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像（四）
和狐狸風花雪月的日子 作者：我懶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我聽到門鎖哢嚓的聲音。(.)
走到另一邊，連拉帶扯地把季旭拉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坐進去，發動車子直奔醫院。
車裏燈光打開，他的臉映在後視鏡裏，異常蒼白。
我張了張唇，想說什麽，終究是沒有出口。我怕了，我怕會說出什麽連自己都控製不了的話來，就像剛剛，奔下樓的那一瞬，心跳仿佛停了半拍，全世界靜止。懶
他一直望著窗外。
我猜不出那安靜淡然的外表下，究竟蘊藏著多大的波濤洶湧。但卻明白，他心中總有一處地方，是我不能，也永遠無法走進去的，那是他生命中最深的黑暗。
――“戀母情結，和我一樣。”
可是他的母親，已經在他還不懂母愛為何物時離開了人世，用最沉默決絕的方法。
“有多大的氣？”他忽然道。
我轉向他，他指著車窗中我的倒影，淡淡道，“一路上都在皺眉。”
“那你為什麽一路上都不說話？”我反問。
他笑，“所以我才終於開口問了啊。”
我被堵回來，半天沒想出合適的反駁。
車子在醫院門前停下，我憋得不行，隻得道，“你這麽能說，怎麽剛才在季家就沒了話？吃了啞巴藥了嗎？”
話音落下，氣氛卻安靜下來。
我叫道，“三秒鍾回答，你少在那裏編台詞。”蟲
季旭噗哧一聲笑出來，微微搖頭，“被你發現了。”他說。
我氣得漲紅了臉，抿著唇不說話。他見我是來真的，才聳了聳肩，緩緩道，“那是我的家人，不值得去計較。”
“他們可沒把你當什麽家人。”我冷哼道，“尤其是那個季夫人。”
“哎，你觀察得挺清楚的麽。”他讚揚般地說。
我呼出一口氣，打開車門，“不願說就算了。”
“畢竟是她愛過的人。”他在我身後低聲道，“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她愛過的人。”
我轉過頭。
“是我母親，愛過的男人。”他說。
我的手指停在門把手上，看著他的臉轉向一邊，輕輕笑，“她到死都攥著他的照片，她沒有恨過他。要是看到我們父子成仇，那女人大概會哭吧，到現在我連她的長相都不記得了，偏偏總是能聽到她的哭聲，真靈異。”
“有什麽可靈異的？”我失聲，“我有沒有說過，你再開這種玩笑，我會打掉你的牙？！”
我聽到我的聲音在顫，這種感覺令我覺得難堪。我摔上門，走到他那一邊，蹲下來，“上來。”我叫。
後麵沒有動靜。
“叫你上來聽到沒有，就你現在那副樣子，我一隻手就可以把你打殘，不想死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是，黑幫女老大。”他笑道，“可我不是你的小弟。”
我沒有再說話，但也沒有起身。
從醫院裏出來的人們向我投來詫異的目光，因我的姿勢實在怪異，蹲在車門旁邊。可我忽然不在乎了，那一刻，我沒有感到羞恥，或是其他的什麽，我隻是知道，我要這麽做，沒有人可以阻攔我。
背後的重量終於緩緩地壓了上來。
他並不沉。兩年前，我背過腳骨折的沈皓安，穿過大半個校園到校醫院，那時我以為，沈皓安會是我一生中唯一背過的男孩。那個時候我扶著牆壁喘息，沈皓安單腳蹦出來緊緊抱住我，他哭了。
而如今，背上的人換了麵孔，想哭的卻是我自己。
剛進到裏麵，便有護士幫忙把他扶上病床，外科醫生查看他的腳道，“之前說了要靜養三個禮拜，你是完全當耳邊風了。”
季旭的腳踝腫得像個紅雞蛋，醫生碰上去，他就疼得大叫，道，“你這是謀殺病人啊。”
怪胎，之前在招標會時他怎麽不喊，逞強開車時他怎麽不怕疼了？我看著他和醫生大呼小叫的樣子，忽然就樂了，診室裏頓時安靜一片，就聽到我的笑聲。
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擠出來，我聽到那醫生小聲道，“你女朋友沒事吧，要不要也帶她去精神科看看？”
季旭點點頭，“要不打個針吧。”
