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童現在何處無人知曉,可要打聽當年他禍害過哪裏並不難,莽荒界便是他們的第一站。


    時宇怎麽也沒想到,虞童曾跑到離曦月界這麽近的地方搶奪開天神器,看來他真沒把除時宇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裏,連順手毀滅和時宇關聯密切的大界都沒興趣。


    令他同樣疑惑的是,既然莽荒界有虞童覬覦的神器,為何他們不用神器攻伐曦月界?


    兩界之間紛紛亂亂打了無數年,卻是誰也奈何不得誰。如此無謂的犧牲死亡,到底是為了什麽?


    抱著數個謎團,時宇一行踏入了莽荒界,直降該界主陸。


    莽荒界不愧是蠻族巫士縱橫之界,處處透露著詭秘蒼涼的氣息。


    時宇一行俱是大能,走在莽荒界的大地上,都不由自主生出一種高遠悲涼的心境。


    仿佛自己的祖先,都曾在這塊大地上叱詫風雲,或是苦苦掙紮求生,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是在探尋祖跡,憑吊先人。


    “我怎麽感覺回到了天地之初?隻有千百人種剛剛出現的時刻?”


    鐵武神放目四望,細高的蒿草隨風輕舞,朽木涸塘遍布四周,濃重的荒古之色讓他很不解。


    安武神非常不安地扭了扭身子,道:“此界應是億億年不曾改變風貌,修行者也一直保有上古原始之法,才會營造出如此悲涼曠達之感。


    時宇不是說了麽,他們還靠生吃活人提境,互為血食,那是人祖還未開化時的行徑吧?”


    “吃人?赫赫,與他們相比,我們那點東西,又怎麽能算殘害修士呢?”拓跋武神笑道。


    “太粗獷了,我們都到了這裏,連問個敵友的人都無。”時宇嘖嘖稱奇,無法想象這樣疏於防範的大界,如何抵禦外敵。


    幾人正邊行邊聊,慢慢體悟莽荒界的風土,遠處山林之間忽然傳出巨大的蠻獸嘶吼悲鳴,“隆隆”奔踏之聲隨即響起。


    駐足望去,數百頭十幾丈高的巨獸擠破山石林木,慌不擇路地發足狂奔。


    巨獸身後,十多名近乎精赤的壯漢,口中“吆吆”怪叫,持矛緊追不舍。


    安武神一見此景,立刻被荒野山民的精壯健碩吸引,


    “快瞧!活脫脫上古風貌,這些山民連衣物都不著幾縷,還俱是獸皮草藤織就,一身的強肌健骨,可不比我們煉體修士來得弱!”


    時宇連連點頭,對那些蠻人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古銅肌膚讚歎不已。


    拍著身下已化牛身的夔三,時宇調笑道:“夔三,你看!那些被逐的巨獸,和你還真像。”


    夔三頓時氣粗,猛擺牛首忿忿道:“跟俺可差遠了,俺是神獸,那些都是野獸,要說像也是像二哥!”


    猊大聞言,一掌拍在夔三巨角之上,怒斥道:“公子說的是長相,又不是血脈!”


    “長得也不像,俺隻有一蹄,再看他們,兩蹄兩爪,跟站起來的大蛤蟆似的。”雖被猊大斥罵,夔三猶自不服。


    笑言閑談的諸人,漂在半空異常紮眼,那些追襲蠻獸的


    土著,稍抬眉目就輕易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呼!呼!”


    土著蠻漢口中呀呀亂喊,長矛脫手而出衝著時宇幾人便飛了上來。


    莽荒界與其他大界衣著神態差異太巨,且土著行事毫無道理可言,一見外界來人,問也不問便立行攻擊。


    淩霄踏前一步,屈指輕彈,十幾支長矛倒射而還,“撲撲”全部刺入了巨獸顱腦。


    更為慘烈的嚎叫立時響起,又急速頓止,一陣煙塵鼓蕩,抽搐淌血的野獸便再沒了生息。


    向著時宇等人甩出長矛的土著,似乎並未對淩霄輕易殺死巨獸而感到吃驚,反是對他們出現在大界而憤憤不已。


    一個個仰麵朝天,立在地上指著幾人,嘰哩哇啦叫個不停。


    “不應該啊!這些土著再蠢也知道不是我們的對手吧,怎麽還叫囂著要收拾我們?”時宇驚訝地說道。


    話音未落,一名土著從腰間圍裹的獸皮中抓出枚骨哨,刺耳嘹亮的哨音,頓時響徹整片山林。


    夔三看得新奇,道:“這是什麽哨子?怎麽聽得我心裏癢癢的?”


    夔三隻是心癢,一邊的犰二,竟突然粗喘起來,渾身有壓不住的躁動躍然而出。他急忙閉目凝心,將呼吸拉得悠長,才把這股燥意驅出體外。


    “奇怪,竟能引動你們的心神,他們隻是普通人!”時宇極為詫異地看著吹哨蠻人,他鼓起的腮幫子,似能將骨哨吹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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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時宇疑問話語而來的,不是想象中千百蠻族突然從密林中烏泱泱鑽出,而是遠近各處無數猛禽陡然飛起,又呼嘯撲至。


    尖銳逞亮的利爪和刺喙,在陽光照射之下耀出閃閃精光。


    “呀!原來是馴養活物的寶貝,哈哈!等會兒搶個來玩玩!”夔三大笑道。


    時宇更覺奇怪,但凡常人見到修士,就必知尋常野獸猛禽不可能對其有任何威脅,這些土著不知死活的發動一波又一波攻擊,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麽?


