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從街對麵走過來的人,是任鬆哥那位新認的表舅,三缺先生的兒子張奉超,孫秋紅一陣別扭。


    雖然明知道這老頭的女,雙目失明的張紫茹和自己心上人沒有什麽關係,可一想到在靈車上那個鬼差李能那句“為了收徒搭上孫女還帶嫁妝”的玩笑,讓女孩兒心裏總有些吃味,再看到小老頭兒那張猥瑣的臉孔,更讓她覺得麵目可憎了。


    不易察覺的撇了撇嘴,女孩兒勉強換了個笑容,衝那老頭說道:“咦!張家表舅,你怎麽來啦?任鬆哥不在,家裏沒人!”


    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女孩兒話裏趕人的意思,張奉超哈哈一笑道:“不在啊?那我去屋頭等會兒,有件大事要找他幫忙呢!”小老頭今天沒穿那古怪的道袍,黑皮夾克搭配鋥亮的皮鞋看起來頗為精神,手上還提著一個公文包,如果沒有那頂礙眼的鴨舌帽,這會兒講話的派頭,倒有些象國家幹部。


    “他家沒人啊!”聽到他的話,小丫頭有些詫異:“您怎麽去屋裏等?”


    “你家有人啊!”對麵的小老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再怎麽說你也算半個表外甥媳婦,在你家坐會總可以撒!”


    雖然那句“表外甥媳婦”讓女孩兒心中有些歡喜,不過看到這位奉超表舅滴溜兒亂轉的三角眼,還是一皺眉說道:“任鬆哥失蹤好幾天啦,今天不一定就能回來……你等也沒用……”她說著說著,神情一黯,隻覺鼻子有些發酸,急忙轉過臉去,不想讓這小張老頭看見……


    誰知這位奉超表舅壓根看也不看她,徑直奔向院裏樓,口中還道:“胡扯八道……我早上特意算了一卦,鬆娃子今天肯定回家,走走走,到你屋頭去等他……”


    “哎!哎!”一邊正自傷心的孫秋紅見狀有些傻眼,真沒見過這種人!居然還真不客氣……她急忙追上去喝道:“喂喂喂,你跑我家裏幹嘛啊!任鬆哥又不在……”見小老頭隻是不停步,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這女子,大家都是親戚,到你家坐會有啥子關係撒!”張奉超一臉笑咪咪的答道。


    “你一個大男人,鑽女孩子屋裏麵做甚麽?”小丫頭此時已是柳眉倒豎,如果沒有張紫茹那件事情,也許她還會把這小老頭當作親戚來對待,可如今……天知道他找任鬆哥幹嘛,說不定就是來說媒嫁女的,孫秋紅越想越緊張。


    “嘿!這女子真是……”對麵的小老頭兒有些不高興了:“大男人咋了,你說你一個大學生,思想咋還麽複雜,我是來找任鬆地,他今天一定回來。”說罷,將手一抖,不知怎麽的,小丫頭的手不自覺的抓了個空。卻見小老轉身上樓,直奔她的房間去了……


    又氣又怒的女孩兒急忙跌跌撞撞的追上樓,卻見那張奉超已經到了自家門口,也顧不得奇怪這老頭為何能瞬間跑出那麽遠,隻是正要大聲呼喝,卻見那小老頭將房門一推,然後扭頭對她喊道:“這鬼意兒女子!一天淨說瞎話,鬆娃子明明在屋頭,你非要說他不在家!”說完又麵向門裏問道:“啥時回來地?”