我憋住表情，板著臉道，“不好意思，我出去就是了。”轉身向外走，卻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那醫生隱隱約約從檔案袋裏拿出一張什麽單子，遞給季旭，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我很驚訝，正要仔細看上幾眼，季旭卻轉頭朝我看來。
我隻好大步出去，靠在門邊。
這正是我上次開車帶季旭來看病，季旭又帶我住vip病房的那間醫院，他在這裏應屬特殊待遇級，如果有醫生是舊識也不奇怪。
但那單子，會是什麽東西？何必鬼鬼祟祟的？
我坐在外麵等待，醫生還沒出來，倒是白茹匆匆趕到了。她見到我，意外地連責怪都沒有，隻是問道，“有沒有大問題？”
“沒有。”我說，“但這次要住院一個月，醫生不準他再回家養了。”
她鬆口氣。
算起來，季旭已經有好久沒和她在一起，聰明如她，也許已經猜到這中間發生了一些事。等待的過程中，她隻是安靜地站在一邊，直到醫生出來後，才迎上前問了兩句，又進去看季旭的腳傷，談了一會之後便整裝離開。
“你不陪在這裏？”我驚訝地問。
“公司裏還有許多事要去做。”她看我一眼，大眼睛裏毫無神采，“而且他說兩個人來照顧太浪費了。”
我心中惻然，季旭的意思，再婉轉也已明了。
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不管她對我是好是壞，在這當口我心中都沒有絲毫的快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不一定讚同，但是我理解。
我望向病房裏的情景，季旭翻了個身，意圖睡去。我在長椅上坐了良久，而後站起來，走向他的床邊。
靜謐的月光下，他的麵容是英俊的，棱角分明。他一定長得像他母親，高鼻梁，微薄的嘴唇，淡棕的膚色。盡管已經闔上，但他還擁有一雙深邃得像大海一樣的眼睛。
我呼出一口氣，緩緩地伸出手。
很輕很輕地，將被子向上拉了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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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另一邊，連拉帶扯地把季旭拉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坐進去，發動車子直奔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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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唇，想說什麽，終究是沒有出口。我怕了，我怕會說出什麽連自己都控製不了的話來，就像剛剛，奔下樓的那一瞬，心跳仿佛停了半拍，全世界靜止。懶
他一直望著窗外。
我猜不出那安靜淡然的外表下，究竟蘊藏著多大的波濤洶湧。但卻明白，他心中總有一處地方，是我不能，也永遠無法走進去的，那是他生命中最深的黑暗。
――“戀母情結，和我一樣。”
可是他的母親，已經在他還不懂母愛為何物時離開了人世，用最沉默決絕的方法。
“有多大的氣？”他忽然道。
我轉向他，他指著車窗中我的倒影，淡淡道，“一路上都在皺眉。”
“那你為什麽一路上都不說話？”我反問。
他笑，“所以我才終於開口問了啊。”
我被堵回來，半天沒想出合適的反駁。
車子在醫院門前停下，我憋得不行，隻得道，“你這麽能說，怎麽剛才在季家就沒了話？吃了啞巴藥了嗎？”
話音落下，氣氛卻安靜下來。
我叫道，“三秒鍾回答，你少在那裏編台詞。”蟲
季旭噗哧一聲笑出來，微微搖頭，“被你發現了。”他說。
我氣得漲紅了臉，抿著唇不說話。他見我是來真的，才聳了聳肩，緩緩道，“那是我的家人，不值得去計較。”
“他們可沒把你當什麽家人。”我冷哼道，“尤其是那個季夫人。”
“哎，你觀察得挺清楚的麽。”他讚揚般地說。
我呼出一口氣，打開車門，“不願說就算了。”
“畢竟是她愛過的人。”他在我身後低聲道，“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她愛過的人。”
