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家始祖那麽厲害,就不會被搶去頭蓋骨!廢話少說!爺爺我耐心有限!”夔三挪動碩大身形,飄到了老者頭頂,衝著他惡狠狠喊道。


    “嗬嗬!嗬嗬嗬嗬!”


    趴在泥水中的老者,慢慢蠕動,也不管自己身下一灘泥濘,奮力坐起,抬起一臂指向夔三,低吼道:“傷我巫民者,必受巫帝神譴!”


    夔三再大怒,又要激出元力重創老者,時宇立刻飛了過來,拍拍他的腦門,阻止了夔三的舉動。


    緩緩落地,時宇一步一步走到老者麵前,低首垂望,和老者仰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村寨裏,從各間破房土舍中向外探頭的蠻人,一見夔三傷了老者,紛紛怒喝躍出,向著老者奔來。手裏有什麽丟什麽,密密麻麻的石塊砍刀,甚至還有大塊獸骨如雨而至。


    時宇單手一揮,將所有飛臨雜物擰成一團,扔在了老者麵前,輕聲道:“我隻是問個路,你若不願回答就罷了,為何非要惡言傷人,還妄加詛咒呢?”


    言罷,時宇伸手把老者輕輕拉起,拍去些許泥汙,把他立在了村寨門前。


    後麵轟轟隆隆奔來的蠻人,可不管時宇是否客氣有禮,一個個喝罵不止,又撿起地上的汙泥石塊丟了過來。


    “咻”!


    時宇避開汙穢遁上高天,衝著呆立在地的老者一拱手,道:“老丈!就此別過。巫言惡咒,傷人傷己。慎用!”


    言罷,一行人急速離去。


    走沒多遠,夔三憤然道:“公子?跟那些蠻子客氣幹嘛?當年在木靈界,他們可是要吃掉我們的!”


    時宇沒理夔三,扭頭對著幾個武神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此界有些不對?多了很多死氣,剛才那個老者,似乎是向死而狂。”


    “嗯,有感覺。剛才那老頭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欲望,和我們被聖神抓到穹頂一模一樣。”安武神低沉道。


    “應該是因為始祖頭骨被搶吧?一族至寶,陡然失卻,怕是無法接受。”鐵武神接口說道。


    時宇點點頭,“信仰之物難以揣摩,莽荒界和曦月界打了那麽久,蠻人都不曾動用始祖頭骨,足見對其敬畏。不知那東西有何神妙,必須找個清醒的人問明白。”


    不用他找人,就有人來找他,一支鐵矛尖嘯飛來,銳利矛尖在空氣中擦出熾焰火流,未及眾人反應便直直刺入夔三堅如鐵皮的牛腹,穿背而過,帶起骨肉焦灼的腥臭。


    痛得夔三長長慘嚎,墜落地麵。


    坐在夔三身上的時宇飄然而起,麵色頓冷,眯起眼睛向下望去。


    依舊蒼莽的大地,風吹枯草,砂石嶙峋,並不見任何人影。


    “陣法?”


    時宇神念全力鋪開,並未在周遭感應到任何布陣的痕跡。


    中矛落地的夔三,掙紮著站起身,他低頭驚駭地看著傷口,那處汩汩鮮血流個不停,無論他如何運起元力封閉,或是把療傷聖藥潑灑進去,都不見絲毫緩止。


    時宇迅速落地,神念再次探開,幽深的荒草


    枯木之間,依然沒有任何陣法的存在。


    “怪事!”時宇重新躍上高空,循著那道鐵矛飛行形跡反推,落在了一座土丘上。


    細細查探,土丘下就是平常泥土,絕無機關。


    不死心的犰二,化做原形,直入地下萬丈,周遭千丈,出來後也隻是搖頭,他一無所獲。


    夔三捂著傷口,哆哆嗦嗦走了過來,無論誰給他出手救治,都無法止住血流,就是淩霄灌進海量元力,也隻是讓夔三的補元跟得上消耗,於傷勢絲毫無補。


    時宇細瞧片刻,搖頭無奈,隻能凝出數塊元靈遞給夔三,讓他邊流血邊補元,反正一進一出沒有大恙便得,回到玄盤請界主出手應該可以根治。


    三武神對夔三的傷勢很上心。


    作為純靠肉身攻伐的修士,一旦身體受損,威勢也就去了大半。雖說夔三和他們差得遠,但誰又能保證莽荒界的詭異手段,傷不到他們三人呢?