    聽到那位奉超表舅的話小丫頭有些吃驚,見小老頭滿臉嚴肅,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屋內,將信將疑的的走到了門口,慌忙向屋裏看去……


    女孩兒的屋裏擺設很簡單,一床一櫃、一桌一凳、外加靠窗藤椅上坐著一老頭,哪裏有心上人的影子。


    “媽的死老鬼,幾十歲了還騙人!不怕出門被車撞死啊!”焦急、彷徨、傷心、失望,被各種情緒折磨,幾欲發瘋的小丫頭終於開口罵人道。誰知藤椅上的老頭一臉微笑,看著她隻是不說話。又似乎有些驚訝的看了她身後一眼。


    見這老家夥還繼續騙人,孫秋紅心中怒火更甚,瞪著張奉超這死老頭正要接著開罵,卻聽身後一個柔和的男聲說道:“好你個鬼意兒女子,幾天不見,居然學會罵人了!”


    “啊!”聽著熟悉的聲音,女孩滿臉驚喜的轉過臉去,身後那人,不是任鬆是誰。歡欣無限的小丫頭也顧不得許多,一頭鑽進了心上人的懷抱,“嗚……”的一聲哭了起來。


    卻不料剛哭了兩聲,一隻手抓著肩膀硬將自己拽到了一邊,扭頭看去,正是張奉超那小老頭,扒拉開他如同雞爪子般的手掌,女孩兒憤憤的喝道:“死老頭,你要幹嘛?”


    “瓜女子!”對麵的張奉超三角眼一翻,怒衝衝的喝道:“沒看他一身又是煞氣又是戾氣,你還往人懷裏鑽,安心想要尋死麽?”


    “嗯?”女孩兒聞言再次看向自家任鬆哥,才發現他的病號服早已沒了蹤影,此時穿著一套黑紅相間的古怪西服,連脖子上的領帶,裏麵的襯衣也是黑紅二色的豎條紋,正笑咪咪看著自己。


    “再厲害的鬼仙,碰上戾氣也要完蛋,鬆娃子現在恐怕早就神智全失,變成吃人的惡鬼了,女娃兒,打起精神,先把降伏住再說!”身邊的小老頭兒開口說道。還從手上的公文包裏取出兩道符,將其中一道黃符遞給了她。


    “降伏住了又咋辦?任鬆哥還能不能複原?”接著黃符,看著麵前的心上人,女孩兒低聲問旁邊的小老頭道。卻見他抬手做了幾個古怪的手勢,然後才慢吞吞的說道:“具體還得看情況,如果戾氣不曾攻心,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切!表舅,你這啥子水平喲!”對麵,極有可能變成惡鬼的任鬆開口說道:“我啥時候戾氣攻心了……”


    “額!”小老頭聞言一驚,連忙對身邊的女孩兒道:“穩住……穩住……誰知道這娃是真沒事還是變惡鬼了。”


    對麵的任鬆聞言更怒,開言斥責道:“老崽娃子表舅,你才變惡鬼了!你倒下細看看我身上的衣服。”


    張奉超聞言一楞,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任鬆身上的戾氣。這才發現,紅色的戾氣與黑色的煞氣已然化為實物,不由大吃一驚:“化虛為實,你這鬼仙也修的太邪門了!”


    任鬆聞言“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走進屋裏對孫秋紅道:“怎麽樣,這衣服帥氣吧!”他這十多天來連連在深山老林裏逃命,因為迷路在秦嶺不知轉了多少圈,一身戾氣黑煞不知嚇壞了多少路人。想要問個路都沒辦法。


    最後琢磨了許久,總算將身上這些紅霧黑煙化成了一套衣服,找了個路過的旅友問清了道路,才回到了洛中。此時見了自家小紅妹,怎麽能不顯擺顯擺。


    屋裏的小丫頭,見心上人安然回來,一腔惶急全變作歡喜,滿臉歡喜的正要開口,卻聽門外有人接話道:“喲,任鬆你啥時候回來的,病好了啊?”


    屋裏三人皆向門外看去,卻見一位中年婦人站在門外,正是居委會主任劉阿姨。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任鬆笑嗬嗬的招呼道:“喲,劉阿姨,快進屋坐會!”