我轉過頭。
“是我母親，愛過的男人。”他說。
我的手指停在門把手上，看著他的臉轉向一邊，輕輕笑，“她到死都攥著他的照片，她沒有恨過他。要是看到我們父子成仇，那女人大概會哭吧，到現在我連她的長相都不記得了，偏偏總是能聽到她的哭聲，真靈異。”
“有什麽可靈異的？”我失聲，“我有沒有說過，你再開這種玩笑，我會打掉你的牙？！”
我聽到我的聲音在顫，這種感覺令我覺得難堪。我摔上門，走到他那一邊，蹲下來，“上來。”我叫。
後麵沒有動靜。
“叫你上來聽到沒有，就你現在那副樣子，我一隻手就可以把你打殘，不想死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是，黑幫女老大。”他笑道，“可我不是你的小弟。”
我沒有再說話，但也沒有起身。
從醫院裏出來的人們向我投來詫異的目光，因我的姿勢實在怪異，蹲在車門旁邊。可我忽然不在乎了，那一刻，我沒有感到羞恥，或是其他的什麽，我隻是知道，我要這麽做，沒有人可以阻攔我。
背後的重量終於緩緩地壓了上來。
他並不沉。兩年前，我背過腳骨折的沈皓安，穿過大半個校園到校醫院，那時我以為，沈皓安會是我一生中唯一背過的男孩。那個時候我扶著牆壁喘息，沈皓安單腳蹦出來緊緊抱住我，他哭了。
而如今，背上的人換了麵孔，想哭的卻是我自己。
剛進到裏麵，便有護士幫忙把他扶上病床，外科醫生查看他的腳道，“之前說了要靜養三個禮拜，你是完全當耳邊風了。”
季旭的腳踝腫得像個紅雞蛋，醫生碰上去，他就疼得大叫，道，“你這是謀殺病人啊。”
怪胎，之前在招標會時他怎麽不喊，逞強開車時他怎麽不怕疼了？我看著他和醫生大呼小叫的樣子，忽然就樂了，診室裏頓時安靜一片，就聽到我的笑聲。
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角擠出來，我聽到那醫生小聲道，“你女朋友沒事吧，要不要也帶她去精神科看看？”
季旭點點頭，“要不打個針吧。”
我憋住表情，板著臉道，“不好意思，我出去就是了。”轉身向外走，卻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那醫生隱隱約約從檔案袋裏拿出一張什麽單子，遞給季旭，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我很驚訝，正要仔細看上幾眼，季旭卻轉頭朝我看來。
我隻好大步出去，靠在門邊。
這正是我上次開車帶季旭來看病，季旭又帶我住vip病房的那間醫院，他在這裏應屬特殊待遇級，如果有醫生是舊識也不奇怪。
但那單子，會是什麽東西？何必鬼鬼祟祟的？
我坐在外麵等待，醫生還沒出來，倒是白茹匆匆趕到了。她見到我，意外地連責怪都沒有，隻是問道，“有沒有大問題？”
“沒有。”我說，“但這次要住院一個月，醫生不準他再回家養了。”
她鬆口氣。
算起來，季旭已經有好久沒和她在一起，聰明如她，也許已經猜到這中間發生了一些事。等待的過程中，她隻是安靜地站在一邊，直到醫生出來後，才迎上前問了兩句，又進去看季旭的腳傷，談了一會之後便整裝離開。
“你不陪在這裏？”我驚訝地問。
“公司裏還有許多事要去做。”她看我一眼，大眼睛裏毫無神采，“而且他說兩個人來照顧太浪費了。”
我心中惻然，季旭的意思，再婉轉也已明了。
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不管她對我是好是壞，在這當口我心中都沒有絲毫的快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不一定讚同，但是我理解。
我望向病房裏的情景，季旭翻了個身，意圖睡去。我在長椅上坐了良久，而後站起來，走向他的床邊。
靜謐的月光下，他的麵容是英俊的，棱角分明。他一定長得像他母親，高鼻梁，微薄的嘴唇，淡棕的膚色。盡管已經闔上，但他還擁有一雙深邃得像大海一樣的眼睛。
我呼出一口氣，緩緩地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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