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星期一


    維拉克行屍走肉般度過了兩天。


    這個周末,弗萊徹依舊全天指導他,也依舊會不耐煩地不時出去,但因為鄧普斯始終跟在他身邊,他完全沒有機會再翻窗戶潛入書房竊取克裏斯的信息。


    長此以往下去絕對不是辦法,說不準哪天外出時就撞上了接頭的反叛組織,到時候什麽都不知道,一旦被識破,局麵會比現在還要惡劣一萬倍,他就別想再翻身了。


    可現在他所能做的,就隻有白天演戲,晚上在腦海裏回想卡邁恩書房的格局,猜測最有可能有暗格的地方。因為沒有實地探尋推進計劃的機會,所有早就規劃好的東西就隻能在腦海裏來來回回推演。


    這種感覺像是同一篇文章每天需要重複看成百上千遍一樣,越往後越會厭煩看不進去。這導致維拉克的狀態越來越差,極度煩躁之下完全無法集中精力對未來進行布局,最後他幹脆直接不去想這些東西,將突破點放在了鄧普斯身上。


    目前經過接觸他已經確定鄧普斯背叛了他,那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殘酷當下,他也沒必要再顧慮舊情,直接想辦法除掉變成敵人的鄧普斯,拓寬自己的施展空間就好。


    而如何除掉鄧普斯,維拉克已經有了些眉目。


    自己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對鄧普斯出手,讓弗萊徹、托馬斯一家進行幹預也堪比天方夜譚,那僅剩的辦法就是借助更外部的力量——反叛組織。


    周日晚上,維拉克寫下了一張紙條,內容是自己遭到了家族的控製,家族還派了一個叫鄧普斯的人明麵上充當保鏢,實際上暗中監視自己。他自己不便出手,需要反叛組織幫他隱晦地除掉鄧普斯。


    維拉克有把握自己隻要外出,反叛組織就會想方設法安排人來和自己接觸,到時候把紙條傳遞出去並非難事。而作為能在萊澤因頑強生存這麽久的組織,除掉一個小小的鄧普斯更是輕而易舉。


    至於為何要隱晦,這也算是弗萊徹教給他的。


    明麵上進行刺殺,利益受損的一方必然會找尋原因,若是把維拉克和反叛組織聯係在了一起,引起托馬斯家族的高度重視就麻煩了。隻有製造成意外死亡,哪怕時間上巧合得過了頭,也不容易認為維拉克初來乍到就有強大的門路。


    這一天的清晨,鄧普斯進房間後,維拉克微笑著同其打了個招呼。


    維拉克知曉了一切,鄧普斯還不清楚維拉克識破了他的伎倆,甚至幫他已經定好了死亡日期。


    兩人各懷著心思,還裝作曾經的摯友模樣,閑聊著瑣碎。


    “今天應該是能出去了。”鄧普斯說道。


    “為什麽?”


    鄧普斯已經很熟絡地坐在了書桌前,隨意翻動著上麵的東西:“你忘了嗎?弗萊徹之前說過,會安排我們出去玩一玩透透氣。”


    “那倒是件好事。”維拉克道,“整天窩在這裏我都快悶死了。對了,你知道會去哪嗎?”


    “去克萊——唉,我哪能知道去哪啊?反正看弗萊徹的安排吧。”鄧普斯身子有些不自然,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起來今天天氣真是不錯……”


    “是啊,是個適合出去逛的日子。”維拉克裝作沒聽出異常的樣子。


    沒多久,弗萊徹進來通知他們今天可以出去遊玩一番,自己不會跟隨,隻為他們規劃好了今日的出行路線。


    今天他們可以乘專車去克萊頓花園、人民廣場、蒙塞宮這三個著名的景點。


    維拉克在從弗萊徹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什麽反應也沒有,隻是默默答應。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做怎樣的表現,這幾天他和鄧普斯待在一起的時候要裝作更放鬆自然,和弗萊徹待在一起的時候則要憂鬱一些,整個人都快精神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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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弗萊徹知道維拉克知道了他和鄧普斯說的話,以為維拉克隻是擔心著半年後的情況,並沒有多想。


    二人在弗萊徹的跟隨下上了專車的後座。


    “克裏斯少爺,多散散心,對您身體的康複有益處。”克裏斯站在車邊,關心道。


    “謝謝你,弗萊徹。”維拉克輕輕點頭。


    車子發動,駛向了第一個目的地克萊頓花園。


    他剛到萊澤因的時候,弗萊徹就給他說過克萊頓花園,這裏景色優美,是萊澤因市區居民休息時間最常來的散心地方。


    “真好啊,這個地方。”路上,鄧普斯完全被外麵在維拉克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高大建築吸引住了目光。


    維拉克一手伸進衣兜攥住了那張紙條。那張紙條是那麽的厚重、滾燙,一攥住它,他隻覺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來:“鄧普斯。”


    “嗯?”鄧普斯沒回頭。


    “你覺得這裏好,還是你以前居住的地方好?”維拉克扭頭盯著鄧普斯的背影問。


    “當然是這裏好。”鄧普斯想都沒想直接答道。


    維拉克目光裏有些許不忍,他抿著嘴,良久又道:“如果給你選擇的機會,你會選擇回到以前,還是享受現在?”


    聽到這話,鄧普斯終於扭過了頭與維拉克對視:“克……克裏斯少爺,為什麽問這種問題?”


    “我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所以想聽聽你的看法。”維拉克維持著溫和的麵孔。


    “我會享受現在。”鄧普斯道。


    維拉克目光垂下,嘴角微微揚起:“我記得你有一個朋友,叫諾德。你們是一起來萊澤因的對吧?”


    “……嗯。”鄧普斯不解維拉克為什麽提起諾德。


    “他以前跟我說過,你不覺得昂貴的酒和廉價的酒有什麽區別,你也從不羨慕貴族、有錢人的生活。你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哥哥,是個會在平淡裏找尋不平淡,看透了生活本質的人。”維拉克覺得自己有些無法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了。


    鄧普斯沒察覺到絲毫異樣,他頓了頓:“諾德和……和您這樣說過我?”


    “當然。”維拉克微笑著,眼睛有些酸痛,“不隻是他,我也一直覺得你是這樣的人。”


    “謝謝您的認可,克裏斯少爺。”


    “克裏斯少爺……”維拉克自嘲一笑,“……你會仍然做那樣的人嗎?”


    “當然。”鄧普斯堂而皇之地點著頭,“我會做一個讓您滿意的人。”


    維拉克忽然心絞痛都近乎無法忍受,他強忍著痛苦,綻出笑容,從鄧普斯那一側指向外麵:“外麵可真好看啊……”


    鄧普斯順著維拉克所指方向看去,外麵隻有寥寥路人、灰白色的天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當他轉身再看向維拉克時,隻見維拉克麵向另一側車窗,留給他個背影,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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