    “不坐了,剛才聽見樓上鬧騰,還當出啥事了,原來是你回家了啊?對了,你媽和竹梅呢?”用手扶了扶眼鏡腿,劉主任一臉微笑的問道。


    想到母親和妹妹下落不明,這慫貨心中一沉,倒是旁邊的小丫頭急忙接過話頭道:“任阿姨和小竹妹要在省城玩幾天,估計下周才得回來……”


    “哦……”劉阿姨聞言點了點頭,笑咪咪的看著眼前一對青年男女道:“確實該在省城好好玩玩……”說到這,她又瞧了那小老頭一眼,扭頭問道:“這位是?……”


    那小老頭哈哈一笑,從椅子上跳起來道:“我是任鬆的表舅,過來走親戚……劉主任麽,怎麽看著麵熟,應該在哪裏見過喲!”


    “原來是任鬆家的親戚,隻是以前怎麽沒見你……咦?張奉超!好你個小崽娃子!”原本還和氣說話的劉阿姨突然神色大變,上前一把扭住了小老頭的耳朵,動作之敏捷,恐怕任鬆開了鬼仙神通也未必能比!


    “劉詠梅!哎喲!”終於認出這位居委會主任是誰的奉超表舅,先是一臉驚喜,不過在被扭住耳朵的時候盡數變成了驚恐,口中連連討饒道:“劉姐,劉姐!都幾十歲的人了,饒了我罷!”


    卻聽劉主任笑嗬嗬的罵道:“做夢!你這意誌不堅定的判徒!當年在聖水寺誓旦旦的說,要幫我們拆穿你爸爸的鬼把戲,到了最後,耍鬼把戲耍的最歡的就是你!”


    “哎喲喂!”被她擰著耳朵的小老頭佯作氣憤的道:“那能怪我麽!你們害病的害病,昏迷的昏迷,要不是我家老太爺的鬼把戲!你們一個一個哪能救活過來……”


    此時,笑嗬嗬的劉主任打斷他的話頭道:“行了,行了,別胡扯,真正把我們救活的,是你家老爺子的偏方!跟那些鬼把戲沒關係!”


    說罷,她又扭頭對孫秋紅說道:“所以小孫啊,我上回就說,破除迷信工作急不得,象這老崽娃子的爹,表麵上是個搞封建迷信的陰陽先生,可是呢又懂得不少治病救人的偏方,當年阿姨插隊下鄉的時候,在聖水寺得了重病,全靠他爸的偏方才救活過來。”


    “偏方?”任鬆和孫秋紅看著劉主任身邊的小老頭,複又對視一眼,二人心中盡是詫異。張三先生是個江湖朗中?誰信啊,不管別人信不信,至少他兩個是絕對不信的。


    那邊,心情高信的劉主任壓根沒發現他兩個的異常,而是扭頭對身邊小老頭說道:“”奉超,走走走,下去我炒幾菜,等老陳回來,大家正好喝兩盅。”


    不料張奉超連連擺手道:“劉姐劉姐,今天我找鬆娃子還有事,等過兩天空了我再來!隻要知道了你們的住處,以後到你們家叨撓是少不了的,別忘了插隊的時候,陳哥可是天天去我們家摸雞蛋地!”


    “哈哈!還記得這岔兒呢!”劉主任聞言又是一陣大笑,見他神情不似作假,便又笑道:“行,那你先忙事情,等這個禮拜天你陳哥休假,我們再好好聚聚!”


    “好,一言為定!”小老頭聞言連聲應道。二人又聊了一陣年青時插隊的農村生活,那劉阿姨才笑嗬嗬的下樓去了。


    原本聽劉阿姨請這位表舅吃飯,滿心歡喜的任鬆隻道總算能有個空兒和自己小紅妹獨處,說幾句私密話兒,誰知這位表舅不知發什麽瘋,非要說找自己有事要辦。這小老頭,搞什麽鬼?


    看著送劉主人下樓,背著手又上來的小老頭兒,任鬆一屁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滿心不奈的問道:“表舅,你好端端的找我做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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