    時宇讓猊大去撿回那支鐵矛,看能否查到些蛛絲馬跡,尋遍千裏之內,那根鐵矛竟然也消失了。


    沒人摸得到機竅,自然也就收起了對莽荒界的輕視,本以為莽荒界隻能和曦月界打個平手,就把這裏不當一回事,結果才進來沒多久,便傷了一人。


    “諸位小心,莽荒界衰敗已久,這鐵矛應非人為,想必是不知多少年前的界主所設護界大陣所為。


    我等都未曾察覺鐵矛來去蹤跡,稍有大意必遭重創。”時宇鄭重交代,讓每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又上路。


    豈知這次飛矛來得更快,幾人才剛剛騰空而起,又是數十鐵矛呼嘯而來,目標竟都是時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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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得仔細,這些鐵矛並非機關彈射,亦非人為拋投,就是自地表平白凝出,如有靈性般穿空而來。


    時宇有些尷尬,看來剛才那一矛,也是衝著他來的,是夔三這個倒黴的家夥抵擋在前,才受了不得治愈的傷。


    令時宇不解的是,那些鐵矛來得神奇,去得神秘,一旦伸手抓牢,便會立刻消失在空中,仿若從未出現過。


    而穿空飛逝的鐵矛,在落地後也紛紛縹緲化氣,再無蹤跡。


    “嘿~”時宇被氣笑了,“這是把我當成了必殺之人?我還沒那麽可恨吧?”


    忽而,他想通了前因後果,笑著對眾人說道:“看來那老巫的話應驗了,夔三打傷他,受了巫帝神譴,按理是應該死了。而我,則是首惡,哈哈,首惡!”


    “傷我巫民者,必遭巫帝神譴?巫帝護我,誅展首惡?”安武神一拳砸飛數支鐵矛,輕聲重複老巫所言,揉著隱隱作痛的指節,繼而駭然道:


    “如真是如此,巫帝未免太可怕了!這鐵矛力道絕不下於聖使全力一擊,比我們三個都要強得多,時宇你要小心。”


    時宇點點頭,道:“可惜了,我空有那麽多陣法、符籙的秘籍,如今無一學精,不然也能和億萬年前的莽荒界主神交一番。一個老巫能用幾句話勾動的絕殺大陣,實在是精妙絕倫。”


    話音剛落,應在遠處凝形


    ,再極速飛刺而來的鐵矛,突然直接出現在了時宇麵前,向著他的眉心狠狠刺來。


    時宇渾身一凜,單手急速抓出,在矛尖將將碰到額前皮膚時,握緊了矛身,任它劇烈顫動也難進分毫。


    赤紅烈焰燒在時宇手上,輕易就被烏黑混沌澆滅,未留下一絲傷痕。


    無聲無息,偷襲無果的鐵矛驟然消散,緊接著便又是飛矛從各處穿刺而來,再不玩偷襲的小把戲。


    時宇是徹底被大陣鎖定了,無論他身處何地,都有飛矛跨空而來,起初還能憑著三武神、淩霄還有他自己的力量抵擋。


    片刻後,飛矛數量近乎無窮無盡,連成江河滾滾而來,擋也擋不住。


    時宇隻能讓幾人避開,自己放出飛卷混沌纏在體周,


    到了最後,飛來的已經不僅僅是長矛,小到匕首大至重戟,都如幽魂操控一般,憑空而生,飛射而至。


    鋪天蓋地的冷厲兵刃,配上熊熊燃燒的熾熱火焰,看上去煞是駭人。


    更詭異的是,時宇等人還聽到了震徹天地的戰鼓聲,就好像真有一支大軍,在源源不斷地衝擊敵陣。


    一條條漆黑如墨的混沌氣流,如同巨蟒般繞著時宇盤旋飛舞,卷落所有疾飛兵刃。


    時宇站在混沌中,揉揉酸痛的拳頭,凝望巨浪般湧來的兵刃,心中極為驚訝。


    大陣似乎在窺探他的極限,一分一毫逐漸加大飛刃的數量和力量,並不急於一下殺死他。


    幫不上忙的三兄弟,站在地上呆呆看著時宇與矛搏殺,夔三冷不丁冒出一句:


    “這狗屁大陣,不會是想著給公子留下屍首,分給各部烹煮吞食吧?”


    猊大聽了渾身一哆嗦,伸手就往夔三頭上拍去。


    犰二難得表達了一次自己的看法,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不然直接億萬鐵矛衝來,便是公子也擋不住!蠻族以食人為修煉手段,說不定真有這樣的打算。”


    三人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語,聽得時宇暗暗皺眉。


    夔三的說法有一定道理,以莽荒修士的修煉手段,時宇可算得上是頂級神材。


    眼下的場景,又讓他想起在大虛仙界的遭遇,無盡飛刃就像無數洗魂針,不把時宇禁錮誓不罷休。


    但今時不同往日,時宇已不是區區飛刃可以對付的,混沌巨蟒飛旋之間便毀去無數利刃。


    半刻突襲徒勞無功後,仿若永無止境的焰刃風暴戛然停止,整片天地驟然安靜下來。


    就好似當年的洗魂針,再也找不到神魂凝萃的時宇,一切又重歸平靜。


    久無攻襲,眾人剛聚在一起商討如何繼續尋人問路,一陣迷眼狂風猛然吹起,


    時宇隻覺陰風陣陣,哀嚎連連,仿佛無數枉死冤魂伸手抓在自己全身,冰冷攝魂的刺痛感遍布身周。


    “又是咒術?”


    時宇念頭剛起,哀風便息。


    再能辨物之時,所有人都已被卷入一座頂高百丈的宏偉大殿,四壁圍立無門無窗,昏黑寂暗尤顯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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