢,是我的手鏈。我就奇怪了,不是修煉了多少年的妖精嗎?怎麽那麽不帶眼力。我那個手鏈上串的珠子就黃豆大,還是18k金的,根本不值錢,他怎麽就偷去了?”


    邵靖漫不經心地舀湯喝:"妖精可以拿小偷當職業,但隻能偷不值錢的東西。根據妖怪守則,利用妖力做大案要案是罪加一等的。”


    小麥想不通:"都修煉幾百年了,還隻能當小偷?就不能找份正當工作。”


    邵靖嗤笑:"找工作?找工作不要文憑的麽?難道讓他拿著安全證去找工作?”


    小麥瞠目結舌:"那,那妖怪都隻能當小偷什麽的?”


    "那也未必。有些腦子比較靈活的也會上學。一般隻要肯學,拿個證還是不成問題的。但很少有妖怪有耐心從小學到大學十幾年的耗下來,有些會去辦個假證,還有些跟妖監會關係密切的,妖監會可以按規定辦理相關證件。”


    小麥想了想:"這不就是有了關係好辦事麽?妖監會辦的也是假證?”


    邵靖這次真的笑了:"沒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假證,不過上麵蓋的各大學的章是真的。”


    小麥正想對這種黑幕評價一下,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來一聽,是石春元的老婆:"嫂子?”


    石春元的老婆帶著哭腔:"春弟?姑奶在嗎?”


    "在,在。嫂子,你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春弟呀,你黑牛哥這才走不久,就有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了,嗚嗚--你讓姑奶接個電話……”


    奶奶接了電話。石春元的老婆在電話那頭哭訴了半個多小時,奶奶最後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過幾天我就回去,放心,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好看的小說)行了,別哭了,孩子還好?蘭蘭也大了,能幫你,好好過,有啥過不去的坎呢……好好,我一定回去。”


    "奶奶,出什麽事了?"小麥看著奶奶的臉色,有些擔心。


    奶奶歎了口氣:"黑牛這才走了多久,怎麽就欺負人呢?春弟,我得回去。”


    小麥大吃一驚:"怎麽能回去呢?回去怎麽治病?到底有什麽事非得回去?”


    奶奶搖搖頭:"都是錢搞出的禍……”


    小麥聽奶奶說了半天才明白,大概就是石春元這也死了幾個月了,他老婆帶著兩個孩子過得不容易,也在考慮再結婚的事,堂兄弟裏有人就嚷著改嫁也行,女兒可以帶走,兒子和財產都得留下。事情鬧得挺大,究其原因,似乎是因為馬上要下個什麽政策,跟各家的房產有關,有人就盯上了。奶奶在鄉裏算是輩份最高的,石春元的老婆就來求奶奶回去作主了。


    "二丫這些年跟著黑牛不容易,兒子就是她的命,哪有把當媽的趕出去,兒子不讓帶走的。如今這年頭不比從前了,家裏的房子她有份,改了嫁隻要是對孩子還好,房子當然歸她。這事,我得回去說話。”


    "可是您的身體。”


    "春弟呀--"奶奶歎了口氣,拉過小麥的手來,"其實,別當奶奶啥都不知道。奶奶這病,其實頂好也就這樣了,對?奶奶住院的時候也聽說過,這個年紀不拿刀切掉就是在拖時間了。”


    "奶奶,"小麥覺得鼻子發酸,"您怎麽這麽說?醫生都說了,您現在情況很好的,隻要保持心情愉快,您肯定長命百歲。”


    "嗬嗬,"奶奶笑起來,"長命百歲啊,奶奶是沒百歲的命羅。以前有人給奶奶算過,也就是七十出頭,算算,也差不多就是這兩年了。春弟,你聽奶奶說。其實奶奶不想來治病的,總共就這麽幾年,還花啥錢呢?奶奶就是想跟你多住幾年。不過這些日子啊,奶奶看著你,也放心了。你像你媽,能吃得苦,將來肯定有好日子過。醫生不是說麽,奶奶高興了,就能多活幾年。奶奶現在就很高興啊。過幾年你再找個媳婦,奶奶不就更高興了麽?”


