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說,有屁放。沒事兒,就哪涼快往哪滾!”希格強忍著沒把手裏的酒潑到他臉上。人若變得無賴,真是讓人有抽他的衝動。


    萬言大概也不想出言激怒希格,端著酒杯坐到角落裏,一直熬到酒吧關門,此間他接了幾通電話,然後跟二三個神情落寞的女子勾搭了一個晚上。希格都看在眼裏,心裏的悔恨碎了一地:當初自己怎麽就跟這樣的人渣兒結婚還生了個孩子呢?真是對不起米米,讓她有這麽不堪的父親。懶


    希格背著包出了酒吧鎖好門,一轉身,看到萬言站在昏暗的路燈下。他揚了一下手,希格快步走向另一側,卻該死不死,根本不有出租車路過。


    希格快步向前走。初冬,路上有雪融化後再凍上的小冰粒,有些滑。小羊皮中靴踩上去,微微硌腳。


    那輛嶄新的馬6跟上來,看得出易楠對他不薄。女人有時是很不清醒的,對於拋妻棄女改弦易轍的男人,如此傾心投入,值得嗎?


    陸希格想不明白:他正春風得意著,那就幸福地顯擺好了,還來糾纏自己幹什麽呢?


    車玻璃滑下來,萬言露出半個頭:“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陸希格停了一下,車門打開,她坐了進去。“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米米在家等著我呢!”


    萬言把車子開到江邊,停下。


    冬夜,鬆花江沉寂成一片原野。水麵是沒有結住冰的,仔細看些,可以看到微微晃動的江水。蟲


    萬言點燃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反光鏡裏,希格看到他不甚清晰的一張臉。她跟身旁這個人一起過了十年。吵過、鬧過,也幸福過。卻沒想有一天,會在這樣的茫茫冬夜裏相對無言。


    萬言還是說了話,他說:“希格,你這人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你現在給蘇家當大管家嗎?他們自己還窮著呢,能給你多少?你怎麽樣養米米?”


    陸希格的目光落到一望無際黑漆漆的江麵上,她說:“你有什麽話直說,犯不著扯東扯西的!我有一口粥喝自然就不會讓米米餓著,這點你盡可以放心!”


    萬言再次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出個很圓的煙圈兒。希格使勁地咳了起來。萬言把煙頭從車窗扔出去。再次開言:“帶個孩子的女人,再走一步,肯定也沒什麽好貨色。有能力的男人有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接著呢。希格,我這是看在我們十年婚姻的份上才跟你談談,現實點。你們家的條件也明擺在那,你除了搭他們,他們一點也幫不上你。再怎麽說,我也是米米的父親,我不想讓我女兒受苦。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你同意,我給你和米米買一間二室一廳的房子,哦,不,住原來的也可以。然後我每個月給你們三千塊生活費……”


    希格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萬言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卻無比陌生的用上,好像要在那臉上挖個洞,看看他的五髒六腑到底是怎麽長的。


    “條件呢?”


    “嗯,條件是你不能給米米找繼父。嗯,再說明白點,你得守著,不能找別的男人,當然嘛,女人我也是知道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夜漫漫,很難熬的,你看易楠,不就是挺不住才找了我嘛,我萬言心腸好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個月,我總會來住些日子的。你也別有什麽想不開,南方一個男人明裏暗裏大婆小妾早就是司空見慣,我萬言若不是念舊情和看在孩子的份上,拿這些錢包養個小姑娘,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你跟易楠明著,然後暗地裏拿著傍富婆的錢包養我?”那些詞從希格嘴裏說起來,希格都覺得是侮辱。(.無彈窗廣告)


    借著車子的燈光,萬言白慘慘的一張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別把話說得這麽難聽,你可以往好的方麵理解……”


    希格的巴掌電閃雷鳴落到萬言的臉上。嘴也上去,狹小的車子裏,希格變成了瘋狂的母獅子。


    “王八蛋,人渣兒……”希格會的罵人的話真的不夠多,她便咬住萬言,萬言的拳頭了風暴一般落到她的身上,頭上。“瘋婆子,你還以為你是誰啊,張曼玉?還想待價而沽?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閨女的媽的份上……”


    一束光照進車裏,幾個巡邏隊員停在車子前麵。萬言停下手,希格又狠狠地捶了萬言幾下。一個年歲大的走到車門處,拍門喊:“大冷天的,整事兒回家整去,再不然找個窩兒,別在這,小心……”


    希格開門跳下車,腳下一滑倒在地上。她喊:“救命!”


    一句話,幾個巡邏隊員上來,七手八腳把萬言拉下車。萬言嚷:“拉什麽拉,我倆是兩口子!”


