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從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我就報了。(.好看的小說)而且,我從不以強淩弱,因為,我欺負人之前真不知道他(她)比我弱。


    ——水玥顏囈語錄


    生活是很現實的,希望和生活,通常是兩個極端。


    裴惜言看著流水賬上那些必須支出的開銷,再一次領悟,改善生活需要的不僅是節流。如果,錢不能生錢,那麽,交了房租以後,隻怕不用到冬天,她和柳天白就要靠喝西北風度日了。


    擺在麵前的路有兩條。


    一、打零工,比如替人縫補漿洗衣物;


    二、做小生意,走街串巷的那種。


    問題是,前者,她沒熟人;後者,她不想讓柳天白在同僚麵前抬不起頭……


    裴惜言歎了口氣,起身從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一個雕花的小箱子。緩緩打開箱子,裏麵又有幾個精致的雕花木盒。其中最大的一個,打開以後竟是三層,裏麵俱是玎鐺七事,金鐲銀釧之類。而其他盒子裏,還有四套黃澄澄重重押押花枝招展金頭麵,一套鑲嵌了珍珠的,一套鑲嵌了瑪瑙的,一套金廂摺絲的,一套金廂玉累絲的,再加上……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有這麽個東西,但是,柳天白是那種簡單質樸的人,隱瞞或是欺騙,他都不屑為之。因此,裴惜言反而不好意思將主意打到那些首飾上,畢竟,每一件都是他的拳拳心意。


    如果自己對他說,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典當這些東西,他會不會又流露出那種悲傷的眼神,卻什麽都不肯說。


    或許,在他眼中,失去記憶的自己,根本就是一連串無法躲避的噩夢。可他,依舊溫柔,依舊寬容。害得她,連實話都不敢說出口。


    想到這裏,裴惜言眼圈微微有些發紅,默默地將雕花木箱放回原處,而後繼續看著流水賬,發呆。[.超多好看小說]


    “柳家小娘子!”窗根外,不知誰喊了一句。


    裴惜言打了一個冷戰,她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才回問道,“哪位?”


    “是我,王善寶家的。”竹簾一掀,屋裏走進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恐怖的臉色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白雪都沒有她香粉的白,寒梅都沒有她的燕脂紅。堆砌在頭上大朵的絨花,層層疊疊,連著顫巍巍的流蘇,當真是明晃晃的富——貴——榮——華——


    裴惜言本就微慍,看到眼前這婦人更覺不耐,所以淡淡道,“不認識。”


    “哎呦呦,這話可是傷了我老婆子的心了。”王善寶家的做出西子捧心的憔悴狀,嗔怨道,“聽說你前幾日生了一場大病,連人都不記得了。唉,這麽好的小媳婦怎麽就得了這種病啊,老天真是不長眼!”


    “有什麽事情麽?”裴惜言略微轉過頭,柳眉微蹙,唇上噙著一抹冷傲疏離。


    王善寶家的咯咯一笑,伸手就抓住她的衣袖,“在家悶著可不得生病麽,走,上我那兒坐坐去!”


    “不要拉拉扯扯的。”裴惜言最膩煩陌生人自來熟的動手動腳,要不是看在她年紀一把的份上,早就翻臉了。


    “惜言姐,你可不能去!再去,你們家就完了。”芸兒闖進屋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你這毛丫頭說什麽胡話呢!去去去去,回家練你的五弦箏去。”王善寶家的臉一寒,鬆鬆的肉皮直接把香粉帶胭脂哆嗦到空氣中,飄零在塵埃裏,混著泥土,黝黯。


    晶亮的冷靜淡然水眸閃過一抹趣味的光芒,裴惜言驀然笑得眉兒彎彎眼彎彎,微微垂下的眼簾掩住了眼底的情緒,“隻是出門坐坐而已,怎麽會鬧成家破人亡呢?”


    芸兒猶豫的神情閃爍了幾下,才低頭吞吞吐吐地說,“柳先生不讓我跟你說,我怎好食言……”


    裴惜言很快地收起驚訝之意,漾出一臉甜笑,放緩了語速,柔聲道,“這事又不是你捅破的,怕什麽。再者說,天塌了有高個頂著,輪不到你的。”


    “嗨,有什麽的,就是打幾圈葉子戲。”王善寶家的狀似無奈的攤攤手,表情甚是無辜。


    想來就是一行和尚發明的那種紙牌遊戲吧,說白了就是麻將的前身,馬吊的一代。裴惜言好整以暇的歪著頭摸著下巴,隨意道,“多大的?”


    王善寶家的搓著手嘿嘿笑道,“不大不大,街裏街坊的,玩玩而已,玩玩而已。”


    “胡說!”芸兒瞪著她,怒道,“要不是你們成天拽著惜言姐去打牌,她怎麽會把好端端的宅子都輸了。”


    “什麽?”裴惜言轉過身,看著芸兒,冷靜的水眸深處,仿若無波的古井,“你說我因為打牌,連宅子也輸了進去?”