    小麥抽了抽鼻子。他不敢跟奶奶說,媳婦他是不可能找了。


    奶奶摸著他的手說:"過幾天你送奶奶回去。二丫也照顧了奶奶這麽多年,總要回去替她說句話。等過段時間,奶奶再來跟你住。”


    小麥緊緊抓著奶奶的手,過了一會,點點頭。


    周末,小麥又跟西點店那邊請了一晚上的假,送奶奶回去。上次他提出的那個黃金瓦已經新鮮出爐,頗受好評。跟琉璃瓦搭配成鴛鴦瓦賣,再搭上咖啡和奶茶兩種飲料,很受情侶的歡迎。所以他請假,老板很痛快就答應了,不過交他一個任務:再想一樣新點心出來。


    大清早的,長途車人不算太多。小麥和奶奶的座位後麵是幾個背著畫板的學生,聽他們說話,是美校出來寫生的,正準備去大珠山。年輕人比較放得開,車開出沒多久,小麥已經跟他們說上話了。


    "你家就在大珠山?"一個女生扒在椅背上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們正愁過去還要找住的地方呢,你給介紹一下?”


    小麥還真不知道這些事,奶奶在一邊笑著說:"那邊好多家都是幹這個的,你們隨便找哪一家有空房子的都能住。”


    "哦,那老奶奶您是那邊的人?大珠山那邊有什麽好景色,您給我們說說。我們這次是要交畢業作業呢,一定得畫張好的。”


    奶奶給他們簡單說了說哪裏有水,哪裏有花,聽得幾個學生都很高興。為首的男學生問小麥:"你們家開不開旅館呢?要不然我們住在你們家行嗎?”


    小麥搖搖頭:"我們家不開旅館,不過附近的人都開。”


    "那麻煩到了地方你帶我們去好嗎?我叫陸宇生,你呢?”


    "麥--"小麥剛說了一個字,奶奶就猛然□話來,"春弟!”


    "什麽?"陸宇生表情有點扭曲,"你,你叫--”


    小麥自己的表情也很扭曲。在家裏奶奶叫他春弟也就罷了,讓邵靖和周琦聽見也就罷了,可是這是在長途車上啊,當著滿車的人,還有這幾個學生,春弟這名字能拿得出來嗎?可是奶奶很嚴肅地說:"你們叫他春弟就行。”


    "噗!"剛才說話的女生第一個笑了出來,"春弟?為什麽不叫招弟呀,嘻嘻。我叫林靜,這個是--”


    奶奶急急搖搖手:"別說,別說。”


    林靜被打斷了,詫異地看著奶奶。奶奶對她直搖手:"在外頭別說自己的名字。”


    林靜莫名其妙:"為什麽?"隨即笑起來,"老奶奶,您怕有壞人?沒事,我們好幾個人呢。”


    "不是。"奶奶鄭重地說,"在外頭,別說自己真名。”


    林靜跟幾個同學交換了一下奇怪的眼神,坐回去了。奶奶的態度給他們潑了一盆涼水,不再像剛才那麽熱絡,改成幾個人小聲在一塊議論。小麥隱約聽見她們在說老太太很奇怪什麽的,他明白肯定又是家鄉的老說法在作怪,在外頭不說自己真名,可是他也沒法解釋,加上旁邊坐的好幾個人都聽見他□弟,都用有點好笑的眼神看他,看得他也很尷尬,隻好把頭扭向窗外。


    玻璃窗上貼了一張車站圖,於是這一塊範圍像鏡子一樣反映出車裏的情景。小麥無聊地看著,忽然在玻璃反光裏對上了一個人的目光。那人坐在車箱最後麵的角落裏,目光在車箱裏來回掃視,尤其是對那幾個學生看得仔細。小麥一下警惕起來--該不會是小偷?