    年歲大的問希格:“是嗎?”希格抹了一下眼角的血,說:“他是人渣兒王八蛋……”


    一個年輕的踢了萬言一腳:“唬弄誰呢?兩口子大半夜的來江邊吵架?一看就是狗男女,回所裏吧!”


    那天是蘇亦朗來接的陸希格。萬言嘴還賤,見了亦朗說:“呦,我老婆還真是有本事,這麽快把帥哥搞定了。陸希格,你要小心,他長得這麽俊俏,哪天把你甩了你別哭!”


    蘇亦朗揮了拳想去揍萬言,被一個相熟的小警察抱住。


    從派出所出來,坐進蘇亦朗的車子裏,陸希格的眼淚模糊了眼睛。蘇亦朗的手臂伸了過來,希格就落到了蘇亦朗的懷裏。


    像是尋求某種安慰,希格抱住蘇亦朗,吻住他。她的舌探進他的嘴裏,沒辦法呼吸,人卻是踏實的,有依靠的。


    她緊緊地抱住蘇亦朗,那是溺水者遇到的唯一的浮木。她要抓住,哪怕下一秒仍然會沉入水底,她不管,她要抓住,隻這一秒也可以。


    他的手探到她的胸口,握住那個軟柔堅挺的所在。身體裏的每一個毛孔都醒了。墮落是了有快感的,不想明天是最有快感的。


    她抓住他的手,幫他停留在那裏,整個人落到他的身上。那麽狹小的空間,方向盤撞疼了她。她從瘋狂的狀態裏清醒了過來,她跌坐回副駕駛的位子上。身上的小毛衣還在胸部存著,露著半條白晃晃的腰。她拉下毛衣,嗓子啞著說:“蘇亦朗,對不起!送我……去酒吧!”


    自己這樣回家,爸媽米米肯定會大驚小怪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應付他們。


    蘇亦朗的手還握著希格的手,目光深情地看著她,他說:“不要說對不起,我會等,等你接受我!”


    陸希格失聲痛哭。


    蘇亦晴上班一周後,公事有個去北京出差的機會。領導問蘇亦晴願不願意去,他說隻是開一個兩天的會,給你一周的時間,開完會可以在那邊散散心。


    蘇亦晴知道領導的好意,上個周末是翔翔的生日,自己關在房間裏喝了一茶杯高梁小燒,醉得不成樣子。嚇得蘇亦朗和希格把門撬開送她去醫院。好吧,那就出去走走。北京大概會暖和些。


    蘇亦晴到北京那天,很不巧,下著小雪,飛機在天上盤旋了兩圈都沒落下來。飛機上的人都慌得不行。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簡直就是大放悲聲。她說:“我不能死啊,我一死,我的萬貫家產不能便宜了小妖精嗎?”


    蘇亦晴很安穩,生死由命,如果此時此刻,能痛痛快快死掉,去陪著父母和翔翔,那也未償不是件好事。


    蘇亦晴旁邊一老年男人很淡定地翻著報紙,自言自語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飛機失事這樣的事,也跟中五百萬大獎一樣不容易呢!”蘇亦晴淡淡地笑了。


    飛機也終於安然降落。會議的主講居然就是飛機上坐蘇亦晴旁邊的淡定老男人。老男人也在人群裏發現了蘇亦晴,衝她揚了揚手,算是打了招呼,會議的起頭竟是從飛機上的那場驚魂說起。


    係統內的會很少有開得生動的。倒是淡定老男人的風趣幽默,給會議增添不少亮色。蘇亦晴旁邊的兩個人說:“這江淳了不得,咱們那些牛得臉朝天的頭兒都是他教出來的學生。”


    蘇亦晴平日裏眼界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倒不知道有這號人物。這次一見,倒也覺得是個有趣的男人,感覺不錯。


    中午吃飯時,江淳坐在了蘇亦晴旁邊。他說:“姑娘,難得的咱倆也算生死之交。”蘇亦晴笑了,閑閑地談幾句會上的內容。


    傍晚,有個舞會。蘇亦晴本不想去,懶懶地躺在賓館裏,給希格打電話,問她想要點什麽,她給她帶回去。


    賓館的門被敲響了,打開門一看,居然是笑吟吟的江淳。


    他問:可以進來坐坐嗎?亦晴有那麽一秒鍾地猶豫。請進。


    江淳大概四十歲上下,保持著很好的身材,人也穿得時尚,牛仔褲配著黑色高領毛衣,外套一件駝色燈芯絨便西服,腳上是上咖啡色牛筋底係帶的翻毛皮鞋。人很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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