    芸兒一愣,而後,為難的點點頭,小聲道,“不止宅子,還有柳先生進京時,帶在身上的那些盤纏……”


    “所以呢……”裴惜言看著王善寶家的,泛著笑意的嘴角揚了揚,但是毫無笑意的雙瞳卻充滿諷刺的意味。“你也看見了,我們家都落魄成這樣,可沒錢再玩了。”


    “喲,柳家小娘子,瞧您說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手指縫稍微那麽一漏,就夠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用一輩子的了。”王善寶家的眼睛滴流亂轉,似乎在瞄著屋裏的物件,“柳大人不是為您打了幾副頂好的金頭麵麽?還鑲著寶石,珍珠……”


    看著她貪婪的模樣,裴惜言笑得更溫柔了,“好啊,你要是不嫌沒法折現,我又有什麽不願意的呢!”


    聞言,芸兒連忙拉住她的衣袖,哭喪著臉勸道,“惜言姐,你不能去。”


    裴惜言眯了眯黑瞳,眼眸深處,怒意混著冷漠的光華幽幽流轉著,她輕笑道,“總不好駁了這位王善寶家的麵子,不是麽?”她想了想,從櫃子中拿出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漆雕首飾盒。


    “惜言姐,就當是為了柳先生好麽。真得……真得不能再去了。”芸兒哀聲乞求著,她不懂柳先生那樣好的人,為什麽會喜歡好賭的惜言姐。她不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為什麽上天仍不肯降福於柳先生的家。她不懂,為什麽惜言姐永遠不懂得好好珍惜柳先生。


    裴惜言略略低頭,忽得抬眸看著她,眼中一片清明,“對了,我有事讓你去辦。”她俯身在芸兒耳邊說了幾句,而後對王善寶家的笑道,“走吧。”


    芸兒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滿臉困惑。許久之後,空洞迷茫的眸瞳掠過一抹憂色,而後,她飛一般跑了出去。


    如果惜言姐要毀了柳先生的家,至少,至少讓她做點什麽。


    當芸兒拉著一名中年男子穿街過巷,氣喘籲籲地跑到王善寶家,卻發覺怎麽也擠不進去了。不但門口圍了一堆人,就是院子中也站著交頭接耳的媳婦婆子們。而屋裏傳來的嚎啕大哭聲,更是讓芸兒聽得心中一驚。


    “怎麽回事?都讓開,讓開!”中年男子毫不客氣地嗬退眾人,抬腳走進堂屋,卻被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隻見屋中三名“花枝招展”的婆子,哭得稀裏嘩啦,臉上一道紅一道白一道黑,乍一見,當真比大麵的鬼花臉還嚇人,再加上戳在牌桌上的菜刀,以及空氣中飄搖的淡淡血味,中年男子額頭的冷汗前仆後繼地冒了出來。


    “惜言姐,惜言姐!”芸兒撥開人群,也走了進來,卻看到裴惜言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靈巧地洗牌切牌,手指翻飛如蝶。


    “你們幾個不過是出老千,合起夥來詐人錢財。”裴惜言櫻唇輕啟,似嬌鶯初囀,卻又偏偏多了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她掀起一張牌,看都不看,隨口念出牌麵就往地上一扔,“枝花,七索,四萬……”


    “柳夫人,我們信了,真得信了,您就饒了我們吧!嗚……”


    “我們也是寡居在家,實在是被生活所迫……”


    “是啊是啊,我們好可憐啊!”


    ……


    “這些話,你們自己跟各位鄰居和官府去講吧。”如煙的柳眉輕輕上揚,澄清的雙瞳中漸漸沉澱出濃鬱,裴惜言冷冷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埃,起身對中年男子微微俯身施禮。


    中年男子連忙擺手,“柳夫人,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保長,怎敢受您的禮。”


    “既然住在升平坊,有需要作保的事情,自然要麻煩您了。況且,讓陳保長您頂著日頭跑這麽一趟,隻為簽字畫押,實在是我的不是。”裴惜言指著桌上的血書,雖是微笑著,雙瞳卻冷漠如霜,“可惜她們這裏也沒有筆墨紙硯,我又不好回家去取,正巧,她們說身上燥得慌,想來出出血也沒什麽大礙,對不對?”


    “對對對……”那三個人婦人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道。


    “欠條,認罪書,房契轉讓……”陳保長看著一張張血書,隻覺頭暈眼花,“這是……”


    “願賭服輸。”裴惜言一向冷靜淡然的翦翦水眸,嘲弄地瞥了眼地板上低聲抽噎的三個女人,如花的唇瓣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弧!“本來,她們還要押胳膊腿兒什麽的,可我要那些有什麽用。陳保長,您說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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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完畢,繼續厚顏求收藏求推薦,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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