    那人尖嘴猴腮,看起來確實不像個好人。雖然他老老實實坐在最角落裏,小麥還是不停地從玻璃反射上看他。直到車到站,大家都紛紛下車,小麥才見那人站起來,從座位底下摸出一支拐杖來,撐著挪出座位。小麥仔細一看,愣了一下,這人原來隻有一條腿一條胳膊,整個人都歪靠在拐杖上才能挪動,頓時覺得自己太過以貌取人,一條腿一條胳膊怎麽可能當小偷呢?他有點內疚,正好那人挪到車門邊上,搖晃了一下,小麥便伸手過去攙他:"小心。”


    那人借他的力下了車,小麥覺得手上很輕,好像這人沒體重似的,心裏不禁更加憐憫。那人站穩了,抬頭對他笑笑:"謝謝小兄弟,叫什麽名字呀?”


    小麥覺得這人笑起來更像猴子。他臉上汗毛很重,近看絨絨的一層,嘴唇卻很薄,薄到簡直沒有,看起來真的很像一隻猴子多過人。這種有點詭異的長相,小麥就算再有同情心也不太願意說話,含糊說了一句不客氣就放開了手,轉身扶著奶奶走開了。


    那群學生跟著他們,陸宇生很熱情地幫小麥背著包,讓他好騰出手來扶著奶奶。正好有輛車是從村子裏出來送葡萄的,開車的也認識奶奶,於是奶奶坐進駕駛室,小麥和幾個學生爬上後車鬥,轟轟隆隆往村子裏開。


    幾個學生很是興奮,蹲在車鬥裏欣賞青山綠水。林靜笑著問小麥:"你真叫-春弟呀?”


    小麥有點尷尬:"是小名。”


    林靜笑得前仰後合:"怎麽起這麽個小名?你大名叫什麽?”


    "麥喬。”


    林靜眨眨眼:"怎麽也像個女孩名呢?江東二喬,嘻嘻……”


    小麥又尷尬了。麥喬這名字是有點女氣,但這名字是他爸爸取的,裏頭大有文章。他的爺爺姓喬,因為是入贅,生了兒子隨妻子姓石;兒子又入贅,孩子又跟老婆姓,姓麥。結果從爺爺這邊來說本來應該姓喬的後代,拐了兩道彎最後姓麥了。所以小麥的爸爸才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多少也算是個紀念。


    陸宇生責怪地看了林靜一眼:"這名字怎麽了?哪像女孩,別瞎說。”


    林靜衝他翻個白眼,繼續跟小麥說話:"剛才你奶奶為什麽不讓你說名字?怕我們是壞人啊?”


    "不是。這是老人的習俗,在外頭不說自己大名,都說小名。”


    "為什麽啊?"林靜奇怪了,"這多奇怪啊?要是你上班,進了公司人家也叫你春弟?”


    小麥隻好尷尬地笑笑:"老人是這個習俗,也就是在村子裏這樣。”


    陸宇生比林靜世故些,看出小麥的尷尬,便把話題引開,給小麥介紹了另外兩個人。他們四個是同班同學,那兩個人一個叫張龍,一個叫韓倩倩,是一塊出來準備畢業作品的。


    韓倩倩一看就比林靜文靜很多,一直不怎麽說話,張龍稍微有點結巴,也不怎麽願意張嘴,陸宇生說話比較慎重,就隻剩下林靜跟小麥東拉西扯,不停地問他這裏的特產什麽的。無奈小麥也不怎麽熟悉,說了一會就沒話可說了,各自靠著車鬥去看景色。小麥坐得累了換個姿勢,頭一轉忽然發現路邊茂密的樹叢中有張臉一閃,看上去像隻猴子。林靜也看見了,連忙拉他:"看看,那有隻猴子!這裏還有猴子啊!”


    司機聽見了,從駕駛室裏笑著說:"哪有什麽猴子,這又不是深山老林。多半是有人上山,你們看岔了。”


    林靜一聽失望了,小麥卻覺得有點不對勁。那東西一閃就不見了,人哪有動作那麽敏捷的?而且那張臉,要說是人也實在難看了點。不期然地,他一下想起長途車上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不過隨即就覺得自己可笑:一個隻剩半邊身子的殘廢人,會跟汽車跑得一樣快?搖搖頭,他把那張醜臉從腦海裏驅走,前麵,村子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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