    夔三先沉不住氣了,在他麵前驅使禽獸,真可謂班門弄斧。


    牛鼻一掀,沉悶的呼鳴聲遠遠蕩去,作為天地異種的神獸,一呼一吸都對凡脈禽鳥產生無盡壓製,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鳥群,忽而炸開,驚慌失措跌入山林間嘰喳亂叫。


    “哈哈,俺老牛還是有用的!”夔三晃著碩大牛頭,得意道。


    見凶禽無功,立在地上的土著才知道對手難啃,驚慌之色浮現,嗷嗷叫著向遠處逃去,連地上早已死透的獵物也不要了。


    “這些土著似乎心智不高,這樣的人也能修煉?走!跟上去看看。”時宇一揮手,率先跟了上去。


    地麵奔行怎能和淩空飛遁相比,時宇一行強忍不耐,慢悠悠漂在半空,看著地麵野人奔躍蛇行於山林之間。


    好半天才能看出,他們是逃向一座破破爛爛的村寨。


    這村寨半隱半沒在草木藤蔓深處,諸多房舍,或是巨大獨木砍鑿而成,或是在山壁間隨意挖出個洞穴。


    若不是修行之人,極難


    發現此處還有人跡。


    一名長發覆麵的拄杖老者,似是知道時宇一行的到來。


    他獨自一人,低頭枯守在村寨唯一的通行小徑之上,兩隻渾濁的眼眸上翻,透過縷縷髒汙亂發,注視著空中飄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那些赤身蠻子飛奔而至,立在老者麵前,指手畫腳哇啦哇啦又是一通亂叫。


    老者點點頭示意明了,擺手讓他們進了村寨,目光始終未離懸停於空的時宇等人。


    “外界修士啊~你們又來我鐵蛇部做什麽呢?”仿若兩片鏽蝕生鐵刮擦的話語聲響起,老者緩緩升上了半空,和時宇四目相對。


    “又?什麽叫又?我家公子可是第一次來!老頭兒你別不識趣,我家公子問你啥,老老實實回答還有活路!”夔三驅散凶禽自覺有功,又搶在時宇前咋咋呼呼。


    時宇從夔三背上躍下,輕輕漂至老者麵前,拱手道:“這位老丈,我等並無惡意,隻想問個路。”


    老者雙目微動,點頭道:“你問吧。”


    “數百年前曾有幾人闖入莽荒大界,奪走了此界開天神器,不知老丈可知詳情?


    那神器本在何處藏納,還請老丈指教,我等想去探究一番。”時宇說得很客氣。


    “嗬嗬,開天神器?哪兒是開天神器!那隻是我蠻族先祖的頭蓋骨罷了。”老者渾濁的目光陡然精光四射,惡狠狠地盯住了時宇幾人。


    “冒犯始祖,必受惡咒!他死無葬身之地啊!他死無葬身之地啊!”老者忽然癲狂起來,雞爪似的雙手朝天亂舞,一頭髒汙亂發也隨著軀體的狂擺如蛇甩首。


    “老頭你瘋了麽?要是幾句話就能咒死虞童,我家公子還費這麽大勁幹啥?而且虞童根本不是人族,怎麽能說是冒犯始祖?”


    夔三立在不遠處,聽到老者發狂,忍不住嚷嚷起來。


    老者陡然停語,定定看向了夔三,看得他一陣心慌。


    稍頃,夔三猛然醒悟過來,自己的修為比這老頭強無數倍,怎麽會被他嚇住,立刻壯起聲色喝道:


    “喂!老家夥!老老實實回答我家公子所問,別在那裏裝瘋賣傻!不然踏平你這破寨子!”


    “嘿嘿!嗬嗬!哈哈哈!”


    老者又開始癲狂大笑,指著夔三罵道:“一頭獨腿蠻牛!還敢蔑視祖威!先祖啊!讓這些對您不敬的山精.水怪都受到懲罰吧!”


    夔三氣得七竅生煙,老頭喊也罷,叫也罷,隻當他是祖先受辱心有不甘。可他還偏偏邁著詭異的步伐,繞著夔三狂舞,口中念念有詞,手裏木杖指天畫地,時不時對著夔三虛擊。


    “人祖威德,孽畜開靈,不念舊恩,枉負天意,此生靈滅,永無來世,巫帝護我,誅展首惡……”


    老者一番瘋癲胡言,句句把夔三往不得好死上詛咒。


    夔三的暴躁脾氣立刻激了上來,碩大鼻孔猛哼兩聲射出兩道白光,撞在老者胸前把他打落在地。


    老者幹瘦的身子在泥水中滾了好幾圈,才趴在地上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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